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你们居然!!”被我甩出去的人被打击过度,脸色青了红红了青,另一个朱唇轻启,脸上的粉太厚我看不出明确的表情,不过估计也在僵硬中。看了商天玄一眼,我无声叹了口气,微微点头对他们说,“要进来喝杯茶么?”
被我甩出去的人眼睛不停的在我和商天玄的脸上扫射,我端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相对于我的不适,商天玄仍是一派悠闲的坐着。无论哪个男人,被另一个不熟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都会不舒服的吧,况且对方还是男的……
“木言,把你的狗眼给我瞪回去!”商天玄看似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但我毫不怀疑那眼神里片片都是刀子。木言哀嚎了一声抚着额头轻飘飘的站起来虚弱的说了一句“让我去清醒一下。”而后脚步虚浮的离开。商天玄勾起唇角,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与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朝木言消失的方向走去。
只剩了我和另一个人,探寻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抬头回视,说实话,对面一身性感装扮的人很,妖艳。一双桃花眼,栗色卷发,略施薄粉的脸看起来既美丽又危险,而身材也好得无可挑剔。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可以为你准备衣服。”
她突然靠近我,桃花眼一挑,风情无限。我听到柔和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她说,“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再没有一个男子能美过有着墨色长发的他,也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和她一般倾国倾城。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然后捂着眼睛呻吟了一声,低低的说,“顶着这样一张脸居然露出这样的笑容,真是……”她看了我一眼,无力的踩着高跟鞋向后走去,背影依然优雅。
真的是他不是她……有异装的爱好啊……希望不要成癖才好……
他们很快的回来了,木言看到我还是忍不住在我脸上瞄来瞄去,但是再不会像刚才一样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让我比较意外的是,恢复正常着装的人并没有显得女气,看来异装只是他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垂眼,这样的人,往往肖属狐狸。
他向我伸出手,微笑着说,“我是冉渊。”迟疑的看着那只手,再看看他脸上微微僵硬的笑容,我终于伸手。“我是哥舒茗。”“我是木言,你的身手很不错,改天我们可以……”“闭嘴!”商天玄盯着他,目光沉沉。我尴尬的看着他,“很抱歉,我只是有轻微的洁癖。”男人有这个毛病,总是不太好的。他却惊叹的看着我,喃喃的说,“居然连这个都一模一样!”
轻笑着垂眼,再抬头向商天玄,他也正好看过来,露出微微的笑意,却在看到木言仍握着我的手后脸色瞬间阴沉。我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凉凉的“白痴!”
(二十六)
美好的东西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太容易消失,广场上空的烟花绚丽到耀眼,那一瞬间的灿烂几乎将黑夜映成白昼,像是无数的蝶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苏醒,张开翅膀一齐飞向温暖的地方。
稍稍低头,脖子仰得有点累,习惯的看向身边,才发现站在身边的商天玄不知何时已站到木言和冉渊的中间,他微垂着眼,木言用手推了一下眼镜,凑过去和商天玄说着什么,然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商天玄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和冉渊交代着什么,冉渊点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简短的电话。
把衣领立起来,手收回兜里,莫名的觉得有点冷。耳边响起一阵密集的响声,人群发出欢呼的声音,我仰起头却只来得及看见无数的灿烂落下来,瞬间归于平静,迅速得来不及惋惜。
——盛大开场,寂静落幕。
母亲曾牵着我的手立在高楼上呢喃的对着满城的烟火说。寒风吹得她一袭火红披风猎猎作响,挽好的发髻被风吹乱,她的容颜恍恍惚惚,我看着她无悲无喜的面容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怕她乘风羽化把我一个人留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无声轻叹,我避开四散的人群向商天玄走去。我确实是和母亲在那高楼上看过烟花的,只是我已经不记得停在我印象里的她的样子和那时的情景,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我为了满足自己而生出来的臆想。人往往如此,越想记得的事情反而越容易忘记,但是那句话,她确实是说过的,而且,那样深刻。
商天玄在人群拥挤前就向我走过来,其实我们离得并不远,只是相隔四五步的距离,但总是有人在我们中间走过,我尽力避让着要撞上我的人,却仍是免不了被人踩了好几脚。等我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和商天玄的离得越来越远。
有人在拥挤的人群里高声喊了一声“站住!别跑!”反射性的朝那个方向看去,一个男人猝不及防的踉跄着撞到我身上,他慌忙的推了我一下,再跌跌撞撞的跑了。我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着被撞到的地方,很久才喘得过气来,然后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朝那个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他拿了我的钱包,而钱包里放着我还没来得及给那个人的戒指。无论如何,那枚戒指都不能丢。
远远的看着他跑进几个与他衣着身高几乎一样的人群中然后迅速朝不同方向跑去。我不知道哪个才是他我也不知道我的东西在哪里,犹豫了一下,选中了一个继续追。眼看着他跑进漆黑一片的正在拆迁的楼房,我毫不犹豫的跟进去。
喘着气站在顶楼,果然没有跟错。那个故意撞到我身上看不出年纪的男人坐在已经拆了一半的墙头上,正悠闲地吐着烟圈。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痞痞地说,“小子,你体力不错嘛,说吧,你追着我跑了这么多条街到底想干嘛?”他摸了一下下巴一脸狭促的看着我说,“总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太帅,所以……想追我吧?可是……”他眨着眼睛对我说,“我已经三十了哟。”
