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转头时是梦——越影奔宵

15.

奕幽宸回到“承景”后给迟明打了个电话，解释自己昨天有急事。迟明淡淡应了，可奕幽宸却觉得迟明的态度有点奇怪，当然他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前一天说好回去而爽了约迟明才那么不对劲，想来大概迟明心情不好，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和紫幽的对峙实在劳心劳力，奕幽宸挂了电话，吩咐应妍泡杯咖啡进来。趁这段时间，也顺便把从紫幽以及绯血那里得到的东西整理一下。至于“风雷”那边的动向，暂时还用不着担心。

单凭呆在医院里的唐碧，还是没有办法阻止“承景”的。

奕幽宸回到家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迟明已经到了，那个一直对他爱理不理的男人居然还问他有没有吃过晚饭。奕幽宸受宠若惊地点头。

“奕幽宸，我今天去了医院。”

“哦。”

“最近换了工作，会一直往那边跑。”

“知道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奕幽宸并不想干涉迟明的工作，所以之前的那个约定，他也不准备去强求什么。况且，迟明愿意和他说，也是个好现象。

没想到奕幽宸会如此地不在意，迟明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迟明，上次在‘殒夜’的事情，我要给你个交待。”奕幽宸留意到迟明一瞬的意外，开口道，“这个你可以听听。”

迟明接过那枚磁盘，却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打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早上看见奕幽宸出现在紫幽的病房状似亲昵，又怎么敢相信奕幽宸拿来的“证据”。何况，奕幽宸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说一句真话。

眼睛看见的都不一定是真实。

“如果我说，要另外的交代，你肯不肯给？”迟明出其不意的话语让奕幽宸停止了动作，疑惑在他脸上一闪而逝，然后却露出了一种甚至可以被称为惊喜的表情。

迟明话太过出乎意料，那样的文字，当然有各种解释，但是对上迟明的神色，一种带些看戏带些挑衅的表情，奕幽宸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误会的余地。他并不介意这样的相处，比起一个只会服从的迟明，他想要的，本来就是那个，能够站在自己对面的，骄傲而强大的迟明。

“你做得到的话，当然。”

迟明当然没有客气，两人同居了近半年的时间，做爱的次数加起来也没超过十次，自己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欲望虽然不旺盛，但也不是没有。而被人压在身下，虽然奕幽宸很节制也很温柔，但那样得到的快感，决不是什么他喜闻乐见的东西。

奕幽宸没有低估迟明的力量却低估了自己的体力，前一日为了紫幽的事情和绯血熬了通宵，早上又去和紫幽斗了半天心智，疲劳程度远远超出他的预计。此时又怎么强得过迟明，被迟明稍加挑逗，就没了反抗的心思。

反正谁上谁下这东西，他也不在乎。

“等等，先让我洗个澡。”奕幽宸突然开口，迟明一愣，离开了他身上。知道迟明想歪了，奕幽宸勾起嘴角，“愿赌服输，你赢了。”也慢慢爬起来，换洗衣服也没拿，就进了浴室。

迟明看着他的背影，跟了进去。

“一起洗。”自己的欲火已经挑起，要是不解决实在是太不人道的一件事。奕幽宸定定看着他，然后开始脱衣服。

白皙精实的躯体展现在眼前，奕幽宸打开淋浴，水浇在两人身上。

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即使迟明对于男人之间并没有多少经验，但在奕幽宸刻意的放任下，还是成功地开始对着他上下其手。一点点爱抚着奕幽宸的身体，一边利用手边的护手霜和水开拓领地，迟明逐渐掌握了窍门，把主动握到了手里。

＊＊＊＊＊＊

从浴室做到床上，虽然已经习惯了接受的地方不再出血，床单也留下了点点殷红。迟明总算还记得自己明天要上班，理智回来后停止了过度的索要，帮两人善了后。奕幽宸已经昏过去一次，此时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眼神逐渐清醒。

“我回房间，明天不用叫我了。”说完这话，像是抽干了力气，又合上了眼，享受着迟明的服侍。弄干净后，迟明把奕幽宸扶回他的卧室，自己也回去休息了。

本来以为已经疲惫不堪的奕幽宸从床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取了笔记本打开，检查完邮箱后拉下几个加密文件，粗略整理了下，把记录删除。

然后给应妍写了封邮件，头昏脑胀的，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发送出去。电脑也没关，就在床上睡着了。

16.

