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絮随风尽——蜃中楼

“交给李靖养能养活就不错了。”

“我以为，靖儿能把他养成一个像他一样活泼开朗的好青年。可是怎么变成这样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活泼开朗了。”

“他小时候明明就很可爱的说……总是拖着两条鼻涕跟在我后面叫哥哥……还很爱护小动物，心底善良……”

“那是他五岁以前，五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正经的叫过你哥哥。”

“可是……”

“笨……”

“……”

“……”

……（请无视这两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

李崇来到牢房里时，如煜正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狱卒打开房门的声音似乎惊醒了他。看着李崇走了进来。

如煜像是想到了什么爬起来抓着李崇的手急切的说道：“皇上我把先生给我的东西弄丢了……是一本书……他让我交给你的。怎么办……”

头发上沾着几根草叶。小脸冻得通红，这地牢常年阴暗潮湿，冬日里更是刺骨的寒冷，他只穿了一件亵衣。本来不关他的事……为什么自己总是把他推到这等危险的禁地。没有不满，没有怨恨，却还在关心着那个没有交到自己手里的破书。李崇的心里有一块地方被什么拨弄了一下，很轻，却让他没办法无视那一下悸动。

如煜着急的看着他，自己真是笨，那东西根本不该放在身上的。也不知道重不重要，万一很重要，那……那可怎么办……

“皇上我可能丢在假山那边……”突然的一个怀抱让如煜闭了嘴。

李崇紧紧的抱着他，瘦弱的身体，被地牢里的寒气侵的冰凉冰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煜小声的说道。

“不用去管他了。朕会救你出去……朕答应过你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李崇很认真的说道。

“其实……皇上，如煜在哪里都无所谓的。不用麻烦了，本来就是我惹出的事，虽然忘了是怎么回事，不过那个姑娘的清白虽然不是我毁的，却也跟我脱不了关系。若是能有办法挽回，如煜一定会做的。”如煜天真的以为这件事仅仅只是一个姑娘清白的问题。殊不知，他这一去恐怕有来无回了。

“……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

皇上已经离开很久了，自己的身体却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如煜拍拍脸，想要把那股怪怪的感觉赶出去……可是无论怎么做，自己还是忘不了那被他拥抱的温暖。

＊＊＊＊＊＊

颢然一掌将跟随自己多年的随从打翻在地。

“属下该死。”黑衣人爬起来跪好。

“知道该死为何还要那么做。”颢然没了往日阳光般的笑容和温柔的声音。

“那是南佑和天泽的事，太子若是强加干涉，必定得罪其中一方。”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冤枉。”

“太子若是登基，那样的男宠想要多少有多少……万不可意气用事”

“到底谁是主子，何时需要你来替本宫拿主意。”

“属下该死。”

“滚！！！！！”

待房间里没了人，颢然泄气的将自己摔在床上。左手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脑子里满是那个少年。自己怎会不知这其中利害关系……只是，心里却怎么都放不下那个人。从第一次见他就像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一般，满脑子里都是他。那种淡淡的气质，不会与人争抢，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似乎都不会影响到他。眼里永远都是那么干净透亮，无欲无求……

第一次遇到他，专注的看着一把无名的剑，那样清澈的眼睛还是第一次看到。只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了……

第二十四章

如煜没想到自己的离开是以这种方式。双手双脚被拷上重重的铁链。然后丢进一辆囚车上。囚车上立着一根木桩，是用来栓自己。

南佑应该很远吧。起码不用走路了。如煜安慰自己。虽然立了春，可是春寒料峭依然把他冻得难受。手腕上的铁链怎么都暖不热。

出了京城，走上官道，那时来京城时走的也是这条路。如煜靠着那根木桩闭着眼脑子里突然什么也没有了……他说要自己信他。可是他是天子啊……每天有好多事要忙，也许只是说说罢了。毕竟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邻国动干戈不值得。只是心里有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也许他会来……车子磕磕绊绊的走出了好远……

天黑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下了。如煜被带进帐篷里。手脚上的铁链依然还在。那个国师一脸阴笑的看着如煜，让他心里直发毛。

“知道本国师为何选中你吗？……知道你就不知道，本国师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至阴之人。这次真是没有白来。助本国师练成神功，你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如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好饿！！！

