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漠七殇.笑川辞 下——佾湉

“栖觞……“洛笑川柔声挽留道：”如果我说留下来，你肯么？“

顾栖觞笑笑：“我心中有心结，在这心结没打开前，你觉得呢？“

洛笑川向前几步走到顾栖觞面前，低眉道：“栖觞，我的毒并未解开，说不定就没解了也不一定，你就不能留下？如果

此次，就是永别？“

顾栖觞皱起眉头：“洛笑川，不会这样的，你的毒一定能解开。“

“你又不是那半仙，如何知道？”洛笑川诚恳道：“那，一个月可否？一个月，一个月无论能不能解毒，你的去留我都

不会再阻拦，如何？”

顾栖觞自然不想答应，然，抬首看到洛笑川的双目，原本坚定的想法却不知怎么被动摇了，一时间心里竟然挣扎起来，

转念又想到洛笑川的毒确实还未解除，越发的不放心起来，左思右想，终是艰难的点头道：“好，就许你一个月。”

洛笑川这才笑颜逐开，拉起顾栖觞就进入了碧云楼。

洛笑川进了院门就亮出象征堂主神风风铃，接着便走边除去这几乎一个月来让自己痛恨了许久的易容，走到最里的院子

时，傲然风骨已经恢复，而还未跨入紫然副楼的门，就见一艳丽女子带着一众美人出门相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属下恭迎堂主。”

洛笑川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

这时，那跪在地上的艳丽女子起身，冲着顾栖觞风情万种的笑道：“这位，可就是楼主念念不忘的七殇公子？”

顾栖觞被这女子看的有些不自在，低眉躲避道：“正是在下。”

那女子一眼就看出顾栖觞并不善于与女子交往，笑道：“七殇公子大名鼎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紫镜这厢给公

子行礼。”

洛笑川看顾栖觞越发不自在，心中好笑，不过终是不忍心，解围道：“紫镜，我们一路艰险，你先去准备下晚膳，其他

事情以后再说……”

紫镜领命，欣然告退。

洛笑川与顾栖觞沐浴完毕稍作休息后，紫镜果然已将晚膳准备好，看着一桌子精致的饭菜，顾栖觞也暗自赞叹碧云楼的

手艺。

洛笑川拉着顾栖觞用膳完毕，方又召见紫镜安排其他事宜。

询问一番，却得知翻茶还未将解药送来。

洛笑川不怎么在意，倒是顾栖觞满心焦急，洛笑川不禁安慰道：“你不是说凝濛羽医术了得么，放心好了。”

“之前还说我不甚爱惜自己，这番你呢？“顾栖觞挑眉：“你倒是很看得开。”

“没关系，生死有命，我何必多想？只要做我想做的便好。”洛笑川自若道，双目却一直流连在顾栖觞身上。

顾栖觞被看得越发浑身难受，偏头也不言语。

洛笑川这才转首，对着紫镜道：“紫镜，我这一个月要好生休养，堂中事宜，交给栖觞便好，不用再来问我。”

什么？

“这……”紫镜霎时无言，虽然知道自家堂主与顾栖觞交情非浅，可是居然连谷川堂都要交给他掌管，这也有些太……

别说紫镜，连顾柒殇也很是诧异，劝道：“洛笑川，我这样重身份，并不适合插手你们谷川堂的事情。”

“属下也斗胆请堂主三思，不是说不信任七殇公子，只是堂中事情复杂，七殇公子也不一定能……”紫镜符合。

“紫镜”洛笑川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按我说的做。”

紫镜看洛笑川脸色微变，只好领命，不在多言。

此时，洛笑川方又对顾栖觞道：“栖觞，你也不用不自在，堂中没有什么大事，我相信你的能力，最重要的是，我不想

把你当外人，这些事情我不想瞒着你，你放手去做就好。”

顾栖觞深知洛笑川性子，叹了口气：“只一个月。”

洛笑川看到顾栖觞松口，心中畅怀，笑道：“就一个月。”

顾栖觞勉为其难的接下了谷川堂代堂主的位置，洛笑川则真的安心的歇息，其他事情一概撒手不管。

紫镜本来担心顾栖觞会不熟悉各种事务，然不过短短三日，满心的怀疑的就只剩了赞叹。

顾栖觞果然不愧是曾经江湖的传奇，以最快的速度熟悉了谷川堂的大体的情况后，很快就将一切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当然，顾栖觞自己也明白，洛笑川说是将一切交付，但是这个“一切”却颇有水分，只不过顾栖觞没有挑明，他不会去

明着触及那些洛笑川不想要自己知道的，但是，那不妨碍他使点小手段曲折达到目的。

是日，紫镜端茶送与顾栖觞，推门，正看顾栖觞消瘦的身子伏在桌案之前，仔细看着下面交上来的文书，

紫镜心中略有心疼，开口道：“公子，安神茶。”

顾栖觞听声音就知道是紫镜，头也不抬道：“放在那就行。”

紫镜皱眉，放胆抢过顾栖觞手中的笔，道：“公子不必这么拼命，您这样操劳对身子并无好处。”

