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DUET——怪盗红斗篷

「呿，想我请吃饭就说，不要用那种怨夫表情看我。」莉丝挥手，「我请就是了。快说，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把琴？还是说琴盒跟里面的琴是不同东西，快打开来让我鉴定看看！」

「急什么，现在还上课，等下课再说。」蒙拿压低音量说话，要笑不笑的模样。

莉丝只能憋着好奇心，等下课钟响。

时间一到，钟声一响，教授走得比学生还快，莉丝赶紧催促他把琴拿出来。

蒙拿小心翼翼地将琴摆到桌上，跟开百宝箱，神秘兮兮的，喀喀两声打开锁，还自己搭配紧张的音效，然后把盒子打开，现出小提琴的样貌。

里头的小提琴与外头的品牌一致，莉丝感觉小提琴好像在闪闪发光，她手上用的那把都没有这台好。

「你真是突然发大财了！你老实说，是不是中乐透？」莉丝疑惑。

「你也太夸张，这把琴也没有那么贵啦，大概是我现在的存款，再加上半年不吃不喝的薪水。」蒙拿笑说，为此他还真的开始尽量不吃不喝。用过这把小提琴后，他就不能再回头了，他的耳朵没办法接受便宜小提琴发出来的声音。他想赶紧存钱买一把类似等级的琴。

「这把是别人暂时借给我使用的。」蒙拿坦承这把琴不是属于自己的。

「谁？哪个朋友出手这么阔？啊啊！你是不是交有钱男友了！」莉丝惊呼，发现自己声音过大，猛地左顾右盼，幸好没什么人留在教室里头。

「什么有钱男友——」蒙拿听闻，觉得荒唐，直摇头，「我现在连个顺眼的对象都还没找到，更不用提什么男朋友。」再加上这次恐怖情人的事件，他还真不敢在同性恋夜店里找对象了，虽然他这样是有那么一点以偏盖全，但他都打进医院了，实在是有点后怕。

「到底是你的哪位朋友啊？快说快说啦！」莉丝想听八卦。

「不是朋友——是敌人借我的。嗯，对方是这么说的，我们是敌人，不是朋友。」蒙拿自己说了都觉得很想笑，他回想起爱德蒙当时的模样，好像是急于跟他撇清关系似的。

「这是什么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莉丝听他这么说，深感困惑。

「我也搞不懂。」蒙拿摊手，「对方倒是帮了我不少忙。他不想跟我当朋友，我也没办法。」

「对方到底是谁？是我们学校的人吗？我认识吗？我见过他吗？」莉丝一连串问题，对于神秘人物感到好奇。

蒙拿将小提琴拿起，转到背面，在背面底端有小小的钢笔字，上头写着原物主的名字：爱德蒙·史蒂芬。

爱德蒙·史蒂芬？

爱德蒙·史蒂芬！

「你！他！」什么？莉丝做了个嘴型，震惊得发不出声音了。

蒙拿尴尬一笑。

「你们……！」莉丝组织一下言语，「我一直以为是你厚着脸皮缠着爱德蒙，爱德蒙根本没把你放在眼底，没想到你们居然……」突然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挤了老半天，就想到一个说法，「……感情这么好。」

「也没有感情好啦。他都表明不想当我朋友了。我想他应该是慑服于我那优美动人的琴音，所以才想帮助我吧。」蒙拿笑说，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你的琴音优美动人？比优美你还比不上爱德蒙好吗！」莉丝不屑，鼻子出气。

「我琴音不优美不动人吗？」蒙拿反问她，他对自己的音色非常有自信。

「动人是动人，但是优美你还差得远呢！」莉丝激动，「你要是听过爱德蒙演奏的天鹅，你就不会觉得自己跟优美挂得上边了！」

「哇，你这话真是越说越过份了！我还比不上那个没情绪的机器人吗！」蒙拿不爽，被说到气得口不择言。

「没情绪还真是不好意思。」爱德蒙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打断他们的对话，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莉丝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爱德蒙出现在她眼前。

