不过说道玉石在何处时,便转了话题,只是不时扫了楚熙榕身旁的鸩羽几眼。
“方才舍弟已喝了不少,已有些不适,先行一步,还望给为海涵。”楚熙榕站起身,吩咐秦峰送鸩羽回去歇息。
黑衣少年朝众人颔首,随后就离去了。
只剩下几人喝酒,楚熙榕照旧与那几位侠士谈论江湖,不过再没提铸剑山庄一事。
江寒冷着面,喝着水酒,眼中再无其他。
夜深人静,微风冷寒,楼阁上亮着灯火。
鸩羽冷着眸子,沉静面容,看向远处。
今日江寒出现,韩青却不在,定是韩青回了梁成,江寒与他没同路。
而江寒今日又提起铸剑山庄之事,不知是何意,像是知道些什么。
他们才到越州不过两日,就遇见了江寒,怎会如此之巧?
本来主上说是此处甚好,要多逗留几日才走,看来明日就可离去了。
这宅子也是主上在外的歇处,表面是一座清幽的宅子,实则是枉生殿的一个分堂。这样的宅子花苑,各地都有,只不过有些确实只是避暑寻欢的苑子,不是什么枉生殿分堂。
譬如初遇主上,在那苑子里养伤数日,那儿便是一个普通的游玩歇息之地。
楚熙榕回来之时,只是微有醉意,白皙的面透些红,细长的眼润泽熠熠。
“主上!”
楚熙榕瞧着少年的面,晓知少年这会儿没了醉意,倒是他有些醉了。低声轻笑着,让少年为他宽衣。
少年伺候他梳洗过后,也梳洗了自身,与他一同入睡。
第四十三章
隔日,两人早早起身了,准备到码头去,乘船回临江。
楚熙榕还有事宜交代分堂堂主,鸩羽先行一步,打点好一切。随同的自然还有秦峰,不过两人无多少话语,并不亲近。
早晨风凉,艳阳还未高照,所以不算炎热。
鸩羽不想与秦峰相对,再者主上还没到,而后就下了船去。
等了约莫半刻钟,还未见有人来,不禁有些担忧。
主上不过是同分堂堂主交代些事宜,怎就如此之久?
高空已有艳阳照射而来,暖柔的光落面上,只觉有些燥热。
鸩羽瞧着远处的街上人来人往,但就是不见主上的身影,也不见有马车或是软轿前来。
眼中的担忧之色越发深沉,正是此时身后传来一道话音,接着一小厮模样的男子递上的一封信函,只说是一位公子托他送来的。
鸩羽接过信函,问到是何人托他送来的,那人说不知。只晓得那位公子面貌好看,气度不凡,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那人走后,鸩羽打开了信函,只看了一眼,面色就冰冷了。
秦峰早已察觉鸩羽的神色,这时见他手中捏了一封信函,下船来了,开口道:“何事?”
“你在此等候主上,我去去就来。”鸩羽侧过面,轻声道。
言罢,也不等秦峰话语,向人来人往的街市走去。
天还早,茶楼还清净着,里头没多少人。
进了茶楼,就有小二迎上来了,一看他的面貌,先是有些呆愣,随后将他迎上了二楼的雅间。
里头早已有人等候了,就不知等了多时,那人一见他的身影,唇边露了笑意。
“江某等楚少侠多时了。”江寒本以为还得是些手段才能单独见他,不想只提了一些事,这清冷的少年就来了。
江寒瞧着对面的少年,亲自为他添了茶水,送到他眼前,“那回也是为你这般倒茶,你却是冷眼相待,似不愿喝这杯茶水。”
“你有何事?”鸩羽看着眼前的茶水,没有要喝的意愿,仍是冷着面色。
江寒冷冷一笑,起身而来,“不过是提了他,你就来得如此之快。”
鸩羽没有开口,倒是瞧着那杯茶水,那杯茶水也不知是否清甜,不过今日他不是来喝茶的。
“江湖中还无人知你二人的身份,楚熙榕倒是掩饰得好,只不过……怎叫我早遇见了你……晓得了你的真容……”江寒离近鸩羽,淡淡言语着。
鸩羽站起身来,冷言道:“你我何时遇见过?楚某不曾记得见过江公子。”
“在韩家我且说过,哪日你落到我手里头,我有法子叫你承认。”江寒冷眼神,英挺的面扬了淡淡笑意。
江寒看鸩羽不理会他,冷哼一声,轻声道:“你既是替人卖命的杀手,那楚熙榕就是你的主子了。”
“休要胡言!”鸩羽早已料到江寒会拆穿他,令他与主上暴露身份,却不想来得如此之快。从前他不讲江寒放在眼底,而今江寒知道得太多,恐怕这铸剑山庄之事与江寒有关。
“胡言?若是只有我一人晓知也罢!说出去也无人信我。可还有一人晓得你,不知如此……他门中晓得你的且是多了……人人都道天门内乱……门主死于叛者之手……少有人知是个少年取了天门门主性命。”江寒冷冷言语着,不断地巡视着鸩羽的神色,见那白腻的面上无任何动容,眼眸沉静如水,再道:“天门虽处决了叛逆之人,然而天门一众可记得那夜天门中出现了个美貌的少年,据说是现任门主乔天献上的……”
“时辰不早了,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鸩羽不想江寒知道此些事,不仅如此,还清楚天门一事,这是他没料到的。
“剑术大会上天门未出席,可知因了何?”江寒低声笑着,眼中的寒意褪去了一些,看少年停了脚步,再道:“天门如今正乱,门主自顾不暇,哪里抽得开身来铸剑山庄?你可知这天门又要易主了?”
