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你——俟安

“经理。”余葵抽回手。这样很奇怪。

齐椋的眼顿时红了，以为怒火。他现在才发现余葵的异样，宽大的呢子大衣，笔挺干净，完全不像是余葵平时的穿着。号码也是大了许多，联想前面一番事情，他猜出一 二，这衣服定是蒋明飞的。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现在还要上别人的跟他回家。

不假思索，当然齐椋现在的状况他也是没有情绪思索的，齐椋冲上前去，向着余葵站立的方向。

“天冷，你也不套上手套，围巾也不围。”蒋明飞说着就要将自己的围巾解下套上余葵纤细的脖颈。余葵缩了缩脑袋，没有躲得开，还带着体温的灰色围巾已经套上脖颈。

这一互动无疑是齐椋更为动怒。他上了台阶大喊一声：“余葵。”

余葵转身，“齐，齐椋。你怎么……”吃惊的表情。

齐椋怒瞪一眼蒋明飞，拽住余葵的手，也不说话一味向前走。

“齐椋，齐椋，怎么了？”余葵被拽的生疼，别过头去看经理。蒋明飞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向余葵招招手作别。

“小余，记得还我衣服。”

这最后一句话淹没在齐椋大力的关门声中。

第十六章：电话和车

“齐椋。”余葵被安置在副驾驶位子上，小声唤着身边人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余葵感觉的出来，他生气了，这怒气中包含对他的。

车子马达的轰鸣响起，经理落寞的身影渐渐消失。余葵趴在窗子边看，搜寻蒋明飞的身影，齐椋无声的扳回他的脑袋。完全没有一丝温柔。余葵纠紧颈上的围巾，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抬头看他，此刻的齐椋好可怕。

而齐椋低头，看见余葵濡湿的眼里满是委屈与不解，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方要清醒，余葵颈上的东西又让他不能平静。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抬手拉下余葵的围巾。

余葵也不阻拦，只是不明白齐椋的用途。

“齐椋。”余葵又叫了一声。颈上没了东西，呼啸的风夹着冰凉的雪顺着宽大的衣领灌进脖颈间，余葵不由颤了颤，晚上本来就受了凉，现下鼻子微堵。

“阿乞。”余葵捂着嘴，打喷嚏的声音仍是止不住。

齐椋这才平复心绪，真是气糊涂了。自己真是吓到他了。这般风风火火，依他的性气哪里能明白。再看余葵鼻尖都红了，还用手背去擦。

齐椋叹气，这下算是气消了。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吧。”

“恩。”余葵接着，慢慢擦着。

齐椋摇上车窗。将车子停在路旁的泊车位上，无奈将座边带着别人气息的物件重新拾起，一圈一圈，将余葵的脖颈包紧。

余葵愣了一会，见齐椋认真的表情，想着这是关心他，脖子温暖了，心里更暖。

齐椋左右看了两眼，见包的严实，不透风雪才停手。“上次不是说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余葵笑笑，瞧他已经不生气了，用着调皮的语气道：“今天不是意外嘛。”

齐椋挑眉，对于余葵回答是绽开的笑颜甚是满意。“你家在月亮新村对吧。我送你回去。”

只是上回子公车上遇到的时候提了一句，他竟是记住了。余葵心里自然是希望齐椋送他回去的。嘴上却道：“不用了。我……”

就知道。“你要怎么回去？下着雪，天又晚打车也不好打了，难道你要走回去？”齐椋道。余葵是没有选择的，只有让他送回去的。

余葵无语。齐椋的话没错。“那就麻烦了。”

车子再次发动。

一路无语，余葵坐在位子上端坐着。回家路的为什么不能长一些呢？平日里总觉得自己家路远，上班早起赶车，晚上若是像今日一样加班，只有打车回家了。可是现在他却希望回家的路可以再长一点，长一点。

可惜事实是不能改变的。车子驶进小区。

“我，我先上去了。”余葵缓缓叹了一口气，抓起身旁的公文包就要开门下车。

“余葵。”齐椋按住他的手，“都不请我上去坐坐？这么晚了。”

什么？余葵听得愣了，呆呆的看他。

“我说，我想看看你的家。”齐椋换了一种说法。

余葵听得明白，这是要登堂入室？余葵的脸红的发烫，今日的齐椋真的是很奇怪，莫名的生气，现下又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猜想着，想着从前不敢想的事。一下子他竟不知怎么回答了。

“怎么。不愿意我进去？”

“没有。家里乱的很。”

齐椋笑起来，揉乱他的发。“一个大男人孤身住着，乱是正常的。我不过开个玩笑，你上去吧。”

玩笑？“到我家喝杯酒吧。”没有经过思考话已经说出口了。

余葵抬起头，眼光盈盈，口中哈出的白气，模糊了他涨红的脸。

天。他说了什么？余葵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见齐椋久不开口，余葵羞愧，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我，我就是，说，说。你。”

