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动着页面,我渐渐皱起眉头。是关于商连翘的信息。
他也是从那里来的么,而且,他现在姓连名翘。难道,不是他?
木言凑过来攀住我的肩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指着屏幕的照片说,“哎哟~,你的未婚妻红杏出墙了。不过他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
她就是罗凝?如此面熟……我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身边突然安静了一些,我直觉的抬头环视,木言和冉渊也发觉不对,警惕的交换了一个视线。太大意了,我沉了眼。我们身边不知何时错落的站了一圈人,并不突兀,却恰好的把我们和人群隔离开来。“要不要……”冉渊示意的看着我。我摇摇头,“阿青应该在附近。”他点点头,简短的打了个电话。
尽量不引人注目的转身,在我抬脚的那一刻,一切繁华刚好落幕。
(三十五)
人群突然涌动着散场,站在哥舒身边护着他的两个人立即被人很有技巧的隔离开,被挤散的人群不断往我和哥舒的身上撞。我们明明离得不远,在他不断闪避着人的时候却已离我越来越远。看着渐行渐远的哥舒,我心焦得忍不住想要不管不顾的大声喊他的名字。
“你想在这种地方暴露他的身份么?”纠缠我的人突然消失,有手按住我的肩膀,我呼吸一凛转过身去。是商连翘。他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甩掉他的手,我强压着怒火冷冷的看着他说,“让开。”他缓缓勾起嘴角,耸耸肩站到一旁。我看到哥舒在人群里捂着胸口站起来,毫不犹豫的朝离我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凉凉的看着我,木言和冉渊已分别被隔离开来,人群已渐渐散去,之前阻止我的人已站成一圈围着我,插翅难飞。我沉了目光,“你们想要哥舒做什么?”拦着我的男子一手举起扶了扶帽檐,露出的手腕上华贵的牡丹绽放着,有花有叶,有蔓有枝。男人闲闲的站着,脚尖轻轻点地,眼尾漫不经心的扫了我一眼,悠闲的开口,“啊,不知道,等着就好。”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走进一步。他有些戒备的看着我,我靠近他压低声音缓缓的说,“堂哥。”
他瞬间愣住——就是现在。
用力撞上他,体重与冲击力让刹那放松的人不受控制的倒退,围得很近的人下意识让开,脚卡着他的脚贴着他转身脱离他控制的势力范围。商连翘的反应很快,手立即成掌向我劈来。我笑笑,商连翘,你迟了。
不知何时悠闲逗留在外围看似无害的人在我行动的时候立即配合,那劈过来的一掌被从身边伸过来的一只手稳稳接住。阿青甚至偏头和我打了个招呼,他瞪圆了眼睛说,“老大,你最近桃花开得很旺啊,可是怎么尽是招惹男人啊?”
……
转身大步朝哨声响起的方向狂奔,刚刚那句话,我当做没听见。
哥舒去了哪儿呢?拳头打在身上我眯了眯眼狠狠的一圈揍在拦在前面的人的肚子上,看着倒地不起的几个人我几乎脱力的靠着墙喘气。前面一左一右的两个方向,在微弱的路灯下黑漆漆的伸向未知的远方,而本应接应的人却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拦截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不想用直觉去判断一件事情不仅是因为代表自己没有把握而且那通常会被主观所左右,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庆幸过我与哥舒之间微弱的感应。急速而漫长的奔跑让身体的极限得到无限的开发,心跳得很用力,喉咙涌上血腥的味道,脚步仿佛踏在心脏上,无法停止,只能遵循惯性一直跑,跑,跑。
下一个路口,接应的人重新出现,我狂奔上楼顶,身体碰到杂乱的物品,听到外套被勾破的布料撕裂的声音。汗水落进眼睛里热辣辣的让原本就漆黑的地方更难以辨别方向,已接近极限的身体滋生起濒死的感觉,一瞬间,被压制的问题不可抑制的从心底蔓延开来。
哥舒,你看见了谁,居然让你这样毫不犹豫的转身追逐奋不顾身,甚至,顾不上回头看我一眼。
脚踏上楼顶的刹那原本明亮的楼顶突然漆黑一片,我只来得及看见在断壁残垣上翻下去的残影。男子,中年,身手了得。
哥舒转身快步走过来,我张开双手拥紧他。我一直想做你世界的全部却不想我始终是都陪末座。
哥舒心里,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弥足珍贵,不可替代。
他拍拍我的背把手放到肩膀上把我稍稍推离,他安抚的朝我笑笑扬着手里的钱包说,“别担心,只是遇到……”
唇贴上去未说完的话堵住,哥舒,不要说话。心肺都因极限的长跑而泛着疼痛,心脏因为缺氧而急剧骤缩着听得到心跳在心腔里挣扎嘶鸣空洞回响。那样绝望。哥舒,我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手顺着脊背往下够描着衣衫下摆沿着风衣的边缘伸进去,唇落在起落的喉结上神经遍布的舌尖清晰而敏感的接收到来自生命的气息与抗争。
如果,就这样把你吞下去,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把扭动着想要逃离的身体牢牢困在身边,明明指尖发凉却手心发热。指下摸到清晰的肋骨心跳隔着血肉在掌心下有力的搏动。这是哥舒的骨架,这是哥舒的躯体。身体因为这个认知而迅速兴奋,感觉来得迅猛且汹涌澎湃。吻上哥舒的唇把那双眼里即将苏醒的理智扼杀,哥舒,让我吻你。
