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火更炽,阴魔一手扣紧李成的胳膊,一手正开衣裳。这,竟是想挺身直入。李成面色惨白,他将舌头搁于牙齿之间,只等心一横,便去了。
就在这当口,阴魔突觉一股强烈内气向他冲来。猛地,松开李成,他翻身往旁一躲。刹那,旁边一颗枯树应声而断。
阴魔冷下一张俊脸,整了整白衣,昂起下巴,寻了寻周围,却不见人影。这天下想来能在阴魔面前做到如此无声无息的数来不过一掌,阴魔眼珠子转个不停,这几人可与他素来无仇。至于这救人,也不是他们所为。
见着有人前来相救,李成一股脑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伸手抓过自己破了口的衣裳盖上,手脚并爬逃了去。阴魔眼尖,瞟见李成欲逃,便转身欲转去。
只不过,他刚一抬脚,这强烈内气又不知如何方射到他的脚前,挡住了他。知道这来人并非要置自己于死地,怕只是要救李成,阴魔量了量,决定先放过李成。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从来只是江湖话。真正的江湖规矩则是,各管个事,少管闲事。阴魔面色不佳,他将这能胜过他的人想了一通,也没猜到是谁做这混账事。
敌不动我不动,阴魔凭耳力已知李成已逃,而这程咬金却还在自己附近。阴魔虽不是正派,却也非邪门歪道。因着武功歹毒,旁人不敢亲近。自来,他都是独行独断。
而这阴魔却有高傲自负,遇着强敌,只战不逃。更不论今日所遭耻辱,阴魔下了心,必要同这程咬金一决生死。
“哼,这天下不知死活的人可真不少。”阴魔愤恨一声,随即一转身体。如旋舞一般,对着东南西北出袖,立时,百道阴极磷光迸出,慑人眼眸。
飞禽走兽纷纷逃窜,惨叫声连绵不绝。枯树或断或倒,枯叶如雨飘落。方才还一派安宁景象,顿时被毁于一旦。
待万物静声,这阴魔正前方赫然站在一黑衣人。而此人,却是那大胡子。
第八章
阴魔定睛瞧了瞧大胡子,尽管那满脸的胡子遮去了大半样貌,但阴魔还是能确定,此人他从未见过。
虽说这江湖结仇乃是常事,但必是有因有果,有人有事。可眼前这人不对,事不清,阴魔不得不谨慎了起来。
出入江湖数十载,阴魔向来无视成败,行事拐杖。他因着毒辣的武功,横走天下,但却是第一遭遇上比他更怪异的对手。这战或是不战,阴魔第一次犹豫了。
大胡子立于阴魔对面,动也不动,就这么看着阴魔。阴魔被他看得心慌,但碍着面子,他还是开了口,“我不杀无名小卒,报上你的名来。”
眨了眨眼皮,大胡子沉默不语。
阴魔瞧着这样,想来是被人蔑视了。瞬间,方才那些种种胆怯皆被自负抛入脑后,他抬直了手臂,直指大胡子,“既如此,那你墓碑我也就不用立了。看招!”
大喝一声之后,阴魔运气逼出阴极磷光,火速冲向大胡子。这速度堪比流星飞跃,若是平常人便觉眨眼功夫。但这大胡子显然非常人,他眼睛如炬,待阴魔一动,他也往右一避。
于是,阴魔扑个空。停下动作,阴魔瞧着大胡子那脚法虽不知是哪门哪派,那可想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摸了摸眼角,阴魔突而微微一笑,极尽妖媚。他勾着嘴角,轻踮脚尖,步步靠近大胡子。
大胡子眼正不斜视,瞧也不瞧阴魔。待阴魔肩膀往上一挎,欲要搭在大胡子肩上时,大胡子猛然一动。阴魔防不慎防,整个人便往下沉了去。他急忙站稳,脸上的媚笑却已消失不见,换上了怒容。
“哼,看样子,你除了爱管闲事,还是个正人君子啊。”阴魔的声音似极了女儿声,又轻又柔。但他又夹带着阴气,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没有理会阴魔,大胡子待了待,便抬脚欲要离去。见着大胡子就要这么离开,放平常人就该见好就收。但这阴魔却非常人,性格自负执拗,喜怒无常。
“我的好哥哥,你当真就要丢了我去了吗?”突然,阴魔抬脚竟扑向大胡子,双手从大胡子的腋窝处穿过,将大胡子狠狠抱住。那嘴里的话,却让大胡子浑身一震。
大胡子动了动,见阴魔在这手臂上加了重力,一般是挣脱不来的。但也并非毫无办法,只是,大胡子若是用了内功,这就算真正地同阴魔结上了仇怨。
这么多年,大胡子一直深居简出,从不与人交善恶。今日,竟出手搭救李成,也是脑子一时犯了糊涂。
“松开。”大胡子终于开口了,那声音浑厚而刚毅,语气平淡却如流水。
阴魔听着大胡子那声音,混觉熟悉。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不知何时见过。摇摇头,阴魔再次说道:“我若是不松呢?好哥哥既然搅了我的好事,不如就把你自个儿赔给我得了。”
“松开。”大胡子重复着方才的话,像是根本没将阴魔的话听进去。
一咬牙,阴魔忍着怒气,再道:“哼,这天下还没有谁能如此羞辱我。你从我手里夺了人,怎么地,还想让我白吃亏啊?”
