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沉曦却将这些话的主要意思全部都听了进去,还很担心洛浮夕的处境:“宫中流言四起,我来京城这些日子,也略有所闻,说你不好的,说你好的,全有。而子沐一事,却给你抹了黑,有不明真相的人,硬说是你安排子沐接近帝君,故意将人暗插在他身边,何况你身份特殊,就污蔑你为了不让墨夜得子嗣,故意的。”
“清者自清,若这些俗事统统要理会,还不累死?”洛浮夕摆了摆手,“送姐姐回驿馆?”
“嗯。”
马车飞的飞快,很快到了沉曦居住的驿馆,沉曦在下车前再次确定地问道:“由我做东,摆一席和事酒,我去邀子沐来,他肯定会来。”
“姐姐要做和事佬?”洛浮夕哑然失笑:“没错,子沐对姐姐还是尊敬的,可是,弟弟和子沐都没有做错事,要和什么事呢?”
“你不想?”
刚说肯定的回答,洛浮夕心里念出一件事来,略微迟疑了片刻,转而对着沉曦道:“姐姐留步,臣弟有一事相求!”
八月廿二,那一日正是黄道吉日,燃灯佛诞辰。
前些时候,墨夜招了钦天监来为立秋的祭祀一事挑选时辰,在御书房里碰巧看到子沐公子正陪着墨夜看折。
钦天监大人挑完日子后又道:“过些天的廿二日古佛诞辰,择良辰吉时去相国寺烧香祈愿最好,可以做场法事保佑我朝康泰。”
子沐听完,便下跪请旨,想替墨夜出宫烧香祈福。墨夜心里高兴,大手一挥允了。
到了八月廿二日,出门时正是天高气爽,万里晴空,一架四马马车,带着子沐从后宫出发,朝着相国寺驶去。
墨夜在御书房里批折,忽觉得天气太过干燥,嗓子里冒了火,干咳几声十分不舒服,手里端过茶来,却发现早就喝干了!子沐出宫,便再也没有人随时候着加茶加水,心里微微不悦,对着门口唤道:“拿茶来!”
门口有人轻轻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蹑手蹑脚的进来,墨夜只顾着自己看公文,也没有抬头看来的是谁。那人熟门熟路,将书桌上的茶杯移走,换了新茶,又用温水兑上,小心翼翼搁到墨夜手里。
对方接过去,喝了一口。那不是之前一直在喝的茶,气味温和,又有罗汉果的清香,茶丝丝甘甜,入喉顺滑,原先觉得干燥的嗓子顿时觉得清爽了些。不由眉头舒展,抬头看人。那眼前这人笑盈盈的样貌,却叫他大吃一惊!
“——是你!?”
“臣斗胆了!请帝君赎罪!”洛浮夕跪下来请安。
墨夜将杯子放在桌上,他记得,今天似乎并没有传他入宫。因为那杯茶水的关系,心情大好,便微笑着让他起来。
“你怎么来了?朕不记得今天有要召见你。”
洛浮夕笑着又将喝干净的茶杯接过,提着温热的茶壶又倒满一杯,对墨夜道:“帝君是没有要召见臣,可帝君说过,臣可以随意进出御书房,并不需要您的旨意,不是么?”
墨夜“嗯”了一声,自己确实给过他这个权利。“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朕来什么事?”
“没事。”
“没事?”
墨夜哪里会相信洛浮夕的话,眯着眼睛注视着他,洛浮夕也不顾他看,将斟满的茶又推到了他面前道:“秋天将近,原本的茶水清火太甚,臣刚刚给帝君换的茶叶,是洛水特产的贡茶,润肺补气,又加以罗汉果润喉,帝君可觉得嗓子好些了?”