从没想过会如此迷失,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失控。哥舒抓着我的手修剪得短而硬的指甲嵌进我的肉里,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肩膀低低的垂着,黑暗里只听得到压抑的喘息声,空气躁动着暧昧盘旋久久不散。
把手从哥舒的衣服里抽出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他的衣服拉好。哥舒,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这具身体就对你有了莫名的欲念,我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纵身跃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哥舒,我不逼你,我等,等你心甘情愿的跳下来和我一起堕落。
(三十六)
宽敞的会议室里气压极低,父亲常年冰寒的脸更是霜雪满天。会议室中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两份报纸,一份是关于这个季度珠宝款式在正式上市一周后被相关部门强行下架并召回,理由是产品涉嫌抄袭,侵犯他人自主知识产权。另一份是娱乐报,第一版头条,“商家家主屈尊亲迎私生子,既定下任家主面临失宠危机”,醒目夸张的标题下是一张照片,赫然是父亲抱着哥舒下车我愣在一边的场面。
扫了一眼像是突然炸开锅的会议室,各部门的经理总管交头接耳议论不休,父亲的秘书又将一张薄薄的纸片发下来,满室喧哗蓦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那是那两份报纸发行到现在为止的两个小时内商氏股价的走势,而父亲身后亮起的投影上商氏的股价还没有跌停。
大家的脸色都很精彩,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商氏产业涉猎极广,珠宝是商氏的招牌之一,很早就拥有自己独立的设计研发部门。如今竟被举报涉嫌窃取商业机密,除了设计稿被内部人员故意泄露我不作他想。阖了阖眼,父亲今天就会收到律师函。至于那份娱乐报,明明是商家家事却被摆上了桌面,父亲作为公众人物被揭有私生子,除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趣谈,其影响之恶劣可见一斑。
父亲并没有立即追究责任,他三言两语的命令各部门要做的事并提前采取措施应对可能面临的问题。父亲没有直接发火,从会议室里走出去的人却个个一脸菜色且人人自危,绷紧皮等着秋后算账。
律师函很快下发,商氏被起诉,而原告意料之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翻阅着设计部递交的设计原稿和已发行的产品彩图,我移动着鼠标对比两家的产品,乍一看过去,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而且发行的五个单品种有四个超过了这个界限。敲敲桌子我拨了内线,吩咐秘书去一趟商场,将那套珠宝买齐一套送来。
手边是两套几乎一模一样的珠宝,我将手上的挂坠扔回盒子里,模仿得几乎完美,却也只是几乎。仔细看去,细微之处天差地别。看来泄露设计原稿的人在商氏的职位并不高他所能接触的并不是最后的成稿。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我沉思了一会儿迅速敲定一份方案拿着那一堆资料和那两套样品敲开了父亲的办公室。
父亲正站在窗前看这个新旧共存的城市一半黑暗一半红灯绿酒。他转身看见是我不着痕迹的挑眉。
“这个公司……”
“这两个系列……”
“律师函……官司……之后,我们可以……”
与父亲对面坐着,我将自己的想法与方案呈于桌面,他仍然是面色冰寒的样子,现在却像是经验丰富的前辈。我停下来等着他把这份方案批得一无是处。
父亲安静的听着,他说,“完了?”我点点头。他双手环胸靠着椅背看着我说,“别人抢了你的东西把你揍了一顿还正大光明的跳出来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抢劫犯,你打算夹着尾巴逃跑?”父亲的话很难听,我却错愕的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愣在那里。一般这种杀人放火的事不是你的专利么?父亲站起来一边往他的休息间走去一边不带丝毫感情的说,“这件事你处理,我明天出国。”
放松的倒在温热的水里。我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流动的图景出神。父亲在这个时候就这样……把公司扔给我了?
无论加班到多晚都会回来,我窝进被窝,哥舒果然没有睡。调整好姿势把他拥进怀里,他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画室,跟着的人也说他去了好几次邮局去寄东西,哥舒的画都寄给谁了呢?还有,他那天画的……男子,也是哥舒认识的人么?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
配合律师的需要收集出庭所需的材料,找合适的人代表商氏出庭,联系记者开新闻发布会,应对厂商与合作商的追问和刁难。后知后觉的想起,父亲出国公司上下我该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整整一个星期,我忙得晕头转向,趴在一堆文件上睡得人事不省的我被不知扔在哪个角落的手机铃声吵醒。睁开模糊的眼睛用力抹了一把脸我脸色极差的伸手去翻吵醒我的东西。一分钟之后我甩门而出,哥舒不见了。
在十字路口急踩刹车掉头去医院,莫姨说邹医生今天来过,该死的爷爷把哥舒弄到医院想做什么?
