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漠七殇.笑川辞 下——佾湉

司马箜篌心中产生了一丝缝隙，他犹豫了。

其实，或者司马箜篌一直希望能有个理由让他放洛笑川一命也不定。

篌缓缓的阖上眼睛，司马箜篌身影似乎突然老去了很多，身子也不似之前笔挺。

想来，冷陌含已经逝去了整整二十六年，而司马箜篌此时已经五十。

常年的操劳，已经让曾经风华正茂的沙场将领变成了面带风霜的老者。

这么多年，冷陌含始终是心中的死结。

或者，就让自己任性一次。

“罢了……，罢了……”司马箜篌终究缓缓开口：“走，你们走吧……”

洛笑川一脸震惊，顾栖觞则是倏然动容。

“师父！我……”顾栖觞愧疚道。

“走！！”又是斩钉截铁提高声音的一声：“别再废话，否则，我会改变主意。”

顾栖觞心中百感交集，原地行了个大礼，转身扶起洛笑川，拾起凛血剑，缓缓离去。

然，没走几步，就突觉又一阵剑风袭来。

顾栖觞的残手扶着洛笑川，凛血剑在腰间，自己的身子还受了伤，软剑擦着身子而过，留下一道血印，这时，顾栖觞才

看到，这人正是越轻舷！

顾栖觞方暗道自己疏忽，越轻舷一直躲着没有露面，应本是想看看事情的发展，那边能赢就最后出来装个好人，可是这

一番自己外面的势力也被控制了，司马箜篌还开口放顾栖觞离开这便约等于半个和解，所以，这一切都昭示着——越轻

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潜伏下去了！

如果这个机会他再不动手，那么，他也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越轻舷恨顾栖觞，更恨司马箜篌，此时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人，于是，这软剑的攻势自然颇具危险！

顾栖觞抚着洛笑川躲得吃力万分，眼看又是一剑袭来，竟不想被司马箜篌挡了下来。

软件虽然软，却也能造成不少伤害，这一剑正是没入司马箜篌胸前！

顾栖觞关切喊道：“师父！！”

司马箜篌挡在二人面前，依旧没有回头，凌厉道：“快走！！！！我能支撑！！。”

顾栖觞沉吟片刻，知道此时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终是急速带着洛笑川离开。

走了很远，顾栖觞回头，见越轻舷已经倒在地上，稀疏的林间，空余司马箜篌与苏墨銮寂寞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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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与曲岭很近，顾栖觞带着洛笑川一路回到了碧云十四楼，请了附近凝濛羽势力下的大夫，仔细的处理了洛笑川的伤

势。

整个过程顾栖觞都没有解开过洛笑川的穴道，直到一切打理完毕，遣散所有人，方收了所有束缚。

本来，洛笑川一路都是绝望与怒火交加，苦于被禁锢着无法开口，可这番束缚没了，他却突然不想说了，只是脸阴沉到

极致可怕的地步。

顾栖觞与洛笑川相对无言，虽然尴尬，可顾栖觞也知道，时到今日，无论如何都没有再逃避的理由，他们之间长久以来

的欺骗也罢，立场也罢，爱恨纠缠也罢，终于是要好好理清，弄个明白了。

顾栖觞轻咳一声，道：“你想说什么，便说罢……”

洛笑川扬眉冰冷：“你还指望我说什么？谢谢你救了我？”

顾栖觞双目暗淡：“我不指望你谢我，我做的，怕是毁了你苦心经营的一切。”

洛笑川这番才终于安奈不住，咬牙道：“是啊，我计划了十多年，若是真的败在司马老贼手里也就罢了~！却是败在你的

手中~！我的亲弟弟手中！你要我如何说！！

“洛笑川！你做的这一切威逼正确，苦的是天下苍生……”顾栖觞还未说完，就被洛笑川打断。

“是啊！我就是要天气天下战火又如何，要不然我岂不是对不起父亲对我的语言！！！！”洛笑川艰难的吐出一句：“

我甚至都没有见过父亲！可是还是要为他正名，然最终造成这一切的却是我一心敬仰的父亲！！！一直支持我继续的信

念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你说天底下还有我这般可笑的人么？？？！！你说我能不能就此罢手就此甘心！！！”

顾栖觞知道洛笑川的性子，其实，本来洛笑川从不是个服输妥协的人。

物极必反，于人也是一样，也许有些人如顾栖觞——绝望后放逐天涯冷眼红尘，而也必然有些人如洛笑川——他一定会

让那些伤害自己的人受十倍于自己的痛楚。

所以，知道造成要杀自己根源的原因，他反而更痛恨没有杀了司马箜篌，毁了凤怜的一切，所以他更加的不会放手。

本来，一切都还在自己的计划中，即便不能完胜却也能打个平手来日方长，可是，真正掐灭洛笑川最后一丝希望的，却

是顾栖觞。

这，洛笑川又如何能不怒！

他可以暂时忘记自己一生信念不过谎言，可是却无法原谅顾栖觞这般的做法！！

所有的矛盾都无需在掩饰，如果感情在今日崩坏，就不如坏的彻底。

“顾栖觞，你很好，你当时那句你需要的时候会出现果然是很好！！你用一句话就换的我的信任，然后却自己暗自布置

，摆了所有人一道！！你好的很！！”洛笑川一语中的，将顾栖觞的暗地所作说了个一清二白。

顾栖觞本不想争执，听到这却终究不想再忍，扬声道：“洛笑川！不要总跟我提欺骗，你才是从头到尾利用我！！！”

