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墨没有丝毫的破绽,不由冷哼一声,“太子,你可知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我放了君灏忚?”
“是。”
“太子,你可知君灏忚犯了何罪……”皇帝犀利的目光扫来,让人禁不住冰冻三尺。
清墨的眼睛依旧是漠然地直视着,“清墨自然知道,只是,还请父皇三思,现在确实不是开战的时候;稍有闪失,我
们古陵便会成为败军之寇,这是关系古陵存亡的问题。”
皇帝脸沉了一下,冷冷的眸子扫向傅清墨,“你的意思是说君灏忚犯的滔天大罪也要饶恕吗?”
“父皇,您是天下百姓之主,群臣之主。”清墨沉默了片刻,然后沉重地吐出自己的话,“珊儿固然重要,但是社稷
更重,先皇将古陵交付在父皇的肩上……父皇……古陵的千年基业莫要毁在今朝……”
皇帝蓦然睁大眼睛,猛地晃了晃身子,然后蓦然一喝,震动殿堂。“傅清墨,你可知罪?”
傅清墨膝盖一软,扑通跪下,“还请父皇三思。”
皇帝死死盯着傅清墨,像要把他瞪穿似的,忽而冷笑了一声,“太子啊太子,你真当我这些年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
暗中把持朝政,结党营私,买卖官员……无非就是想坐上皇帝这个宝座,太子,你真以为我这个皇上瞎了聋了?”
清墨一听耳朵都轰了,然后再也半分言语。
“来人,送太子回宫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得他进宫,谁要再替君灏忚求情就是死罪一条。”
冷冷发下话然后让人将清墨带了下去。
风起,云涌,谁叹夕朝,却在今朝,风云一遇便成劫。
第四十三章:应战
桔梗花树下的漫天花雨纷纷扬扬,仿佛无数的舞女盘旋狂舞,树下只见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在落英缤纷中若隐若现,
淡紫的花瓣绽放着最妖娆的姿态,飘落在尘世之中的观者之上。
单翼拿了一件披风给傅君颜披上,“公子,天凉了,还是回去里屋吧。”
傅君颜脸色苍白,身子虚弱得随时快要倒下去,但是他依旧挺得笔直,眼神冷凝幽暗,发丝没有如往常扎成一束而是
随意披散在腰际,青丝飞扬,缓缓伸出手去承载那紫色的花瓣,丝丝花瓣轻柔的落到他的手中,看着眼前的花瓣眼神
忽然变得飘渺,单翼站在一旁则是久久不能言语。
“咳咳……”傅君颜忽然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单翼慌忙扶公子在旁边的软榻坐下,然后递
给公子一杯水,傅君颜只是摆摆手,许久才平息下来。
“公子,”单翼忧心地看着傅君颜心里苦涩不已,他情愿公子身上的病痛他能分担一半,而不是公子一人默默承受。
傅君颜把手中的花瓣捏得死紧,再张开手时却发现花瓣已经被他揉烂,眼神一黯,随后任由那花瓣无声地飘落泥土里
。
“天下要乱了。”单翼只听见自家公子低低的喃语,似风中的叹息,久久不散。
大殿之上,众群臣皆低头不语,只因皇帝问了一句,“谁愿意带兵出战?”皇帝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每个人都
低垂着头,全场一片死寂。
“月萧攻打我国,难道我古陵国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之辈忍气吞声吗?”皇帝冷冷的问。
“皇上,臣以为,月萧攻打我国纯粹是为了月萧国的皇子,若我们把月萧国的皇子放回去,兴许……”死寂之中有一
官员颤巍巍的站出来禀告。
“混账,我国难道就怕了月萧国不成?”这话尖刻厉害,如剔骨剐肉,惊得那名官员一身冶汗,连声道:“臣不敢!