说到这时,大胡子扭过头,眼神怔怔地瞧着阴魔,那黑色的瞳孔里有幽远的宁静。对视良久,大胡子才出声,“不识好歹。”
话毕,大胡子用功一发。顿时,他全身迸出一股强力,将阴魔活活震出了一米之外。阴魔被震跌在地,噗一声,竟吐出血来。他摸着自个儿的胸脯,这伤倒非致命,想来该是这大胡子留了力。阴魔伸出细长嫩白的手指轻轻将唇边的鲜血摸去,不怒反笑,“好,好,好!”
这三声好让大胡子是感到莫名其妙,但念着还是少惹是非的好。于是,不等阴魔反应,大胡子脚尖一蹬,便直飞上了头上的枝丫上。再借力使力,转眼之际,这大胡子的身影便再也瞧不见了。
坐在地上的阴魔盯着自个儿吐的血,脸上覆了一层阴霾,可嘴角却又勾着笑。俊美绝伦的脸,此时让人瞧见,却如这鬼魅一般,让人渗得紧。
翌日,阳光明媚。
大胡子从未想过,本该一生如水的日子里竟会遭遇这样的突变,被一个如魔如妖的阴魔缠上。不知这阴魔是从怎么找着自己的,大胡子本爱的包子在此刻竟变得无味。
“你身上有我独门的追魂粉,这天涯海角,好哥哥可都逃不了。”阴魔依旧是一身白衣,如天上仙人。他坐于这小巷包子铺上,显得格格不入,引得周围人频频驻足观看。
大胡子捧起汤钵子,一口将剩下的稀饭喝进了肚里。从通衫衣外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桌子上,大胡子便起身离开了。
见着大胡子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阴魔眼一横,怒气又往上窜来。只是,当他瞅着这大胡子那瘸腿时,怒气竟又压了下来。没有想到,这江湖还有这号人物,阴魔的兴趣更浓了。
这天下能赢得了阴魔的人寥寥几人,自来,这些人同阴魔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来,只有阴魔伤人害人,那回遭了这样的下场。不但丢了人,还拿这混账程咬金没辙,阴魔自是不服这口气。
既然来不得强,阴魔就不信,这阴的也不成。所以,等他刚运功将伤势调理好,他便速速寻找大胡子。这大胡子年纪该是不大,武功造诣如此之高,阴魔本就有较量之心。
但瞧着大胡子竟是个跛子,他既是不服,心中又有了窥视之心。天下武功越是上乘,越是要求练武者体魄强壮,骨骼惊奇。而能让这跛子都能强成这样的武功秘笈,怎不让好武之人心生执念呢?
笑了笑,阴魔便冲冲跟了去。他于大胡子两米开外,瞧着大胡子行路缓慢,搁于人群之中却如常人一般,丝毫不引人注目。
大胡子一路上未有与人交谈,直至到了一偏僻小巷之中,他才停在了一扇黑黄木的大门前。转过头,大胡子盯向阴魔。
阴魔左右晃动着脑袋,撅着嘴,一副无赖德行。
“你该是聪明人,何必找死?”大胡子那话透着威胁,寓意分明。若是这阴魔在跟着他,那与找死无异。
听出了大胡子话里的话,阴魔非但没退,脸上笑意更盛了,“这天下人皆道我阴魔狂妄自大,哼,他们可有见过你这般目中无人?”
