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赋 第四卷 归去——语秋【有前部连接】

瑟丹守寡。

真是乱啊！卡丹捂着头，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地痛。

梅胜云人在丹州。东盟事务皇上全权交给他与云之光处理，出于安全起见，皇上与云之光都不赞成他离前线太近，而丹州

无论去往北胡边境或者东盟边境都非常便捷，又有天堑大赤河作屏障，位置的确是上上之选。

梅胜云坐在马车里翻看着由白盟转来的北胡情报，心想这次够卡丹头痛好一阵子，而且他也绝不会想到是南正所为，不禁

有些得意。这个馊主意其实是小光出的，梅胜云并不否定这个主意的有效性，但仍然说这是馊主意，因为这种事情很容易

惹忌讳。能够出入北胡王宫如无人之地，自然也能随意出入其他人的王宫，若非皇上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小光他如此锋芒

毕露，早已惹下无数次杀身之祸了。

那日皇上问他有什么主意，他细细推敲了一番后觉得可行，便禀报了皇上。皇上听了以后思绪良久才淡淡地问：“你舍得

让他如此涉险？”

他便说：“至少还需三名龙卫协助。”这话是为了宽皇上的心，意思是云之光没那么厉害，他心里认为只需小光和老五两

人便足够，人越少越利落。

皇上又问：“这孩子将来如何处理？”

“胜云还没有具体想好，这孩子会带来一些变数。战胜之后扶他当个孩子王也好。”

看完当日云记及紫卫快报，梅胜云舒服地倚在软靠上将车窗帘拉起一角随意向外张望。丹州城已经颇具规模，初现繁华，

希望战火不要再一次燃烧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放下窗帘，在窗帘垂下的那一霎，他突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而恰巧

那人朝他的方向看来，却是一张并不熟悉的面孔。

梅胜云愣了一下，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再看第二眼，已经找不到了。

179 偶遇

“禀庄主，云大人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黄修思轻叩车窗，手里拿着一份信函。

“修思上车来。”

黄修思迟疑了一下，上了马车在梅胜云对面坐下。

“修思，提醒翏州要严查进出边境的人，小心北胡探子渗透。在丹州的几个主要码头也多安插一些暗椿，咱们能进得北胡

，他们自然也能去了京都。”

“小人明白。”

“修思，听说离儿已经有身孕了。”

“回庄主，离儿的确已有身孕。父亲怕战事随时爆发，让我娘到甘宁罗家去照顾她，如今修文在平安。”

“哦，小夫妻被分开了。前年离开的时候，教了修文固元心法，不知他现在武功修为长进如何？时间过得真快啊。对了修

思，眼光不要太高了，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很多，然而大都可望不可及。”

“庄主教诲的是！”黄修思闷闷地低下头。

“修思，你莫怪我多事。那位谢家小姐我曾见过，的确非常优秀，但她眼光极高，当年曾拒绝过皇上。我只问你，是你一

厢情愿还是已经两情相悦？若是两情相悦，只要你这次能立下大功，我可以替你找合适的人向他家提亲。提亲的人绝对够

份量，让他家老头子没法拒绝。”

黄修思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欢喜的羞涩。“有劳庄主费心了。小人和她还没说破，但小人相信绝非是一厢情愿。”

梅胜云笑了。“对喜欢的女人要主动啊，否则小心别人捷足先登。本来我很担心谢大人看上他的门生何大人，后来听说何

大人已婚，才放下心。”

黄修思心里一阵感激，他的确是关心着自己的事情，不是说说而已。若是他和云大人不那样，那他们是多好的两位上司、

长辈和朋友。过年回家跟爹说起他们，爹说那是人家的私事，让他要公私分明。公私分明他能做到，但从私人感情上还是

很难接受。

梅胜云看到黄修思的眼神不停地变换闪烁，便不再问他什么，轻轻侧了头，扯开窗帘一角随意看着街景。

那笑容，是否便是嘴角含春？黄修思偷望着自己的上司。他定是在想云大人就快回来了，才会有这么甜美的微笑。记得云

大人带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虽然也震撼于他的绝世容颜，但还是清楚地看到他憔悴的神情和眼中的哀色。直到上次一

起出使东盟，他整个人才似脱胎换骨一般。都说美人配英雄，若论容貌，紫宛也比不过他呢。因此，也难怪～～唉！

“老五！”梅胜云突然喊了一声，将黄修思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老五应声而到。“公子有何吩咐？”

“你刚才有没有什么异常感觉？”

“没有。”老五仔细回想了一番，肯定地说。

“若是有人特意隐去高手的气息，你能觉察到吗？”

“在大街上辨认高手的气息本就很难，更何况他特意隐瞒。公子发现什么了？”

“没有，但是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是想不起来。”

