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焰剑

作者:焰剑  录入:11-19

赛隆按住他打算关上的门,浅浅扬起嘴角道:「难得有客户上门,可是会让你这副晚娘脸给吓跑的。」

「我已经歇业很久了,没打算接客。」弗朗西斯瞟了他一眼口气冷淡地要把门关上,但被按住的门板纹风不动,他索性双手双手一摊,倒也放弃得很爽快。

「不请我进去吗?」

「阁下这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不是,我只是知会你一声而已。」

弗朗西斯在赛隆接近他的前一秒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他把门带上,心想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阁下有空来找我的麻烦怎不去探望布兰少爷?」他虚应形式地给赛隆倒了杯茶,和他面对面而坐。

「我看你把布兰照顾得挺好的,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他要的又不是我。」

「弗朗西斯,你很喜欢布兰对吧?」

正在喝茶的弗朗西斯差点因为这句话呛到,他失笑道:「你胡说什么?」

「就算不到喜欢的程度,也应该不讨厌吧?」

「阁下今天大驾光临,就是为了来确认我对布兰少爷的印象吗?」一再闪烁其词的赛隆让弗朗西斯逐渐失去耐心,语中带刺。

「我只是关心你们之间的进展,难得布兰也这么喜欢你,总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宾主尽欢。」

「是吗?我怎觉得阁下像是在说反话……要是我和布兰少爷不好,您就会狠下心赶我走吗?」

「为何要去假设不可能会发生的问题。」

「阁下又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我和布兰少爷处得来呢?」

「懒得和你争辩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弗朗西斯气呼呼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赛隆微微一笑显然没把他的情绪放在心上。

「喂,你还有事吗?」见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弗朗西斯像是见不得他好似的戳了他一下。

「有什么区别吗?」

「没事的话怎不走?」

「我想要留在哪儿需要经过你的批准吗?」赛隆半掀着眼,忽然伸手搂住弗朗西斯让他坐在腿上。猝不及防的亲密,显然让某人措手不及。

「你不是不屑碰我吗?」

「我是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我,但我想碰的时候,你不准拒绝。」

「你真以为有钱有势就什么东西都买得到吗?」

「难道不是吗?」赛隆扣住他挣扎的双手让他正视自己,弗朗西斯就算再不能苟同,但为了解除眼前的危机也只能故技重施。

「我以为阁下和其他人不一样……其实想要我的话只要一个眼神就够了,我可是很乐意服侍阁下的……」弗朗西斯一不做二不休跨坐在赛隆身上,避开他禁忌的唇,他吻过他的衣领刻意磨蹭他的下身,但对方却无动于衷,不为所动地陪他演这场戏。

「你还是不想要吗?」他在赛隆耳边呵着气,几度快要碰到他脸颊的时候又坏心眼地避开。

「不想。」那声音斩钉截铁,听起来不像是做戏。

「是嫌我脏吗?」

赛隆没回答只是拿开他不规矩的手。他的冷漠不比上次温暖多少,但比起上次恶劣的征服,他今天的表现更伤他的自尊。

要是这么看不起他又为何非他不可?弗朗西斯凝视着他的绿眸掠过一抹神伤,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搂着他的男人却忽然抚上他的后颈,让他把头靠在他肩上。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这样静静待着就好。」擦过耳边的声音带着一丝柔软的气息,弗朗西斯以为他在做梦,可这梦境又真实得让他舍不得闭上眼睛,也许一闭上梦就醒了,让他莫名有些留恋。

虽然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赛隆来找他的目的,不过他却从他身上嗅到一股疲倦的味道,这个男人不见人影的时候都在忙些什么呢?

除了巩固地盘算计别人之外,会有脆弱无助的时候吗?

只要一想起偌大的亚米斯特有一半的权势都掌握在如今搂着他假寐的男人手里,他不由得对他心生好奇。

或许他对他而言是有利用价值的吧?