爱德蒙像是没看见莉丝惊讶表情，自动忽略她，对蒙拿说话，「中午来B211练习室一趟。」

「喔。」蒙拿答应。

还以为爱德蒙说完就走，没想到他还站着，没有离开的打算，蒙拿疑惑看他，有点揣测不安，该不会是自己说他是没情绪的机器人在生气吧。这么小心眼？

「你中午吃什么？」爱德蒙询问他。

「面包。」蒙拿从袋子拿出爱德蒙留下的面包，偷偷观察对方脸色，应该不至于把他的粮食给抢回去吧。

幸好爱德蒙没有这么做，反倒是拿出自己的手机，询问他，「手机号码给我，以后好联络。」

蒙拿愣了一会，报出一串号码，只见爱德蒙按了几下，自己的电话响起，然后爱德蒙连句再见都没说，就转身离开。

莉丝眼看所有经过，她完全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身旁的蒙拿也没注意到她的异状，拿出自己手机把爱德蒙的号码储存记下。

11.

「他要你去练习室干嘛？」

熬不了莉丝的逼问，蒙拿一五一十说了，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不过就是一块合作练习一首曲子，又不是要去哪表演什么的。

莉丝听闻大呼小叫起来，蒙拿感到非常困扰，趁人不注意偷偷落跑，躲到下一堂课的教室，幸好下一堂是选修课，他们在不同教室上课。

结束上午的课程，蒙拿又得赶去练习室，马不停蹄地抵达练习室，爱德蒙已经在里头练琴了。蒙拿没急着推门入内，倒是悄悄开个缝细，偷听起爱德蒙的琴音。

爱德蒙正在演奏他们即将合作的大探戈，和他热情奔放的演译完全不同，按照原曲风格的演奏，就算是中规中矩照谱宣科，却也有些难以言喻的韵味。

眼看爱德蒙浑然忘我，蒙拿也不躲藏，光明正大开门进去，给自己找张椅子坐下来，抓紧时间吃面包。爱德蒙看见他，仅仅冷眼一瞥也没停下，将曲子流畅演奏完毕，完全不受影响。

蒙拿觉得对方心理素质真好，换作是他，一旦谁进来他的领域，肯定会罢手不弹，就怕尴尬。

「你吃午餐了吗？」蒙拿询问他，边问边咬面包。其实他只是随口问问，心里不期望他回答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下午没课，等这儿结束，再去。」

出人意外地，爱德蒙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蒙拿喔了一声，继续吃面包，不敢耽误太多时间，咀嚼速度加快一些。

爱德蒙讲起他对乐曲的看法，让蒙拿收敛点，曲子要改编可以，但不能过度煽情，他按照蒙拿改编后的版本做了新的改编，再加以写谱，将新的乐谱递给蒙拿阅读。

「我读谱很慢，不如你演奏一遍吧。」蒙拿建议，将谱放到谱架上。

爱德蒙没有异译，按照新乐谱拉奏一回，因为是双小提琴的改编，所以一共演奏两遍，蒙拿的部分与他的部分。

「真没想到你还蛮有编曲的天份。」蒙拿发表感言，才没几天就把双提琴的谱给搞出来，「可是我觉得你改编得有点太保守了。」

「我已经保留一些你胡搞的部分，你还不满意？」爱德蒙皱眉，觉得蒙拿不识好歹。

「什么啊？我倒是觉得这编曲听起来是我得配合没感情的你。你就不能有点热情吗？」蒙拿非常嫌弃。

爱德蒙感觉自己被狠狠踩住痛脚，忍着不说话，他怕一开口就要跟他吵架，不符合他的风范。

「还是按照我原本的编曲吧。」蒙拿推翻了他的改编，终于吃完面包，拍拍手上的面包屑，拿出他的小提琴。

「你！」爱德蒙气结。

「最近我闲在家里，发现到一件事。」

话题莫名被岔开，爱德蒙瞪着蒙拿，不悦情绪透过冷漠的表情明显传达。

蒙拿却视若无睹，继续说话，「如果我们两个想要达到合作的最佳效果，那么我得变成你，你得变成我。」

「什么？」这是一个谜语吗？爱德蒙没听懂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得成为枯燥乏味的你，你得成为热情洋溢的我。我们的分部得转换过来，我会努力学习你的风格，也请你学学我，好吗？」蒙拿架上提琴，试着拉奏一小段爱德蒙的部分。