哥舒站在医院门口把衣袖放下来,我双手握紧方向盘透过车窗看阳光下的哥舒微微抬起头仿佛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一般扬起嘴角。岁月静好,如此满足。哥舒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意味着你最亲的亲人对你身份的怀疑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来找我?
坐在邹医生的办公室里他双手交叠看着我说,“不错,是老爷子的意思,结果很快就会……”“对哥舒的身体有影响吗?”我抬眼打断他。邹医生愣了一下说,“少主,一般这种检查都不会……”“到底有没有!”他闭了嘴直直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我闭起眼睛重重吐了一口气,商天玄你以前从来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结果怎样?”“还需要时间,理论上同卵双胞胎的重合率都是百分之百的,所以。”他的意思我懂,所以我根本不需要担心对么?我站起来转身走出去,“有结果了马上告诉我。”
把车停在步行街的入口立即有人上来打开车门,立在一旁的人带着不安的表情低头唤了声,“少主。”
“把车开回去自己去领罚。”
大步向前走,哥舒没有回去,在这里他应该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隔着一条街在对面的咖啡屋坐着,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的动静。哥舒背对着门口而坐与她在下棋,黑白子,围棋。不多时,青丝高挽的女子似是摇摇头,轻笑着说了什么。然后女子的笑就一点一点收了起来,她背对着站了一会儿而后走进隔间。哥舒独自坐了片刻便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微微侧身往里看了一眼转身离开。我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哥舒的样子……
无端的觉得很累我停下往回走的脚步淡漠的说,“出来。”
(三十七)
程蔚从身后走上来与我擦肩而过留下一句话,他说,“若想活命,别再去见那女人。”他的视线淡淡的瞟过来,伸手把名片插进我的上衣口袋,“有空的话,和哥舒回去看看吧。”
程蔚走得潇洒转瞬消失在街头,我把名片拿出来,除了名字,只有一串手机号码。
不能去见她么?回去,回去哪里?
身边早已布好局每走一步都是危机四伏,但是没有杀气。程蔚么,那天把哥舒引去楼顶的人。把名片收回口袋,心落回肚子,很好,他不是想把哥舒带离我身边的人。停住脚步回头看一眼已看不见的店面,至于那个女人……等忙过这段,或许得找她谈谈。
父亲回来的时候我正召集着相关部门的总管开会,我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的听着负责人的报告。声音已经停了很久会议室安静得令人焦躁,直到有人蠢蠢欲动按捺不住我方抬头扫了他一眼说,“说完了?”他僵硬的点了点头说,“毕竟公司已经小有名气而且内部体制和市场……”我摆摆手瞥了他一眼说,“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拆了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卖掉。”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我推开门走出去。把令人窒息的领带扯开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然后迅速的坐起来——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莫名消失,父亲回来了?
敲开父亲的办公室他正埋头在一堆文件里奋笔疾书,没有情绪的声音直直传来,“明早十点,记者会。”他顿了顿,难得的抬头,“带哥舒茗一起。”
恍惚的应了声是关门离开,后知后觉,父亲刚刚是在笑吧?不,不是笑,只是他的眼睛好像突然有了一些温度一般,哪怕只有一分也足够令人震撼。下意识的回头看着那扇门,这次出国父亲遇见了什么让他心情好得如此出奇?
回到家把自己收拾好已将近凌晨两点,擦着头发经过哥舒的画室我站了一会儿开门进去。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我立在满墙是画的房间一幅幅的看过去。哥舒很喜欢素描么,黑白的画占了满满一堵墙。而另外的一堵墙则色彩斑斓令人眼花缭乱。转过身,桌面上还有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纸张,铅笔橡皮和各种工具凌乱的摆了一桌子。看着那幅半成品,心里微微一动。把纸张拿起来,看着上面线条的走向,心中无比诧异。是设计稿,关于首饰。把画纸放回去,我仔细看着房间里的每一幅画,纸张的右下角都贴着一张标签,是日期和代码。这些画,都是要寄出去的?可是,要寄去哪里呢?
动作轻缓的掀开被子,哥舒仍旧没有睡着。手下的身体因为碰触而突然变得僵硬,我挪了挪位置更加贴紧他。只是一会儿,便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我蹭了蹭他的发,也安心睡去。
醒来的时候哥舒还没有醒,父亲回来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赖床,时间还很早,可以让哥舒再睡一会儿。我对哥舒说早,他迷茫的看了我一会儿翻身面对我再把头缩回被子里,良久传来一声极轻的嗯。
只要不说破,那么哥舒就不会逃离,我们可以若无其事的维持着亲情的假象。和哥舒去试衣服,父亲回来得匆忙,记者会也是说开就开,但并不影响父亲安排好一切。从试衣间里出来,哥舒已换好衣服,拿了一条和哥舒一模一样的领带系上,他走过来把我压到的衣领翻好然后看着镜子里的影像发呆。五分欣喜五分迷茫,哥舒,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为什么你总在惶恐?
衣服是定做的,我和哥舒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对男女。跟在怒气冲冲的女子后面的男人我认识,是这家服装的品牌设计经理。我顺着哥舒的目光看过去,那男人手里的衣服很特别么?不过听他们的对话来看,那是非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