顾栖觞淡然一笑：“答应别人的事情，总要做好。”

紫镜捂嘴一笑，又道：“怪不得我们堂主倾心公子，如公子这般的人，谁又会不为之倾倒？”

顾栖觞听到倾心二字略有诧异，然紫镜满脸的得意却明明白白的告诉顾栖觞，紫镜会意的两人之间的感情倒是完全没错

。

其实，紫镜早就看出两人之间的羁绊，她是女人，自然这方面更加敏感一些。

一开始，她也有些不理解，甚至是气氛，毕竟，以洛笑川的手腕和风骨，愿意为他死的女人大把大把，即便是对方是踏

雪成梅一步七殇的七殇公子，洛笑川也没有必要去真的爱一个男人。

可是，真的见到了顾栖觞，这些反感却都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这两人之间，根本难以容下他人。

紫镜看顾栖觞不言，又道：“我是不知道公子和堂主有什么摩擦，但是，紫镜跟随堂主十年，我想，堂主是真的在关心

您，其实堂主这一路走得何尝不是艰辛，公子可不可以陪在堂主身边？……”

“紫镜”顾栖觞打断道：“是洛笑川要你来做说客？”

紫镜连连摇头道：“公子错意了，这只是紫镜心中所想，若是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赎罪。”

顾栖觞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只不过，我与洛笑川有太多事情难以理清，我们总是需要时间。”

紫镜还欲再言，突然听到门外有人禀告：“公子，有人拿着堂主玉佩前来觐见！”

顾栖觞一听玉佩二字，自然知道应该是翻茶到了，方起身，却看到门口快速掠过一道熟悉黑色身影，手上动作不禁一停

。

紫镜自然没注意什么，看顾栖觞没什么反应，小心探道：“公子？”

顾栖觞这才回神，方道：“好生款待着，我这就前去，可要我好一个等！”

顾栖觞随着紫镜一路前去，心中却百感交杂——毕竟，如果这番等到的真的是解药，那么，那些原本不想提的问题，又

将重新摆到桌面。

只是这一次，顾栖觞心底打定主意，不在退让。

第三十一回：剑横八荒曾携手 别离几许道从头

如顾栖觞所料，来的人，果然是翻茶。

一月不见，翻茶自然热情非常，只不过那一脸的风霜看得出这一路的奔波和疲惫。

想在这么短的时间从安林到大漠再回到碧云楼，确实也苦了她，顾栖觞忙安排了衣事住宿，好生招呼。

令人欣慰，翻茶带来的，是喜讯。

凝濛羽研究了许久，终是破除了这第二重毒的毒性，翻茶交给了顾栖觞两个瓷瓶，一瓶为药散，一瓶为解毒丹，又将具

体操作方法细细说来。

顾栖觞又与翻茶交代了些事情，方离开去找洛笑川。

洛笑川这半个多月确实过得十分闲适，反正堂中事宜全都交给顾栖觞打点，自己自然落了一身轻松。这厢顾栖觞突然到

来，倒是让洛笑川有些意外。

顾栖觞半句废话也没有，开门见山道：“翻茶来了，今晚，准备解毒。”

虽然有了药散也丹药，但是解毒的方法却颇为麻烦。

凝濛羽交代过，先要将药散融入水中，然后全身浸入，继而吃下丹药，最后还需要借助外人之力，通畅经脉，继而将毒

素逼出。

洛笑川中毒一事极为机密，生怕宣扬出去影响堂中气势，甚至连紫镜都不知情，于是，这番解毒，自然只能顾栖觞来做

。

是夜，一切准备完毕，洛笑川除去衣物，赤身浸入木桶之中。

洛笑川吃下丹药，等顾栖觞动手逼毒。

顾栖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两人早就裸裎相对过，身体早就不是秘密，然顾栖觞却总是不太能习惯这些，尤其是肌

肤的接触，只不过，这一番却只能硬着头皮了。

一手运力，从后背入手，绵绵不绝的力量传入，小心的通畅着曾被毒素侵占的经脉。

顾栖觞内力由于受伤后不够浑厚，这一番不久就能隐隐看出额头上的汗珠。

其实比起洛笑川，顾栖觞才是那个更为辛苦的。

洛笑川不过是全身微痛，而顾栖觞则是用全身的功力逼毒，而且，力道还要把握的分毫不差，更要全神贯注的感知体内

经脉线路，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毒素反噬。

所以，当毒终于解除，洛笑川一身清爽，而顾栖觞却已经累得几乎站不住。

看顾栖觞勉强抚着木桶才能站住，洛笑川心中自然心疼，不及穿衣，便起身跨出木桶，抱着顾栖觞走向了床榻。

顾栖觞无奈道：“洛笑川，你至少先把衣服穿上！”，洛笑川却一脸得意道：“何必要穿，反正都要脱掉。”