这是进来两个人，端了一个铜碗。脑子里闪过一瞬间的欣喜……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当打开碗盖时，如煜转身就跑。只是腿还没有迈开就被抓了回来。里面爬满了如煜见都没有见过的毒虫。

“好好吃，一个都不许剩。”国师放出话。

那两个士兵抓起如煜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一条紫色的还在蠕动的虫子看见如煜的嘴边钻了进去。舌头都能感觉到那条虫子的腿在嘴里爬来爬去。

如煜想要吐出来，可是嘴在放进虫子后就被紧紧的捂着。强迫自己将虫子咽下去……那条虫子顺着喉咙慢慢的爬慢慢的爬……直到进了自己的胃……嘴里依然还残留着那条虫子腿碰到舌头的触感。

一条两条……如煜想要挣扎，可是胳膊在第二次挣扎时已经被他们弄脱臼了……三条……“救我……”如煜无声的喊着……可是依然无法阻止他们。“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不来……”

眼泪一滴一滴的划过脸庞，铜碗已经见底了……如煜像没了骨头一般软软的摔倒在地……

“啊~~~~”有人好心的给如煜接上脱掉的胳膊，只是那刺骨的疼痛让如煜惨叫着昏过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如煜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每天被他们喂各式各样的虫子……

“怎么？你在不满……要怪就怪你天生的身体。简直就是练药人的上好材料……”国师一脸开心的告诉他。只是眼里慢慢的都是不屑……

“第十天了……”如煜望着天，无声的说道……已经离开京城好远好远了……他就算想来救自己恐怕也追不上了吧……

一个南佑士兵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识相的乖乖喝了他。”士兵冷冷的说道。如煜抬起能动的左手，将碗打翻……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洒在如煜已经失去知觉的右手上，手上的皮一下子翻了起来……本来想说好痛的，只是那痛感却怎么都没有传来。“废掉了……”如煜在心里告诉自己。

“啪啪啪”一阵鞭子落下来，狠狠的落在如煜身上……“身体也废掉了吗？”如煜想，为什么一点都不痛。虽然做了抵抗，可是依然没有逃过那碗怎么看都应该是毒药的碗。被捏着嘴灌了进去。好苦，好烫，嘴里被滚烫的药汁烫的起了泡……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打到他听话为止。”国师站在一旁说道。

如煜把脸埋在左胳膊下面，蒙住了眼睛，可是耳朵却变得异常的灵敏，每一次都要被挥下来的鞭子下一跳。

“怎么，还在等你的皇上来救你吗？别痴心妄想了，我们已经出来天泽。等进了南佑的国土，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徒劳。”

如煜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国师，自己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这般欺负自己。抬起头来，看了看国师，如煜突然开口道：“国师，你不会是看上我天泽皇帝了吧……”

“你胡说什么！！！”

恼羞成怒，看来是真的了。如煜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就因为这个原因受这么大的罪。自己若是当真有资格做他国师的情敌也算了，一个低贱的男宠，哪里配……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咳……”也许是咬破了嘴里的水泡，如煜吐出一口血水，然后闭上了眼……已经离开这么远了……他若是现在从京城出发不知还能不能赶上救自己……如煜笑了笑，恐怕来不及了吧……

第十五天，进了天泽和南佑两国的边界那片三不管的丘陵。明天就能到南佑了……

夜里，如煜喝完今天的药，然后被扔到车上。已经不用在拷着自己了，现在就算让自己逃都没有力气了。如煜蜷缩着身体，夜里寒气逼人，远处的火光连近处的人都暖不到，更何况是离着这么远。

国师带着人走了过来，抓起如煜的手，掏出一把小刀在如煜的手腕处划了一道，血喷涌而出，国师将血一滴不漏的接了。

“等着本国师练好了丹药，一定会给你多烧些纸钱。”国师像个得到了盼望已久的玩具的孩子，笑的人畜无害。如煜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血慢慢的留下来……手腕被草草的包扎了一下。那么深的伤口，只抱那么一下那里止的了血，血依然在往外冒，国师只要那么一碗，太多了也没用。

