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不完全正确,蒋总,我是来为你赚钱的。”
“噢?看来你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我的嘴除了说话和吃饭,还有别的用处。”季惟嘴角微微扬起,意味深长地望着蒋聿。
“噢?”
“比如……唱歌,喝酒,晚上部门要给我开一个欢迎会,不知蒋总能不能赏脸出席?”
蒋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体慢慢靠近,一只手撑在季惟的头顶上方:“那么,你是为了这件事特意等我?”
季惟仰起头,衬衫的钮扣开得很低,可以看见轮廓分明的锁骨:“为什么不觉得这是一种缘分呢?”
蒋聿轻笑:“晚上我约了个大客户,等筵席散了我再跟你联系,你看如何?”
“再好不过。”季惟看着他一点点越靠越近,心跳突然地加速。
然而蒋聿却抓住他的肩膀,轻轻一带拉离了电梯门:“我们到了。”
第三章
晚上,季惟和部门同事在KTV喝酒唱歌,几个小美女乐此不疲地轮流同他对唱。十点已过,蒋聿却没有像他所约定的那样
打来电话。季惟忽然觉得有些失望,放下话筒坐到一边同几个同事一起喝酒。
一个人喝酒很寂寞,几个人一起也未必就不寂寞,然而,人多、喧哗与嘈杂,可以让他感觉到痛快。季惟只是失望,谈
不上不快乐,蒋聿说等忙完了以后再给他电话,一个当时看起来很漂亮的借口,根本算不上约定。季惟终于意识到自己
被放了鸽子,这种滋味很怪异,很陌生,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被人放鸽子是什么时候。
理所应当地认为整个世界围着自己转,这样的错觉以及持续了太久太久。
季惟仰头,一口气灌下了一整瓶啤酒,然后笑了。
蒋聿的拒绝让他忽然觉得生活有意思起来。
十一点,散伙。季惟没有打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繁华过后的街道上。血液里的酒精带来的兴奋还没有褪去,季
惟不想这么早回到家里,躺在漆黑的房间里,尝试着睡着,却无论如何都清醒着。
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来,滂沱浇在身上,透心的凉。季惟没有带伞,湿淋淋地走着,走进陌生的小巷。深处的酒吧泛着幽
幽的紫色的光,从里面晃出一个酒鬼,踉跄地迎面走来,东倒西歪地往身上蹭。
“来,跟我走,爷今晚上包了你。”醉鬼打着酒嗝,笑得像个疯子。
季惟抬腿,毫不留情地踹了上去。
黑漆漆的身影弹出去,又不依不饶地扑上来。
季惟敏捷地闪身,对方直直地栽向了地面,再也爬不起来。
躲在雨篷底下,季惟给曾少非打电话:“喂,我没带伞,你过来接我。”
“靠,你搞什么啊?我刚睡着。”
季惟假惺惺地打了个喷嚏,虚弱地道:“少非,我头痛,就快要死了。”
于是二十分钟以后,曾少非奉旨来认领这名无赖的小孩。
季惟像一条水蛇那样缠在少非的身上:“我走不动了。”
“你又喝多了?”少非头疼不已,雨越下越大,他只能无奈地将季惟背起来,然后一路小跑塞进车里。
把人给抱扔上床以后,少非筋疲力尽地朝他身上扔了一条浴巾,转身走人。
季惟从背后抱上来,湿漉漉的皮肤滑腻得让他的身体一烫。
“少非,抱我。”季惟的唇吻上他的后颈,麻麻的。
接着,是手指的抚摸,从胸膛一点点往下,温柔地撩拨过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少非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今天晚上他一定回不回去。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季惟的诱惑。
空气里划过衣帛撕裂的声响。
季惟敞着赤裸的胸膛,鬼魅地笑。
少非压上来,没有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重重地撞进后庭。
季惟宣泄地发出疼痛的呻吟,手指深深地陷进床单里。
痛,却很过瘾。
做爱的时候,他就是个性感的恶魔。
午夜两点,季惟靠在床头听窗外零星的雨滴声。
少非翻了个身,昏黄的灯光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半晌季惟听见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为什么,腻了?”
“我认识了个男孩,打算把他给收了。”少非见他迟迟不说话,不自在地又补充了一句,“这回是认真的。”
“是么?”季惟依旧平静地望向窗外,“这么说跟我在一起这三年,你一点都没认真过?”
“季惟,认真不适合你。”“说得也是。”无声地一笑,“什么样的人,有空带来我看看?”
