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与笨蛋 上——狄灰

一想到那孩子美妙的十八岁，他就忍不住想仰天大笑。

刑牧一按照陈俏的指点，开车到工作室去找萧楠。路上他又买了些外卖，一路吹着口哨心情愉快地朝目的地开去。到了地

方他把全家桶送给了楼下那几位萧楠的学长，然后快步上了楼。

走到萧楠那个房间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透过玻璃窗他看到里面正在专心创作的萧楠。萧楠几乎是跪在地上的，面前的泥

土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看起来有点像两个脑袋。萧楠雪白的手指放在上面，实在漂亮得像是最最极品的羊脂玉一般。刑

牧一觉得他好像又瘦了些，看起来更加单薄，但是在这样的房间，认真创作着的单薄背影，看起来真的让人觉得有一种惊

心动魄的美。特别是阳光照进来，让萧楠就像要融进阳光里飞散掉一般，又像是被那泥塑吸了精血，魂飞魄散一样。

刑牧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看到萧楠专注到忘乎所以的样子，他又觉得有些心疼，连忙推门进去。门从外面打开

，他走进去，萧楠却充耳不闻，就像完全感觉不到一般，刑牧一有些不安地唤了他一声，萧楠这才回过头来。刚刚回头的

表情刑牧一全都落在眼里，就像是相机定格一般。最初的惊讶，然后眼睛微微一弯，嘴角轻轻翘起，轻声叫他：“邢先生

。”

刑牧一笑笑说：“你太专注了，我都不好意思打搅你。”

“抱歉。”萧楠微赧，站起来时趔趄了一下。刑牧一伸手扶了他一把，几乎是把他抱在了怀里。少年的身体，柔韧的腰，

细腻洁白的皮肤，略带洋甘菊洗发水味道的乌黑头发，让刑牧一心都要飞起来一样。

“没休息好吗？脸色这么不好。”刑牧一继续揽着他的腰，低头看他。不经意地拿手轻轻摸了摸萧楠的脸，然后摸到额头

，说，“没有发烧啊！”

萧楠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从刑牧一怀里退出来，手指搅到了一起。他最近的确休息不够，心里老是想着哥哥和汪诗敏复

婚的事情，哪里睡得着？晚上翻来覆去的，一阵是他和哥哥赤裸身子在床上翻滚的样子，一阵又变成汪诗敏和哥哥做那事

的样子。雪白丰满的女性的裸体，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有时候甚至会爬起来跑到卫生间把晚饭吐个精光。就他这小身板

，折腾个三四个晚上，脸色立马就变得有些青白，走路都发飘。

“你年龄还小，别以为仗着自己年轻就胡来，等你年纪稍微大些就知道后悔了。”刑牧一装作慈祥的长者那样对萧楠说着

，指着他膝盖上的灰尘说：“地板凉，别跪在地上，再要进行艺术创作，也得先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哪天我给你拿个垫

子来吧。”

“谢谢邢先生，不用了……”萧楠想拒绝，但是刑牧一哪里会给他机会？把他拉着坐到凳子上，把买的外卖拿出来给萧楠

。这次他没买甜品，而是买了一杯热果珍给萧楠。萧楠坐在凳子上捧着果珍喝了几口，热气一熏，脸色好转了不少。刑牧

一趁机摸了摸他的手，说：“脸色白得那样儿，怕是因为这里冷吧？你怎么不多穿点儿？”

萧楠没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嘬果珍。刑牧一又问他：“最近电话怎么打不通？”

“啊？”

“我给你打电话，一直都是无法接通。”

萧楠一脸糊涂地拿出了手机，一看，居然没电。他皱着眉打开电话，再一查，居然欠费！刑牧一哭笑不得：“你脑子里想

什么呢？电话没电又欠费。”

“我忘了……”萧楠小声答道。他哪里有心思关心这些？哥哥的事情早就让他心乱如麻，每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只有沉

醉于创作的时候才会忘记那些烦心的事情。其他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都被他抛在脑后了。

“过段时间天气就更凉了，这里没暖气，怕是更冷。你再像这样儿，在这里呆一天非得感冒不可。”刑牧一说，“还是换

个地方吧？”

“还好吧……学长们会烧蜂窝煤取暖，我也有份的……”

“哟！你还会烧那玩意儿？”

“我……我不会烧……”萧楠红着脸说，“都是他们烧好了分给我的，我有凑份子钱的……”

刑牧一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他们这些穷学生哪里有钱租条件好的地方？于是他说：“要不你把彩陶店关了吧，别浪费那

些房租了。”

“啊？”

“彩陶店的生意也不行，还不如关张的好。”刑牧一说，“你的东西可以放到我店里卖。到时候有顾客上门咨询摄影，我

可以让我的店员顺带给你推销一样，比你开店要强很多，房租也省了。”

“这……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你的东西做得漂亮，给我店里也增加艺术气息，提高档次，这是双赢。”

