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转头时是梦——越影奔宵

12.

奕幽宸一看到敞开的房门就知道有事情超出他的预计，但在看到迟明的时候还是彻底愣住了。急忙解开迟明身上的束缚，帮他纾解欲望，直到迟明的眼睛恢复清明，奕幽宸才终于松了口气。

“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

“我明白。”

“迟明，我有礼物要给你。”把迟明的生疏当作这件事的后遗症，去拿盒子的奕幽宸没有留意到背后迟明若有所思的目光。当奕幽宸献宝一般地把那根项链以及他委托火阁定制的银环拿出来的时候，迟明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看到奕幽宸手上那戒指大小的金属环，刚刚被紫幽上了一课的迟明马上意识到那是什么，原来保留的那两成也倒向了另一边。暗嘲自己居然还是相信过奕幽宸的真心，迟明也不做出抗拒，却不见奕幽宸有下一步动作。

“项链请戴在身上，至于这个。”奕幽宸笑笑，“本来想让你保留到契约结束的，现在就算了吧。”

“没必要。”

“不！”奕幽宸没有让迟明说下去，“至少现在，我不想勉强你。”懊丧地看向迟明被折磨得充血的乳头，奕幽宸转移了话题，“现在能动么？明天要不要请假？”

迟明摇头。奕幽宸这举动，算是抽一鞭子给粒糖？

把迟明送回家，让他好好休息，奕幽宸不放心还找了肖天鸣帮忙照顾，再一个人回到“殒夜”。刚才的那屋子找不到什么线索，奕幽宸打了电话给火阁，自己在屋子里守株待兔。

先到的却是绯血。

面不改色地走进房间察看完毕后，兼职调酒师的实习医生冲奕幽宸摊开手。“奕总，看样子你得直接找高层。”

能够在“殒夜”随意行走的原本就有不低的地位，要是想要动他们，只有找他们的对头，或者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绯血的话完全就是句废话。奕幽宸却听出几分蹊跷来。

“你知道是谁？”绯血不语，“你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不过比起找火阁，大概找我会比较快。”绯血走出房间，“不过，奕总，你最好先离开这里。”

另一边，被奕幽宸紧急召唤去当护工的肖大主任在看到迟明后也闭上了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奕幽宸简单交待的情况让他以为迟明被人SM了，当然事实上也没差多少。

不过看样子虽然肉体伤害比想象之中要少，迟明的情况同样不算乐观。

把消炎药和镇定剂一起拿给迟明，迟明把消炎药拣出来吃了，剩下的一并还给肖天鸣。太过镇定平常的反应让看多了的肖大主任不由咋舌，收拾了一干检查器具，洗手做羹。其实也就是把外卖稍微加热而已。

“这几天最好吃流质。”迟明喝着皮蛋瘦肉粥，听肖天鸣的医嘱，“至于你身上的那个药，虽然过几天也就褪了，但最好有解药。”这也是奕幽宸找肖天鸣而不是唐子圣的一个原因，肖天鸣另外选修了药学，对于各类药物颇有研究。

迟明不置可否，专心喝自己的粥。肖天鸣直觉他和奕幽宸之间发生了什么，看奕幽宸急切的样子和迟明的身体就知道，但是一个来不及解释，一个又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饶是肖天鸣这样的聪明人，也不能窥见其中一斑。

这件事，本就是许多偶然组成的必然结果。

比起被一个像女人一样的男人用计调教，对于迟明来说还是自己潜意识里对于奕幽宸的信任和奕幽宸的背叛来得严重。会把这件事算作背叛，那说明自己还是被奕幽宸潜移默化了。迟明反思着自己的行为，慢慢被周公召唤而去。

及时拿住饭碗的肖天鸣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为了让迟明好好睡一觉，特地在粥里加了些安眠的药物。

收起一贯的戏谑表情，收拾完碗筷的肖天鸣坐在床边，看着迟明的睡颜，陷入沉思。看样子，这次就算奕幽宸有意隐瞒，也最好把事情问清楚。

奕幽宸还没弄清绯血的话，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绯血好心地扶了他一把，和他一起出门。关门落锁，绯血转身在前面带路，一面给奕幽宸做出解释。

“里面的药还没有散尽，奕总在里面又呆得太久，好在只有让人乏力的药物。”知道奕幽宸对这话只信了一半，绯血继续道，“催情的那个比较复杂，但是剩下的那些量也没什么作用。”

走到办公室附近，绯血推开一扇门。

“请进。”

简单朴素的房间，是一间会议室。绯血让奕幽宸随便坐下，自己开了暗门，过了会儿，递给奕幽宸一个苍青色的玻璃瓶。

“解药。”绯血靠在墙上，“虽然过几天也会自动消失，不过还是处理下会比较好。”突然想起某人因为逞强而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恍惚，“是药三分毒，用法什么的找肖医生就可以了。”

绯血笑嘻嘻地说着，奕幽宸面不改色，等着对方提出条件。不过绯血似乎更乐意制造炸弹，慢悠悠的一句话扔下来，让奕幽宸也稍微吃惊了一下。

“对了，奕总，我送的那根项链，你给迟明了？”

13.