“天门之事与在下有何干系?”
“你该知此些事若不是有人告知,我哪里能这么清楚?”
“在下告辞!
“乔天所言果真不假。”江寒见他已打开了房门,冷笑一声又道:“这天门两回易主竟是同你有关,你那主子可真心疼你。”
天门之事已过了许久,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主上带他离开后,暗中确实有所动作。不过主上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若是有事宜吩咐也是主上去分堂,或是暗中传唤人来。
如今这天门又要易主,定是与主上有关。
鸩羽每回码头,直接到那楚宅而去,不知为何只觉主上定是还没出门。
鸩羽赶往楚宅,却不知楚宅已有事发生,越来越多的人晓知那剑术大会上的美公子是个盗宝的之人,而且还同天门门主的死脱不了干系,再者前些日子铸剑山庄追寻被盗之物。这位美公子不发一语就将铸剑山庄弟子全部杀之,此人虽身怀绝世武功,却不是个正道人士,心术不正,乃邪人。
众人让楚熙榕交出心术不正之人,不止如此,铸剑山庄被盗之物也一并交出去。
楚熙榕瞧着怒颜的众人,倒是不急,慢慢笑道:“自古以来江湖传言不过是听听作罢!诸位真信了小人之言,要为难于楚某?”
“楚大侠!这铸剑山庄弟子被杀之事可不是传言,宝物被盗走也是属实,怎说就是不可信?”一大汗见无人站出来说话,高声冷道。
“这铸剑山庄之事……与尔等又有何干系?”楚熙榕挑起眉眼,缓缓问道。
“这……此事一出……知那邪人如此残……人人得而诛之!”那高大的汉子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一句颇为大声,面上也多了冷寒之色。
“何人如此挑拨离间,要与楚某为难?诸位莫听信小人之言,此事楚某必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查出那凶残之人,势必要将他杀之。”
第四十四章
“听闻铸剑山庄弟子遭杀一事,不止是那邪人所为,楚大侠似乎也在其中……”
“楚某行走江湖多年,诸位不知楚某的为人?看来这挑拨离间的小人必不是一般人物……”楚熙榕这样一说,众人的面色就不好看了。
正是此时,只见外头有脚步声,来人似乎很急切。众人回头一瞧,只见了是个美色极致的黑衣少年。本是想多瞧几眼的,可转眼就想到那铸剑山庄之事,这时不禁有人道:“这位可是传闻得名剑的楚少侠?”
鸩羽不想今日有人前来,主上因此未到码头去?
“正是在下!”鸩羽本想想楚熙榕行礼,碍于人前,直走到楚熙榕一边,回了那人的话。
“楚少侠今日在此,话也好说了。”方才说话之人站了出来,一双精锐的眼直直盯着鸩羽,末了又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才从茶楼出来,听了江寒那些话,鸩羽知这些定是为铸剑山庄之事而来。
“诸位信不过楚某,却是信了小人,楚某还有何话可言?”楚熙榕转了那人的注意,温和笑道。
那人见此,本想再说什么,而后外头进来一位侠士,不知对着那人说了什么。那人没再话语为难,只道:“既是楚大侠说要追查那凶残之人,寻回宝物,我等也不便久留。只望楚大侠言出必行,给江湖中众人一个交代。”
“诸位放心!此事既是牵扯了楚某,楚某必是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众人走了,楚熙榕对着那清冷的少年道:“如今人人道你是邪人,而我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不过此些人口说无凭,才不敢造次。恐怕这一路上不太平了,回到临江也是如此……”
“属下誓死效忠主上,护主上安危。”
“他人说我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却也说得不错……你可也是这样看我?”楚熙榕轻轻一笑,抬起鸩羽的下巴,低头亲吻了鸩羽的面。
“他人不配说道!”鸩羽抬了眼,冷声道。
“你心头有我……我便心满意足了……不论何事……我也不看在眼里……”楚熙榕贴上那软柔的唇瓣,轻轻吸吮,与之缠绵。
江河宽阔,冷风飒飒,秋末的天凉寒无比。
从越州启程回临江,一路上倒是遭了不少刺探,暗中跟随的人颇多,只不过没轻举妄动。
鸩羽早知这一路上不安宁,却不知这些人跟了许久,怕是要跟着他们会临江。
江河上不止他们这一艘船,另有一些货船或是小舟,离他们不近也不远。每隔两日,就换些船只跟随,沿岸两边也有动静,不过动静不大。
“看来江湖中众人皆认定了你我的身份,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一路跟随。”楚熙榕眼望江河,轻声叹息道。
“属下不惧!”