“你,太弱。别惹我,这对你无益。”大胡子向来爱说实话,但这实话向来比谎话更伤人。
大胡子那太弱立时让阴魔气得不行,他握紧拳头,阴笑了两声,“哧,哈……你这是找死!”
话毕,阴魔便再也沉不住气,向着大胡子冲了去。只是,这一次的结果同昨夜一样,这阴极磷光被大胡子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阴魔咬紧了下唇,心有不甘,却有奈何不了这大胡子。
埋下头,大胡子思量了半晌,最终他开口道:“这武功虽伤人至极,但却更伤己。你若是收了性子,这武功不要定不打紧。”
这阴极磷光极为歹毒,但事有两面,它虽厉害但却是要练武人的阳气。也因此,阴魔才一身阴气,连这话音也像极了女儿声。虽说这大胡子话里的好意甚浓,但阴魔自来乖张,他一拂袖,不屑道:“少管闲事。”
话音刚消,他更是气急败坏,转身再次对着大胡子出击。但这一回,大胡子却不再以避对付,他出手狠狠抓过阴魔的手腕,然后在他为发力之前弯下他的手臂。只听嗑哧一声,这阴魔的手臂竟让大胡子生生折断了。
身子一转,大胡子便又抓过阴魔的另一只手臂,这想来便是要断了阴魔的两只手啊。阴魔大惊,他飞起脚对着大胡子踢去,待大胡子注意一转,立马,阴魔浑身转开从大胡子的手里解脱开来。
往后飞去数米,阴魔怒不可遏抱着自己被断的手臂,大骂:“你这死瘸子,今日这般祸害我,这仇咱俩结下了!你给我记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留下这咒骂,阴魔便急忙朝着房顶飞去。大胡子见着阴魔去了,也未动身去追。本来他这人话就笨,他对这阴魔本无恶意。只是见着这少年得意,若是因着这毒功毁了去,真是不甚可惜啊。
埋下头,大胡子便转身推开面前那扇黑黄色的大门,进去了。这屋子倒是朴实,摆设极为简单。
摸了摸肚子,这早点因着阴魔也只到了一半,未有满腹。但想着还算能过去,大胡子就去了卧房,睡了去。只是,因着年少时那些不堪,大胡子向来浅眠。
听着耳边那些细微动响,以及算是熟悉的香味,大胡子便知晓这梁上君子是何人了。
唰地睁开眼,大胡子的头顶上却是那倒挂银钩的阴魔。阴魔像是未有料到大胡子会忽而醒来,这被吓得浑身一动,险些脚上脱力跌了下来。忙转过身子,脚跟用力,阴魔便立起身体。等站直了,他就降到了地上。
“你这怪物,连我的迷药都能破!”不服气,阴魔的少年习性又暴了出来。他垂着那只被断了的手臂,一张脸涨得绯红。
“我说过,你太弱。”大胡子立起身子,若说一夜未眠,这正是瞌睡正浓。但眼下,还是得先将这阴魔的事儿了却了才行。
“哧……你这混账!”被大胡子那话刺激得脑子一发热,阴魔便又要使出阴极磷光。只是他的手臂却已被断,发力不成,他愤恨一咬牙,怒斥大胡子:“你这怪物用的是什么手法,我竟接不上骨头!”
第九章
“哧……你这混账!”被大胡子那话刺激得脑子一发热,阴魔便又要使出阴极磷光。只是他的手臂却已被断,发力不成,他愤恨一咬牙,怒斥大胡子:“你这怪物用的是什么手法,我竟接不上骨头!”
大胡子摇摇头没有出声,只是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走到阴魔跟前,这才发话,“你若应我收些性子,我便接上你的骨头。”
“放屁!你算是什么玩意儿?我告诉你,你要是——”阴魔少年得意,年纪轻轻却于这混杂武林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又因相貌绝伦,这性子便是乖张之极,喜怒更是不常。
想来他这般年纪就已经毒辣而记仇,倘若在上些年纪本事见长,到那时,就他那性子必定是江湖一害。虽说大胡子不理江湖事已多年,但年少时犯下的过错仍让他见不得这些执迷不悟害人又害己的人。
于是,只等阴魔话刚落一半,大胡子便向着阴魔完好的那只手臂抓去。十指紧扣阴魔手臂上五大经脉,大胡子压低了声音,“你可是允了?”