梅胜云捏了捏手里的书函，要是小光在，或许会发现一些什么。快报既然已到，小光他应该也快回来了，他经常跟快报同

时到达。“停车！回府！”梅胜云突然下令。“修思，我不去坝上了，你去吧。“

黄修思愣了一下，领命而去。

“公子，怎么啦？”老五亦纳闷不已。

梅胜云不好意思地说：“突然想到快报既然已到，他也差不多到了，我回府里，免得他回来看不到我着急。”

老五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啊，这一去一回，十几日呢。”

尚云行在渡口上了一条货船，他一上船，船立刻便开了，缓缓驶向对岸。刚才在街上发现梅胜云的马车，忍不住多看了一

眼，却正好与他眼神对上，看来跟他真是有缘分呢，一路上他可以确定没有被跟踪，那么应该是没有被他识破。他果然出

现在最关键的地方，好像云之光没有跟他在一起，可能两人在各自忙碌。

进港的船只排了长长的队伍，似乎查验得非常仔细，很久才放行。南正动作很快，看来他已经慢了。尚云行站在船头看了

一会，进到船舱中。

“咱们的人都过去了吧？”

“是，咱们是最后一批。最早的一批此刻已进入赤盟主城翁吉等待主上示命。”

“气氛已经紧张起来，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场战乱，不知何时才能风云平静。”尚云行叹口气，挥挥手示意属下退

下。

云之光四人赶到离丹州最近的青州时已是黄昏时分，冬日的夜来得极快，西边的那一抹昏黄没停留多久便被浓浓的黑暗湮

灭。云之光有些犹豫，他有心连夜赶路，但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些日子他们每天只保证最低限度的休息，其他所有

的时间都在奔袭之中。算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夜，云之光下定决心，对其他三人说：“咱们今天就在青州找个好客栈好好

休息一晚，这几天大家太辛苦了。”

四人进入青州城，发现入城的盘查非常严格，每个人必须说清楚自己的来往细节，眼瞅着已经快到关闭城门的时间，还有

不少人在城外排队等候。已经到青州了，无需再谨慎掩藏行踪，云之光挤到值守的队长跟前，在他张眼瞪自己之前，拿出

一个腰牌晃了一下，那人立刻变了脸色，恭谨地接过来仔细查验之后，做出请的手势，亲自陪着进入城内。

“怎么不加派人手？”云之光望着身后不算短的队伍。

“回大人，已经加派人手。好多人都是快到关门时才回城，积到一起了。最近出入的人特别多，上面又指示要对入城的人

严加盘查。”

“好了，我们只是普通百姓路过，明早便离开，你无需向任何人禀告。”云之光吩咐完便加快脚步，瞬间便消失在街角。

那小队长怀着一肚子好奇及参与到机密大事的兴奋，拐回去继续他的盘查工作。

看来近期出入青州的客旅的确很多，云之光他们问了几家客栈都客满，眼看夜色越来越深，只得去找青州云记总掌柜。四

人茶还没喝几道，便有人来回禀说已经安排好，总掌柜要为他们备宴，云之光拒绝了，说不想惹人注意，并嘱咐掌柜的对

他们四人此次行踪保密。

四人来到安排好的客栈，这客栈前堂可以用餐，便随意点了些酒菜。正吃着的时候，旁边桌上坐下几人，云之光突然感觉

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便瞟了一眼。那桌上正对着他坐的人正在低头研究菜牌，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窥视。

这几人身上有武功，但应该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之所以会有熟悉的感觉，可能他们练的某种武功自己曾经遭遇过吧。云之

光也不再追究，四人很快用完餐回到房中休息。云记给他们定到的是两个套间，因为实在没法找到四间单独的客房。

尚云行没想到在青州遇见云之光，不过他可以确定云之光没有认出自己，连梅胜云都没认出，何况这个傻小子。回到房间

后尚云行将四人的情况告知自己手下，让他们小心行事。一名手下担心地问：“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尚云行摇摇头。“不会，你们看他们四人鞋帮的磨损很厉害，应是赶路多日，穿的是寻常百姓布衣，应是想隐瞒身份。大

家不要多事惹起他们注意便可，反正咱们明日一早便离开了。”

夜很深了，四周一片漆黑，只剩下一间屋里还亮着通明的烛火。梅胜云放下手里的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安远趁机劝

道：“看来云大人今晚赶不回来了，公子赶紧歇息吧，这都快子时了。”

梅胜云叹息道：“我算过时间，以为他今晚会赶回来，可能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小安，辛苦你了，睡吧睡吧。”

梅胜云知道自己不睡，好几个人都无法休息，然而不知为何今天心里很乱，睡意很淡，刚才明明都打哈欠了，可是身子一

躺平，脑子里便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梅胜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可是过了很久还是无法入眠，索性又坐起来修习起九天心法。几个周天之后，他觉