墨夜一怔,但见对方笑得如沐春风,一时间看愣在了原地。那午后的阳光招进来,不偏不倚,刚好打到他的身上,洛浮夕神采奕奕,温情无限,心中某个地方,也随着对方的微笑而融化了。
他想起之前的日日夜夜,洛浮夕陪伴他度过很多个御书房的不眠之夜,他要什么,取什么,一个眼神就可知道,样样遂他的心愿,正是这样,才让墨夜觉得难能可贵,叫他放不开手,哪怕是而今的子沐,都做不得这般的心领神会。
天下,足一个洛浮夕而已。
九十五.他的野心
墨夜道:“你来找朕,就是为了给朕换茶?”他将推在面前的茶杯移开,对地下的人招了招手:“过来。”
“是。”洛浮夕嘴角含笑,缓缓度至墨夜面前,跟以前一样,挨得很近,墨夜不由伸出手去,将洛浮夕的手抓过来,捏了捏。“最近很忙吧?你姐姐来朝岁,很多事情要做,自打你从塞外回来,朕便没有好好找你说过话,朕看着,你瘦了很多。”
“谢帝君关心。只是帝君如今忙着政事,又要忙于家事,没得空处,臣怎么能来打扰呢?”那语气好像有点不高兴的吃醋一把,故意露出吃味的表情,叫墨夜心头一热。
“朕没得空处?忙着家事?”重复了一遍,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居然一把将人拉过来,顺道自己腿上摁住:“……朕怎么听着,这话儿颇是有几分醋意?你怪朕因为子沐而冷落了你?还是怪朕之前因为他而责骂了你,生朕的气?”
“臣哪敢!”嘴巴里明明那么说着,眼睛却红红的好像要哭出来,样子颇叫旁人觉得【我见犹怜】,不由慢慢融化了。“臣知道是自己处事不当,越界管了不该管的,帝君生气也是自然。”
“你懂就好,朕不是生你的气,是在气你明明知道朕的心思,却冥顽不灵的叫朕闹心。”墨夜将人往上顺了顺,一手搂过他的腰身,温柔地俯下脸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嗯……”敏感的地方随即又痒又热,小美人红了脸颊,从喉咙里发出调情的哼哼声。
墨夜很满意对方的反应,用手挑起他的下巴道:“你看,你现在多好,朕要的洛浮夕,也不过就是你乖乖巧巧的在朕怀里的样子,可你之前偏不,一点也不像子沐那么顺从,朕喜欢子沐哪里,你最清楚。”
“子沐哪里都好,样样比臣好,是啊,又可人,又娇柔,又乖巧。”
“哈哈哈,”他大笑着摇摇头:“跟你比,可就差远了,可是呢,朕最爱的,也就是他身上你所没有的这份乖巧,不用叫人操心,闹心,烦心!你若跟他一样,朕何须那么对你?”
“臣……”
他刚要开口,就被对方用唇堵了回去,墨夜的吻,时隔三年,终于又再度落下来,那种霸道的吻,曾经也叫自己着迷过。
吻够了,洛浮夕被折腾的几乎要喘不过起来,光只是这几下就弄得满面潮红,两眼迷离,墨夜眼神变得热络,腹下蠢蠢欲动,几乎要把持不住。将他抱在怀里,耳畔烙下低低的轻喃:“……回到朕身边,不要再做什么臣子,好不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宽衣解带,不顾此时还在御书房,青天白日下,竟想要了洛浮夕。
对方咬住嘴唇,也是半推半就,那娇媚喘息的身姿如同火上浇油,烧得墨夜的小火苗兹兹地乱窜。墨夜心一横,一把将人从腿上捞起来,摔在书桌上,推开文房四宝就要上来。洛浮夕被摔得天旋地转,伴随着桌子上的东西纷纷摔落地上,那身边刚刚满满一杯的茶水全然掀翻,扑在了墨夜的身上。
“啊!”
