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
“不,这些是连珏山上的盗墓者打得地道。”易水寒伸手探了探前方冰冷的石壁,若是侧身沿着石壁走,或许能离开这
地道,“这河是向着东面流,我们沿分流去北面,找到那群盗墓者。兴许暂时躲开他们,借得破雾珠。”
易水寒正要向前迈步,云章却说道:“沿河道走寒气太重,青云怕会受不住。”
付青云低头缄默,易水寒想了想,道:“也对,那么便走地道。”
这便是最妥当的,云章也不愿泡在那寒意透骨的冰水里。三人沿着那仅供侧身通过的小道靠着石壁走了一段路,有一处
两臂宽的地洞向着北面延伸。易水寒点点头,便率身进去了。洞口偏低、虽然窄但在众多地道中已算是宽的了,云章跟
在最后面,艰难的向前屈身前行。
地道上不时滴下水珠,因为长期受潮的缘故,地道中泛着一股霉味与泥土的腥味。
莫说易水寒从未走过地道,便是云章也受不了。云章虽自认了混迹市井实在与尊贵不沾边,但也骗吃骗喝过的挺舒坦,
哪里需要走地道四处潜逃的?而付青云脸色始终很难看,由青自白。
付青云心底难以压抑一阵恐惧,这地洞中漆黑一片、更是纵横交错不知通往何方,也不知现在是否到了连珏山、又距离
地面几尺,不知会走到何时、不知会不会遇见危险不测?想着,又是一股寒意拢上心中,付青云一阵战栗,眼前晕眩不
已。
付青云正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忽然肩头一凉,只觉有人在捏着自己的肩膀。
付青云不回头,心想也肯定是云章无聊着作弄自己,于是低声咒骂:“管好你的爪子!”
易水寒不以为然继续向前走,但此时,却听见云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等等我啊!你们走的未免也太快了!”
原来云章并未在自己身后,付青云浑身一震,那寒气窜上颈项,头皮一阵发麻。
付青云不敢作声缓缓低头向肩上看去,只见一足有一只手臂大小的黑红蜈蚣攀在肩上!蜈蚣如同生有蛇鳞一般,漆黑的
甲在地洞中依然赫赫散着诡异的光,赤红的千足更是如同一根根手指一般。付青云震悚万分,可怖到了极点,大叫一声
便挥着手臂想将那蜈蚣甩开,且不料却被正正咬中了一口!
易水寒闻声立马回头,走雪出鞘,那蜈蚣像是被剑气震慑住了一般,还不等走雪生生劈开它,便已经滚落在地上蜷缩成
一团发出“吱吱”尖锐的叫声。
云章也跑过来时,看见这般骇人的景象,连忙捂住耳朵,站在原地再不敢前进半步。
而易水寒虽从未见过这异类,却依然面不改色,扬起雪走,正要将它斩杀,地道上方却忽然崩塌开一个洞口,洞口中伸
出一只雪白的手臂握住了走雪的剑柄,正是想要抢去走雪!
易水寒反手握住那只手的手腕,手臂用力,便将那人从洞中拽了下来。
云章睁大眼看,那竟是个纤细的女子。
易水寒皱眉,将走雪收回了剑鞘,而那只蜈蚣也瞬间停止了叫声。
对方这才站起来,也不顾身上满身的泥土,吹了声口哨,那只蜈蚣便隐入了洞穴之中。她只冷冷的开口道:“那只蜈蚣
是我殷山堂饲养之物,你们方才若杀了它,我定会取你们性命。再往前便是我殷山堂烟罗殿,你们若是误入也是死字一
个!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回去吧!”
易水寒颔首,抱拳说道:“地道中地形复杂,方才出手亦是迫不得已,并无其它敌意。在下正是有事要造访殷山堂,易
水寒诚请姑娘指路!”
穿着一身劲装的女子只是上下打量他一番,冷漠的说道:“易水寒是谁?没听说过。殷山堂规矩绝不向外人透露地形,
你们若是走不去,便在这里面给那些东西做食物吧!”
云章被这女子的气势煞住了,江湖中人就算如何孤陋寡闻,多多少少也该听说过天山门的易水寒吧?