臣不敢!但……但我古陵,实在不能和月萧开战啊!”连连磕头,“请皇上以社稷为重。”后面扑通扑通连声响起,
殿中一直不安的百官全部跪了。“请皇上三思。”
“都给朕闭嘴!”皇帝龙颜大怒,震动殿堂。
刹那间,吵嚷的大殿死寂一片。
“谁要再谏言便给朕拖出去砍了,”皇帝冷冷道,“退朝。”众人一听全都惶恐地退下不敢再发一言。
喝退了群臣,偌大的正殿顿时显得空荡荡的。
皇帝怅然若失地呆坐在宝座上,半天才仿佛拉回了一分魂魄,眼中闪烁着失神的目光。
兵戎相见,魂兮喑哑,便是血流成河,清荷,我该如何取舍?若是你在,该多好……
空荡的大殿上花开无依,寂寞无声……
轻烟袅娜,如泣如诉,边境界处除却一片安派宁和的景象,而是一片烽火硝烟弥漫,隆隆的战鼓声响起,低沉悲壮的
声音仿佛预示着这场战争仿若悲惨结局,激烈的战斗开始了,垓下作战,战马嘶鸣,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边界告急,一封封快报直达古陵,交代最新的境况,此时这场战争已经脱离了所谓的理由,而是纯粹的两国之争。
皇帝接到消息的第一反应,绝对是震怒。
天子之怒,恍若雷霆。他脸色一沉,尚未开口说出一字,偌大的正殿已蒙上一层灰沉阴森的颜色。
正殿之上,王公大臣,人心惶惶,众大臣全都议论纷纷,皇帝冷眼看着看着下面的一干大臣,不由猛拍龙椅,震得大
殿一下子静了下来,满堂没有一点声息,再无一人敢言语。
“你们觉得此事应如何看待?”皇帝冷冷问。
“皇上,臣觉得月萧是借君皇子为借口来攻打我们古陵,现在青龙将军已经阵亡,臣恐怕……”
人多胆大,一人开口,顿时众官七嘴八舌,全都上奏,义愤填膺……
“皇上,臣以为不能让月萧国觉得我们好欺负。”
慷慨呈词者众,却没有一人站出来请缨出战。
“那谁愿请缨出战?”皇帝一语意出,大殿顿时变得沉默,阶下的人们仿佛都僵成了化石,只有偶尔眼睛转一转,暗
中和身边的人交换一个眼色,又立即别过眼去。
“平日你们都是饱读诗书之辈,怎么到了现在都不吭声了,国家荣辱不是应当为己任吗?陈将军,我命你为元帅,去
边关出战。”皇帝缓缓忍住怒气说。
“臣……臣……”那陈将军马上吓得腿脚发软,跪倒在地上,最后竟是直接地晕死过去。
偌大的古陵,竟没有一个能站出来保卫古陵、扞卫古陵,这个江山已经到了尽头了吗?
皇帝的目光扫过全殿,缓了声音,话却比刚才说的更刻薄,忍着怒气,强笑着问,“你们都是我朝的重臣,现在国家
有难,你们不想着怎么效忠,怎么报国,反而推三阻四,担忧月萧的兵力,你们……还算是为国效忠的忠臣吗?”
“皇上恕罪。”众大臣一听皆惶恐地跪地。
皇帝一眼瞥了下面的人,冷冷道,“我就不信我古陵的兵力奈他月萧不得,传下旨去,明日午时,把君灏忚就地正法
。”
一记锤音,震得众人脸色惨白……
陌上仙楼
屋里轻轻的传出几声闷闷的咳声,忽然,单翼一把把门撞开,随即焦急地对正在咳嗽的傅君颜道,“公子,公子,君
公子明天问斩了。”
恍如一记惊雷锤在傅君颜身上,傅君颜气急攻心竟一口鲜血吐在床上,犹如一朵盛开的血莲……
繁花似锦,繁花如梦,奈何为情堪,生死相随,同生同死,爱相缠,恨别离……
记忆是绯红色的,那个孩子用有些忧郁的眼睛看着他,手有些冰冷,怯生生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想走近,却不
能移动半步,静静地,他和那个小孩就这样凝望,随后,他看见那个孩子的眼睛变得一脸惶恐的瞪大眼,半退了几大
步,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他才知道,原来……他才发现那个孩子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的
人。
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细水柔情,此时却披头散发,双目涣散,她衣服已经随着撕扯而凌乱,而那些冷漠的公公
却依旧强按住那女子把那杯毒酒凑到那女子的口中,那女子何曾遭到这样的对待,大声嚷道,“我是皇后,你们怎么
可以赐我毒酒,皇上,皇上,你不要臣妾了吗?”
凄厉的叫声让那小孩更加往后退了一步,他就缩在那屋子外面害怕地看着而无法动弹,随后他看见了那女子的眼神,
那女子看见他了,他想跑,可是却像定住了无法动弹。
那女子的眼神很恐怖,她对着他喊,“墨儿,墨儿,快救额娘,额娘最喜欢你,你也不要额娘了吗?”那孩子再也受
不了那样的眼神而仓促地逃跑,他不敢救他的额娘,而是害怕的没有方向地逃跑,傅清墨看着那孩子跑掉的身影,不
由跟了过去,却看见那个小孩一个人害怕地蜷缩在一个山洞里,全身仍在不停地颤抖抽搐,忽然,那个孩子抬起了头
,傅清墨惊得倒退了一步,他看见了那正是他儿时的自己,眼神空洞而绝望……
“不要……”傅清墨从床上惊醒,惊起一身冷汗,半响却被他眼前的人吓了一跳,“成宣。”
成宣似是坐在他床边已有一段时间,见清墨醒来不由微微一笑,“清墨,你醒了。”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面?”清墨气急败坏地问。
“自然是走进来的。”成宣看清墨的表情就像是清墨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似的,清墨闻言气结,“谁允许你进我屋
子的。”
“公公说你正在午睡,我便进来了。”成宣依旧温柔的说。
第四十四章:契约
“出去,”清墨瞪他一眼然后冷冷道,成宣的眼里闪过黯然,一闪即逝,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清墨,君灏忚明天便
被问斩了。”
清墨闻言猛地看向成宣,似是对他口中的话无法消化,“你……你说什么?”