“真是热情好客。”齐椋开口道。满脸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被嘲笑了？余葵的眼里失了光彩，暗自低沉。“我，我先上去了。”说着便打开了车门，抽回被那人按住的手。

齐椋跟着下车。余葵包得紧实，只有脸和一双手袒露在风雪里，只一会儿，便凉透了，先前车里暖着的温暖，一并消失。

“余葵。”

余葵望着他，鼻尖依旧红着，稍稍有些湿润，嘴角有些开裂，一双唇微微开合汲取风雪中冰凉的空气。

一只手指抚上唇边，轻轻滑过，带着些许的落雪，融成了水，盈盈透着光。

这，这动作实在……余葵惊地说不出话，手中的公文包顺势掉落，将地上积起的薄薄的雪，砸出一方空漏。“！”的声音压盖了雪花“簌簌”下落的音动。

“我东西掉，掉了。”余葵忙俯身去捡。

气氛都被破坏了。齐椋摇摇头，扶起那个慌乱而羞窘的人。

“上去吧。我明天还是要去广播电视大厦。”

“恩。”

“你没有我的电话吧。”齐椋靠近他，低下头在他老鼠一样的小耳朵低声道。

莹白的耳垂，渐渐变了颜色，现下是猪耳朵了。

“我只说一遍，你要好好记得。”温柔的细语。

一串数字，有力地，缓缓地，细柔地在他身边回荡。

第十七章：部门聚会

余葵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梦见齐椋，梦见当年在校园里偷偷躲在小角落里从各个角度观察到的他。笑着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还有少有的略带寂寞的样子。

他并不是傻子。昨日齐椋的行为有多暧昧，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一直以来都只有他在默默地关注，现在告诉他，他竟是有机会的。那人或许，可能有喜欢他的可能存在。

仔细想想，那时他拒绝了游小薇，，而且他身边除了学姐和游小薇，并没有其他关系亲密的女性生物。难道他亦和他一样？

头痛的要命。余葵想不通，他不敢一味往好的方面想，齐椋或许只是拿他当朋友，他和顾方还有林安也是十分亲密的。是了，还有一个林安。与他相比自己就如同蝼蚁一般了。

余葵顶着乌青的双眼，围上围巾，套上手套，穿上羽绒服，全副武装，才出了门。跑了一趟小区的干洗店，把经理和围巾一并送洗。

今天，他不在公司。真好。不同以往，今天余葵不想遇见齐椋。他需要好好沈淀，平复了心情，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余葵，怎么了，黑眼圈这么重。”菱清奔过来。

余葵方要开口，她便自顾自说了缘由：“我知道，一定是昨晚加班，回家没睡好的，都是经理。”菱清的脸上也带着疲倦。

“本来就不好看，这下更丑了。”有菱清的地方定是有柯向晨的存在的。

“谁又在说我的坏话？看来今晚的聚会有人不想去了？”蒋明飞飘过，揪着菱清的衣领。

“没有，没有。经理大人威武。小的干活去了。”菱清狗腿似的跑了。

蒋明飞俯身靠近余葵，“昨晚怎么样？”

？余葵不解，“衣服我拿去干洗了，这两天就可以还给经理了。”

衣服？蒋明飞笑起来，什么都不明白啊。也罢，反正事情不完结，败了也是可以反击的。自己在他身边，时间机会都有。

“算了。”蒋明飞摆摆手，走向自己的位子。

年末的聚会，算是公司一年的大事之一。整个公司大大小小的部门都聚在一起，包了酒家，喝酒谈天。

“余葵。”销售部的人一进酒楼，便有人招手喊道。那人站起来朝门口走来。

“澄江。”蒋明飞先认出来，是吴澄江。“什么时候出差回来的，也不合我说一声，不够意思啊。”

“前段时间久回来了，只是家里有事回去了一趟。”

说来也是许久不见吴澄江。余葵道：“澄江哥。”

蒋明飞皱眉，“小余，你都是叫我经理却叫着小子哥。”

“经理。”余葵道，“你是上司。”

上司……你倒诚实。蒋明飞掩饰着一瞬的落寞。“那是，小余是我手下不是。”

“我家小弟可是余葵大学舍友。”吴澄江道，“对了海子要出国了。”

出国？好久没有和海子联络了，他的近况是一点也不了解。那么以后就无法再见了？之前的一切，他是不是决定彻底放弃了？真好。海子或许比他洒脱。

“什么时候走？”余葵问。

吴澄江招呼几位进来的同事才回过头回答。“过完年就走，今年过年你回去吗？”

回家，他也想，只是不能。余葵摇摇头。苦笑。

“那就像去年一样到我家住两天，就当是陪陪海子。”

“恩。”

“我先过去了，你和蒋明飞进去吧。”

“恩。”