付青云闻言却震怒不已,说道:“我天山门才不与你旁门左道一般见识!”
女子冷笑道:“这么快便沉不住气了,还怎么求人呢?天山门有何了不得,你们看不起殷山堂便罢了,我们井水不犯河
水。”
易水寒却伸手挡开了付青云,说:“实是冒犯了,在下只想向贵帮要破雾珠一颗。”
“你既然是掌门,何劳你亲自上门?该不会是其中有诈吧?不过我们殷山堂不同于江湖的名门正派,并没有帮主帮众之
分。你若能答应我一件事,让我信服你是天山门掌门,我便能做主拿出破雾珠带你们出去。”
见她语气调侃,易水寒并不放于心上,付青云正要回绝,易水寒却点头,道:“请说。”
女子方才挑起嘴角笑道:“你若将你的佩剑给我,我便送你破雾珠。”
那女子所指的便是天下名剑“雪走”。走雪应是上任掌门江泸雪传给易水寒的佩剑,据说剑柄裹有龙鳞软皮、剑身玄铁
铸造刻有蛟龙出海腾空。世人但凡提起这把名剑,也定会想起天山门的威名。
这剑的意义重要,但易水寒却毫不犹豫的取下,将它连同剑鞘一并丢给了那女子。付青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易水
寒!这剑是天山门至关重要的宝物,你怎能送给这邪门歪道的殷山堂?!”
“走雪不过是我的佩剑罢了,并非攸关天山门的宝物。只要有剑在手中,纵然不是名剑宝刀,天山门也依然是天山门。
”
“好,有气魄!这并非送给殷山堂,只是给我罢了。”女子继续笑着,满意的收起走雪,“我名为宴曲溪,你们随我来
吧,我带你们去取破雾珠。”宴曲溪转身,朝着地道黑暗的前方走去。
而宴曲溪的话果然不假,随她几转几折的走,推开一扇门扉时,竟然步入了一座殿阁中!
难以想象这会是盗墓者的盘踞之地,偌大的山洞竟像是凿空了大半座山似的庞大,不见天日的洞中伫立着一座三层五角
楼阁,每一层的黛色飞檐下都挂着铜燕铃,黑漆做底、再绘上朱色鱼鸟蝙蝠、精美无比。楼阁中的楼层灯火通明,烛光
高照,映的整个山洞如同白昼。
楼阁外堆砌着成山成片的木箱珠宝、其中也不乏书画卷轴。
这华美之境竟丝毫与晦气的盗墓不相干,而这里面饮酒欢笑的却又是殷山堂的盗墓者。
宴曲溪带着三人进入,门口有个黑衣戴帽的男子狐疑的看了一眼宴曲溪身后的付青云一行人,问道:“宴姐,这些人都
是……?”
“是我朋友,我要带他们下去取破雾珠,便别声张了。”
对方也只是点点头,倒也不困惑,“那你快些下去快些上来,别人问起我也不便解释。”
宴曲溪走到一个柜子前,扣动柜子的一个夹层,只见一旁的板砖忽然移开,让出一条地道。这地道似乎刻意的铺置了一
番,回旋样,砌着砖瓦点名了火炬。
宴曲溪正要带头下去,门口却有人大声喊道:“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我殷山堂窝藏朝廷要犯,再不交出人来,便说要杀
进来了!”
第伍拾陆回:朽骨徒惊十里寒
楼阁上层依然能听见那群盗墓者倒酒划拳时的叫嚷声,正是热闹着,那跑过来慌忙报信的人一脸惶恐,看见了宴曲溪身
旁的生人,忽然提高了警觉,“大姐,这些人是谁?那群人为首的一个女子说……”对方像是怕说漏了什么,戒备的看
着付青云、易水寒与云章,附在宴曲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宴曲溪神色微变,她挑眉看了一眼易水寒,又注意到了付青云,对旁人挥挥手说道:“是不是我不清楚,但我们殷山堂
与江湖素来不结仇怨。我们要劫也是劫死人的富,他们如此上门公然挑衅,如何要我们就范?!”宴曲溪回过头,又对
易水寒说,“且不论你是何人,我答应的事便会办到。”
云章适才松了口气,易水寒抱拳,应道:“多谢宴姑娘。”
过来传信的人眼中也颇多了几分坚毅,他稳定的点了点头,扬声说:“大姐说的是,管他们是什么来头,作犯到殷山堂
的地界上便是瞧不起我们!我这就去通知弟兄们前去迎敌!”