奕幽宸对于绯血的话的惊讶很快就被收了回去，好奇却平静地看着他。“是。”

绯血了解地耸耸肩，觉得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也没必要再瞒下去。“我是绯血，初次见面，奕总。”白皙的手伸出，奕幽宸握上，“初次见面。”

“奕总知道‘罗凤’的大致结构？”

“老大，军师，五个分组。”很复杂，奕幽宸也只是略微了解而已。关于“罗凤”的传闻不少，但都没有一个固定的说法，只知道有传闻说其实“罗凤”只有四组人，还有说“罗凤”家的二少爷不是嫡亲血统，是两任老大的玩具。

绯血对于他的答案还算满意，在一边微笑。“我恰巧是那个不成器的军师。”所以无论是这个身份还是玩具，都有对付一个小小高层的力量。

“那么，交换条件是什么？”对于绯血的身份不是不惊讶，这人温和平淡的气氛实在不像是一个黑道的二把手，虽然那个是军师。至于那个传言，三人成虎的道理，奕幽宸还是明白的。

绯血眯了眯眼，奕幽宸的反应真是干脆，不愧是利益为重的商人。只是自己也不需要奕幽宸什么，本来就是拿个借口来整顿内部而已。

“‘风雷’，奕总可以考虑把和唐氏的生意分我们一杯羹。”不过这样的话也没必要和奕幽宸说，绯血决定还是去帮蒲凌尘要点事情。

对于奕幽宸来说，“风雷”是不能够被别人影响的，完完全全的自己的猎物，所以就算对面是“罗凤”的军师，他也没打算答应。“‘风雷’不行，不过唐氏的其他生意，我没有异议。”绯血没有表示出不满，具体的事情也要蒲凌尘那边自己去谈，自己也不便干涉太多。点头，笑着开口：“那么奕总，三个月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太久。”奕幽宸蹙眉，三个月足够他进行下一步计划，而且，他总有种预感，这件事拖久了，会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迟明对他的信任。

“我尽快。”

日子过得很快，迟奕二人现在的关系就是同居人，奕幽宸的表现稍微超出些标准，但也差不多。迟明去医院还是要和奕幽宸申报，自从某次他上班过去被奕幽宸发现往白板上画了绿色的正字以后，迟明就再也没有心血来潮地跑过医院。

坐在电脑椅上看着秘书拿来的文件，迟明批了一些，想起刚才的电话。奕幽宸还是天天帮他叫外卖，每次都提醒他要记得吃饭，问晚上回不回去吃。迟明觉得好笑，奕幽宸费尽心思要赢取的自己的信任，不是早已经被他自己摧毁了么，现在还来惺惺作态算什么？

只是在连迟明也不知道的地方，他那向来独立坚硬的心，早就被这个男人的怀柔攻势打动了些许。

“迟助理，张副总找你。”秘书打了内线电话通知，也把迟明的思路拉了回来。

“好，我马上过去。”现在还是午休时间，张洛麒找自己有什么事？迟明收拾了手头的文件，一边思考张洛麒和自己哪里搭上了关系，一边朝张洛麒办公室走去。

在“风雷”，总裁助理的地位，比副总要低很多。

“张副总，有什么事？”

“唐总想要你把手边的事情放一放，到我这边来帮忙。”虽然同为唐碧的得力手下，迟明和张洛麒打过不少照面，但是两人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相处，而迟明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张洛麒和唐碧比他想象的要亲密。

对于这个男人，迟明不是没有戒心。两人负责的东西并不相同，他一个总裁助理能帮张洛麒什么忙？心里的不满和怀疑都因为这是唐碧的意思而没了去处，迟明冷淡地点头“现在就过来？”

“不用，你明天来好了。”

“我明白了。”迟明迟疑了下，“还有什么事吗？”

“不，明天见。”

“嗯。”淡淡应声后，迟明离开了张洛麒的办公室，同时，也理所当然地，没有注意到张洛麒眼中一闪而过的，似乎可以称为怜悯的神色。

晚上还是回到奕幽宸家里，迟明略感惊讶地发现那个兴冲冲地问他晚上吃什么的男人居然还没到家，就算实在是觉得奕幽宸这个人不用担心什么，但是迟明觉得自己身为同住人，或许这个身份还不是，有必要少许表示下关心。或者说，有必要为了那块白板上的红字做些贡献。

手机里有奕幽宸很早之前强制交换的号码，迟明打过去，却听到专业而平静的女声，告诉他对方已关机。

难得的好心居然没人领情，迟明挂了电话，自己叫了份外卖，开始自己私下的工作。关于“风雷”的调查，有些进入瓶颈，似乎有什么人阻止了他一样。身边能找的朋友没有几个，也不想麻烦他们，私家侦探能做到的实在是很少，迟明如今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和奕幽宸的帮忙，对“风雷”的一系列数据进行分析而已。

但是，现在看到的结果，迟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奕幽宸的那些数据的真实性，怎么看，都是“风雷”内部有自己人在捣鬼。而且，那个自己人，一定是个身份地位不比自己低的人。

这样的人，实在是很少。

也许，唐碧要他去帮张洛麒的忙，也就是在怀疑这一点。想到这里，迟明也就不再庸人自扰，开始解决外卖。

14.