在还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之前,弗朗西斯决定先给自己一个借口。

第9章

「弗朗西斯!」半举不前的汤匙似乎惹恼了病人,弗朗西斯陪了个笑脸,收拾好纷乱的思绪重新舀了一匙喂他,但布兰已经不肯赏脸了。

「小鬼,你在考验我的耐心吗?」弗朗西斯眯起漂亮的绿眸佯怒道。

「哪有,明明是你自己不专心还怪我呢。」

「废话少说,再喝一口。」

布兰扁扁嘴,抿了一口之后又是一脸委屈。「弗朗西斯,雅瑟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忙吧?」

「他以前再忙都还是会来看我的,为什么最近都不来了。」布兰扑上枕头半张小脸都埋在里头,弗朗西斯搁下汤碗,无奈地沉默。

「你就这么想他吗?」

「嗯。」诚实的男孩得到了他应得的奖励,弗朗西斯坐在床边抚摸着他柔软的金发,只觉得背影很小,而且一碰就碎。「因为就只有他会关心我而已。」

「是吗?」言语中无意流露出的孤寂感让弗朗西斯有股冲动将他拥入怀里,但他没有,就只是看着。

「他说我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可是不出门的话不就见不到他了吗?他也不来……都不知道我好想他……」

「现在不是有我陪着你吗?」直觉脱口而出的话让弗朗西斯心里一惊,他明明和这个男孩认识不久却总忍不住真情流露,难道是因为弱者容易互相同情,因此产生共鸣吗?

「那不一样……雅瑟是我哥哥,是很亲很亲的亲人啊。」

「你爸妈难道不是吗?」

「妈妈在我一出生时就过世了,爸爸一直都很忙……就算在家也没空搭理我,只会把我丢给保姆照顾……」布兰用力吸了下鼻子,弗朗西斯赶在他的眼泪掉落之前率先伸手揩去,他笑了笑,自我解嘲道:

「幸好你还有雅瑟,不像我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你什么都没有?」

「呃、因为我爸妈更差劲一点,他们把我生下之后就跑了。」由于他并不认为布兰有必要理解下层社会的缩影,弗朗西斯尽量操着轻快的口吻轻描淡写他黯淡的童年。

「那你不就很孤单?」

「也还好,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不算太寂寞。」

「就像我和雅瑟一样吗?」

「应该……还是有点不一样吧?你的雅瑟和他比起来好太多了。」至少他不会穷到把自己的弟弟卖掉,弗朗西斯干笑道。

「可是爸爸好像不太喜欢雅瑟。」

「为什么?」

「雅瑟好像都会不小心做出一些爸爸不高兴的事……我有一次偷听到爸爸在跟别人讲话……好像是说就算雅瑟再厉害,只要他和赛隆家没有血缘关系,爸爸都不可能会把家业交给他……」

小孩子天真的童言童语让弗朗西斯陷入思考,看来谣言不假,这对养父子确实貌合神离。「雅瑟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呀,不过他本人好像也没有很在意,要不然他早就不理我了。」

「那不就好了?」见他说着说着自己走出了低潮,弗朗西斯莞尔一笑。他看着布兰那张苍白的病容,忽然心血来潮道:「小鬼,赶快把身体养好,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真的吗?」

「当然,乖乖把这碗药喝掉,咱们出去晃晃。」即使贫穷到一无所有,但对这个男孩他总是难以克制心底涌生的怜惜之意。弗朗西斯摸了摸他的头发,跟布兰订下了男人之间的承诺。

******

还来不及卸下一身疲惫,正打算回房休息的弗朗西斯无端被迫承受临门而至的怒气。男人倚门抱胸,平淡的口吻显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为何擅自带布兰外出?」

