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很辛苦。可也别一门心思总扑在书本上,学校放假的时候多回来看看吧。”
我讨厌女人,尤其是李明淮的女人。
蓝彩洋试图同我沟通无效,也仍然不怎么生气,她只将我当作是处于叛逆期的毕业生,觉得没必要跟
个小孩子计较。
在这之后,我也并没有按照蓝彩洋所设想的那样,上演已经演烂掉的亲情感人戏码,我照例过自己的
生活,在拿着李明淮给的零花钱的同时,又欠着他的钱。
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只是稍微有点落难而已。
好像那个年龄的人,都有这么些让人觉得幼稚的自傲。
我那时候,也只是个小愤青而已。
在临近高考的前三个月,整个年级经历了教训十分惨痛的第一次摸底考试。
所有人都考的很惨烈——这大概就是校方的目的,让每个人都绷紧皮,告诉每个人,高考不是说笑的
。
我对那样变态的考卷而出来的分数没有痛痒,照例按照我自己的方式而生活,但在校方将成绩单寄到
李明淮手里后,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那天我下晚自习,用脚踢开房门后以为自己开错了门。
不同于平时的凌乱,屋子是整洁的,客厅的两幅窗帘不知被谁撤了下来,整个屋子看起来宽敞明亮—
—这绝对不是我住的地方——如果不是李明淮坐在沙发上的话。
我走过去,把书包随手扔在地上,踢掉鞋子,站到他面前,撇着嘴角问他:“你来干什么?”
李明淮缓慢的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十分冷漠,伸手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成绩单:“这就是你考
试的成绩?”
他的口气充满了怀疑,有种怀疑过去的成绩单真实程度的意思。
我受不了他那种口气。
他从来没有花哪怕一秒钟在肯定我和表扬我上,却为了摸底考试的成绩单来否定我这么久来所努力的
一切。
我对李明淮没有太多的奢望。
他同蓝彩洋终归是要结婚的,我也没有到了那种去破坏别人的地步。
更何况,李明淮并不是同性恋。
我只是希望自己对他的那种在意可以尽早的成为过去。
你一定知道那样一种感觉。
强迫自己不要总是那么注意一个人,强迫自己不要在那个人面前出丑或显得局促不安。
但那并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就像是没有人能通过屏住呼吸自杀成功一样。
我向李明淮徒劳的辩解:“这次摸底很难……”
李明淮皱眉:“这不是理由。”
“……”
李明淮皱眉盯了面前的成绩单一会儿,用一种不容反抗的语气对我说:“你把课本收拾一下,搬回去
住。”
“离学校太远了。”
李明淮又皱眉看了我一会儿,开口:“我搬过来住。”
李明淮的决定是不容反抗的。
李明淮搬过来时很快的事情,他只让人搬过来一张架子床和卧具以及牙刷毛巾什么的生活用品。我住
的地方本来是两室一厅,多出的那间卧室,我早用来当作杂物室,堆得全是书刊杂志,以及一些用不
着的杂物,平时也不怎么打扫,灰尘落了不少。
李明淮把那间卧室收拾了下,将架子床搬进去,就这么住着了。
我印象中,男人绝不是善于生活的那类,打扫清洗之类的活,全部都该是女人干的。
我自己的卧室虽然能收拾的井井有条,但卧室之外的公用地带,向来是懒得收拾的——因为收拾的速
度赶不上被弄乱的速度。
李明淮住过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屋子里大扫除一番,所有的窗帘都塞进洗衣机里搅了一遍,晾
干后重新挂上去。
他对我生活中凌乱非常不满意,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很多明显不属于我的物品,比如浴室里的好几把牙刷,再比如完全不是我
的尺码的几件揉成一团的男式衬衫,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丢到角落里的用完的剃须水瓶子。
李明淮对这一切不置可否,该扔的就扔掉了,不能扔的就弄干净放好。
所幸我在他搬来之前把保险套和相关的物品扔掉了,否则他必定要逮住我狠狠教训一番的。
但他搬过来的第一天晚上,我就跟他发生了冲突。
那天我回来后径自进自己的卧室写作业,等复习完功又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后,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的
李明淮已经坐在客厅里。
他抬头看我一眼,对我说:“你过来,我有事情问你。”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发现了我没收拾干净的保险套,因为他表情看起来很严厉,严厉到近似于恐怖的程
度。
我对于这种情况早就想好对策,只要推脱到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朋友身上即刻,就算他不相信,也不能
把我怎么样,更何况他从没有关心过我什么。
我坐到跟他隔了两个位置的座位上,等着他开口。
李明淮就那么把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后,他问我:“你是同性恋?”
