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直接送钱还不算送?你没毕业那会儿,哪回你伸手要零花钱我没给你?”
季惟疯魔地一笑,往少非肩膀上一靠:“怎么了?现在后悔了,觉得不值得?”
少非唯恐引火上身地一推:“我郑重地再警告你一次,请和我保持距离,色狼。”
季惟淡定地撩了撩头发:“对了,还没请教您呢,曾先生,您男朋友的衬衫是怎么被弄坏的?”
“那天夜里太心急了而已……”
“色狼。”
“……”
曾少非为了给男朋友选一件合适的衬衫,前后足足让季惟试了五六件,左看右瞧上端下祥以后终于看中了一件白色修身
款。季惟对于担当衣架子并不反感,甚至变态地沉浸在走出试衣间的一霎秒杀全场的成就感之中。但是,更变态的是曾
少非,逮着他忘锁门的时机,偷偷地溜进了试衣间,对他上下其手。
少非站在他身后,一手暧昧非常地搂在腰间,另一手发馋地摆弄着胸口的一礼纽扣。
季惟面不改色,“啪”地一声将他的手给挥开:“喂,你这么动手动脚,不怕你那个小男朋友知道了阉了你?”
这样的情形,少非早已经习以为常,淡定自若地回应:“他不会的,虽然你们的长相属于同一种类型,身材也差不多,
但他实在比你温柔多了。”
季惟听罢,眼角顿时抽搐不已:“他会比我好?”
“我实话实说。”
“少非,你喜欢他,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像我吧?”自恋的季惟当然不会就此罢休。
“我倒是觉得,也许是因为我喜欢他,才会在没遇到之前找一个相似的替代品。”
“你今天出门之前一定没刷牙。”季惟窝火地抬起胳膊肘,想给身后的家伙一个教训,少非太了解他生气时的常态,游
刃有余地拆了招以后,温柔地抱住了季惟。
季惟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一点挣扎,茫然地抬头望着试衣镜里的自己。他望见靠在肩膀上的少非,恍惚地回忆起不久以
前同样的那一幕:少非陪他一起来商场买裤子,少非也像现在这样搂着他,幸福的,温存的。
那个时候的少非是属于自己的。然而如今,物是人非。
恋人变成了最好的朋友。
“季惟,你瘦了。”终于,一句深沉的话语让他醒了过来。
“是么?”
“我不在,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少非抱着他,没有过分的索求,季惟明白,那不过只是一个属于朋友之间的拥
抱。
“你知道的,我习惯你在的时候,饭来张口的生活了。”季惟勉强地笑了笑,“少非,是你把我宠坏了。”
“对不起,我很后悔……”
“后悔?后悔不要我了么?”
“不是……”
季惟用力地挣开了少非,笑得依旧无懈可击:“说笑而已,你千万别当真。”
“季惟,虽然……我不再爱你了,但我依然在乎你。”
季惟愣了一下,搂了搂少非的肩:“谢谢,我知道。”
蒋聿趁着闲来无事,到商场专柜来取改制的西装。路过一家店门口的时候,突然意外地看见了季惟。他正跟另一个男人
聊着什么,身上换上了崭新的白色衬衣,让他眼前一亮。
蒋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直觉他们之间的亲密,男人的手时不时地搭在他的身上,替季惟整一整衣领,然后似乎
是笑着赞赏着什么。
他站在那看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然后才慢慢地感觉到胸口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不舒服?因为季惟和别人在一起所
以不舒服?蒋聿困惑地问自己,然后犹豫地否定。
“好,就买这件了。”少非颇为满意地下了决定,然后向季惟建议,“说句大实话,你穿白的真挺好看,像个乖小孩。
要不,你自己也买一件?”
“去你的。我和你家那位绝对不是一路货色。”
“那是,您的卖点是风骚,衬衫不是黑的就是那种暧昧的紫色……”
“少非,再讲一遍,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真的,改改吧。”少非好意地为季惟扣上胸口的那粒纽扣,“这样才能给人安全感。”
蒋聿看到男人的手摸在季惟身上的时候,眉头忽然莫名其妙地皱了皱,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看上了一件商品,等要付款
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那样令人不愉快。
于是不由自主地走近了,想借偶遇来打断他们。
季惟面向着他,很快就发现了蒋聿,身心荡漾地打招呼:“蒋聿,这么巧。”
蒋聿驻足,假装惊讶:“还真是在哪儿都能遇见你。”
“这么有空,出来逛街?”
“来取件衣服,顺便散散心。你呢?”
