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DUET——怪盗红斗篷

「放手。」

「不要！除非你答应我！」

「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爱德蒙警告。

蒙拿死皮赖脸就是不放手。爱德蒙眉一挑，有了动作。蒙拿不知道中间过程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衣领被拉扯，突然一个天旋地转，他就被人反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爱德蒙压在他上头，反折他的手，动作凶狠，好像要折断蒙拿的手。

蒙拿痛得哀叫，「手…手……」

「想我放手吗？我让你放手的时候，你怎么不放手？」爱德蒙声音很沉，使力一压，蒙拿又是一阵惨叫。

「手…对不起——我的手——小提琴——」蒙拿哀求，话都说不好了，他只想着他的手是要拉小提琴的，千万不能受伤啊。

哼。爱德蒙终于放开他，整整自己的衣衫，恢复原本整齐，头也不回地走了。

蒙拿倒地不起，手臂的麻痛感还在，勉强活动，渐渐舒缓疼痛。他久久无法从折断手臂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心脏无法抑制的跳动。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可怕，爱德蒙好可怕。

那个人不是什么冷僻王子，他根本是冷血魔王。

蒙拿与爱德蒙正面交锋的事情，引起宣然大波，因为这是第一次看见爱德蒙对人动手，勉强来说算得上是打架，虽然出手的只有爱德蒙一方。

蒙拿因为这件事被莉丝叨念好久，莉丝的指责让他怀疑差点被折断手的不是自己，而是爱德蒙了，真是不公平的待遇。

蒙拿第三次遇上爱德蒙是在餐厅，爱德蒙坐在餐厅角落，边吃东西边看乐谱，他一个人就占据了靠窗的四人座位，蒙拿端着自己的餐点大摇大摆地坐到爱德蒙对面的位置。

「我每次看见你，你都是一个人。你这人是不是没有朋友？」蒙拿哼说。

爱德蒙听见声音，抬头看他，又是那双冻死不偿命的眼神，蒙拿下意识移开视线，随后惊觉自己干嘛怕他，又狠狠地瞪向他，与之对抗。

「是不是真要折断手，你才能学乖？请你离我远一点。」

蒙拿暗自倒抽口气，然后快速安定心神，他可不会这样就被打倒。

「我看见你在阅读赫布罗特地写给柏特琴的乐谱。我查了一下柏特琴，知道它是一把走音的琴。」

「那又如何？」爱德蒙有些不耐。

蒙拿停了一会，斟酌言语，然后开口，「我猜你驾驭不了那把琴。」

爱德蒙放下餐具，就要走人，蒙拿一急，赶紧抓住他的手。

「放手。」

蒙拿赶紧放开，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柏特琴的音色。之前是我太莽撞了，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蒙拿诚心诚意的道歉。

「如果每个对柏特琴有兴趣的人都向你这样非要试音不可，那么我那把琴早就坏了。请你自重，不要再来打扰我。」爱德蒙说得很明，拒绝蒙拿继续纠缠。

蒙拿还没来得及反应，爱德蒙已经拿起自己的物品，离开餐厅，独留未用完的餐点下来。他盯着只吃几口的餐点心想，唉，做人太失败了。

04.

爱德蒙意识到自己被奇怪的人物给缠上。

一个觊觎他家柏特琴的怪人。

尽管折过对方的手，依旧不屈不挠。他甚至怀疑那个人没有身为音乐人的自觉，演奏者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手指，那人却不怕死地一再出现他面前。

一开始会说上几句，话题很快进入借琴，直到爱德蒙受不了走人，才得以平静。然后过不久那个人又会再次出现。

几次纠缠，对方学乖，偶尔会说些普通琐碎没意义的话题，不再那么纠结于柏特琴。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他并不会刻意驱赶对方，或是离开原地，因为那样实在太麻烦了。更何况，他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底。

如果蒙拿以为他们能称得上是朋友，那么他就太看得起自己了。

今日用餐时，又遇见蒙拿，蒙拿非常理所当然地坐到他面前的座位，他甚至没有询问他面前的位置是否有人，很笃定肯定是空位，直接坐下。

「晚上好。」

爱德蒙没理会他。但蒙拿已经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抱怨待会得去打工，明天又有一堆考试来不及念，晚上得熬夜念书才行。