这一句话说的赌气为多，但这也是洛笑川最听不得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顾栖觞说了无数次，可每一次都依旧能让洛笑川无法忍受。

“顾栖觞！！这不是你毁了我一切的理由！！！”洛笑川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力气，也不顾自己一身伤痕，竟直接起身拉

起的顾栖觞，接着狠狠的吻了上去。

说是吻，已经牵强的不能在牵强，因为这明明就是野兽般的啃噬。

洛笑川即便心中藏着再大的野心，对人一向颇为严厉，可对顾栖觞却一贯是温柔有加的，从不会如此暴虐失控。

牙齿狠狠的蹂躏着顾栖觞的唇瓣，一道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顾栖觞心中绝望，他虽与洛笑川早就有肌肤之亲，但一直不算很习惯这样的碰触，尤其是这种根本一丝感情都没有的吻

。

然，他也知道洛笑川此时的痛楚无处发泄，而他只能对他一人展露心情，也只会对顾栖觞一人展露心情。

所以，原本已经抵在洛笑川胸口的手终究还是吹了下来，顾栖觞阖死双目，将所有的狂风暴雨接受。

顾栖觞的心思如此，洛笑川确被各种复杂的感情冲昏了头脑。

身下人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反抗，任自己为所欲为，这却让洛笑川觉得顾栖觞是在可怜自己。

顾栖觞骄傲，洛笑川更是骄傲。

他不喜欢骄傲的顾栖觞用这养的方式可怜自己，因为这只会放自己更加的痛楚。

一时间洛笑川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拖着顾栖觞就压倒在床上。

衣物罗七八糟的被撕开丢了一地，本来包好的伤口也崩裂。

然而身上的疼痛却半分也未察觉到，洛笑川只是将所有的一切倾泻在身下那个毫无反抗的人身上。

顾栖觞咬着牙，默默的承受了一切，而心中，却与方才完全不同。

从来在情事上对自己体贴入微的人，此时确如何粗暴如何对待自己。

洛笑川，这是你对我的恨么？

顾栖觞空冻的双目望着纱帐，只祈求，这一夜快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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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碧云十四楼一片寂静。

顾栖觞推开门，缓缓的走了出来，转身，就看到了门口的劲装黑衣男人。

顾栖觞淡淡道：“你是洛笑川的影卫？”

鬼影恭敬道：“在下鬼影，见过公子，在下正是堂主的影卫。”

顾栖觞道：“你莫担心，洛笑川没事，我已经都处理好了，修养一段日子就会恢复如初。”

鬼影点头道：“属下代堂主谢谢公子。”

顾栖觞惨然道：“谢？他不很我就已经不易了……”

鬼影一惊，道：“公子，其实……”犹豫片刻，终是道：“堂主对公子确实一片真心！属下从未见过堂主会如此挂心一

个人！”

顾栖觞低眉：“鬼影，我不曾怀疑他的心、”一顿，续道：“我曾经对她说，我心中有心结，所以很多事情我们一直逃

避，却不去面对，但是现在，我心中已经一片清明，不明白的，是他，所以，让他自己去想罢，现在的他，不会想面对

我。”

鬼影眉头一皱，自然听出话外之音，急切道：“公子的意思是要走？？不等我们堂主醒来？”

顾栖觞摇头：“我留下，或许更糟糕，而且，我留下又能做什么？自取其辱么？”顾栖觞心中一痛，想起的自然是一夜

的荒唐。

鬼影还欲再言，却被顾栖觞打断、

“只替我转告洛笑川一句，我们的约定，永远有效。”

这是顾栖觞最后的诺言。

这一句，鬼影听的莫名其妙，但是洛笑川却一定明白。

“如果事情了结，我还能回到大漠，自会助你完成此书。”

“那，我便等你手为此书提名，如何？”

或者他已经不会回到大漠，但是这一句却已经代表了顾栖觞的心——洛笑川，无论如何，爱恨都罢，我顾栖觞，会等你

。

只希望，此生还会有这一日的到来。

顾栖觞寂寞的身影逐渐远去，身后气势恢宏的碧云十四楼越来越小。

抬头，却见天空万里无云，是一个响晴天。

顾栖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还不是结束，一切自此才真的开始。

第三十七回：狂歌一阕醒复醉 明月还照十四楼

洛笑川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不出所料已经离开。

身上的伤已经重新包好，然隐隐还是有些痛楚。

洛笑川心中繁乱不堪，也不顾身上的伤，勉强的起身穿戴。

等鬼影听到声响进来时，洛笑川正半倚在窗前，长发凌乱的散着，衣服也只是随意披在肩上，可以看得出，洛笑川的心

思早就飘飞。

鬼影心中关切，方想开口，却只听洛笑川空洞的声音响起。

“鬼影，出去。”