直到第二天早上，奕幽宸也没有回来。

迟明去公司吃的早饭，很久没有给助理买早饭的秘书很惊讶，不过还是迅速帮他准备了早点，迟明道谢，三口两口解决完后就去了张洛麒那里。张洛麒没有为难他，给他的也确实是“风雷”的重要工作，迟明一面履行一个优秀员工的责任，一面观察着张洛麒这个人。

张洛麒其实确实是个人才，很多事情上有着相当的谋略，而且工作认真，细小的错误也都会一一找出改正。迟明和他共事半天，就对他的能力有了很高的评价。

中午，张洛麒的秘书为两人送来午饭，迟明也没有拒绝，道了声谢，默默和张洛麒相对用餐。奕幽宸万年不变的午间电话，一直没有打来。

下午被张洛麒拉了去看唐碧，工作时间的例行公事，奕幽宸没有理由管，也没办法管。

唐碧稍稍关心了下迟明的工作，又没有给张洛麒添乱，张洛麒笑着说“没，我没给迟助理添乱就不错了。”唐碧“哦”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迟明安静地立在一边看他们两人讨论工作事宜，捕捉一些自己平时可能没有看到的讯息。

现在，他根本就插不上话。

唐碧对于张洛麒的报告听得也不怎么认真，偶尔会飘去看迟明几眼，对于这个男人，他把狼用项圈圈养起来，现在又想着怎么利用他的忠诚。迟明表情一直很淡，但唐碧知道他在认真听他们的对话，突然感到小小的心疼，自从出事以后，他的良心，就变软了。

微微叹气，唐碧转回了视线，张洛麒的脸进入他的眼里。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还可能收手，况且，心软什么的，是换不来自己的利益的。唐碧朝张洛麒点头，他的副总立刻停止了报告，悄悄退了出去。

迟明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两人的互动，心里酸涩异常。

一开始也许还是知遇之恩，后来爱慕之心也藏着掖着，觉得自己能和他心有灵犀也是一样，做他的最好的助手，直到他不再需要他。现在，看着张洛麒和唐碧的互动，迟明有一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

算了，等帮他把“风雷”的事情解决，自己就消失吧。

迟明下了决心，他向来果断，除了在唐碧的事上有些拖沓，否则也不会干脆地答应奕幽宸，唐碧看着这个伴随了他多年的男人，终于开口：“迟明，你和奕幽宸很熟悉？”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终还是道了声是。

“这样……”唐碧露出担心的表情，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开口。

“奕总哪里不妥？”迟明哪里不知道唐碧这表情的意思，不过就算是演戏，唐碧肯为此演戏来给他温情攻势也只能说明事情不简单。

“嗯，我觉得，‘承景’在背后给我们捣鬼。”

“承景”吗？迟明不是那种会怀疑唐碧和奕幽宸不是朋友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的人。他没有天真到觉得商场有永远的朋友。不过看起来，确实，奕幽宸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

不过，这么做他有什么好处？

想到奕幽宸给自己的那些报表，迟明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奕幽宸真要对付“风雷”，怕是现在十个自己也没有胜算。他对“风雷”的核心，还不是太了解。所以，唐碧才要自己去帮张洛麒吗？

唐碧看着奕幽宸变化的脸色，冷静开口。

“我知道你和奕幽宸关系不错，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因私废公。”稍稍顿了顿，唐碧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目的，“不过，我也不希望我还没出院，‘风雷’就垮了。”

他的话语太过意有所指，迟明知道最近“风雷”的生意是有了些麻烦，但完全不觉得会在唐碧出院前垮掉，半年里再怎么样，他迟明虽然不是什么天才，却也能保住它。那么，就是有什么无可避免的强大威胁了。联想到唐碧之前的话，难道，那个威胁就是奕幽宸？迟明并不喜欢太早下结论，心里思考片刻，便淡淡回答道：“我明白了。”

唐碧猜不透他的想法，但却知道他一定会帮自己，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不过，这次是最后了，然后……然后怎么样？唐碧不明白，于是他挥挥手让迟明退下，他身子还没好，大概是累到了。

迟明在想着奕幽宸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好奇为什么奕幽宸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唐子圣的医院，同样也有些不肯承认的担心，迟明停下脚步，看得仔细了一点。

却看到奕幽宸坐在病床边上，和那个紫色长发打着点滴的妖艳男人说话。奕幽宸没有看到他，专注地盯着紫幽，眼神冰冷得吓人。可是门外路过的迟明看不到他的眼睛，玻璃隔开了空间，也隔开了奕幽宸冰冷恐怖的气势。

原来那两人真有关系。

迟明感到自己生出了些许名为愤怒的情绪，他一愣，自己难道在为了眼前的画面生气？有什么要生气的。迟明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对于为了唐碧而对付奕幽宸的那一丝犹豫，也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