我把被风吹乱的衣服整理好,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昨天在大街上掐了我手背的人是你,我去见馨姨后面跟着的人是你,刚刚撞了我拿了我钱包的人也是你,”我看着他渐渐消失的笑容平静的问,“你是谁?”他从半截墙上跳下来把烟仍在地上用脚碾灭走近我说,“你怎么知道是我?”“感觉。”他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斜视着我懒懒的说,“你还知道什么?”我微微低头看着楼下已经跑进来身影抬头说,“你让人拦着商天玄把我一个人引到这里,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轻点着地的脚尖一顿,正对着我把我上上下下的扫了好几遍,终于泄气般的低喃着说,“晚晴你生的好儿子,看吧,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手指微微用力,却凝不起哪怕握紧的力量。他扫了一眼楼梯口,从口袋里掏出我的钱包扔给我,对我眨了一下眼睛说,“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吧?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她会想你的。”说完后冲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笑着从没有扶栏的边缘跳下去,楼顶突然一片黑暗。
“哥舒!”商天玄站在楼梯口满头大汗的向我走过来,想必他也看见刚刚跳下去的身影了。我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微笑着扬一扬手里的东西说,“没事,只是遇……”到小偷了。
没有讲完的话消失在贴合的唇间,没有掠夺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轻轻贴在一起,手被放到他的心口我听到他不安的心跳由指尖传到心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亲吻已经成为我们彼此传达心情与互相安抚的一种方式。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知道这不该发生在我们身上但是,只要是他,只要是他想要的,什么都可以。
“哥舒,以后不许这样吓我了,我会怕。”——我怕你又不见了,我怕有一天会忍不住囚禁你。
“商天玄,我不会走,除非……”——除非你已经不需要我留在你身边,除非……
“没有除非。”
商天玄定定的看着我,视线在黑暗里交错,浅浅的贴合终于演变成一个不可抗拒的深吻。这个吻狂野而蛮横,被啃咬的舌已经麻木,呼吸不顺。意识渐渐消沉,模糊的眼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黑夜给予人狂躁的力量。湿润的唇被放开,痕迹一路延伸,从唇畔到脸颊而后蜿蜒流连在耳后。灼热的气息密集的喘息感觉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谁的更快一些。我听到他小声的一遍一遍呢喃着我的名字,微微清醒的意识挣扎着终是陷入了无边的荒凉。
感觉有微凉的手贴上我的腰,喉颈被牙齿研磨带着生命的威胁,身体微微颤栗手无意识的抓住身边可以抓住的东西。贴在腰上的手用力在腰腹上探寻,慢慢的指尖开始向上游走。从胸口传来的瞬间的异样让身体越来越热,本能的拉紧身边的人,不知是拉近还是挣脱会更好,浑浑噩噩间,身体蹭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用手碰了一下,那是……
脑袋轰然炸响,意识瞬间清醒,我用力握住想要继续往下的手,靠在商天玄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商天玄的手僵硬的停在我的身上,耳边是灼热的呼吸,临近失控的边缘。终于,他还是抽出手,用力的抱紧我。他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轻轻顺着我的背轻移,在我耳边说,“哥舒,你那么聪明,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因为极力的压抑而变得更有威胁。他说,“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你可以慢慢想,我等。”
(二十七)
凌晨两点,房间的门轻响,等了一会儿被子被轻轻掀开,有人躺在我身边。
在那个莫名失控的夜晚之后,商天玄开始忙碌。早晨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往往已经冰冷,晚上不过午夜他绝不会出现。
也开始有老师来教我各种礼仪,只是来了两天以后就有人来告诉我不用再继续学了。一日三餐饭桌上只有我一个人,像是突然回到了母亲刚刚不在的那段时间,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我开始整天整天的呆在画室里,商家少主都忙得不见人影,商家家主就更是踪迹全无,连带着商家夫人也不出现了,我也就一直找不到把戒指给他的机会。至于商家小少爷,一直都没有回来过。我想,这必定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是我,让他有家不想回。
正月初六那一天有人来找我,他说他姓邹,是商家的家庭医生。我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上楼换了衣服和他去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摁着手上止血的棉签,微风吹过带来足够的凉意。过了那段时间的降温,这个城市又开始热起来了。抬头看一眼被建筑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我开始想念小桥流水人家的故乡。听说,双生子的基因重合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不知道我和商天玄可以有百分之几的重合。
有手放上来,身体条件反射的紧绷,腰上的手停顿了一下更用力的扣紧,脊背感觉到有身体贴上来。在商天玄的身边我总是容易情绪化,为我种朱砂的师傅曾经对母亲说过,我福薄命薄,当修身养性。现在,怕是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有些事情不能解决无法面对,那逃避就是最好的办法。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以用微笑来粉饰太平。所以当商天玄在我睁眼的时候带着孩子气的微笑用模模糊糊的声音和我说早的时候,我闭了闭眼嗯了一声。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不急着要我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为什么那天我们回来后他一字未言只是安静地搂着我入睡,即使他知道如果他想我多半无法拒绝。
更令我不安的是,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哥舒,今天和我出去好不好?”