如煜慢慢的闭上眼，真的来不及了……不是我不信你……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十五章

也许自己也就这么一辈子了吧……这天下除了那皇城里的皇亲国戚，还有谁指望能无病无灾的活到六十岁……师兄啊，早知道这么早就要去找你，当初就狠狠心跟你一起走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如煜害怕一个人走……

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原来死了就是这么个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许被那国师随便丢在哪了吧。他还答应我要给我烧纸钱呢……不能说话不算数，像自己这样暴尸荒野的孤魂不知道能不能去投胎，不能就不能吧。做人其实没什么好的……

“朕说过，他救不活你们也别想活！！！”

如煜笑了笑，他来了……不管是真是假，如煜还是开心。就算是做梦，也当你没骗我。

“朕说过要你好好活着，等着朕的……你给朕醒来……”

怪不得自己这么久都没有去黄泉路，就是因为他一直这么叫着。听说如果留在世上的人太思念逝去的人的话，他们是没办法安心的离开的。这么说，你还是在意我的……虽然有些迟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只是，不知这声音是真是假，应该是假的吧，已经离开京城这么远了，他追不上了。

“师父师父师父……求你救他……求你救救他……”

“太迟了……”

“除……”

看吧，你师父都说迟了，你就让我安心走吧……你老是这么喊着，黑白无常都不敢来了。我信你来了还不行吗……真的相信，你会来救我……

李崇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就算第一次听到自己最敬爱的皇叔要篡位时也没有这么绝望过。

太迟了，应该早些来的。都怪那个混蛋颢然。

太迟了，朕答应过你的从来没有兑现过，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

如煜……我现在都没有好好唤过你的名字……为什么……

为了不引起两国争端，本来已经晚出发的李崇又生生等着国师的队伍离开了天泽境内才动的手。一路追来，不停地有先遣兵来报告他的近况，每一次，自己都恨不得立刻马上出现在他面前……自己才明白那一阵的悸动代表什么，就什么都结束了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放你走……

“除非……”李穗说道。

“除非什么？”李崇焦急的问道。

李穗附耳在李崇耳边低语。

“好，只要能救他，要朕做什么都可以。”

将各路太医赶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李崇父子，麟，和昏迷不醒的如煜。

“这方法不见得有效……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是至阴之体，又吃了半个月毒公子的五毒，毒既然解不了，那么只有将毒变成他自己的东西。崇儿，你和麟用九阳内力将至阴之毒引入他的全身，再将内力注入他的体内。若是他命大，能将毒吸收为自用。他就还有一线希望。这方法很危险，稍有不慎毒会反噬，我若说停，你们就必须停。”

李崇和麟将如煜扶起，一前一后将手掌贴上他的前胸后背……

一阵浑浊的黑气环绕在如煜的肚子上，慢慢的黑气开始扩散……一点一点的渗入他的皮肤，进入身体……紧接着源源不断的九阳内力注入他的体内，至阳的内力可以克制毒气的毒效，但是若掌握的不好，麻烦就大了……

如煜迷迷糊糊的觉得身体好热……渐渐的那热变成了火辣辣的疼，从来没有这般痛过……好像有无数根铁针扎进自己的皮肉，刺入自己的五脏，然后翻搅着。

“痛……好痛……”

“父皇，这是……”

“没事，只要挺过这一关就有希望……”李穗头上冒汗，这么做很冒险，但是……这孩子是因为自己才淌了这趟浑水。若是不救他自己的良心会不安的。

黑气依然围绕着如煜……钻进了他的口鼻……慢慢的黑气顺着李崇和麟的手蔓延了上来。

“停。收手，麟……”黑雾一旦蔓延到其他两个人身上，那他们也有危险。李穗赶紧让他们停手。麟收回了双手。

李崇却不愿放弃，继续运气将内力注入……

“崇儿收手，你不要命了吗……”李穗喊道。

李崇闭上眼，无视父皇的声音。你若活不下来，我做这皇帝还有什么用，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还如何保这天下的平安。

黑雾已经蔓延到李崇的手臂……眼看着就要越过肩膀来到心脏。李穗跳上床，双手抵住儿子的后心，将内力传入。麟紧跟着他将手掌抵住李穗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