「那算哪门子的外出?我只不过是带他在你们家院子里散步罢了,这也值得阁下特地跑来兴师问罪吗?」妈的,住在这里的人都没人权的,连踏出房门晒晒太阳也犯法了。

「弗朗西斯,你别忘了你的工作是陪布兰作画,不是保姆。」

「画什么画?人都病到躺在床上了还画个屁?阁下,小鬼生病的这阵子天天吵着要找你,我还不是因为摆不平他才会出此下策。」

赛隆抬起一边眉毛不以为然道:「喔?这么说来是我不对了?」

「知道就好。」弗朗西斯连多说一句都觉得是在浪费口水,他越过他朝室内走去,却被赛隆冷冷喝住。

「站住,我有说你可以走吗?」

弗朗西斯面无表情转过身来,却见赛隆皱起眉头,他实在是不喜欢他老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你非得拿这种态度对我吗?」

「等我离开这里之后或许就会友善一点了。」

「你最好放弃这该死的念头。」

弗朗西斯大无畏地挑战他的底线,「反正我现在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跟死人也相距不远了。」

「你越来越会顶嘴了。」

「承蒙阁下调教有成。」

赛隆噙起嘴角放任那双野性的绿眼无礼地直视自己,望着那样一张有趣的表情,他突然觉得驯服他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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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不知从何辗转得知弗朗西斯挨骂的消息,一大清早便亲自登门造访将他拖出温暖的棉被。

偌大的画室内,弗朗西斯睡眼惺忪,至于画布后头的布兰则是一脸若有所思,不复日前那样亢奋。

虽然清楚他的心事,但只要布兰逞强不说,弗朗西斯也没立场主动提起,只好称职地扮演好模特儿的角色。

「那个……」

「嗯?」弗朗西斯懒洋洋地对上布兰犹豫的目光,毫不优雅地打了一个大呵欠。

「你说雅瑟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你怎会这么想?」

「因为我已经好久没看见他了。」

「说不定他在你睡觉的时候来看过你啊。」

「才没有,我问过玛丽和汤姆了,他们都说雅瑟根本没来过我的房间。」玛莉和汤姆是布兰的侍女以及仆人,为了随时满足小少爷的需求,他们日夜轮班贴身二十四小时伺候。

说到这儿,布兰突然用着吃醋的表情瞅着弗朗西斯道:「你比我好多了,至少都见得到他——」

「哪有啊?」见面就吵架有什么好羡慕的?一想起赛隆那高傲到欠扁的嘴脸,弗朗西斯嫌恶地翻了个白眼。

「明明就有!玛莉跟我说你们昨天下午才见面而已,就在我午睡的时候……弗朗西斯你怎么可以自己去见雅瑟却抛下我……」

「我哪有去见他啊?明明就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弗朗西斯心里叫苦连天,但布兰可不饶他,火气一上来便扔下炭笔扑到他身上一阵拳打脚踢,果然是小孩,连度量都小到好笑的地步。

弗朗西斯一路挨打,想笑又不敢笑实在憋得很辛苦,「哎哟,你这德性好像失宠的小狗,难怪雅瑟不想来看你——」

「你说谁是小狗!?你别逃!」恼羞成怒的布兰追着弗朗西斯沿室叫骂,看似欢愉的嬉闹画面,全教刚来到门外,却又打消进门念头的赛隆悉数揽进眼底。

他无意打断里头玩心正起的两人,只是神情漠然地折回原路,默默离开热闹的画室。

回到主屋后,他命人唤来一名两鬓霜白,拥有一张干练的东方脸庞的老者。他交代他备车,随后便驱车离开赛隆家。

赛隆坐在车内,在将背后的豪邸远远抛在脑后时,忽地想起久滞在外的席威斯·赛隆,那个他法律上的父亲。

他虽然将亚米斯特交由他打理,但至今仍隐身幕后一手掌控着大局。老鹰般锐利精炼的眼,无时无刻不忘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准备伺机而动。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不断地推敲、刺探对方的实力,多年来竟也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更令人觉得讽刺的是,维系这平衡的关键点,正是他的宝贝儿子布兰。

