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王子!”路易斯身后的守卫们已经反应过来,挡在了路易斯面前,将手中的枪支对准了这怪异的年轻人。只要这年轻人有一点异动,立刻就会变成马蜂窝。
还没来得及反应,最前面的一名守卫手中的枪就被一脚踹飞,紧接着飞腿扫过一整排的守卫,凌厉的腿势和强劲的爆发力让没有防备的守卫们立刻像靠在一起的纸牌一样倒下,夏尔特深红色的眸子像是燃烧的火焰,让人完全不敢直视。
而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的公爵阁下也刚刚迈下了台阶。
Chapter37
滚烫的液体几乎要沸腾,眼睛里好像也燃起了火苗,夏尔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点燃了,火焰灼烧着全身。眼睛蒙上一层水雾,视野完全模糊了,理智也在一点点飞散,但他还在咬牙坚持,错误已经犯过一次,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余光扫过戒备的守卫们,夏尔特压制住狂躁停下攻击,而就在这个时候,飞射的子弹直接打中了他的小腿,让他不由踉跄了一下,本来就受了伤的腿几乎支撑不住。夏尔特向前看去,开枪的人熟悉异常,就算只能模糊看个轮廓,也能认出身份。
收回手枪的安德烈一步一步走近,向着被守卫围在中间的人说道:“很抱歉王子殿下,女王陛下下令让夏尔特?坎贝尔马上离开。”
路易斯的目光自发现夏尔特后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这时才转移了视线,“既然如此,那就请便。”也不过多纠缠于事情的前因后果,王子殿下倒是好说话。
“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被左右挟持住往外走,夏尔特经过路易斯身边时,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强制性迈动脚步的夏尔特也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并未回应。
两处的枪伤已经足以让夏尔特保持清醒,被押上马车后,他就沉默不言,即便安德烈也同时坐到了马车里,单独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问我为什么闯进白金汉宫?”夏尔特眼睛看着半敞开的窗外,并没有看安德烈。
坐在对面的安德烈突然俯下身,将夏尔特的裤脚挽了上去,查看他的伤势。右腿上原本就缠着绷带,新增加的伤口还在滴着血,小股地弄湿了裤脚。
“我很抱歉。”他这么说。
夏尔特不习惯这么被人盯着,更何况是这种皮开肉绽的丑陋伤口,他稍微移开腿,淡淡地说:“我了解,你不用介意。”
安德烈却没松开手,不仅握住了他的脚踝,甚至将脸贴在了他的膝盖上,像是立下誓言一般:“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布料下的肌肤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暖暖的,似乎熨烫到了某一处,眼泪突然就滴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夏尔特近乎透明的水珠落到了安德烈俊美的脸上,刚好就在眼睑下方,就像两人一起掉了泪。杀害普利斯庄园里无辜的人们,挟持女王,还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错误,尽管不是发自本意,但终究无可原谅。而在这一刻,他却没有受到应有的责难,对方只是抱歉于危急关头对他的伤害。
“不用担心,一切很快都会过去。”起身的安德烈拥住了夏尔特,在他耳边低语道。
这时窗外的月亮突然被漂浮的阴云遮蔽住了,夜空显得格外阴郁。强烈的嗜血欲望涌上来的时候,夏尔特几乎是本能地咬住了就在唇边的脖颈,那美妙的味道几乎让他发了狂,瞬间就失去了控制。迅速生长的獠牙狠狠扎入了鲜美的肉里,饥渴地吮吸着那香甜的血液。
双手更加勒紧了对方的脖子,夏尔特的脸几乎埋进了安德烈的颈窝,越来越多的血液被他吞进了喉咙。习惯猎食对象疯狂挣扎的夏尔特有些奇怪这异常的安静,有时候他为了防止他们挣扎不得不咬断他们的动脉,尽管他讨厌会喷溅一脸的血。虽然疯狂躁动,但毕竟还尚存一丝人类的情感,夏尔特不由瞥了一眼被他咬住的对方,可之后,他就定住了。
金色的眼眸里波澜不惊,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痕迹,浩瀚的波光几乎要把人的心神全部吸进去。夏尔特转过头,鲜美的味道突然就变成了浓重的血腥味,他控制不住开始干呕,朝着窗外就呕吐了出来,喉咙火辣,一阵阵反胃,恨不得将自己刚才吞下的东西一滴不剩全部抠出来。
强烈的自我厌恶让夏尔特承受不住,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个地方,但当他要打开车厢的门时,手却被迅速抓住了。
“夏尔特!”安德烈的声音里明显勃发的怒意,力道大到要扭断他的手腕,根本挣脱不得。
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夏尔特只是想逃离这令人恶心的充斥着腥味的密闭空间。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发狂的疯子,不,更贴切的说,是一只吸血的蛆虫,令人恶心又倒胃口。