因为蒙拿得赶着去打工，晚餐草草吃完，和他道别，然后离开。

期间爱德蒙一句话都没搭理他。

爱德蒙觉得奇怪的是，原本阅读到第三页的乐谱，因为蒙拿的出现而停滞了，一个符号都没有看进眼底。

他只记得，蒙拿说过的话。

他明明是想无视到底，或许是蒙拿太聒噪的关系，就像是难听的歌曲总是特别洗脑，一样的道理。

他是如此说服自己。

「我听说你跟蒙拿是朋友。」

爱德蒙听闻，愣住许久，他惊讶的是说出这句话的是他小提琴的指导教授。

「教授知道蒙拿？」

「知道。」

「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朋友？」

「难不成是伴侣吗？」教授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蒙拿是公开的同性恋，所以他才会如此猜想。

「不是。」

「你们不是朋友吗？但我经常看见你们一块吃饭，有时在图书馆也会遇见你们。」

「不，那只是凑巧一桌而已。」爱德蒙否认。

「但你们不是在聊天吗？」教授很困惑。

如果单方面的自言自语也算聊天的话。

「教授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人？」尤其是在他们课程途中，突然提起，没头没尾的话题。

「蒙拿这人很有意思，音乐科里几个教授都很关注他。」

「因为他很聒噪？」

教授笑了出来，「和你比起，他确实聒噪，但那不是主要原因。爱德蒙，你听过蒙拿的演奏吗？」

「没有。」爱德蒙摇头，他对蒙拿这个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不用说特地去听他的演奏。

「你真该去听听。他的音乐跟你的音乐简直是两个极端。」

「极端？」

「你听了就会明白。」教授不说清楚，卖个关子。

对于蒙拿的评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教授坚持一定要爱德蒙听听蒙拿的演奏，所以当天两人又碰巧在图书馆遇上时，爱德蒙主动向他开口，正好蒙拿还带着自己的小提琴。

「你演奏首曲子给我听。」爱德蒙开门见山就说，什么请、拜托，客气的语言都没有。

「你改变心意要借琴给我了吗？」蒙拿眼睛一亮，还以为有了希望。

「没有。」但爱德华很快幻灭他脸上的希望。

「呃——」

「走吧。找个地方。」

「咦？」

在蒙拿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爱德蒙带着蒙拿到练习室去，刻不容缓让他演奏。蒙拿迟迟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快点演奏。」爱德蒙命令他动作。

蒙拿更加一头雾水了，「就算你要我演奏，我也不知道要演奏什么。」

「随便一首。」

随便一首，蒙拿就挑了一首很简单很基本的欢乐曲子，很符合他的性格。

「不要这首，你换一首。」爱德蒙听不到两小节就打断他。

「喂！是你说随便一首的！」蒙拿不爽，睁大眼睛瞪他。

但你选得太随便了，那种小学生的程度，才听不出什么重点。

「你最近练哪一首曲子？」爱德蒙提问，在一旁拉张椅子坐下。

「呃——」

「嗯？」爱德蒙沉声发出单音，有那么一点警告的意思。

「孟德尔颂的哪首，乘着歌声的翅膀。」

「好就那首吧。」

「可以不要吗？」

爱德蒙横他一眼，意思清楚明白。

蒙拿妥协，「好吧，给我点时间。」

爱德蒙让他随意，只见蒙拿甩甩手，深呼吸吐气，闭上眼睛，整个气势都改变，许久，落下第一个音。

Andantetranquillo，平和的行板，乘着歌声的翅膀，优美而浪漫的曲调，像情人倾诉爱语一般。悠扬的乐章响起，令人难以置信曲子是从蒙拿手中演奏出来，前一秒他还嘻皮笑脸没个正经。点点音符彷佛有了生命，充满爱恋的情绪。

爱德蒙正惊艳于他的转变，乐音嘎然停止，瞬间安静下来。

05.