“不!”阴魔性子高傲,自负不堪。就算此时受着威胁,也不放于眼底。只是,这苍白的脸色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大胡子将他的手臂一抖,作势要使力而断之,这时,阴魔的额头急急出汗,再也不能镇定自若。
“允是不允?”大胡子拔高了声响,那摸样透着认真。
见着自己身处下风,又毫无反抗之能,不得已,阴魔眼睛一闭,“允了。”
顿时,大胡子便松开了阴魔的手臂。转而抓起他的另一只手臂,只听嗑哧三声,他的手臂凸出三块骨头又立马消了去。阴魔待大胡子松手,连忙动了动自己的手臂,竟活动自如。
偏过头,眼睛斜瞟着大胡子,阴魔的脸上透着些瞧不透的神情。
“你这武功不练也罢,伤人又伤己。”大胡子再次出口相劝。
这一回,阴魔却出奇地顺从,他点点头,“你说的在理。可我这仇家不少,若是被遇上了,你让我就这么放着让他们杀吗?”
也是,依着阴魔那性子,这出入江湖定是仇家不少。大胡子心想,若是废了他的武功,那他岂不是死路一条?琢磨着,大胡子低下头思量了起来。
正在这时,阴魔突而靠向大胡子的肩膀上,他身体柔软,如妖蛇一般像是绕在大胡子的身上。他凑到大胡子耳边,轻语,“不如,好哥哥教我些防身的功夫?”
大胡子抬起头,转头瞧着阴魔那如黑亮如星得眼睛。就这么看了半天,他才出手将阴魔推开,“旁门左道。”
阴魔惊觉大胡子连他的迷魂术肚都不受,他瞪圆了眼睛,站在原地。瞅着大胡子那一身布衣,还有那瘸腿,阴魔根本不能相信如此之人竟是如此深不可测。
高手,阴魔遇得多了,但却无一人能赢过阴魔。除了阴魔的独门绝技阴极磷光,阴魔更擅用毒。其中,他的迷魂术就是一种蛊毒。若是在他定睛相望时失了魂,便会被施加蛊毒。但那时,便如这行尸一般,对施蛊之人言听计从。
“这天下,可有人能赢过你?”阴魔抱起双臂,脸上勾着笑,看起来倒有些孩子气。
大胡子坐回床边,他抬起头看去,“你该记着大丈夫一言九鼎,收收你的性子。”
“你先回了我的话才是!”阴魔自来高傲,这允人之事也从来是说到做到。但今日所允却是在大胡子威逼之下,如何也让他不甘心。所以,他也是连提也不愿提起的。
大胡子眨了眨眼睛,便不予理会阴魔,侧过身体上床睡了去。
顿时,阴魔气得脸红耳赤。他咬紧牙齿,大步向前,本欲出手教训教训大胡子。但一想起这大胡子深不可测的武功,阴魔犹豫了。他顿住脚,一身白衣立于床边,瞧着大胡子闭上眼得睡容,这心里是怪异得紧。
论说,这阴魔年纪虽浅,但风花雪月的事却是能手。放俗了些讲,他整个一好色之徒。瞧着他对李成起的那心思,便知晓他的性子了。这平常里逛逛窑子那是常事,兴致起了,野合那也不算个丢脸的事儿。
但这人嘛,阴魔向来爱极了处子。他于性事上非于常人,一个心思一个主意,这于阴魔跨下风流而死的人倒不在少数。可自来让阴魔瞧得上眼,那个不是相貌堂堂,身若白玉。
而这大胡子,满脸的胡渣子,黑不溜秋的皮子。就那德行,搁谁也啃不下啊。再说,这大胡子可是同阴魔结下了深仇。但世事往往如此,偏爱往那不寻常的地方去。
阴魔越瞧大胡子越觉心痒难耐,说是看上了这相貌定是不然。阴魔挠着胸口,想了又想。但这脑子里出现的却尽是大胡子祸害他的画面,越非觉得自己下贱,这心思却又越欲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