爱德蒙愣了一会，等蒙拿上手，才反应过来。

「我无法想像自己像你那样的胡搞。」

「呿，少来，你肯定在家里学我练过几遍了，不然不可能这么精准抓到我重点。」蒙拿毫不给面子吐槽对方，自己一个人练习很乾，催促爱德蒙快点加入他，「我们先按照这谱排练一次。」

爱德蒙虽有些不甘愿，但听话架起小提琴，配合演出。不可否认，他确实在家里练过几次蒙拿改编的版本，蒙拿一眼就看穿他。

两人第一次合奏，先前的试音非常快速，很快进入状况。蒙拿总有些拍子落下，或是刻意拖拍，爱德蒙不习惯这样不够精准的配合，皱起眉头，最后忍不住停下。

「你怎么这样！」爱德蒙指责。

「怎么了？」

「你太多拍子没对上！」

「你别计较这么多，太精准很无聊耶！」蒙拿也有自己的看法。

「还是要开节拍器？」爱德蒙挑眉。

「你干嘛这样！」

「你不是说你要努力学习我的风格吗？我就是这样。」爱德蒙反驳他，还真的去开了节拍器，节拍器滴滴答答声音响起。最后挑衅般提醒他，「跟好啊。有节拍器还掉拍，那就太丢音乐系的脸了。」

蒙拿想吐血。嘴里叨念，自作孽不可活。

12.

蒙拿算是见识到爱德蒙的斯巴达教育，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爱德蒙，他现在最不想接就是爱德蒙打来的电话。

蒙拿与爱德华合作的消息很快在校园里传开，很多人都很好奇，但蒙拿并没有因此受到群众的骚扰，因为他头上未拆绷带给他增添不少神秘又危险的色彩。

蒙拿的指导教授得知消息，眼睛都放光了，蒙拿也直接跟老头说，他们到时会请两位指导老师来当裁判，分个高下。蒙拿卑鄙地想贿赂老头，却得到老头一计暴栗，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眼看圣诞节快到了，很快有长假可放，他与爱德蒙的合作八字还没一撇，两边都得不到共识，都很不满意对方。

在圣诞节的前一个礼拜，莉丝来讨债，「蒙拿，你什么时候跟我们练习？」

「练习什么？」蒙拿反问。

「你忘了吗！你答应我要跟我一起帮唱福音的人伴奏的！」

「我哪时答应你？」蒙拿错愕。

莉丝说了时间地点，蒙拿才想起，那天他饿昏头，随便应付莉丝，胡乱之中答应了这件差事。

妈呀，她是想逼死他吗？上帝收不收过劳死的同性恋啊？会不会看在他是为了传唱福音的份上收留他？蒙拿应许下来，跟莉丝约好时间，像挤牙膏般硬是挪出一个时间。

蒙拿真没办法，决定向冷血魔王请假。

「我说圣诞节快到了，我们暂时停火几天。」蒙拿在练习室向爱德蒙提议。

「你干嘛？」爱德蒙直问。

「我答应人要在传唱福音时当伴奏。」蒙拿苦笑，「我时间真的抽不出来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在圣诞节的时候累倒。」

「什么时候练习？」

「明天中午，跟莉丝排练一次，曲子不难，都蛮耳熟能详的。」蒙拿从包里拿出莉丝写给他的歌单，念了几首歌。

「我也去。」爱德蒙突然说话。

「你什么？」蒙拿震惊。

「我也去。」爱德蒙重复，接过歌单，浏览一遍，确实都是听过的歌曲。

所以隔天中午，爱德蒙就跟着蒙拿出现在莉丝面前，莉丝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睁大眼睛盯着爱德蒙，久久说不出话来。

蒙拿早料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直摇头，爱德蒙又不是穿金镀银的，他承认对方身上有些天生的明星光环，但也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