头也不曾转，唇间轻动，就是冷冷一句。

“可是……”鬼影焦急。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洛笑川声音毫无波澜，然这一句已经让鬼影不敢再言，只好暂且压下嘴边话，退了出去。

洛笑川自始至终只看着窗外，看着清晨中碧云十四楼隐约的美景。

接下来的数日，洛笑川一直未曾出门，鬼影虽然按时送饭，然却不见饭菜动过几分。

同时，堂中还有诸多事情亟需处理，然洛笑川此时同样半点心思也没有。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日后那斐，凝濛羽，裘虎狼，蓝朵的到来。

那日洛笑川依旧在房中，只听们被突然推开，洛笑川心中烦躁正想开口，转眼却见竟然是十多年没见的那斐将军，此时

，心中一震，飘荡的思绪才有几分落定。

“小川。”那斐沧桑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句。

洛笑川离开雪山时不过十几，然从那时起，他就不是喜欢将软弱一面展现的人，即便心中一番纷乱，还是尽快的恢复平

常，道：“将军，很久不见。”

那斐深知洛笑川的性格，并不安慰，只问：“你似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洛笑川抬眼：“我早就知道顾栖觞是我的亲生弟弟，只不过，现在他不在这里。”

那斐并不意外：“你是气顾栖觞做的这些毁掉了你的全盘计划，不是么？”

洛笑川心中一痛：“是又如何，不是，又能怎样？反正，他已经将一切毁了。”

那斐叹了口气，道：“小川，醒醒吧。”

……

那斐离开时，谢绝了洛笑川的挽留，只是慈爱的拍了拍洛笑川的肩膀。

洛笑川算是半个自己养大的孩子，而此时的那斐，也不过就是个疼爱自己孩子的长辈。

他知道，洛笑川需要时间去想通。

小川，天下究竟何去何从，你应该是明白的，冷族是否能阻挡大流，你也应当心中有数，这么多年，雪山冷族之人都明

白了你父亲当初的想法，没有人会再去怪他，你，也不要总是执念于此，不要将自己困在其中，反而忘了去享受自己原

本的生活。

那斐没有长篇大论，然这短短几乎却比任何人的话都有说服力。

身为冷族曾经的英雄，曾经冰城的大将军，然，连他都已经接受凤怜天下的地位。

洛笑川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不过不想去接受。

可是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去坚持的理由，如果说是为了冷族，可冷族本身之人却都已经不在乎，若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冷

陌含，然自己的父亲却是造成此事的根源之一。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经过这番，洛笑川除了继续养伤，又开始重拾谷川堂的生意，各大分支也重新开始，其实，洛笑川自己也知道，这般巨

大变故下，还能将谷川堂还如此完好的保留下来，已是不易。

好在只有苏墨銮与司马箜篌知道自己的身份，江湖上还不曾真正了解，于是，才给了他继续生存的机会。

当然，虽然一百个不想承认，但洛笑川也不是不知道，这是司马箜篌给自己的机会。

重新布置谷川堂的一切，也同时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然，即便是看似已经恢复常态，但洛笑川却依旧除了公事不谈其他

，任何闲杂人等也一概不见，直到——苏墨銮的不请自来。

苏墨銮与洛笑川，两人两度交手，还都是不留余地的死战。

虽然现在事情烟消云散，但是若说就这么放下心中芥蒂，倒也不是一时能成的事情。

苏墨銮显然也不太想与洛笑川再扯上什么关系，但是有些话，为了知己，他却不得不说。

他曾经为了天下对顾栖觞的处境袖手旁观，甚至到刀剑相向的地步，他不曾后悔，却不能阻止心中的痛楚。

苏墨銮确实不喜欢诡计多端老谋深算的洛笑川，但是，作为天下间知道真相的为数不多的人，他能为顾栖觞做的，也只

有这么一点。

果然，洛笑川与苏墨銮的见面，万分的诡异。

洛笑川连客套话都省略了，开门见山便问：“圣医不请自来，究竟有何贵干。”

苏墨銮正好也不想虚伪客套，道：“我来，为的便是栖觞。”

洛笑川冷笑道：“别跟我说到了这份上，你还要自称是他的知己。”

苏墨銮淡然：“我与他是不是知己，是我们的事情，让他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你二人！”

其实，顾栖觞离开碧云十四楼之后，去见了苏墨銮一面。

两人也未多说什么——事到如今，也许一笑泯恩仇这句俗话，却真的是最好的表述。

既然都已经过去，两人本身也不曾有真正伤害对方的心，又何必去计较那些立场和身不由己。

天下，江湖，说到底，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

于是，两人那日都避开自己不谈，所以，顾栖觞说的最多的，只可能是洛笑川。

其实两人之间的感情，精明如苏墨銮早就明了。

早先也有些不能接受，难以理解，同为男人也罢，更何况还是兄弟，其实到了如今他还是不能完全释怀，但是，毕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