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络柏——十九谦和

走到江麟面前，他抬起头，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上次的事……抱歉。是我一时冲动了……”说完又垂下眼帘，略带羞涩。

江麟两眼放光，猛地把他往墙边一推，痛吻起来。

尹若柏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后脑压在冰冷的墙壁上硌得生疼，双臂被江麟死死抓住挣脱不得。江麟仿佛失了心智般疯狂地吻他，用舌头撬开牙关长驱直入，肆虐尹若柏口腔中的每一处柔软。

尹若柏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用力推他，江麟这才放开。两人的轻喘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暧昧。

“你干什么江麟！”尹若柏语气不太好。

江麟伸出双手撑在他耳侧，把他禁锢在自己的阴影里。

“若柏，我快疯了你知道么。”江麟嗓音低沉，语气隐忍。

“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江麟抬起他的下颌，“想你的笑容……想你的身体……”

尹若柏脸有些发烫。

江麟的眼神深情得仿佛能把人融化：“……我爱你，若柏。”

尹若柏的眼里闪过一缕波动。

“你不接受我没关系，我尊重你。”江麟一笑，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尹若柏就读出两个——爱慕和悲伤。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尹若柏一人的身影……

5

偌大的日式别墅，房屋主体是木质结构，鱼鳞般的青灰色瓦片在阳光下整齐地排列在屋顶，两条条潺潺的小溪从山岩中缓缓流出，经过环绕主屋的水渠，汇聚到正南的水塘，清澈见底的粼粼波光中，象征富贵荣华的锦鲤在悠闲地游动。

榻榻米上，那个害得尹小川被打的罪魁祸首正躺在被褥里熟睡，之前在酒吧里的那种妖媚气息一扫而光，睡颜如天使般纯洁无害，柔美动人。

庞威跪姿端坐一边，轻轻握起他白皙如玉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眸中溢满疼惜之情。

尧欢动了动，睁开眼睛，阳光照进黑瞳仁里，闪耀魅惑光泽。他转头看了看庞威，复又转回去，盯着壁龛里的花艺发呆。

“尧欢。”庞威的声音厚重而富有磁性，能给别人很强的依赖感和安全感，可惜给不了尧欢。

尧欢不答，他仔细听着窗外的声音，清脆的鸟叫，还有竹林随风摇曳的哗哗声。

“……别这样好吗？”庞威轻锁眉头，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极尽温柔。

尧欢闭上眼，睫毛微颤：“你想要我怎样，我做便是。”语气里说不出的疲惫。

“别再跟我怄气了。”庞威说，温热的气息喷在尧欢的指间。

尧欢轻叹一声，转过头望向庞威，眼神带着一丝幽怨：“是你过分在先。”

“我只是在保护你。”庞威说。

尧欢冷哼一声，嘲讽的笑意划过嘴角：“保护我？庞威，谁是华荣的老大？”

“你。”庞威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还知道是我？！”尧欢把手抽回，俊美的脸庞充斥薄怒。

“尧欢。”庞威把手放在腿上，敛下眼帘，端正坐姿，“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还在怨恨什么。”

尹小川刚从医院回来，就在房间里叮叮咚咚不知在做什么。

尹若柏提笔忘字，不禁有些烦躁，随便拿了本书坐到窗边。看一会儿书，发一会儿呆，一个小节看了两三遍。

“哥。”

尹若柏抬起头，见尹小川一身出门打扮。

“我……想搬出去住。”尹小川回避着他哥的眼神。

“为什么？”尹若柏问。

“……我想自立，不要再拖累你。”

尹若柏心生疑惑，不至于是早上言之过重伤了他？记得以前骂得再狠小川也丝毫不会放在心上，今天是怎么了，脸皮变这么薄。

“搬出去住就自立了？”尹若柏合上书站起身，“你身无所长，怎么养活自己？”

尹小川抿着唇，沉默几秒，冷冷地回答：“不用你管……”

“你干嘛这副样子？！”尹若柏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我说你两句不行了？”

尹小川用力甩开他的手，猛地吼了一句：“我喜欢江麟！！”

尹若柏愣住。

尹小川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自从他甩了我……我就发现我喜欢上他了……”

“我想忽视这种感觉……但是不行……做不到……”尹小川声音颤抖，泪水充盈眼眶。

“我好嫉妒你……嫉妒得要死……”尹小川揪着他哥的衣摆，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滑落，“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

尹若柏心里五味杂成，说不出的纠结。

“我要离开你们，我……要忘掉江麟。”尹小川抬起头，眼神悲伤却透露着坚定。

尹若柏的眼里闪过心疼：“小川……”

“老哥，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尹小川背过身去，拉起箱子。

尹若柏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心酸：“回头把卡号发我。”