宴曲溪颔首,领着三人转身走下了地道,“你们先随我下去取了破雾珠,我再另寻出路带你们离开!”
才跨入隧道,上面的石板便轰然一声关闭,正将上面的闹腾歌酒隔绝了开。
地道中一片寂静,走到底处,却又遇见一处石门,但仔细一看,这却是块散着微蓝寒光的玉门。宴曲溪做出手势,让付
青云三人退到后面,而她将门上一块八棱镜的方位移动一寸,门却如有一股无名的力量牵扯,将门瞬间收入了地底。
就在门开的刹那,在地道中遇见的那种黑红蜈蚣嘶叫着争涌而出!付青云惊吓之极向后跌去,宴曲溪却只是竖起右手手
掌,那蜈蚣千足在她面前的毫米处戛然停下!下一秒,黑暗的地窖中似乎形成了一个风洞将那些奇异的毒物都吸卷了进
去!顷刻间,一群莫名的怪物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宴曲溪的衣袂仍在飘动,她只是面色平静的走进了地窖中,她踏入地窖时,地窖中忽然变的明亮无比了。易水寒迈进去
四下一看,见这地窖呈凹槽状,有石阶下到中央的大坑中。地窖两侧摆有七颗大珠子,地窖便全是靠这些珠子散发出的
光芒照亮的,那便是东海的七星夜明珠,比明月星辰更甚的璀璨。
然而若是进到这地窖的人,定不会再为那七星夜明珠惊讶。因为这里堆砌的金山银山便已让人咋舌,更何况随处一看,
便可见“越王剑”“北帝玄珠”“句曲山五芝”格外引人眼目。如此令人目不暇接的宝山,又哪里有心思去感叹其中一
两件稀世奇珍!
“这里的东西长期被毒物依附,不懂门道万万不可妄动,跟在我后面走即可。”
宴曲溪似乎是时常出入于此了,说的倒也漫不经心,殊不知云章已经看的双目发光了。但这话确实提点了云章,云章赶
忙收回手,害怕的用衣服擦了又擦。
宴曲溪走到一个箱箧前,嘀咕着“应该是这个吧。”然后戴着鹿皮手套揭开了箱盖,而箱子中赫然只摆放着一颗水蓝色
的珠子,那颗珠子中似乎容有湖泽一般,潋滟的水光于宝珠中缓缓流淌,迎面便让人感到一片温暖的湿润暖风。
宴曲溪点了点头,将珠子取了出来,“找到了,就是这个。破雾珠可清静毒障,直接拿去便是了。”
易水寒言谢,伸手正要结果破雾珠,地窖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声!
想必上方定是有了极大的动静。四人不禁纷纷抬头,虽不能望穿三丈泥土,但却能揣测的出或许是上面的两方言语不和
,便交锋动手了。然而在地窖中如此激烈的打斗,怕是会经受不起而轰塌!
宴曲溪将珠子递到易水寒手中,“若不是水道位置太明显暴露了大门,料他们也进不来!如此甚好了,便让他们讨教讨
教,我殷山堂外人闯入只一死赔罪,进的来出不去!”
“姑娘!还是、还是先送我们出去吧?”云章额头上满是冷汗,这地道中不必外面的山野,若要逃跑,轻功也是万万施
展不开的。
宴曲溪低头沉吟片刻,觉得不必将外人牵扯进来,点头正要答应,忽然听见上方的石门倒塌,一阵巨响之后一股沙尘从
那旋梯暗道中涌下,化作灰黑的薄纱滚入地窖之中!
“该死!”宴曲溪低声骂了一句,对易水寒挥挥手,喊道,“快跟我来!”