蒙拿一脸尴尬，拿着弓搔搔脸，又恢复原本不正经的表情，「那个……不好意思，后面我忘了。哈哈。」

干笑几声，又嘟囔，「所以我才说不要。」

「你应该换一把小提琴。」爱德蒙说，虽然才听几段，他大约明白蒙拿的实力在哪。蒙拿确实有点实力，但他并不认为值得教授们如此赞赏关注。反倒是他那把小提琴的状况太糟了，或许是受潮，细微杂音很明显，降低音乐的品质。

「嗯，我知道，我现在还在存钱，大概下下个月就能买新琴了。」蒙拿看看自己手上的琴，有点难过，他是最清楚老婆状况的人。杂音的情况越发明显，连教授都不能忍受了。

「你拿这把琴要怎么通过考试？」

「到时我会跟同学借一把，只是需要多花几天时间熟悉一下特性。」蒙拿已经跟莉丝说好了，幸好莉丝肯把自己的小提琴借给他。

爱德蒙直摇头，真是看不过去，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就走。

「喂！爱德蒙？」蒙拿在他身后喊着。

爱德蒙头也不回走了，或许是他个人的洁癖，但他认为小提琴是私人的乐器，像这样借别人的乐器使用，实在是很没礼貌的事情。不够尊重小提琴。

「教授，我听了蒙拿的琴，我觉得还好。」翌日，爱德蒙在指导教授授课时，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还好？」教授很惊讶。

「是的，我觉得还好。他确实是有实力，但我不懂为何你们会如此关注他。会不会是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太轻浮，而造成反差带给你们听觉上的错觉？」爱德蒙直言不讳。

教授听闻，倒也不生气，反而放声大笑。

爱德蒙皱起眉头。

「哈哈，爱德蒙你知道你刚说那话的神情，比我这老头更像老头。」教授调笑，最后在爱德蒙冷眼注视下，收起笑容，「你听到他演奏哪首歌曲？」

「乘着歌声的翅膀。」爱德蒙回答。

「用他那把破琴？」

「用他那把破琴。」没想到教授挺清楚蒙拿的状况，爱德蒙有些意外。

「那么你有听完整首曲子吗？」

「没有。」爱德蒙摇头，话一说完愣了一会，猛地意识到一件事，他之所以没有听完整首曲子并不是因为那有着杂音的破琴，而是因为蒙拿停手的关系。如果当时蒙拿没有停手，他或许就这样听完整首曲子，事后感慨几句琴声有杂音。

「我之所以没有听完整首曲子，是因为他没把乐谱记熟。」

「很像他的作风。」教授笑说，「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身为音乐系主修小提琴的学生居然是第一次接触乘着翅膀的歌声，哈哈。照理来说，那首歌该是所有小提琴的入门功课。你没办法用常理来判定这人呢。」

「您夸张了，没学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的强项是爵士，你真该听听他的即兴。一般学生都是先学古典打底，再转爵士。但他似乎一入门就是爵士，而且不是正规的学习，以致于他的乐理很差。」教授回想起入学考试的情况，兴致高昂，滔滔不绝说起，「你能想像用一把烂琴技压全场的琴音，但乐理成绩却惨不忍睹吗？好像他从来不认识休止符一般。」

「他笔试成绩这么糟，怎么还能顺利入学？」爱德蒙皱眉，难道说是动用了什么关系吗？但蒙拿看起来不像是有家底的人，光看那把烂琴就能猜到。

「我当时也在场，本来他确实是要刷下来了。但是听完他的琴音又觉得太可惜，让他通过考试几乎是我们在场所有教授的意思。不能放过这样的人才。」教授眼中有光，像是发现什么宝物一般。

「如果他真如你所说这么厉害，应该很有名气才对，可我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物。」爱德蒙摇头。

「问题就出在那把烂琴。我听他的指导教授说，他就快要存到钱买一把新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教授笑说，拍拍爱德蒙的肩，回到正题，「不说这些了，你的进度已经超前许多，我想我们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课程。」

爱德蒙没有异议，接下新的功课。

06.