听到喊声,睁眼看去,那茶水已经弄湿了墨夜的龙袍,连着里衣也一道湿透了。墨夜眉头微蹙,洛浮夕连忙从桌子上滚下来道:“都是臣不小心,臣罪该万死,帝君要不要换个衣服?如今秋季,湿衣伤身。”
说完便要去解对方的衣服,将手攀到了墨夜胸前。墨夜低头,但见对方敞开的领口里露出线条完美的皮肤,里面若隐若现,风情无限,墨夜顿时又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想要!?
一手按住了洛浮夕的手,眯着眼睛道:“你不是故意来捣乱的么?如你所愿,朕现在可是没一点心情在御书房待了!”
“嗯?”
墨夜微微一笑:“既然都湿了,不如就陪朕一起泡个温泉,湿个够,如何?”
承恩宫后,有一处温泉水,墨夜抓了洛浮夕一起去了那里,脱下龙袍,自己先下了水。洛浮夕替他按了一会儿肩膀,便说要去拿一壶酒来,先行退了出去,让墨夜稍等片刻。
温泉水池中热气蔼蔼,水雾弥漫,微烫的池水很适合放松全身,又有清幽麝香扑面,不由闭上眼睛小寐了一会儿。忽闻身后有动静,有人宽衣解带,将身上的衣服尽数脱光丢在池边,那人缓缓步入水中,激起的水波涟漪一波波朝墨夜背后袭来。
料想,是洛浮夕拿了酒水进来。
“你来了?”
墨夜回头一看,不由大惊,那眼前一起浸没在池中的哪里是洛浮夕!?
此人居然是洛水之主,国主沉曦!?
“怎么是你?洛浮夕呢?”
面前的沉曦公主衣衫褪尽,身上发出阵阵体香,进展媚态,她是洛水出名的美人,如今一见,更是堪比后宫三千。
“帝君只想要臣弟?呵呵,帝君不觉得么我们姐弟,长得很像么?”
沉曦公主和洛浮夕本就是一父同胞,随不是十分相像,可举手投足,总是有姐弟的血脉依存在。
“你来做什么?”墨夜皱眉,眼见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用说也知道,对方不过就是为了近身而已。
“帝君想要臣弟做的事,为姐姐的,替他代劳而已!”
“什么?”墨夜顿了顿,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不由觉得荒唐,可还是将沉曦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难道你们洛水就没有男人了么?国主年轻貌美,又位高权重,恐怕洛水的男子都为之倾心,可朕问你有无纳婿,国主却说没有。若国主想要天朝男子,朕自可以找匹配的贵族,跟国主联姻。”
“联姻?”沉曦笑得极其妩媚:“试问天下间,还有哪个男子,比帝君您更尊贵?我沉曦并不想下嫁他人,只崇拜强者。帝君是天下至强之人。沉曦听闻帝君还没有皇嗣,若能让沉曦怀有帝裔,洛水从此就是帝君的,岂不是好事一桩?”
“哦?”墨夜饶有兴致的注视着眼前婀娜多姿的女人,送上门来的猎物不吃,就不是墨夜的作风了,更何况,这笔买卖甚是划算。
“呵呵,洛浮夕甘愿为他姐姐做嫁衣裳,难道之前在御书房里勾引朕,也是你们姐弟两个合谋的?”
那沉曦莞尔一笑,走近墨夜,一手攀附到他坚实的胸前道:“不管是不是合谋,帝君难道就那么在意,是谁帮帝君降了欲火么?我和洛浮夕,有何不同?”
她眉目含春,甚是动人。
墨夜淡笑:“当然不同,不过……”他话锋一转,随即抬起了沉曦的下巴,“拒绝一个美人,可不是朕的习惯……”
“嗯……”
那室内传来重重的水花声,而后便是女子娇媚的呻吟和喘息。可见里面是发生了何等叫人一想便觉得面红耳赤的事。
洛浮夕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半晌没有挪动脚步。
跟在他身边的,正是韩来玉,见到洛浮夕表情凝重,不由叹了口气道:“大人……你这又是何必……”
他一惊,不知道身边有了宫人,连忙转过身去,将温泉水池的木门牢牢合上,那里面靡费的声响瞬间全部消逝了。合上门,将背贴门上,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好像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看着韩来玉,脸色甚是难看。
韩来玉知道,承恩宫大人此时这般表情的原因。
洛浮夕随即跟着韩来玉出了宫门,边走边道:“有些事,我没有办法瞒你。也只有你,可以帮我完成大业。”
韩来玉停在路边,恭敬地回道:“所以大人要在帝君的茶里,下助性的药?又让沉曦国主喝了宫里能怀胎的御造,只为等今日一搏?”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奴才不觉得您过分,只是觉得你很苦。”
“嗯?”