尹小川没答话。

听到门嘭的一声关上，尹若柏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在床边。

——终于还是落到家不成家的地步。

七年前，他费了天大的劲儿，才从父母双亡的惨痛中走出来，肩负起自己和弟弟的生活。小川虽然没少给他添麻烦，还因为乔笙的事伤害过他，但兄弟之情血浓于水，加上这么多年的相依，尹若柏并未放在心上。现在小川说走就走，多少还是令他有些失望。

走吧，走了也好，省心。尹若柏自我安慰，拿起书坐回到窗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无端地烦躁。

尹小川走后的这天晚上，尹若柏做了恶梦，梦里被凶残的猛兽追赶，跌入寒冷的湖底，冰水呛进肺里，呼吸不能……滴滴滴，闹钟及时响起。

尹若柏眯着眼，头痛欲裂。他看了一会天花板，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坐了起来，身上凉飕飕的。

公车上人很少，尹若柏坐在最后一排，他把窗户拉上，拿出包里的稿子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眼晕，尹若柏收起稿子，看向窗外。

——我爱你，若柏。

尹若柏想起江麟的这句话，当时，心弦仿佛被拨动。

尹若柏深呼吸，紧了紧手中的包。

一到编辑室，小王就跟打了鸡血似地冲过来，两眼放光：“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打电话给你！有出版社联系过来，要出版你的《辞嫁》。”

“哦？”尹若柏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连载正好下下个月就完结了，趁着人气高赶紧把书出了。”小王笑着拍了拍尹若柏的肩膀。

尹若柏有些疑惑，之前没有任何出版社联系过他，怎么说出书就出书呢？

“你把那家出版社电话给我。”尹若柏把稿子从包里抽出来递给小王。

尹若柏拨了过去，出版社的人解释说有人赞助他出这本书，是个姓顾的老板。

尹若柏疑惑，他没有什么姓顾的朋友啊。在他的一再追问下，出版社说他们也没联系到顾老板，只是收到一张支票和信件，上面的名字签的是“顾三”。

——我不该听顾三的玩什么‘苦肉计’，害得你生气，自己还遭罪……

难道是江麟……尹若柏心里一惊。

他跟出版社大致聊了一下，约定见面时间，便挂断电话。

回家的路上，尹若柏有些发怔。心里怪怪的，好像有一种陈旧的被遗忘的感觉，如涓涓细流在心底蔓延流淌。他隐隐有些畏惧，却又如飞蛾扑火般反复体味着这种感觉。

回到家，尹若柏坐在桌前，拿起手机，翻到昨天早上的时间。

那个曾经被他删除的“老公”的号码，在一堆通话记录中尤其显眼。

他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吵杂的人声，还有酒杯碰撞声。

“若柏？”江麟富有磁性的声音清晰传来，“我出去接个电话。”他对着外面说。

尹若柏很安静地等他离席，渐渐，噪音小了很多。

“若柏，什么事？”江麟有些兴奋。

“是不是你让华东出版社出我的书的？”尹若柏直接问。

江麟愣了一下：“是的。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尹若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心脏莫名地跳得厉害，“再见。”说完挂断电话。

江麟看着黑掉的手机屏——连个道谢也没有，唉。

他昨天从医院出来就去找顾三“谈心”，两人想出这么个主意，当天下午就把事儿办了，也不知是好是坏。现在看尹若柏的态度，估计是又砸了。江麟懊恼，继续回去吃中饭。

尹若柏握着手机抵在额头上。

五分钟过后，他把手机打开，按开通话记录，那个号码不折不挠地位居第一。

尹若柏的眼睛被手机屏幕映亮，反射着白色的细光。

他把那个号码保存为“江麟”，关上手机。

一扫上午的阴霾，下午的阳光照得路面发白，空气中隐隐飘荡着淡黄的尘埃颗粒。

刺目的光线中，巨大耸立的招牌上“橡树国际娱乐会所”几个大金字夺目闪耀。

一辆出租车停在会所的正门口，显得有些寒碜。

尹若柏下车，隔着茶色墨镜，抬头瞻仰了一下会所的正门，然后走了进去。

这座娱乐会所面积广阔，欧式建筑风格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极尽奢华，移步异景。

尹若柏没心情欣赏，直接走进接待大厅。站在门口笑脸相迎的制服男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美女接待笑容灿烂。

尹若柏把墨镜摘下塞进衣兜，问：“江麟是不是你们老总？”

美女愣着眨眨眼：“您是说江总裁？”

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还当总裁。尹若柏觉得好笑：“嗯。我要见他。”

“请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尹。”