“跟朋友出来逛逛。”季惟指了指边上的人,“这是曾少非,我大学里的学长。”
“你好,蒋聿,季惟现在的老板。”蒋聿礼貌地伸手,少非迎上去,象征性地握了握。
“你好,我们家季惟受你照顾了。”
此话一出,季惟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别理他,他说话向来油腔滑调。你一个人?”
“一个人。”
“他没陪你出来?”季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了这么一句。
“你问的是谁?”
“没什么,随口一说。”
“接下来有节目?”
“嗯,少非欠我一个人情,要请我吃饭。”
蒋聿愣了一下,这个回答俨然不是他想要的。他以为季惟会说一句,没有,然后然后像此前的许多次那样主动地邀请他
,但这一次季惟却没有这么做。
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蒋聿瞥了眼曾少非,冷冷地一笑:“那么,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公司见。”
说罢,没等季惟回一声再见,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怎么,后悔了?”等人走得没影了,少非有点幸灾乐祸地审问季惟。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还行,长相、气质都挺不错。”
季惟讽刺地哼了一声:“总之,比你好。”
“怎么,想钓他?”
“不是想,是正在钓。现在是循序渐进的酝酿阶段,该铺垫的我都铺了,就差上床了。”
少非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季惟……你到底想玩儿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三十?四十?没准……”季惟没敢看少非的眼睛,转身趴在栏杆上,张望着楼下商场来来往往
的人,“只要有人感兴趣,就继续玩儿呗。”
“没想过找个好的好好过日子?”
“想过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挺好的,虽然对你已经没感觉了,但我还是挺乐意跟你在一起过的。”三楼的咖啡厅
门口站着一个才见过的人影,“可惜,我留不住你。”
少非凑近他,发现他的目光忽然变得痴痴的,嘴角有好看的微笑。顺着目光望过去,是坐在咖啡厅门口的蒋聿。
少非似乎明白了什么,释然地一笑:“你啊,口是心非。”
“什么?”季惟目不转睛地问。
“好了,你去吃饭吧,我得回去了。”
“靠,不是说好了你请客么?”
“是啊,你先去吃,回头把发票给我我给报销。”
“你耍我?”季惟危险地靠近,嘴唇凑在少非的脖子上:“小心我在你身上留下点记号让你回去没法交代。”
“季惟,别不讲道理……我说了请你吃饭,可没说陪你一起。”
“……”
第六章
蒋聿品了一口黑咖啡,苦而涩,寂寥地一笑。再抬头时,季惟已在他的对面落座:“被少非放了鸽子,他这个人,见色
忘友。”
“怎么?你们不是那种关系?”蒋聿嘴上虽这么问,心中却不免微微高兴。
“哪种关系?”季惟明知故问,假装纯情地笑。
“你说呢?”
“一杯冰水,谢谢。”季惟吩咐服务生,同时聪明地岔开话题。
蒋聿看了看手机,无人打扰,淡淡一笑:“今晚我请你吃饭。”
“我没有听错吧?”季惟暗自一笑,愿者上钩,蒋聿无疑已经落入了他的诱惑之中,他只需稍稍收网,就可以虏获优质
帅哥一枚。于是季惟决定,今夜十二点以前一定要让蒋聿拜倒在他的床上。
“要是不愿意,我不勉强。”蒋聿故意激将。
季惟伸手,将蒋聿的咖啡取来喝了一口,忘乎所以地舔了舔嘴角:“那……我想吃鲍鱼、鱼翅、生蚝、大龙虾……”
共进晚餐以后,时间还早。蒋聿将车发动,却还没有打算好去哪儿:“送你回家?”
季惟摇了摇头:“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如何?”
“我还要开车,不能喝酒。”蒋聿挽拒的同时瞄了一眼手机,没有新的信息和来电。
既然这样的一个小动作自然也被季惟捕捉得一清二楚:“约了人?”
蒋聿尴尬地一笑:“不是。”
季惟暧昧地逼近蒋聿,手指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么陪我去喝酒?你可以看着我喝。”
蒋聿沉默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手机关闭:“想去哪儿,你说吧。”
季惟故意挑了一家他从没有去过的酒吧,以免遇见熟人,揭穿了自己阅人无数的真面目。蒋聿低调地选择坐在角落里,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灯光昏暗,嘈杂喧闹。形形色色的人聚拢在一起,其中的一些或多或少带着兽性的欲望。
来到一个与现实的生活隔绝的地方,人很容易摘下面具,作真实却又丑陋的自己。
季惟坐在吧台点了一杯调酒,回头向蒋聿招手示意他过去,他淡然地摇头。于是季惟只有折回去找他。面对面的坐下以
后,蒋聿发现,紫色灯光底下的季惟有一双显得格外妖艳的眼睛。似乎看久了,就会中招。
“怎么不过来?吧台的调酒师很想认识你。”
蒋聿回过神来,从容地一笑:“我没有兴趣。”
“那你对哪种人有兴趣?”季惟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桌人,“那个烫着波浪卷、化浓妆的美女,还是边上染了黄色头
发的男人?”