楚熙榕面容带笑,眼中含情,对着他道:“那日江寒为何寻你?”
“主上!”鸩羽不知楚熙榕为何晓得此事,神色一怔,说不出话来。
“秦峰跟随了你去,才知江寒邀你到茶楼相会。”楚熙榕说得不慢不紧,打量着鸩羽的面色。
鸩羽不想他知江寒与他说的话,只是他也晓得,纵使他不说,秦峰也会说。秦峰跟随他去,定是也听了一些,就不知听得多少。
“此些事必是那江寒挑起的,他意欲为何……你可晓得?”
“属下不知。”
楚熙榕微微笑着,勾起他的下巴,“江寒早出江湖,怎会没见过美人绝色?只是这张面……换了你这性子……想叫人……起初我便是如此……想必那江寒也如这般……只不过你不瞧他一眼,他定恼怒不堪。”
“属下不知。”
楚熙榕眼神优雅,浓情柔柔,倏然一把环了他的腰身,低声在他耳畔喃昵,“你可心中有我?鸩羽……你可是心喜我的……不止当了我是你的主子……”
鸩羽抬手勾了那清寒如水的墨发,只道:“属下心中喜欢。”
“那日在马车里说的话,你记着便好……”
天色暗下了,船上挂着灯笼,照着漆黑的夜。
两人早早梳洗了,躺了床榻里,轻声言语着。
鸩羽早将江寒那些话说了出来,楚熙榕只说江寒不止那些目的,武林大会就要举行了。他自然得在做些事,得人称赞,再揽些好名声,这武林盟主自然是人人想做。
鸩羽提到天门,楚熙榕只说天门确实快要易主了,只不过那乔天偷走了门中的门主令牌,又盗走了许多钱财珠宝,令天门一时困境。乔天失踪后,没寻到他的踪迹,既是江寒说其他,他必是再求江寒相助于他。
从前天门内乱,说是叛逆之人吴英杰已处决,不过尸首被人盗走。
那人是吴英杰的亲弟,也是天门中的弟子,常年在外为天门奔波。他的兄长死后,天门将他视为视为叛门之人,一直在追杀他……
枉生殿便寻到此人,招揽了他,助他做天门的主人,为枉生殿效命。
吴英杰的兄弟能为兄长报仇,又能得门主之位,自然允诺为枉生殿效命。
鸩羽这才知主上避着他,做了此些事,那几日见分堂堂主或是外出必没要他跟随,他才不晓得此些事。
七八日的水上行程快要结束了,明日就能到临江,不知临江可还平静。
楚熙榕说是要给江湖众人一个交代,追查凶残之人,归还铸剑山庄的宝物。此事不假,他自会拿个凶手出来,也会块血玉出来。
不过凶手不是他怀里的少年,血玉也不会是少年颈上的鲜红,他怎舍得?
他自会来个以假乱真,就怕有人又来坏事。
两人本以为此事暂且无人再提,却不知这江湖传言越发之多,只说那楚少侠是个邪派人士。那楚大侠也是个伪君子,定是与那楚少侠是一路的,装了正派之人。表面是个人人称道的大侠,实则是邪派首领,专干伤天害理之事。
据说那邪派是个杀手组织,专做人命买卖,从前几宗灭门惨案便是那邪派所为。
譬如半年前那柳宅被灭了门,再譬如说朝廷命官之死。
第四十五章
江湖上风言风语颇多,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现今到处在谈论此事。
传言不会空穴来风,总有人说道,或是有人故意为之,才会有这般形势。
临江近在眼前,就不知可否平静?
楚熙榕让鸩羽不必担忧,他已安排了一切,江湖大众要他给一个交代,这有何难?
只是谁也没料到,他们才会临江,便接到帖子,几位名门侠士邀约醉月楼。
楚熙榕本不理会他们,命花明月前去赴宴,怎知他没去,那几人倒是寻上门来了。断定了他藏了邪派人士,要他交出那美丽少年。
只说他若不将人交出来,必是心中有鬼,必是那传闻的邪派首领。
前些天上门来寻事的人还不多,这才过了三五天,不止那些大人物,就是些地痞流寇也到门口来了。
楚熙榕对外说会尽快追寻那邪派人士,给大家一个交代,然而无人相信他,只说他不是心虚就是在拖延时间。
铸剑山庄的弟子辈残杀,确实谁人传言是那美丽的少年杀的?谁人又与铸剑山庄说道宝物一事,说道是那少年盗走了宝物,后而又来参加剑术大会。
铸剑山庄轻信他人所言,就派了人来追查,说是追查也全然。已是动手杀人,怎说只是追查呢?
铸剑山庄先动手杀人,怪不得别人。
楚熙榕阖了眼,躺了软榻歇息,静静不语。
外头人人要他交出那少年,他怎舍得?
想到此,他倏然睁眼,才发现那少年没跟随他进来。方才外头甚乱,他忙着应付,竟让少年远离了他的视线。
“来人!”轻唤一声,有一人进来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