赛隆很清楚布兰对他的依赖,同时也很清楚该如何善用手中这张王牌。寂寞的布兰是一颗可攻可守的棋子,他相信只要下对地方,席威斯·赛隆这只老狐狸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目前时机尚未成熟,他还需要争取更多的时间,所以他才会找上弗朗西斯。

在塔克索的街上,那家伙一眼便吸引了他的注意,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把他送到布兰面前之后,也轻而易举掳获了男孩的心。

只是当他回想起弗朗西斯和布兰相处甚欢的画面时,他并没有察觉自己的眉头越拧越深——

明明是个笑起来如此开怀的人,为何和他独处的时候不是恶言相向就是像刺猬般进入戒备状态?难道他天生就和某些人磁场不合吗?

赛隆托腮望着窗外,眼中看着的是不断变换的景致,但心里想的却是那张倔强的脸庞,他闭了闭眼,无法压抑的浮躁让他临时又改变了目的地。

第10章

在赛隆家的日子平静无争,但只要是敏感一点的人都不难嗅出空气中弥漫着随时都会引爆的悬浮物。

即使上次因为弗朗西斯径自带布兰外出而动怒,赛隆依然不改初衷选择消失在思念他的男孩面前。弗朗西斯无计可施,只能坐看布兰那张小脸落寞地埋首在大上他两倍的画布后头。

望着那样一张郁郁寡欢的容颜,他不由得怀念起以前那个开朗又孩子气的小鬼。他悄悄走到他身后,冷不防抽走他手上的炭笔,「别画了。」

布兰起初还有些错愕,不会儿,又一声不吭把炭笔抢回来,若无其事地在画布勾勒着不成型的草图。

「我叫你别画了没听见吗?」弗朗西斯恶狠狠地再度抽走他的炭笔,见布兰斗大的眼珠在眼眶里头打转,他心里真是恨死赛隆了。

布兰怕丢脸,用力吸了鼻子才道:「我快好了,你再等我一下嘛!」

「你真的这么喜欢画画吗?」

「你觉得我画得不好吗?」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真的喜欢画画还是只是为了满足赛隆对你的期望?他老是要你画,可也从未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来探望你……说不定他要你画画只是打发你的一个借口罢了,目的是要你别烦他呢!」

「才不是!」这一声怒吼连当事者自己都给吓到了,他愤而扔掉炭笔,眼神机动地怒视着弗朗西斯,「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画画才不是为了谁!还有,雅瑟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作品的,他称赞过我画得很好的!真的,他说过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别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他大概是上辈子欠了这小鬼一屁股债,要不然怎会看见他的眼泪就手忙脚乱?他伸手将他搂入怀中给了一些于事无补的安慰,该死的,那个天杀的赛隆到底是为什么死都不来看小鬼一眼?他真当他是他们家的保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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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弗朗西斯辗转难眠,他睁眼闭眼脑中都是布兰那张可怜兮兮的脸,顿时气到从床上跳起来。「妈的,他不来找我难道我就不能去找他吗?」

夜半三更,他第一次走出赛隆家允许他的活动范围,为了小心不被巡逻的警卫发现,他一路蹑手蹑脚,在穿过花园的时候还被茂盛的玫瑰花丛扎出了不少伤口。

就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赛隆的房间之前,他差点就欢呼出声了,大概是老天有眼存心帮他,门口居然没有戒护人员,他逮住机会冲上前去敲门,但另外一头似乎毫无反应,啧,这家伙该不会是还没回来吧?

费尽千辛万苦却一无所获的结果让弗朗西斯非常不爽,他用力踹了房门一脚,尽管榉木制成的门板硬得让他抱脚乱窜,但只要能够泄愤他实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怎知这时候,背后的门突然打开了。

「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野猫乱抓我的门,原来是你啊。」赛隆像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湿的身上也只披了件浴袍,即使若隐若现的胸膛颇有看头,但弗朗西斯却无暇欣赏,好不容易把人踢出来了,他可得把话讲清楚。

「妈的你终于肯露脸了?消失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已经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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