早上迟明还是走到奕幽宸门口，才突然想起昨日那人说不用叫他起床。

迟疑了片刻，想到自己那时虽然是第一次，但也并无太大的不妥，想来昨日奕幽宸也算得上主动，应该没什么事。自我安慰了一番，迟明说服了自己，便悄悄出门。

却是一上午的心神不宁。

“迟助理？”

“啊？抱歉。”张洛麒唤了几声才把这人从走神里拉了回来，迟明回过神，把手边的文件打开，指出几个自己抱有疑问的地方。一旦真正集中精神工作，也就忘了之前的似乎该被称为担心的思绪。

张洛麒看着那个工作起来就无意识地散发出魅力的男人，暗叹了一句。他倒是开始多少能够理解唐碧对于此人的执念了。即使唐碧不肯承认，但他一个局外人，其实看得还算清楚。这个英俊强悍的男人，其实是无法被人掌握的孤狼。也许唐碧本能感觉到了无法彻底掌控，才会把他置于弃子的位置。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

其实张洛麒还是忽略了一些事，迟明对于唐碧的倾慕，迟明的冷淡和隐藏于此之下的隐忍，唐碧对于正常生活的惯性思维……他是唐碧的谋士，了解唐碧，却不了解这个即将被抛弃的“棋子”。

“张副总，这里不妥？”

“不，对不起，我走神了。”张洛麒为自己的不专业道歉，迟明也不计较，继续提出疑问。张洛麒本以为迟明只是个摆个架子的总裁助理，唐碧的实力他知道，没有迟明也能走到这一步。现在看来，此人思维敏捷，心细如发，要是自己一步不妥，很容易被看出破绽来。这么想着，久违的好胜心也蠢蠢欲动起来。

两人工作到中午，直到秘书送来午餐，才发现是有些饿了。

奕幽宸现在怎么样了？

手机里果然还是没有收到奕幽宸一贯的短信，心里面名为不安的情绪再次冒了出来，好在下午似乎没什么大事，和同样才能出众的张洛麒的合作也有着超高的效率，迟明犹豫了下，决定回去看看。

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听了几句，迟明脸色就变了。转头便要和张洛麒开口，张洛麒也看出不妥，立刻应了他的临时请假。其实下午还有一个和“承景”的合作，迟明不去也是好的。

应妍找不到奕幽宸，只好打了电话去找肖天鸣，肖医生打了包票，把事情转到了迟明那里，反正想也知道奕幽宸这种人不会干什么人间蒸发的事情，要是没有通知应妍，不是忘记了，就是被什么事拖住了。

会让奕幽宸这样的，除了迟明，也不做第二人想。

迟明接到电话就往奕幽宸的住所赶，印象里，奕幽宸是个会把所有事情都做好的人，往往会做妥当之后几步的准备才开始计划，此时居然是肖天鸣打电话来说他的秘书找不到奕幽宸的人。

果然是自己的原因？

到家看到奕幽宸脸色潮红地躺在地上，上前把他抱回房间，奕幽宸被他惊醒，迷迷糊糊地看到自己的情况，苦笑：“想下来喝杯水，真狼狈。”声音沙哑，迟明并不说话，奕幽宸也识相地闭嘴，直到迟明把他送回房间，再拿了杯水过来。

“你秘书找不到你，打电话给了肖天鸣。”简单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回来的原因，迟明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奕幽宸。

“谢谢，我记得有给她发消息。”接过水，奕幽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电脑，迟明走过去取消了休眠状态，奕幽宸没有设置密码，很容易就看到了写好的邮件，只是并没有被发送。把电脑转向奕幽宸，后者露些许的惊讶和无奈。

“你在发烧，哪里有消炎药？”

“呃……”眼神飘向床头柜，迟明在第一个抽屉里看到各种各样的药物。最明显的，是开封的胃药。看了奕幽宸一眼，没有和他的视线对上，迟明很快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递给奕幽宸。

奕幽宸吃了药睡下，刚想说什么，甫一张口，就被迟明打断。

“现在好好睡一觉，我看你在下面也躺了不少时候，小心明天还起不来。”奕幽宸对于迟明的喧宾夺主也不介意，略微点头，也就睡了。

迟明看他睡着，打算帮他把电脑关了。没想到邮箱的页面关掉后，却露出一份加密文件来。文件名是“风雷”后面缀着一个名字Romain，迟疑了下，想到唐碧和自己说的那些事，迟明把那份文件另外拷了下来。

下去煮了稀粥，觉得似乎太过寒酸，又做了点小菜。奕幽宸后来一直不让他下厨，但冰箱里还是存了菜，有的时候自己动手。

所以这倒是迟明5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次下厨。这次是烧给自己和病人吃，迟明总算是试了试味道，没想到完全无法入口。厨艺除了天赋，熟练程度对于味道的影响绝对不会大到能不能入口的地步。迟明把那些菜都处理掉，打电话叫了外卖，独自陷入沉思。

奕幽宸那个时候，面不改色地把自己做的可是全都吃完了。

之前以为那是耍自己玩，现在想来，不知道背后又蕴含了什么。心里有的那个答案，太过荒诞，以至于他全然不敢相信。奕幽宸会爱上自己什么的，怎么看，都是个大笑话。

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否决太过软弱，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要是心软，毁掉的，就是三个人。

17.