“请您稍等，我传达一下。”美女有些惊讶，这个看似平凡的人居然敢直呼总裁的名字，还要求见他，什么来头？

尹若柏坐到一边的真皮沙发里，心想这估计是得等一会儿了。

过了二十分钟，顾三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接待大厅，没打领带，白衬衫领口敞着，一身深咖啡色西装，帅气潇洒的形象惹得一边的美女们侧目脸红。他和前台接待交流了一下，便朝尹若柏走去。

“尹若柏。”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尹若柏心里一惊，看到这个陌生的男人正朝自己微笑。

“您好。”尹若柏站起来。

“我带你去见我们老总。”顾三的语气很客气，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

尹若柏跟着他走了两步，突然问道：“你是不是顾三？”

顾三停顿了一下脚步，微笑着回头看了尹若柏一眼：“呀，被你发现了。”

那眼神却让尹若柏打了个寒战。

顾三稳稳地开着车，驶过宽广平坦的车道，一路上小桥流水，新绿盎然，各种功能的欧风建筑懒洋洋地坐落在阳光下，让人仿佛置身异域。车子停在一栋不算高，却很气派的楼宇前。

三楼电梯打开，尹若柏踏上柔软的地毯，跟在顾三后面。

江麟正坐在桌子上，注意，是桌子上，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敲着笔记本，丝毫没有“总裁”该有的形象。

顾三没敲门，直接打开探出脑袋：“老大……”

江麟抬眼望了一下：“干嘛，神秘兮兮的。”

“有人来找你，你猜是谁？”顾三说。门外的尹若柏一脸黑线。

“搞什么你……”江麟不耐，合上笔记本，突然大脑像过了电似的一惊，“他？！”

顾三笑嘻嘻地让开道，尹若柏走了进去。

“若柏！”江麟把文件往桌上一撇，跳下桌。顾三及时地关上门。

“江麟。”尹若柏大方地开口，清澈的眼睛盯着朝自己走来的江麟，“我过来是想当面向你道谢。”

江麟一愣：“谢什么？”

“……出书的事儿。”一说到出书，尹若柏垂下眼帘回避他炽热的目光，“你赞助出版社的钱，我会还你的。”

“我不要那些钱，”江麟的语气温柔坚定，“我只要你。”

尹若柏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换做大半个月前，他还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我嫌你脏”这种刺人的话，然而现在，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耀在尹若柏的脸颊，干净清透，柔顺发丝闪着金褐色光芒，耀花了江麟的眼。江麟情不自禁地轻轻抱住他，宽大的手掌抚着他的后脑，按进自己温暖的胸怀。

“你……是不是愿意接受我了？”江麟第四次问出这句话，虽然他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但心底还残存着一丝希望。

尹若柏侧着脸紧挨着江麟的胸口，耳畔传来节奏略快的心跳声。——这个男人爱着他，如同半年前他爱着乔笙一样，恨不得把心都交出去。他蓦地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恶梦，恐惧和窒息让他在梦里生不如死。

“或许……可以……”尹若柏断断续续地说。

江麟睁大眼睛，抓着他的双肩紧紧盯着他的脸，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尹若柏迎上江麟的视线，心跳得厉害：“我或许可以接受你，慢慢来的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麟快要爽翻天了。

他把文件飞速处理完，签好字给顾三，然后开车送尹若柏回家。一路上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尹若柏只是微笑着听他说。等红灯的时候，江麟的魔爪不听使唤，老想去摸他，被尹若柏一句“你再毛手毛脚的我下车了”给镇住了。

一到家，江麟就把他堵在门口痛吻。被吻得快窒息的时候尹若柏有点后悔松口了。

江麟把他抱到床上压倒。“我想要你。”他直言不讳。隔着衣物，尹若柏感觉到他那硬挺的火热正抵着自己的身体。

“你是禽兽么大白天的发情……”

“让我做嘛，人家忍得好辛苦！”江麟打断他的话，舔吮他细嫩的耳垂。

尹若柏有种被打败的感觉。一个大男人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地撒娇，像条粘人的大狗，甩也甩不开，不知他的那些下属看到此情景会不会吓晕过去。

见尹若柏默不作声，江麟便大胆地吻着他，左右开弓开始扒衣服。

白皙的胸膛裸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尹若柏的脸泛起红晕。江麟松开他的嘴唇，转而轻咬柔嫩的乳首，略微粗糙的宽大手掌在细腻的肌肤上游梭，引得尹若柏一阵战栗。

感觉到身下人儿的体温逐渐升高，江麟的手掌顺着小腹向下滑去，触到了已经抬头的分身，轻轻套弄两下，尹若柏颤抖着推拒他的肩膀，眼中水光荡漾，脸颊飞红。江麟感觉下腹火热，饥渴难耐，两三下把自己脱个精光，然后小心翼翼地褪下尹若柏的衣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