得心平气和，睡意也渐渐袭上。

周遭是一片淡青色的晨雾，梅胜云与云之光一边说笑一边走着。“等我一下。”云之光突然说，说完便闪身不见了。

梅胜云耐心地等着，今天的晨雾怎么这么浓，几步之外便看不见人影了。不过他并不担心什么，他有小光，有老五。

“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说。

声音很熟悉，却想不起是谁，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想看清楚那人。

“别过去！”小光突然出现，一把将他拽在身后，一剑刺向雾中。

淡青色的雾中飞溅起绯色的血珠，梅胜云惊叫起来。“你杀了他？为什么？他是谁？”梅胜云隐约看到有人倒下，血光冲

破了浓雾。

“他想伤害你，我感觉到杀气！别看！云，相信我就别看，看了你会难过。”

“好，相信你，我不看。那你告诉我，是谁？”

“只是一个想伤害你的人，相信我。咱们走吧。”云之光扯着他匆匆离开。

梅胜云猛地睁开眼，是一个梦，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那人是谁，他没有回头看，因为他相信小光，可是为什么那人的声

音那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梅胜云揉了揉头发，突然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顿时反应过来。是他！是尚云行！

180 归来

梅胜云猛地坐起来，由于起身得太猛以至于眩晕了一下。尚云行来丹州做什么？而且还掩饰了面容！梦里小光说感觉到杀

气，他不相信尚云行会对自己产生杀气，但是他相信小光。

不，梦里那人不一定是尚云行，他没有看到他的人，只是听到声音，并且也不能确定是他的声音。梦里一定是别人！但是

这个梦却提示了他白天遇见的那人是尚云行，因此他下意识地把梦中的那个人也当作是尚云行了。

梅胜云不再去想那个梦，而是揣测尚云行为何来丹州。联想到他变卖了尚记所有资产，联想到他那特别的身份，梅胜云心

里突然想到某种可怕的事情，顿时再次睡意全无。

第二日快到午时梅胜云还没睡醒，一般没什么大事，安远都是等他自然醒，绝不去唤醒他。安远蹑手蹑脚进去了好几趟，

心想昨晚睡得不过比往日顶多晚一两个时辰，怎么睡到现在还没醒来，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吧？不过不要紧，反正云

大人今天就回来了，云大人一回来，公子就百病全消了，说不定公子就打算躺在床上等云大人心疼呢。安远自己胡乱想着

，嘿嘿地笑出声来。

老五望了他一眼。“有啥好事，偷着乐。”

“没啥！没啥！”安远吐了吐舌头。

梅胜云这一觉睡到过了正午才醒来，安远服侍着他起身梳洗。由于昨晚没睡好白天补觉，晨昏颠倒，他也没什么胃口，随

便吃了几口午餐。今日午后的阳光不错，风也很轻，更显得温暖柔和。真是快到春天，肆虐一冬的北风大概也筋疲力尽，

准备让位于东风了。梅胜云抻了几个长长的懒腰，吩咐在院中置了软榻，斜倚着翻看所有紫卫云记快报。

看完之后，唤来相关人士吩咐了些事项，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他全身放松地躺靠着，微闭双眼心中暗忖，小光怎么还没

回来？

周围的风似乎完全停滞了，梅胜云感到全身包围在极其舒适的温暖之中，就象泡在安西府的温泉中，润泽滑爽。冬天竟然

会有如此煦暖的感觉？他睁开双眼，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目光。

梅胜云嗔怒。“你是不是故意回来这么晚？还隐藏气息身形，吓我一跳。”

“想给你个惊喜嘛。”

“还惊喜呢！你再晚回来试试，只有惊怒了！”

“我昨晚想连夜赶回来，可是到青州已经天黑，大家还没吃饭，连续赶了好些天了，我实在不好意思。我心想也不差这一

晚上，就歇在青州了，哎你不知道，我们因为到的晚，竟然连客栈都找不到，最后还是让青州总掌柜安排的。”云之光有

意说得可怜兮兮。

梅胜云拉住云之光的手上下打量着，云之光亦贪婪地盯着他。“鞋子都磨破了，这一趟长途跋涉够辛苦。”

“还好，很顺利。整个行动完美无缺。”

“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无缺啊！顺利就好。你先去换衣服罢。”

云之光自去梳洗换衣，梅胜云估摸着他肯定没来及用午餐，便吩咐速备酒菜，自己进屋中等他。

两人一边吃喝，一边相互说着这十几日发生的事情，云之光发现梅胜云吃了不少，惊讶地问：“你中午没吃饭吗？吃这么

多？”

“睡过午时才起来，刚起来没胃口，这会正好想吃东西了。”

“真能睡！竟然睡过午时！云，你是不是晚上想我想得睡不着？”云之光狡笑。

“以为你昨晚会回来，等到很晚，结果过了困劲，有点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个怪梦，惊醒了再睡着天都亮了。

”梅胜云撒娇一般向心上人啰嗦着。

云之光握住梅胜云的手，柔声问到：“是做噩梦了？怎么会做噩梦？”

“不算噩梦，梦见你杀人，杀了一个我认识的人，我只知道那人我认识，却看不清是谁。”

“你是不是担心我心魔又起胡乱杀人才做这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