奕幽宸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端着粥的迟明，迟明被他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寒，匆匆别过眼。刚才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两人不会走到那条路上，奕幽宸不是那么糊涂的人，而他，除了唐碧，也没想过要和其他人怎么样。

想得太多了点，突然对上奕幽宸的眼睛，不知为何会有点心虚。

“你煮的？”奕幽宸看着那碗粥，小小地皱眉，他现在可经不起迟明那“别致”的料理，就算是白粥，也不敢掉以轻心。

“嗯，我尝过了。”话音刚落，就看到奕幽宸的表情变成了安心，然后又瞬间变得有些犹豫。这人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明显的心情，大概是这一场病，让他不由自主地显示出盔甲下的内心来。

小心喝了一口，确定迟明没有加奇奇怪怪的东西，奕幽宸安心地把一碗粥都解决了。

“还要不要？”

“不了。”药吃下去又睡了一觉，疲软火热的感觉都好了许多，奕幽宸动了动，身上粘糊糊的，“我想洗个澡。”

“要帮忙么？”脱口而出，迟明有些后悔。

戏谑地看了迟明一眼“算了。”

迟明也不再说什么，稍微扶了奕幽宸一下，随他去了。

过了这一天，两人之间的相处反而更加生疏了。

奕幽宸忙着处理拉下三天的工作，迟明也和张洛麒的合作有了不错的默契，开始在私下里继续自己的调查。对于之前的那件事，两人谁都没有多提一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迟明觉得自己接触到的奕幽宸工作的机会越来越多。有些时候奕幽宸就在自己眼前工作，甚至还会问问自己的意见。然后两人理所当然地讨论到床上，有时会做些什么，有时什么也不做，而迟明，也再也没有在上面过。

所以也无暇留意奕幽宸每次做完后，脸上的那种奇妙的表情。

时间过得飞快，忙碌的工作让两人见面的时间更是稀少，奕幽宸一直要出差，至于迟明，总是在往医院跑。

唐碧比想象中恢复得快，但却好像并没有回来“风雷”掌权的意思，各种事情都交给了迟明。迟明每次去医院，都能感觉到唐碧对于“承景”的提防，

也是，事实上现在和“风雷”合作的公司都与“承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奕幽宸是履行要帮“风雷”的承诺的，但这样下去，若在一年后奕幽宸突然撤走，“风雷”就算不倒，也会元气大伤。

而对于奕幽宸来说，损失并不会有多大。也许还是个收购“风雷”的绝佳时机。

奕幽宸不是没有野心的男人，和他相处过的迟明当然不会不知道。

迟明把自己从奕幽宸那里得到的关于“承景”的文件交给唐碧，还有自己私下对“风雷”做的调查，他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是在试探唐碧。

唐碧什么也没说，收起了那些东西。

“迟明，你是我的。”宣布着自己的所有权，也是为马上就要开始的计划找一个能让自己心里平衡的借口，计划开始在即，他发现自己竟开始对这颗棋子有了不舍之情。

也许是因为奕幽宸霸占了自己的所有物那么久的关系。

离一年结束还有最后三个月，迟明发现自己已经几乎见不到奕幽宸的人，可每日中午的短信却没有停过，自己还是能够收到关于“风雷”和“承景”的资料，除了看不见奕幽宸，其他的几乎什么都没有变化。

直到唐碧提前出院。

奕幽宸一知道这件事，就匆匆赶了回来。私人律师在边上思考着怎么开口，刚才奕幽宸交给他一个麻烦的工作，会做这种事，看起来奕幽宸似乎疯了。

“奕先生，您确定不用再考虑一下？”最后还是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你照办就可以了。”

语毕，也不再去管律师，要是他没有那个能力，就不会留在身边到现在。至于他怎么想，奕幽宸才不在乎。思绪转回了唐碧出院的事情上。

最后一个月，没想到唐碧先忍不住了。奕幽宸冷冷一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唐碧谋划了那么久，最后关头来这么一出，倒像是垂死挣扎。自己手上握着的那张牌，唐碧同样握着，不过，奕幽宸闭上眼，唐碧还是不如自己狠。他不能，也不敢。

一面假寐一面等候律师拟出草表，不知不觉，真的有些睡意上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做最后的布置，还要暗中看着迟明，确实有些吃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兹事体大，若在这上面差了一丝一毫，虽不至于坏了计划，但善后起来，却要麻烦许多。

一条条和律师商讨完毕，两人都呼出一口气。

那律师收拾了文件，安静地退了出去。

奕幽宸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还是回家睡一觉比较好。给应妍打了个电话，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事了，便拿了东西，离开总裁办公室。

18.

迟明没想到唐碧会提前出院，而忙了一天回到家看到一直消失的奕幽宸也已经躺在床上，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快忘记了两人之间还有合同，而那个合同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直到今天唐碧问他怎么会和奕幽宸那么熟悉，又在自己电脑里看到奕幽宸给自己的那个录音。

录音一直没去听，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那不重要。自己并不会接受奕幽宸，而奕幽宸也没有任何表示。他们之间的那些亲昵那些矛盾，在各自的利益面前，都不重要。

唐碧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这几天一直想从自己这里打听些什么。迟明一直保持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的是什么，之前已经下了决心，为唐碧把这件事做完，就消失在他眼前，所以关于“承景”的各项数据他都自己做了分析备份。

或许是还不想在没有完全清楚的情况下拿出来吧。迟明给自己的迟疑找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