“算了吧,他是第一次,还在上学,我怕你把他给带坏了。”
“操,荼毒处男,行啊你。”
“……”
“待他好一点。起码要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好。”
“对自己好一点,季惟,如果找不到喜欢的,你该找一个爱你的。”
“不是你说的,认真不适合我?”回过头,淡淡地对他一笑。
少非一愣,有时候季惟也可以漂亮得很宁静,看上去纯粹的,没有一点污染:“但,一定会有人对你认真的。”
“你真是好人。”
雨停了,微风过境,宛若温热的手指在皮肤上拂过。
季惟忽然感觉到一丝隐隐的刺痛,低头,看见少非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那道淡淡的伤疤。
“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害怕么?”
“谈不上害怕,只是习惯了。”季惟不由自主地将身体缩了起来,“我去看过心理医生,没什么用。”
“也许你该换个环境,为什么不去美国找你父亲,当你的少爷?”
“少非,你知道的,我讨厌他。”
沉默,秒针的嘀嗒声清晰可闻。少非翻身下床:“我该走了。”
“不睡一觉再走?”季惟挽留。
“不了,明天饭店开张,我有很多事要忙。”
“恭喜你。”
“谢谢。”少非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季惟一眼。
他缩在被子里,小声地要求了一句:“帮我把灯打开,好吗?”
白天依旧那么灿烂。季惟很快融入了新的环境,开始尽心工作。尽管勾引男人对他来说是一件举足轻重的正事,但季惟
从不在事业上同自己开玩笑。
能够见到蒋聿的机会并不多,他很忙,公司刚刚步入正轨,有许多程序需要他亲自出马。
周末,季惟自愿加班,泡一杯咖啡坐在窗台边上看档案。
与其早一点回家无所事事,或者花多余的钱去夜店虚度时光,这个阶段的季惟更安于宁静。更何况,这种付出将会有回
报——假使蒋聿的秘书没有提供虚假情报。
果不其然,十点刚过,季惟的身后响起稳重的脚步声。
季惟微微一笑,手中的笔滚落到了地上。
蒋聿拾起来:“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加班。”季惟伸手接过笔,食指灵活地划过他的手心,“蒋总不也刚刚下班?”
“下班时间,叫我蒋聿即可。”
季惟随即张口,叫了一声:“蒋聿。”
“忘了问你的名字?”
“季惟,惟一的惟。”
“口自偏旁的那一个?”
“心字旁的那个,从心而生,我自己改的。”
“有意思。”蒋聿看了看手表,“要关门了,一起走么?”
季惟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凑近他:“一起走,当然。”
下楼以后,蒋聿去车库取车,季惟在门口静候。
随后在车窗上轻叩几下,“顺路的话,送我一程?”
蒋聿探头,些微犹豫。
“我的车送修了。”季惟无害地笑,“末班车怕是赶不上了。”
蒋聿半开玩笑:“你还可以走回去。”
“您真是一位贴心的老板。”季惟不恼,转身要走。蒋聿叫住他:“上来吧。”
第四章
才开到一半路程,季惟又不安分起来:“停车。”
蒋聿看了看窗外一排的街边小饭馆,困惑不解:“你搬家了?”
“是我饿了。”季惟下车,朝蒋聿勾了勾手指,“下来,我请你夜宵。”
蒋聿摇头,发动车子,准备走人。
季惟张开双臂,充当优质的人肉路障,弄得蒋聿哭笑不得,只得作罢将车停到路边。
初夏稍闷的夜晚,季惟却点了一个热腾腾的火锅。蒋聿皱眉从头到尾地浏览了菜单数遍,终于点了两碗皮蛋瘦肉粥打包
。
“怎么?这么好心为我省钱?”季惟托着脑袋,笑得很艳。
“我不习惯吃得太油腻,肠胃不好。”蒋聿抬手,匆匆看了一眼时间。
“急着回去?难道是家里有人等?”季惟舀起一口浓汤,心情慢慢地往口中送。
“家里有人等着吃夜宵。”
季惟猛地呛了一口,喉咙被呛得一阵发麻,含糊不清地问,“你结婚了?”
蒋聿恶作剧地一笑,为他叫了一杯冰雪碧解烫以后才缓缓揭开谜底:“没有,让你失望了。”
“没,一点都不失望。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的事业型的成功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季惟避重就轻地试探。
蒋聿沉思片刻,嘴角邪邪地一扬,轻声细语:“也许未必就是女的。”
季惟眼前一亮,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蒋聿喜欢男人,毋庸置疑。
于是给他的杯子里满上茶水:“那么……有没有考虑换一个更好的?”