宴曲溪撩起披上的锦帛袍子、大步向地窖的彼端奔跑,跑过七星夜明珠时便覆手将其打落在地。云章拉着付青云跟在易
水寒之后,易水寒手中持有破雾珠,破雾珠上淡淡围绕着一层蓝色的水雾,将四周涌来的尘沙都阻绝在外。
地窖的最深处,有一座铺着白虎皮、火狐裘的沉香木椅,宴曲溪双手扣在扶手上,正要推动,却有人从入口中闯入大喊
“宴姑娘留步!”
宴曲溪回头,便看见一个红衣女子,而她身后跟着的有一群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其余便是殷山堂的各路帮众。宴曲溪不
假思索,以为殷山堂的帮众是跟在后面堵截那红衣女子的,便要继续推动机关。
楚筱又喊道:“宴姑娘!宴姑娘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殷山堂的人统统不予行动吗?”
宴曲溪这才发现事情并非同自己所想,易水寒亦是不禁蹙起眉头。几人纷纷看向楚筱那方,楚筱站在众人之前,红衣飞
舞,黄沙在她面前翻腾。
楚筱侧身,让出一个左脸有三道疤痕的男子,说道:“楚姑娘,光凭我楚筱一人之词你肯定不愿听的。不过,这是殷山
堂的副堂主,楚姑娘何不听他说几句?”
易水寒心中隐有不祥之感,云章夺口说道:“师父,你何不念及我们昔日师徒之情?!”
楚筱却是狠了心决绝不愿听他多说,只道:“付青云是朝廷要犯,我捉拿他天经地义。不过他是徐庄周此生唯一的知音
知己,算是徐庄周最信任之人,他对徐庄周的重要不言而喻,徐庄周自会想办法替他开罪的。”
这番话却并不是在劝云章,殷山堂的人听得出,这话明摆了是说给宴曲溪听的。
只见宴曲溪浑身一颤,缓缓回过头来,阴森的看了看付青云,又看向易水寒,道:“那女人说的,可是真的?这个叫付
青云的,真是徐庄周最珍重之人?”
易水寒七八分猜出这话定是有蹊跷,要否决时,付青云却说:“我同徐庄周是多年的朋友,不知你和徐庄周有何恩怨?
”
“住口!”易水寒低声斥责他,宴曲溪却箭步上前一把扼住付青云的脖子,左手掌有暗器暴雨梨花针,正指着易水寒和
云章,使得两人推开不敢上前。
宴曲溪看向付青云,虽面若冰霜,满目却是难以宣泄的怒火,“恩怨?这岂是恩怨二字就能一笔带过的!他一纸书几句
话,便让我家破人亡!姐姐冤死,父亲修行毒术发誓报仇,最后却也命丧了京城!”
付青云、云章恍悟,看着面前的宴曲溪,她口中的父亲,莫非是赵如烈?
这时楚筱身旁的那黑衣人也站出来,开口说道:“赵如烈本是寻常生意人,带着两个女儿四处经商,那些狗官仗势欺人
,霸凌民女不说,竟还里外勾结!赵如烈带着宴曲溪投靠我殷山堂,如今赵如烈也命丧,徐庄周如此作为,改日定会血
还的!”
果然是赵如烈的女儿!事态忽然乾坤扭转,殷山堂忽然与楚筱一方言和,本该带三人离开的宴曲溪却反刀掳去了付青云
。对方人数众多,何况现在身处地下,易水寒的走雪利剑又给了宴曲溪,对比之下,胜算几乎不存。
易水寒缓步推到那把椅子前,宴曲溪却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道:“没用的,就算你打开了机关,离开的路却有两条,一
条可以通往地面,但其中地形你若不知便走不出去。而另一条,只能是送你去更深的地下!”
付青云只道:“徐庄周与你父亲的事怕有误会,但若是真的,我愿意代他让你解恨!”
云章喊道:“徐庄周的事与青云无关!你恨的是徐庄周。你伤了青云,亦伤不了徐庄周!”
“我怎会着急杀他!听听,好一个情切至深的知己知音!你如此对他,想必他对你也不薄吧?若我带你进京,用刀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