教授们对于蒙拿的过高评价，让爱德蒙感到好奇，教授坚持如果蒙拿买下新琴，肯定能引起轩然大波。然而爱德蒙不是那么有耐性的人，那天他回家，把家里旧的小提琴拿出来，换新弦后，试音几遍，确认音色依旧完美。隔天特地打听蒙拿的动向，成功地堵到人。

蒙拿看见爱德蒙出现，眼睛睁得不是普通的大，惊呼，「天要下红雨了吗？」

「闭嘴。」爱德蒙冷言冷语。

蒙拿安静，还是惊讶的看着他。

爱德蒙开始后悔起来，或许不该这么冲动，因为教授的几句话就做了不合自己风格的事。

「跟我来。」爱德蒙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他盘算着，如果蒙拿不跟过来，那么他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蒙拿呆愣几秒，很快跟上爱德华，在他身后聒噪起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你要去哪啊？喂，爱德蒙，你好歹说句话啊。」

爱德蒙领着人一路走向练习室，蒙拿明白过来。

「喂，爱德蒙，还来啊？我还没买新琴耶——」蒙拿有点尴尬。

爱德蒙在空的练习室门前停下脚步，一句话都没说，用力打开门，让蒙拿先进去。气势很强，不容蒙拿拒绝。

「什么啊，怪里怪气的。」蒙拿摸摸鼻子，走进练习室。

两人都进入练习室，蒙拿看着爱德蒙，满脸不解。

「你的那把琴借我看看。」

「好啊，那你家的柏特琴也借我看看。」蒙拿趁机拿翘。

爱德蒙冷眼看他，蒙拿撇嘴，才把琴交给他。

「虽然是把破琴，但好歹是我老婆，请你温柔点。」蒙拿不忘叮咛。

「老婆？」爱德蒙冷笑，就说，「你不是同性恋吗？」

「啊，你知道啊。」蒙拿愣住，搔搔头，尴尬一笑。

「我想学院里没有人不知道。」

说起蒙拿，他的琴声如何没人传说，但倒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情。

「呃，也是。」蒙拿干笑。

爱德蒙试着蒙拿的小提琴，真是受潮了，不仅如此琴桥也有些损坏，虽然看得出主人已经细心呵护，却还是造成不能挽救的大问题。他试拉音阶，音色真是糟到不能再遭，跟噪音没两样。

爱德蒙紧皱眉头，把小提琴还给蒙拿。

真亏他能拿这种琴练习。

蒙拿接过琴，表情有些受伤，小心翼翼地将琴收进盒子里。

爱德蒙把自己带来的那把琴递给蒙拿，「你试试这把。」

蒙拿一脸疑惑，没有动作。

「拿去。」爱德蒙推给他。

蒙拿被动接下。

「这是我以前用的小提琴，我在家里试过，音色还准，你试试看。」他说，眼神示意要他快点动作。

蒙拿还是迟疑，但碍于爱德蒙的威逼之下，乖乖地试音。音域比他那把广，声音非常轻脆且准确，弦还是新弦。

「如何？」

「很好！」

「好，你就用这把琴吧。」

「你要给我吗？」蒙拿惊讶，非常非常意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借你。等你买了新琴，再还给我。」爱德蒙解释。

就算只是借，也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爱德蒙，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不要拉倒，还我。」

「要！我当然要！爱德蒙大爷！你真是大好人！上帝会眷顾你的！」

「我不需要上帝眷顾。」爱德蒙不屑。

蒙拿嘿嘿干笑。低头继续把玩小提琴，频频赞道，「这把比我预计要买的那把还高级，声音好听、音域广，木头材质也很棒。」

「你试一曲。」爱德蒙提议，自己拉张椅子坐下。

「好啊。开放点歌。」

爱德蒙哼笑，「算了吧，我怕我点的歌你连听都没听过。」

「是是，您这真是大实话，一语中的。」蒙拿给他一个大拇指，嘻皮笑脸的模样。

「你随便挑吧，就选你最拿手的。」爱德蒙双手环胸，就看蒙拿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