「你真是够了。」蒙拿对爱德蒙没好气的说。

「我？我什么都没做。」爱德蒙却事不关己的态度。

第一次的练习，因为莉丝太惊喜，一直不在状态，演奏得坑坑疤疤，眼看爱德蒙几乎要发火了，蒙拿赶紧缓和气氛，让莉丝去洗把脸，收敛情绪再来练习。

爱德蒙一句话都没说，但明显生气了。莉丝听话离开练习室，洗把脸再回来。蒙拿趁机练习比较不熟悉的段落。

「你家有中提琴吧，我们改两小一中，你觉得如何？」蒙拿提议。

「你让我拉中提琴？」爱德蒙反问他，每次跟他说话都好像在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

「呃——你不会吗？」蒙拿没注意到哪里不对。

爱德蒙脸色更加难看。

蒙拿再迟钝也醒悟过来，这大牌真麻烦，赶紧解释，抚顺毛鳞，「我是觉得这样音色比较好听，而且我跟莉丝都没有中提琴，我猜想你家应该有，所以才提议看看。你要是觉得不妥，当我没说。」

爱德蒙哼气一声，脸色这才好点，「让我当衬托也行，但你朋友的技巧还有待加强，至少跟我们合在一起时得和谐不突兀。」

计较这么多干嘛呢，只是去传福音，又不是开演奏会，妈的。蒙拿腹诽，想到他们的合奏一直没能达到共识也是这完美主义害的。

「我来沟通就好，拜托你少说两句。」蒙拿实在很怕爱德华尖酸刻薄的言语会伤害到好友。

莉丝回来了，总算稳定情绪，恢复正常，合奏起来和谐许多。蒙拿说了两小一中的建议，莉丝当然举双手赞成，这样音色会更加丰富。

结束第一次的练习，约定好下一次练习时间，莉丝顺道询问两人要不要一块晚餐，蒙拿还要打工，先跟两人告别。之后他们到底有没有去用餐，他就不清楚了。

圣诞节前后是最忙的时刻，他跟店长说好，学校有几天假期他就上几天全班，店长知道他家里的状况，应许下来。假日的工资能翻倍长，他盘算着，就算买块蛋糕自己庆祝也没问题，偶尔可以奢侈一下，只是没情人陪伴有点遗憾。

隔天，三人再度聚头，依照约定，爱德蒙带了中提琴，蒙拿跟他合了一会音，莉丝结束课程赶到练习室，正好听见他们合奏。

「好和谐好好听！」

「真的？」

「真的，比你们用小提琴还和谐！你们拿小提琴合奏时，比较像在吵架。」莉丝猛点头，就说，「谁也不让谁的。」

他们确实是谁也不让谁，两个人的风格都太强了。

双双沉默下来。

「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吗？」蒙拿询问爱德蒙。

「或许是。」

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蒙拿说，「要不要试试看。」

「你是你，我是我？」

「你是你，我是我。」

莉丝看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只见两人架琴，摆好架式，眼神示意对方，默契十足地落下第一个音。

莉丝开眼界了，蒙拿的疯狂热情奔放，爱德蒙的冷静理性沉稳，两种不同的音色重叠在一起，演奏华丽的舞曲。从他们的琴声能感受出曲子中的纠葛，那样矛盾又那样协调，完美的结合。

一曲奏毕，三人停滞许久，没有任何声音。

蒙拿最先回应过来，说话，「我想我们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语毕，苦笑几声。

没沉浸在刚才乐符，两人很快抽身，开始练习颂歌。莉丝很想跟他们讨论刚才的曲子，可是他们完全没有讨论的意愿。她也不好意思提起。

她觉得这两个人有点诡异，似乎没办法进入他们的世界一般，她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练习室里是个突兀的存在，她的音色也是特别突兀。莫名其妙地觉得特别坐立难安，她知道问题出在哪，她的实力不够，音色配不上这两个人。

自行惭愧。

练习完毕，她不敢再邀他们一起晚餐，随便找个藉口，逃也似地向两人道别了。她回家后，应该会大哭一场，然后要更加勤奋练琴。

蒙拿没注意到好友的异状，他自己的心情也很糟，收拾好提琴，跟爱德蒙道别，准备要走。

「你今天不是没打工？」爱德蒙叫住他。

「是啊。」

「一块吃饭吧。」

「我没钱。」

「你现在还三餐不正常？」爱德蒙一听，紧皱眉头。

「打工时就正常，没打工就不正常。」蒙拿解释，基本上他一天有四天时间要打工，一星期只有三天得挨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