“月萧和古陵开战,古陵连连败战,皇帝便想杀了君灏忚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成宣的面容清冷如月,淡淡的仿
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傅清墨的眼中掠过一丝深沉,随后便冷冷的道,“你说完了吧,说完了就离开。”
成宣噙着无害的笑意对清墨说,“清墨,我可是特地来告诉你的,怎么说你也得感谢我吧。”
清墨闻言退后一步,眼里闪着警戒,嘴唇紧抿,目光冷冽如寒冬“成宣,你想干嘛?”
成宣看见清墨的反应似是极开心,笑意融融的道,“清墨,你认为我想干嘛?”
清墨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和狼狈,“成宣……”
成宣微微一笑,眼里随意地扫视清墨的屋子,忽然咳嗽了起来,见清墨不语,也只是苦笑地抬头望进他的眸子,“清
墨上次刺我还真是一点都不心软,刚才进来的时候扯动了伤口,料想现在是一时三刻动不了了。”
清墨的目光落到成宣的腰间,眉宇微蹙,开口道,“你刚不是说你从外面进来的吗?”
成宣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外面戒备那么森严我哪里进得来,自然是骗你的。”
“为何……?”为何骗我?清墨刚出口的话语便自动消音,复杂地看了成宣一眼便转过身去。
成宣也不言语,轻轻地咳嗽着没有停顿,清墨则坐在椅子上深锁眉头思索事情,成宣看清墨沉思的样子便径自坐在清
墨的软榻上,然后轻轻闭上眼睛。约一柱香之后清墨一转身便看见成宣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由深深蹙眉,过去喝道,
“成宣,你给我起来。”
却见成宣应也不应,清墨恨得牙痒痒地用手扯着床上的人,“成宣,你别给我装睡。”
没有反应,清墨看着成宣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脸色好像也有不正常的红晕,清墨本想唤外面的人进来把这个人抬走
,却想到要是别人看见他殿中平白无故出现一个大男人,且不说如何解释,便是那谣言必定是不堪入耳。
不禁恼怒地看着床上的成宣,随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君灏忚明天就要被处斩,若是如此,那便会向着他所希望的方
向发展,只是……君灏忚,手紧握成拳,内心挣扎不已……而清墨似乎也忘了要赶成宣离开,烛光影绰,映着清墨的
容颜越加清冷……
成宣闭着眼睛,睡梦中隐隐不稳,蹙紧眉宇似乎想要什么,嘴唇微微的动了动,“水……”喉咙里挤出低沉的一个字
。
水?你想得倒美,我堂堂一介太子又岂会纡尊降贵伺候你?
清墨心里冷冷地想,只是再抬眼望去却看见成宣的脸色变得通红,眉宇扭曲着,紧皱着的模样让清墨的心跳了一拍,
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却发现他的体温异常滚烫,思索了好几秒,冷瞪了一眼床上的成宣,心内不由屈服,算了,等
他好了再处置。
他忍着气,过去倒了一杯冷水,递到成宣嘴边,“水来了。”
成宣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依旧紧皱着眉,嘴里不断地喃喃,“水……水……”
清墨见状恨不得把手里的水泼到成宣的身上,本太子屈尊降贵给你倒水你还不知好歹,重重地把水放到桌上恼怒地瞪
视着床上的人。
难道要我亲自喂你不成?倒水也就算了,还想我亲自喂你喝,简直就是荒唐,我何时被人如此使唤。“自己起来喝。
”向来不伺候的人的太子,对昏昏沉沉的成宣冷冷下令。
“水……”
清墨看看闭着眼睛喃喃的成宣。
可恶,这样不死不活的样子更加可恶。
然而看见成宣紧闭双眼似乎很难受的时候,蓦地软了一下,想到也许是前几日自己把他伤了伤口感染而引起的高烧,
心一横,便把水凑到他嘴边,一杯水虽然倒下去,但是,成宣依旧紧闭着嘴唇,根本半滴水也没有喝到,水倒是往成
宣的脸颊、脖子流了一地,心里怒火一升,清墨便不再喂水,而是一巴掌拍成宣的脸,“成宣,你给我起来。”
睡梦中的成宣似是呻吟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上头那个冷冷淡淡的人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轻轻地咳嗽了
几声,然后露出温和的笑容,“清墨,”他动了动,扯动伤口,疼得脸皱成一团,不过很快又重新展开了笑容,看着
四周的屋的摆设便把昏睡前的一切都回想起来了。
“你没赶我……”成宣的眼睛里荡漾着一阵又一阵的温柔,浅笑地看着清墨,“清墨,你果然心疼我。”
清墨一听差点没赐他死罪,一向以冷静自持的清墨,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动怒了。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清墨狠狠地发话。
成宣听了扑哧一笑,眼里是淡淡的温柔,“清墨,我饿了。”
……
烛光摇曳,房子摇曳清冷的生姿,成宣坐在桌前正缓缓吃着御膳房特地做的膳食,如果没有旁边那冷死人的目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