“您这一路走来,哪怕旁人看不清,奴才也是看清的。只是奴才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做。”
“呵呵,世间的很多事,都是没有理由的。”洛浮夕抬头,看到御花园的一处西府海棠开的极好,不由站在那处景致前道:“你看那花开了谢,谢了开,等到来年初秋,又是姹紫嫣红一片片。我来宫里快五年了,这处景致不知看了多少回,它年年结果开花,可帝君在位这些年,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若不支开子沐,不知道往后还要闹出多少荒唐事来。”
说话间,原先晴空万里,突然乌云滚滚,狂风大作,居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韩来玉连忙将洛浮夕拉近了一处凉亭,但听大雨瓢泼,没有预兆的惹得御花园的西府海棠被大雨淋掉了花瓣,落在一地泥泞里。
“下雨了。”
韩来玉见雨势很大,不由松了口气道:“秋雨无情,那钦天监果然厉害,算准了今天会有大雨,而且还会连下三日!您看,早上还是青天白日的,以为钦天监算错了,眼下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的。那相国寺路途遥远,看来子沐公子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回不了宫了。”
洛浮夕伸手,从廊檐里下接过连绵的穿成一线的水滴,入秋后,雨水也越发显得薄凉了,渗到皮肤里,透着微微的寒意,不由叫自己打了寒战。“都安排妥当了?”
“正是,相国寺的住持,会强留子沐公子住下,山路难行,就算执意要回,也没有路。”
“嗯。”洛浮夕掬了一湾水,扑在自己的脸上,突然觉得清醒了很多。
韩来玉站在一边,急忙递上锦帕道:“大人想要洗脸,奴才给您准备水去,这水太凉,当心受冻。”
但见洛浮夕紧闭双眸,让亭外的雨水溅到皮肤上,只微启双唇,吐出两个字重复叨念:“天意!天意!”
墨夜强留了沉曦在宫中多纠缠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子沐回宫之前,沉曦才身心疲倦的出了宫,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墨夜跟洛浮夕两人闭口不谈那日在温泉里发生的事情,可是两人之间,就好像无形中出现了一条绳子,将他们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单单一个眼神,洛浮夕便从墨夜眼中看出了诸多的暧昧。
这事,子沐并不知道,他还是墨夜眼前无忧无虑的最受宠的人。
这事后隔了三天,墨夜招了洛浮夕进宫,一见面,便开门见山道:“你姐姐,有什么要求么?”
“什么什么要求?”某人装的很无辜。
墨夜有点尴尬,“咳咳”干咳了两声,“……那日,与你姐姐……然后她便没有其他意思了?”
“哦,原来是这事,还请帝君放心,臣的姐姐贵为一国之主,不是这般难缠的人,她倒是提了要求……就是将择日回洛水,她来京城朝岁已有一些日子,洛水还有很多政事需要处理。”
墨夜没料到沉曦什么要求也没有,也是吃惊她那么早就要回去:“那么快就要走?”
“臣也劝姐姐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但是家姐执意要走,我也不好阻拦。”
墨夜停了半晌,道:“她要走便随她去吧,你只代朕转告她,朕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若是……若是她日后怀了帝裔……朕绝对会善待洛水,不会亏待她的。”
“帝君的意思是,若姐姐怀了皇长子,也会立他为储君?不会因为她是洛水女子,就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