“我年事已高,品味没有这么非主流。”
“那么站在过道里的那个穿白色T恤的男孩儿怎么样?看上去是不是很纯情?”
蒋聿冷洌地一笑:“可惜是出来卖的,已经不干净。”
“那么这个呢?”蒋聿顺着他的手指看回来,发现目光的尽头竟是季惟自己。
唐突到无言,蒋聿微笑,思忖了一会儿,没有恶意地讽刺了一句:“你比这里的每一个都要洁身自好。”
“噢?是么?”季惟仰头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咽下,“一起去跳舞,怎么样?”
“我看你跳。”
季惟站在舞池里上,望向蒋聿的方向,他没有看他,却在和刚才说起的那个白衣男孩交谈。季惟皱了皱眉头,想起蒋聿
方才那句辛辣的揶揄不免有些不快。季惟不得而知,在他心里,自己是不是和那个MB被归入了同一类人;他说那句话的
时候是不是带着鄙夷与真心……或者这么些日子以来,蒋聿之所以没有对他表现出反感,仅仅是因为把他当作一个可供
娱乐的小丑?
想到这的时候,季惟觉得胸口隐隐地抽痛。
他以为他的诱惑可以征服任何人,可是他忘了,也许蒋聿不是普通人,也许他会不喜欢。
舞曲响起,季惟被舞动的人群挡住了视线。
季惟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像自己,不是从来都习惯了被目光追随,不是学会了什么都无所谓了么?季惟深深地吸了一
口,然后对自己宽容地笑了笑,始终他只适合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如果蒋聿拒绝,那么便是他的损失。
蒋聿将男孩打发走以后,在舞池里寻找季惟的身影,只是简单的一个扫视,便已经能从人群里将季惟聚焦。客观地来说
,他是一个显眼的人,因为外貌,因为气质,却算不上高调。他不会选择聚光灯下的中心位置,他不需要太多关注,只
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纵容他与自己恋爱的世界。然后在无声无息里将潜藏的目标个个击破。
他只对自己感兴趣的猎物出手。
蒋聿的目光跟随着季惟,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尽情地舞动,有力而不妖艳,却从神情里透出掩不住
的性感。蒋聿似乎能从衣服的皱折里透视到那具比例绝佳的身体,在一次深呼吸里闻见自己身上充满欲望的味道。
蒋聿觉得自己快要落进陷阱里,悬崖勒马,已不知是否为时过晚。
不久,他开始蹙眉,季惟的表演不再让他单纯的享受。他看见有一个年轻男人向他靠拢了过去,只是一个微妙的眼神交
流,他们的舞步便融洽起来,然后两具身体慢慢地愈靠愈近,那种近距离的亲密让蒋聿不由得联想到令人血流加速的贴
身舞。
男人的手摸上来,在纤细的腰上一掠而过,季惟冷艳地一笑,从他手边溜走。然后扬起脸,在亮色的灯光下朝蒋聿看了
一眼,一个挑衅的,诱惑的眼神。
蒋聿呆立在原地,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定在那。
终于,音乐停止,灯光熄灭,季惟被淹没在黑暗里。蒋聿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那双眼睛似乎还透着光。然后舞
池上空顶亮起暗调的光,蒋聿意外地看见,季惟的脸靠在男人的脸上,一个安静的、拥吻的侧影。
嘴角浮起的依旧是那样轻佻、不屑的笑容。
第七章
蒋聿僵硬地一笑,将视线挪向别处。片刻过后,季惟回到他身边:“没看我跳舞?”
“看见了。”
“跳得如何?”
“无可挑剔。”
季惟打开一瓶啤酒,畅快地喝:“我看见你和那个MB在聊天?”
“是么?”蒋聿靠在沙发上,递给他一片口香糖。
季惟莫名其妙地收下:“你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蒋聿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冷语道:“我看见你和一个陌生男人接吻。”
季惟一愣,然后笑起来:“你看错了,周围很吵,他只是在我耳边说话而已。”
“是么?他对你说什么?”
“他说,想跟我上床。”季惟将啤酒推到蒋聿面前,他迟疑了数秒拿起来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你呢?那个纯情男孩对你说了什么?”
“他想跟我上床,开价不高。我拒绝了。”
“我也是……”季惟站起来,走到蒋聿身边,坐下:“看来我们很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