说着，已经伸手去解顾栖觞的衣扣。

来到碧云楼的这些日子，顾栖觞一直忙着事务，从未与洛笑川亲近，其实，这也是顾栖觞本身不想与洛笑川再有甚么亲

密举动。

因为，洛笑川总能在这种时候动摇自己，而顾栖觞也没什么把握能抵触的住。

所以，这一回即使知道洛笑川所想，即使自己心底也有些隐隐的渴望，顾栖觞还是坚决的用最后的力气推开洛笑川的手

“洛笑川，你不要这样！！！我不想如此！！”

“不想？”洛笑川扬眉：“栖觞，你……”

“洛笑川！！”顾栖觞勉力做起来，正色道：“没有将所有事情解决前，我不想再如此！”

“解决？”洛笑川声音提高：“你所说的解决不就是解开你的心结？你是在犹豫什么？司马箜篌和我难以割舍难以选择

是不是？”

顾栖觞皱眉：“洛笑川，我不否认我的立场很尴尬，让我做这等决定很困难，但是你不要总是抓着这一点！！！我们之

间的问题根结也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又在哪里？”洛笑川逼问道：“你明明是不肯帮我，即便我是你在设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顾栖觞心中突然来了怒气：“那你就问问你又是如何对付你这个唯一的亲人？？早先你知道我的身份

一直隐瞒不说，还下毒利用我，事情挑破后你口口声声说不要我再陷入其中，可是直到现在，你还不是在利用我？我是

不是要谢谢你让我接管谷川堂的势力？虽然其实最中枢的问题你必然不会让我看，但是就我接触的那些资料，难道我看

不出你早就想丢弃十九城的赌场？？？被苏墨銮围困也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你不是不能突围离开，却偏偏要让越轻舷传

信，等着我来救！还有坐船时的那个船夫，最近我在这里见到一位身形极度相似之人，接着，不久我又听说无花宫全灭

，玉灵风的淮江城也遭灭顶之灾，洛笑川！你别跟我说这些跟你没关系！！！”

顾栖觞喘了口气：“洛笑川，之前的欺骗也就罢了，可是到了现在这般地步，你何必虚假？你到底怎么做的你自己心里

清楚！！！我本来是想走的，是你不死心的挽留我，你还是想动摇我！洛笑川！！你要否认？你能否？？？”

面对顾栖觞的质问，洛笑川一时无言，沉默了许久。

半晌后的开口变得艰难而痛楚：“栖觞……，我只是希望你我并肩，毕竟，一己之力总是单薄，而你我携手……”、

诚然，洛笑川无法反驳的什么，毕竟，顾栖觞的话，都是明明白白的现实。

顾栖觞不为所动道：“你我携手？那，你至少要问我愿不愿意！如果我不愿意，你也不应该这般算计逼迫我！！！你这

么做，跟越轻舷诈死骗我又有什么分别！！！”

“顾栖觞！！！”洛笑川也来了火气，双目危险道：“你能体谅苏墨銮体谅司马箜篌，为什么，你就不肯体谅我一下！

！难道他们没有骗你，没有这般利用你么？司马箜篌要你死，越轻舷设计陷害你，苏墨銮则是对你的死活袖手旁观！！

这样你都不会有什么怨言，对我却这般死咬着不放！”

顾栖觞听这话，再也不发压抑心中不快，厉声道：“洛笑川你太让我失望！！他们骗我，就是你可以骗我利用我的理由

？你不觉得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骗我利用我的人么？？是不是？？我的亲哥哥？？？我对自己的亲哥哥有了不该

有的感情已经天理难容，然后我还要容忍你的利用不成？？”

顾栖觞突然声音凄然道：“你以为我为何如此在乎？因为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所以我才更不能容忍！！你难道不懂

？？？”

顾栖觞不怕被天下人唾骂，但是，唯独希望你不要再怀着如此多的算计，可是现实，偏偏相反。

这话说的洛笑川心中一痛，心中知道顾栖觞的郁结所在，方伸手靠近顾栖觞，不料被无情的躲开。

顾栖觞余怒未消，清冷道：“洛笑川，你不必在动摇我，这一次，我心意已决，我要离开，绝对不会再停留！是，我是

为难，所以我无法冲着任何一方动手，但是！你不要在想挽留的住我，我已经心软了很多次，明明知道你有其他打算却

还是带着期待的给你机会，洛笑川，我已经不想在陪你转下去！你就是动用所有的力量拦截我，我也不会留下，就是死

！我也不会！！”

几乎是以死相逼。

洛笑川，你会用苦肉计骗得我的同情，你以为我顾栖觞就不会？

决然而不留一份余地的话语，终究让洛笑川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半倾后，无力垂下。

“拦着你？我倒是也能拦住？”洛笑川怆然道：“栖觞，我无法反驳你，我不能否认骗了你，但是我还是要挽留你，哪

怕你一分都不肯帮我，我都要这么做。我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染指，我这般天理不容，如果这感情有假，我又是何必。”

这番话说的诚恳，但是顾栖觞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推开洛笑川，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不要任何人的任何搀扶，一步一步走出门外。

“这些事情，你我都懂，但是，我依旧不想留下。洛笑川，我是不想插手，但是，我发誓，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

会出现，洛笑川，你不准死。”

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