萧楠不太懂生意经，但是觉得刑牧一说得对，便答应了。可是他心里惴惴的，觉得刑牧一对他实在太好了，让他很不好意

思。后来刑牧一又拿了滑雪场的券出来，请他去滑雪，他就更不好意思了。刑牧一笑着说：“哎，这是别人送的，不用也

是浪费了，你别跟我客气。”

第二十五章

两个人在工作室呆到下午，进城吃了个晚饭，然后两人又到影楼去，现场商量怎么把彩陶店的生意转移到影楼。吃过饭之

后影楼里还是人头攒动，好多拍结婚照的新人穿着拍照的礼服在摄影棚排队，而化妆室更是人满为患，这让萧楠觉得惊讶

：“你这儿生意真好呀！”

刑牧一心里不免有点得意，他这家影楼可以说是整个城市最出色最著名的婚纱影楼，到了旺季更是不得了，有时候甚至会

早上六点多就开门营业到晚上十一二点，店里的营销人员的收入甚至能超过售楼小姐。而那些个有名没名的模特儿更是爱

跟他拉关系，希望能出现在他的镜头里。

“到我的工作室看看吧。”刑牧一对萧楠说着，自然而然地拉着他的手往顶楼走，顶楼是专属他一人的，除了办公室就是

工作室，总共有七间。萧楠上了楼就惊讶得不行，在他心目中其实刑牧一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试想有谁会成天没事

儿尽往他那个简陋的工作室里跑呀？而且还一呆就是一整天。在萧楠心里，除了整日无所事事的纨绔会干这事儿之外，好

像真找不出其他合适的形象了。

“怎样，我在你心中的形象高大了吧？”刑牧一挑眉笑道，他就知道萧楠会那么想，现在看到他惊诧的表情，心里更是得

意得不得了。他把萧楠带到他的办公室参观，然后又去看工作室。有一间工作室是洗胶片照片的，为了防止曝光所以没开

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刑牧一理所当然地搂着萧楠往里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注意脚下，别摔了。”说着，轻

车熟路地打开了手边的灯。

灯光是暗淡的红色，照在屋子里显出一种莫名的暧昧来。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墙上很多照片，各种各样的，有好几副特大

的照片，是萧楠在电视里看到过大明星，萧楠惊得嘴巴张大，都快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正中间是一张极宽大的桌子，上面摆着盛着药水的盘子，刑牧一拉着萧楠走到那里，站在他身后，环住他的腰，教他洗照

片的基本程序。萧楠的身材比较瘦，但并不矮，被一米八几的刑牧一圈在身前，刑牧一低头的时候鼻尖刚好碰到他的头发

。

刑牧一在萧楠耳边轻声说话，萧楠因为惊讶和好奇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耳朵略有些痒，慢慢有些发烫，但是

他未经情事，对这方面并不敏感，所以只专注于刑牧一的话语和动作。两个人在里面说了很久，最先坚持不住的是刑牧一

，他有意无意去挑逗萧楠，对方毫无感觉，反倒弄得他几乎老二抬头搭起小帐篷，所以他只好作罢，拉着萧楠出来了。

“坐一会儿吧。”刑牧一把萧楠拉到自己的办公室，问他道，“喝点什么？果汁还是……”他到处看了看，没有果汁，酒

倒是不少。但是他并不想让萧楠喝白开水，又看了看，发现一瓶车厘子酒。便说：“喝这个吧，这个好喝，甜甜的。”

车厘子也就是俗称的大樱桃，萧楠好奇地看着刑牧一拔掉那只小小的精致的扁瓶子的盖子递到他手里。他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会喝酒……”

“都打开了，盖子是一次性的，已经盖不上了，而且它的酒精含量也不高。挺好喝的，就跟果汁一样。”刑牧一怂恿他。

萧楠看看刑牧一手里的盖子，果真是一次性的。可是这么大一瓶，难道要他喝完吗？实在有些为难。

“没事儿，少喝点儿吧。我这里没有白开水，你想喝水还没有呢！”刑牧一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十分放松地坐到沙发里

。他休息用的沙发非常巨大，而且很软，坐到上面就像陷到棉花里一样。

萧楠没办法，只好喝了一小口，真的很甜，带了一些酸，口感很好，他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来。”刑牧一向他招招手，萧楠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他妈妈教育他的那些礼节让他只坐了沙发的一点儿边沿，刑牧一一

拉他，他便仰了过去，靠在椅背上，陷到沙发里简直舒服极了。这间办公室充分体现了刑牧一的生活情调，每一处都显示

着卓尔不群的格调和档次，奢侈但又低调。这是萧楠从未见识过的，心里莫名的，对刑牧一的评价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刑牧一说了一阵对彩陶店的想法，萧楠听得认真，不知不觉那瓶300毫升的车厘子酒去了一大半，脸红扑扑的，眼神都有

些迷离了。

刑牧一注视着萧楠那双在灯光下晶莹闪烁的眼，那双眼像是一汪泉水，通透清澈，就好像是清泉上洒进了星光一般，让刑

牧一恨不得把他一把搂进怀里。

“这么一点儿酒精含量你都醉了呀？”刑牧一笑着问萧楠。萧楠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特放松地笑了笑，斜倚在沙发里，脑