吃喝完毕，各个部门结成小队，继续下一摊。有约的，家里有人的先走了，蒋明飞也不留只是笑着说下次要罚酒。菱清提议去唱K，剩下的人并无异议。

余葵不太会唱歌，只是大家都赞成，也不说什么，跟着去。

菱清是带头人自然是唱的最嗨的，话筒几个小时不离手，不管会或不会，听或没听过的歌都要吼上几句。众人鼓动下柯向晨和菱清合唱一首男女对唱，相视而笑，可惜情深难解。

“余葵，唱一个。”柯向晨唱完将话筒递过来。

“不，不用。我不会唱歌的。”余葵推开柯向晨的盛情邀请。众人刚怂恿了菱清和柯向晨，自然不会放过余葵，也跟着起哄。

“小余，来一个。”

“来一个。”

“唱吧，就唱一个。”

……

蒋明飞也凑活进来，“小余，你就唱一首，不然大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经理，你应该说不唱就不给发工资。”柯向晨道，手中摇晃着的正是方才被余葵推开的话筒。

“那，我。我就唱一首，我唱的真的不好。”

音乐缓缓扬起，正是久远之前那人唱过的，当时余葵坐在台下，不知道未来的他竟会为台上唱歌的人默默守候怎么久。他一遍又一遍看他的视频，听他的声音，暗暗的和着，不用开口，音调节奏早已记在心很久了。

“什么嘛。小余明明唱的很好嘛。不行，一定要在唱一个。”菱清道。

余葵放下话筒，尿遁了。

“真是的。来我们继续唱。”麦霸继续嘶吼。

第十八章：狂奔逃避

还好出来了，不然菱清一定是不放过他的。除了那首歌，他会唱的歌怕是只有几首儿歌了。余葵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

“齐椋。齐椋。你不是不知道。”哗哗的水声里传来嘶叫声，来自最后一个隔间。

这个声音……余葵轻轻关上水龙头，蹑手蹑脚靠近。

“林安，你醉了。”没有掩上的！门，是两个高大的男子。

“齐椋，这么多年了。我等了这么多年了。你今天是什么意思？”林安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晶莹闪烁。

齐椋沉默一会，道：“你知道的。陈亿佳喜欢你。台长知道我和关系不错就来拜托我。你今天这样做，台长那里你不好交代。你……”

“装模作样，我不是不会。可是齐椋。”林安握住齐椋的手，“陈亿佳喜欢我，那你呢，我呢。这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齐椋不说话。也没有推开他，只默默站着。

“齐椋，上一次，你没有推开我，虽然依然是酒醉，我以为……”林安说着竟低声呜咽起来。

齐椋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林安。我们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策划他们会来找的。”

“回去。找到更好。”林安扬起优美的脖颈，笑起来，“齐椋，反正都这么久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其实，他们的谈话，余葵并未听清多少，只是这样对峙的场面，林安凝视的表情，齐椋扶着林安的腰间的姿势都像极了恋人之间的互动。余葵好无力，他扶住！门的把手支撑自己颤动不止的身体。那么之前自己的猜想，竟是坏的一方的胜利了。

他记得大学是，齐椋身边跟前跑后的人，肆意张狂的欢笑与纠缠。他的记忆里除了齐椋只有少数人是清晰的，现在原本模糊不清的脸渐渐显露，林安。

“齐椋，老乡会，快点。”

“齐椋，去图书馆看书。”

“齐椋，今天食堂的鸡排不错。”

“齐椋，老头子点名了。”

“齐椋……”

……

故事里本来就是没有他的，他只是一个局外观看的观众罢了。

只是，他也是等了这么多年，他亦不愿放弃。

“齐椋，我不会放弃的。”林安再念一遍，一字一顿，喃喃，说给他听，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放弃，那么之前的一切算什么。他就着齐椋扶住他的姿势扑上前去，一下就找到那人冰凉的唇，紧紧相贴。

齐椋的身体靠着隔板，隔板在这样激烈的动作下剧烈的震动，余葵探出脑袋。

“林安。”齐椋用力推开他，林安的双臂搂着她的脖颈，四目交错，双唇微启咬住他的唇，阻止他再说出伤人的话。林安伸出舌想要撬起他紧闭的唇，想要回应。

“齐椋。”林安呢喃般唤着，带着幽咽，再次扑将上去。

齐椋闭上眼，任他动作，并不回应。

“唔……”余葵双手交叠捂住口，大力地喘着气，胸口像千斤重石压着，疼的几乎失去知觉。齐椋的不回应在他看来是默认，是享受。

对。要逃，接下来，他不愿想象。余葵也不顾是否会被发现，逃走，快逃走，好难过，好恶心。他推开半掩的门板，飞奔出去。从小他的身体就不好，体育课上测试跑步他永远是最后几名，满头大汗的去追前面的人，在最后到达终点的时候，气息杂乱，顾及着所谓男子汉的面子不肯倒下。

“余葵。”！！当当的响动，齐椋睁开眼，是余葵奔驰的落寞身影。齐椋推开林安，迈开步子要去追。

林安抓住他的手，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