蒋聿顿时咳了几声,这时打包的粥刚好送到面前,便就势回了一句:“如果好吃的话,何必再换别的这么麻烦?谢谢你
请客。”
季惟站在阳台上,张望楼下。蒋聿在车外站了一会儿,抽完了未烬的那支烟。
目送车子消失在视线之外,季惟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蒋聿发了一条短信:晚安。
十分钟以后季惟收到一条同样内容的短信。
那天晚上的风吹在身上很舒畅。
基本上,季惟很懂得顺手推舟,将计就计,但有的突发事件却不在他的预料之内,比如说生病。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晚
上吃了火锅再回家猛吹一夜空调的缘故,第二天早晨,季惟便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没胃口吃早饭,到了公司,忙了一上午,头愈发得疼痛。这种时候,骄纵的季少爷很需要一点热气腾腾的关心。
季惟歪着重重的脑袋,给狐朋狗友发短信。
A很诚实:感冒?干我鸟事?
B回复说:你感冒?骗谁呢?缺男人吧?
C义正言辞:去你的,别他妈勾引我!
于是无辜又善良的季惟很受伤,给曾少非打了通电话,那家伙昨晚“奋战”了一夜,听了季惟的诉苦,一半迷糊一半敷
衍地应付道:“嗯,生病了阿?那就吃药……吃完了药睡一觉……嗯,没空跟你多说,我困死了……”
这么一折腾,季惟的心情反而雪上加霜,拖着瘫软的身体走到茶水间去泡咖啡。
蒋聿凑巧路过,听见里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喷嚏声,特意回头张望了一下。
季惟正浑浑噩噩地往杯子里倒速溶咖啡,心不在焉地把咖啡粉全洒在了桌上。
“感冒了?”蒋聿把一盒纸巾递到他面前。
季惟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直点头,眼角还挂着一两滴被感冒逼出来的眼泪。
“这种时候好像不应该喝咖啡。我那有一盒板蓝根,等会儿我叫秘书送过来。”
“不用,我没事。”季惟抽了纸巾,将自己的脸好生收拾一番,问蒋聿,“我脸看上去怎么样,是不是很难看?”
蒋聿一阵好笑:“是身体重要,还是形象重要?”
季惟不假思索:“当然是形象。”然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再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脚却不幸地绊了下桌腿,整个人摇摇
欲坠。
蒋聿冲上前,从背后果断地把季惟给挡了下来。
一不小心,抱了个满怀。
醒来的时候,季惟思维迟钝地看了看周围,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地方。半分钟以后,回忆起不省人事前的最后一幕,
突然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得意忘形地笑。诚实地来说,那一倒是蓄谋的,就连姿势都是事先计划,摔得恰到好处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真的晕过去。
回想起来,蒋聿的拥抱很舒服,季惟开始抽风地笑,直到眼前不知不觉出现蒋聿的脸。
“醒了?”
“这是哪儿?”
“我的休息室。”
“我怎么到这儿的?”
“我找了个麻袋把你装进去然后拖过来的。”
季惟愣了一下,然后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伸手理了理头发:“靠,你没把我发型给弄乱吧。”
蒋聿哭笑不得,扔过去一盒药:“先把药吃了。”
季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怎么?你除了怕打针,还怕吃药?”蒋聿又亲自为他倒水端到手边。
季惟放肆地笑:“我是在想……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你没有请假,扣你今天下午的工资。”
季惟立马扶着额头作痛苦状:“我好像突然病情加重……”
“行了,别装了,刚才我摸过你的额头,没有发烧。”
“蒋总英明。”季惟睡了一下午,神清气爽不少,从容地站起来,凑到蒋聿耳边,“怎么不在我睡着的时候喂我吃药呢
,这样不是好得更快?”
蒋聿的耳朵瞬间充血,季惟身上有一种诱惑的气息,不只是因为淡淡的香水味。
“开个玩笑而已。”季惟见好就收。
“我是怕你呛着,不然早喂你了。”
季惟一愣,灵魂跟着身体一起打了个寒颤。
“我也开个玩笑。”蒋聿轻笑,以牙还牙。
准时下班。季惟回办公室草草收拾完今天没完成的工作,下楼,在停车场门口逗留了一会儿,想等蒋聿说声谢谢。不久
,蒋聿出现,看了他一眼:“还想搭免费车?今天我约了人。”
季惟摇头:“就是跟你说声谢谢。我好多了。晚上玩得开心。”
“明天见。”
季惟转身拦了辆出租,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心却渐渐沉下来。
红灯,堵车,夜晚的浮华,周而复始,毫无新意。
季惟望着窗外,忽然在数米开外的另一条车道上看到蒋聿的车,副驾驶座上坐着另一个人。
季惟看不清他的样子,却看见蒋聿侧身,好像吻在了对方的脸上。
第五章
周末,季惟陪曾少非出来逛街,报酬是高档西餐厅的晚饭一顿。这小子把上纯情少年没多久,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殷勤地说是要给他家宝贝儿买件衬衫当赔礼。
“哟。”季惟寻思了一会儿,心里嫉妒不平衡,“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送我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