袋抵在沙发椅背上傻笑了一下：“什么呀？我没喝酒，这个甜甜的，是果汁吧……嘿嘿……”那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是不是困了？要不你先躺一会儿？”刑牧一问他。刑牧一没提送他回家，而是建议他躺一会儿，实在是想再看看他这副

可口的样子，一个人独享他这副样子。

“我精神着呢！我在听你说话啊！”萧楠放松地把腿蜷到沙发上，只留一双脚在外头，跟个蜷着睡觉的狗狗似地。他又傻

笑了一下，说：“你继续说啊！”这时候的他特别放松，不像清醒时的他，会显得羞涩而拘谨，现在就像是呆在自己窝里

的小动物，懒洋洋的。

“歇一会儿咱们继续说好吧？”刑牧一笑着站起来，把杯子放到酒柜那里，然后到一边儿的躺椅那里拿了条毯子过来。果

不其然，等他过来的时候萧楠的眼睛都已经快闭上了，刑牧一给他盖毯子的时候他哼唧了一声，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刑牧

一一眼，然后就没声响了。刑牧一良久注视着他，这个干净而单纯的孩子，对外人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就像水晶一样。刑

牧一心里天人交战，一个恶魔的声音在狂喊，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理智却又在劝阻他。毕竟趁人之危实在是不地道。刑

牧一想要两情相悦地和他共赴巫山云雨。

两情相悦……这个词突然窜出来，让刑牧一觉得有些措手不及。已经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他比神农

氏都要厉害，哪只百草？他的情人恐怕数都数不过来了。可是真正能让他心动的，好像还真没有……

刑牧一轻轻抚开萧楠额前的碎发，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便给他裹好被子出了房间。那个额前一吻太单纯太文

艺了，让刑牧一心里暖暖的，酸酸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返老还童变成大学时代的愣头青，傻里吧唧地展开幻想了。可

是这不符合他的身份，所以他努力克制住那种冲动，转身到办公桌前处理影楼的事务去了。等他处理完，时钟已经指向了

十一点。萧楠毕竟还是小孩子，家里还有大人在，不能像他的那些小情儿一样在外留宿，所以刑牧一把他叫醒了，准备送

他回家。

萧楠还有些晕乎，但是比之前好多了。不过在沙发上蜷得太久，脚早就麻了，在那儿揉了半天，让刑牧一半搂半抱着送到

楼下车上。坐到车上还打呵欠呢，刑牧一笑着说：“对不起，这么晚了才送你回去。”

“是我对不起啦……”萧楠的脸红了红，抱歉地说，“居然睡着了……”

“没事儿，我看你也累了。最近怕是没休息好吧？”刑牧一一边开车一边问他，“现在脸色好多了。在工作室那阵儿才真

是，一点人色都没有，我刚进去那阵还以为演倩女幽魂呢！”

“什么呀！”萧楠微嗔。

“你那个工作室本来就够简陋，如果再多些荒草蜘蛛网什么的，怕是真能拍鬼片了。”刑牧一开玩笑道。

“我才不是宁采臣呢！”萧楠低声说。刑牧一听他一说，立刻笑起来，萧楠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刑牧一说他面无人色，这

不变相说他是小倩吗？他心里不服气，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那种受了气的小媳妇样儿，让刑牧一更觉得好玩儿，伸手

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事儿吧！那个工作室你别去了，到我这儿来吧，你也看到了，我楼

上空间大，有一间小的是闲置的，我给你收拾一下，给你配把钥匙。过两天就要来暖气了，比起你那个四面透风的工作室

好多了。”

“这……”萧楠为难不已。刑牧一已经帮了他很大的忙了，现在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呢？

“这什么呀？”刑牧一道，“就这么说定了。你看你，生得这么单薄，搞起创作来又那么投入的，在那边可别冻病了，生

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且这儿离你家也近，至少来回一趟不会在路上耽误那么多时间是吧？”

第二十六章

刑牧一做了决定，不许萧楠再有异议。说话间车子拐了个弯，抄近路往萧楠家赶。刑牧一其实舍不得开快，恨不能多绕些

远路能和萧楠多呆一会儿，可是又不好意思耽误小孩儿睡觉，只能忍痛迅速送他回家。可是车子刚拐弯，就遇到前面车速

放缓，不远处还有警笛的声音。

这条街很多年以前是这里闻名的“红灯区”，整治之后好多了，但也有声色场所，GAY吧也有几家，这时候有警笛响，怕

是警察来扫黄的。

“哟，堵车了。”刑牧一放慢了车速，看看身旁的萧楠，又有些打瞌睡。困顿的样子太可爱了，真想拿个宠物笼子把他锁

起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萧楠倦倦地把头靠在车窗上朝外看，前面好几辆警车，还有全副武装的警察，正在把衣衫不整，手被拷在后面的“涉黄分

子”往警车里塞。这时有个人在喊话，那人穿着便服，看架势就是便衣警察，声音挺熟悉的，等他回头，正好看到他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