坚持想要离去,甚至挥开了对方的手,但就在夏尔特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脖子就像被砍断了,还来不及感受到痛,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在熟悉的地方,却是以不熟悉的方式。四肢全被扣上了铁环,铁链完全限制了他自由的空间。他试着拉扯了几下,半点作用也没有。透过拉上的窗帘,依稀可见明亮的光线,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天亮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夏尔特盯着这熟悉的地方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安德烈的卧房。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夏尔特庆幸现在已经是白天,发狂的几率微乎其微。脑海中一闪现昨夜的情景,就控制不住恶心的感觉,好像嘴巴里依然一股子腥味。
伤口做了处理,也换了舒适的睡衣。如果不是想着安德烈什么时候出现,精神不振的夏尔特早就又蒙头睡了过去。他叫了几声,可是都没有人应答,最后实在支撑不住眼睛又闭上了。
“安德烈?”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艾玛小姐一袭紫色长裙,蓬松的裙摆擦过猩红华美的地毯,棕色的长卷发衬得肤色更为白皙。她额头的伤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也没留下明显的痕迹,整个人一如往昔光彩照人,耀眼夺目。
已经被招待在沙发上坐下的安德烈站起身来,吻了吻她的手背,“艾玛,你今天很漂亮。”
对他的赞美报以礼貌一笑,艾玛茶色的眼睛里也带上了笑意。这是他们从霍华德城堡回来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听到安德烈来访的消息后,便将一大推的裙子都拿了出来挑选,现在女仆还在整理摆放了一屋子的衣服。
知道安德烈素来喜欢东方神秘国度的茶叶,艾玛投其所好,特意吩咐了女仆拿出几天前刚从港口运来的新鲜茶叶,还展示了她这段时间学习的泡茶技艺。
“听说这是在东方都很珍贵的一种茶,试一试合不合你的口味。”
安德烈端起茶杯,闻着茶香,笑着说:“不知道艾玛小姐这段时间有没有出游的计划?”
“出游的计划?难道这是邀请?”艾玛调笑道,一双眼眸似盈满了一潭秋水。
“是的。这几天想出去放松放松,不知道艾玛小姐愿不愿意接受邀请?”
艾玛虽然有些诧异于他这突然的邀约,但更多的是惊喜,“你的邀请自然是要答应,可以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希望能给艾玛小姐一个惊喜,所以现在必须保密。”啜了一口茶水,安德烈扬眉。
艾玛的笑容让脸上的酒窝显得更深了,略微歪着头,“那我就期待公爵阁下的惊喜了。”
“艾玛。”在即将跨出门的时候,安德烈突然回过头,低声说道:“上次你的提议,是个不错的建议。”送他的艾玛听到这句话显然有些惊诧,掩饰不住的喜悦,上前挽住了安德烈的手臂,“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开心,公爵阁下。”
两人一起慢慢走出了大门,冬日明媚的阳光落在他们相依的背影上。
牢房的锁荡起一阵铁器碰撞声,随着铁门被推开,照入的光线在地板上拉开一道光斑。牢房里面的人只低着头,并未因此被惊扰,眼睛依然只盯着面前的一小块地方,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像,没有事情能够影响到他。一双鞋子进入视野范围之内时,他才缓缓抬起头,似乎早就意料到眼前的人会来找他。“公爵阁下终于到了。”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揪住衣领拉起按在墙壁上,肩膀磨蹭着脏污的墙面,并不干净的囚服因此变得更脏了。安德烈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冷笑着开口:“格纳医师在牢房的日子似乎过的很惬意。”
“算不上惬意,但是比公爵阁下轻松是一定的。”衣领被扯得变了形,格纳也没有不满的意思,反而调笑道:“我倒要感谢公爵阁下给我带来这段时间的清静。”
安德烈冷哼了一声,松开手任由他顺势滑落,冰冷的目光却并未转移,“把东西交出来吧,格纳医师,你是个聪明人。”
“东西?”格纳抬眼,一副不知道他话中意思的模样,“我已经是阶下囚,手中怎么可能有尊贵的公爵想要的东西?”
“装傻可就没意思了。”安德烈略微弯下腰,靠近了靠在墙壁上的人,“在这个地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格纳医师可要想清楚了。”
两人目光相视许久,格纳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格外诡异。安德烈皱眉,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嘴边隐约有班红的痕迹,立刻用力将他扯了起来,厉声喝道:“你吃了什么?”