“去做什么?”
“试礼服,今天晚上父亲会召开记者会。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去露个脸就可以回来了。”
“嗯。”
“头晕?”
“……有一点。”
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知道他已经起来了。躺了一下我慢吞吞的爬起来去洗漱,商天玄问我要不要喝杯糖水我摇摇头说不用了。穿衣下楼,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等我们吃早餐。许久不见的商艾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停顿了一下在餐桌前坐好。
难得的,如此团圆。放在我和商天玄面前的是小米粥和两碟咸菜,商夫人和商艾的是西式早餐,而端给商家家主的却是和我一样的餐点。不同的是,那小小的碟子里的是绿色鲜脆的薄片,晶莹剔透的样子。我看见他稳稳地下箸,那动作仿佛都是一种怀念。嵌着碎钻的指环在无名指上泛着细碎的光芒,商夫人手上也有一枚钻戒,看起来与他的是一对但是我知道我手上这一枚才是它原来的伴侣。他手上戴的明明是男戒,为什么母亲手上的这一枚也是男戒?是谁背叛了谁是谁先放的手还是,他们从来都没有相爱过?
量身定做的衣服很合身,纯黑的西装明明标着某个国际品牌,我摸了摸感觉布料的手感很熟悉。商天玄从试衣间出来手里拿着两条领带,他的西服款式和颜色都和我的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肩比我宽腰收的比我少。他看见我的领带后立即选了一条和我一样的系上,我帮他把压到的衣领翻好。我知道站在旁边的店员一直在看我们,只是被看得多了,我也学会了无视。
“需要改么?”他问我。
“不用。”
我看着镜子中几乎分毫不差的两个人,突然生出一种我们是分别相处于两个世界的四个人的错觉,镜中的人可以重叠,一旦我转身,现实站在我身边的人样貌就与我无关。他的每一寸在我看来都是与我不同的,我也是一样,所以我们不会沦为彼此的替代,也不会迷失而后成为对方的附庸。我们能够相遇,现在能站在一起,至今为止,我都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
跟在我们身后的人把衣服拿去干洗店,从电梯里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与我擦身而过,身后跟着捧着一件衣服愁眉苦脸的男人。“林总,您再考虑一下?这个品牌一定会给我们带来不可估量的利益,而且新的品牌的推出也有利于……”我听到那个女子愤怒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来,她说,“你听好了,我再说一遍,不,卖!”然后从男人手里把衣服拿到自己手上转身进了电梯。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那件衣服,从领口探出的红色细长花瓣,蜿蜒至衣领的行走痕迹,那明明,是一件半成品。
“哥舒,哥舒?”
“嗯?”
“我们要出去了。”
“嗯?哦,……好。”
化妆师站在我们身边再次确定我们的脸上没有什么瑕疵之后终于放行,商天玄站在门口看着我,我深深吸了口气对他点点头。
打开门,无数的闪光灯闪个不停,眼睛一片模糊。安静了一会儿,人声哗然。那个男人已经坐在位子上,银灰色西装,气势宛如帝王。他身边坐着他的夫人和商艾,没有情绪的眼睛看着我们,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商天玄和我走过去坐好。
他说,“今天我以个人名义召开记者会的目的想必大家都明白,核内基因重合率为百分之百证明他们都是我儿子,他享有作为我继承人之一的所有合法权利。”
“他姓什么他的名字是什么他之前在哪里,那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有权保密。”
鸦雀无声,如此的,强势。
“商先生您好,我是报社的记者,请问商家下任家主之位是否多了一个竞争者?传言商氏近段时间低迷,是否和这件事有关?有谣言称商家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少爷多有不满本意雪藏冰封,请问谣言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