拍开他的手,格纳笑得风淡云轻,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暴怒,“如果你真是为夏尔特而来,我只能说,你来得太迟了。”话说完,一股浓黑的液体就从嘴里涌出,身体也同时一歪,载到在地,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
格纳双目已经空洞失去了生气,犹如被碾压进了泥土中的花朵,只剩下一抹颓败的痕迹。安德烈双手紧握起,可是已经无可奈何,威灵顿最总还是快了他一步。
安德烈看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格纳,突然就想起了和他一样死在监狱里的罗杰尔。曾经意气风发、纵横伦敦社交圈的罗杰尔,满身血污地永远留在了那个肮脏的牢房,曾经艳丽的双眸,最后也只能不甘地闭上,所以他更加不容许,身边的人和他们同样的下场。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摸索着前进,突然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他抬眼一看,正对上一个被咬断脖子的中年男人。他吓得定在了那里,不仅是因为这个人恐怖的模样,更是因为那怨恨的眼神。不由自主向后退去,一双手又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脖子淌了一大滩血的女人在他耳边大笑,尖利的声音明显不是喜悦,更像是夺命的恶灵。他疯了一般挣扎着向前跑去,想要摆脱这恐怖的场景,但更多的人向他涌了过来,他只能闭上眼睛不停加快脚步,那聚集在他身上的怨毒目光就像在一寸一寸凌迟着他,灵魂都能感觉到那份战栗。
“啊!”终于忍不住吼叫了一声,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天花板,夏尔特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随便抹去湿漉漉的汗水,他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门把扭动的声音突然传来,神经紧绷的夏尔特死死盯着门口,直到看清楚了进门的人的相貌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一身的汗?”安德烈拿起手帕擦拭着像被水浸湿的脸庞,低声问道:“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闭上眼睛的夏尔特没有回答他,安德烈放下手帕之后才接着说道:“还记得在霍华德城堡的时候吗?当时你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最后是我们一起平安回到了伦敦。”手被握住了,夏尔特感觉到了从相贴的肌肤传来的那份颤动,“现在也是一样。”
夏尔特睁开眼睛,对上安德烈也正望着他的眼光,一时间,只听得平稳的呼吸。
“对于午餐,公爵阁下有什么好的建议?”夏尔特最终是笑着开了口。
鱼涌而入的仆人们摆满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死香味俱全,让人一看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等到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之后,夏尔特才扯了扯他,“赶快把这东西解开,不然我要怎么吃东西?”
安德烈只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如他所愿,手伸向了他盯了很久的那盘菜,然后将食物送到了他嘴边。
张开了嘴咬住了食物,美味也让夏尔特很享受,于是他开口说了句:“能让公爵亲自喂食,我这囚犯当得真是太荣幸了。”
Chapter38
就餐完毕之后,还是很疲惫的夏尔特没过多久就又睡着了,连斟酌了许久的问题都来不及开口。他以为这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疲惫,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安德烈在他吃的东西里放了一些安眠的药物。为了防止他偷偷跑掉,也防止他伤害别人,伤害自己。
安德烈坐在床边看着夏尔特渐趋安静的睡颜,细长的眉却依然紧紧蹙着,现在虽然能够利用药物让夏尔特平静下来,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关上门之后,安德烈就看到门外已经等候许久的人,相视一眼之后,两人便一起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夏尔特情况怎么样?”并列而行的西蒙开口问道。
“暂时没有大问题。格纳已经死了,能救夏尔特的药一定落在了威灵顿手里,正面对抗在所难免。”安德烈目光微敛,“这一战终究要到来,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
“夏尔特的安危固然重要。”西蒙脚步停下,对着安德烈说道:“但筹划已久的计划更疏忽不得,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安德烈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但很快又柔和在了金色的波光中,“这是自然。”
“不是我不关心夏尔特,而是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谁也不想功亏一篑,不是吗?”话锋一转,西蒙笑容泛起,“听说公爵阁下与艾玛小姐的订婚宴就在下个月,恭喜了。”
只看他一眼,安德烈并未应答。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挂着重重纱帐的窗台边冷风大作。
“西蒙?”见到熟悉的面容艾伦难掩惊讶,他迅速扫视了四周,发现没有人注视他们,这才快速将他拉入屋子里,随后关上了门。知道格纳的死讯之后,艾伦的心情就一直处在低潮期,出来四处逛逛,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西蒙的住所,更在路上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西蒙。
明白艾伦还未知晓自己的身份,西蒙也没有揭穿,任他将自己推入门内。
“你这段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那天会突然失踪?那天中枪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到现在,艾伦还是不确定哪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即便威灵顿向他数次施压,他也还是对西蒙抱着一丝的希望。
“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西蒙脱下肩头沾着细雪的大衣,露出里面纯黑的毛衣,显出了清俊的身形,夜色中更带上了几分风情。壁炉里的火苗也在吱吱燃烧着,屋里的温度让人也放松了许多。
艾伦靠近握住了他的手,“告诉我,西蒙,你这段时间到底到哪里去了?”
“还能到哪去?当然是养伤。”西蒙将大衣放在沙发上,也趁势抽出自己的手,“那天你的朋友不分青红皂白就朝我开了一枪,如果不是及时跑了出来,恐怕现在我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不找个隐蔽的地方休养,难道等你们再给我一枪?”
“那天我没有想杀你,是威灵顿……”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艾伦及时住了嘴,用另外一种方式对他说:“你不是一直都想了解我真实的工作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不必这样。”打断他的话,西蒙嘴边扯起自嘲般的笑,“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西蒙!”艾伦抓着他的肩膀,让西蒙不得不面对着他,他当日也曾劝过格纳放下夏尔特,但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时,他才发现放下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特别当你还有能力挽回的时候。“我一直在秘密地为首相工作,这也是我一直不能告诉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