1.9 想不通
我准备好了所有问题,只除了这个问题。
我自认为隐藏得很好,简直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但绝没想到就这么被李明海发现了。
我至少使可以竭力狡辩一下的,无论是否奏效,可我只是愣在那里,半张了嘴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来。
李明淮皱了皱眉毛,继续说道:“你的‘朋友’是不是叫陈衍?”
“是……”
“他今天来过了。”李明淮简短的说,然后用手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
学。”
李明淮的这种反应让我摸不清出,反而更忐忑不安,便在沙发上踌躇着,不知是真的站起来回自己卧
室的好,还是立刻承认错误回心革面才对。
倒是李明淮先不耐烦了,“在这儿干坐着干什么,不是让你回去了么?”
我磨磨蹭蹭的从沙发里坐起来,磨磨蹭蹭的往卧室门口挪,然而就在经过李明淮的时候,对于李明淮
那种长久以来积累的恐惧在忽然之间就那么蒸发了。
因为已经被他知道了我的一切,所以就再没有什么好害怕,好在意的了。
“陈衍跟你说了什么?”我站到他面前问他。
李明淮抬头看我,惯性的皱着的他的眉:“他对我说了什么并不重要。”
这话当真是刻薄的,用着那样一种支配我人生的口吻。
他从来就没有认真的考虑过我的想法,而只是一昧的认为我需要什么,我应该得到什么。
他只是对我下命令而已,根本不考虑我是否愿意。
就好像他按照我家人托付的那样,陪着我念完高中,他做的很好,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外人所该尽到的
义务——他没有想过我是否愿意念书,我是否愿意正正规规的念大学,或者我是否愿意选择一条捷径
而不走歪路。
我讨厌他的这种负责任的态度,而不是真正的关心我。
而我那么努力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却只是为了讨他欢心而已。
你可以想象这样一种隐忍的委屈,认为自己使那么的悲哀,不停的努力的做着一件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事情,到头来又被认为自己是无理取闹。
那种因为暗恋而隐忍已久的委屈和愤怒终于在那一刻爆发。
我一脚踢翻了玻璃茶几,哐当的那么一大声,碎片溅的到处都是,李明淮伸手条件反射的挡了一下,
还是没能幸免的被溅起的一块玻璃碴子弄破了小臂。
我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瞪着他,看他最终怎么处理我。
李明淮不是不生气的那种人,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李明淮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只有蓝彩洋对他有办法,可现在蓝彩洋并不在,我以为他就是不揍我
,也得给我一耳光的。
然而李明淮只是看了下手臂上的伤口——只是皮外伤,连血也没怎流多少。在抹掉了手上的血后,李
明淮站起身来开始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他表现的如此冷漠。
父母之所以会教训自己的孩子,除了责任还有在意。
很少有人会对到自家来玩的别人的淘气小孩进行管教——因为那孩子如何,与自己是毫无关系的。
李明淮就是这样只将我看做责任和负担而已。
他就这么慢慢的甚至是悠闲地收拾着我造成的一片狼藉,对我的行为没有一点指责的意思。
“我讨厌你。”我对他说,“你太虚伪了。”
我长着么大,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话。
我什么也没拿,开了门冲出去——我那时候真是幼稚的可笑,后来我才明白。
我去找陈衍,敲开他家门的时候,他似乎也在等我,嘴里叼着根烟,把手揣兜里笑眯眯的看我:“你
跟李明淮吵架了?”
“没。”
实际上,那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吵架,只是我单方面的发脾气而已,李明淮完全无动于衷。
陈衍伸过手来就想搂我的肩膀,我伸手推了他一下,语气很冲:“你他妈离我远点儿,别动我。”
陈衍收了手,脾气也有点上来:“李明淮的不痛快你他妈别往我身上撒。”他阴阴一笑,又伸手过来
掐我的脸,往他眼前带,“小王八蛋,你那个李明淮近看还真是不赖。”
我背上一紧,又甩开他,“你他妈少来。”
他咬了我嘴巴一下,带点邪的笑着:“呦,我表扬他你还不愿意了?”
“你少打他注意。”
陈衍切了一声,放开我,十分不屑的说道:“就他那样的,我嚼还嫌老呢。”
“感情我够嫩?”我讥笑,“多的是少年儿童让你糟蹋,你他妈怎么不去找。”
“有你在,我干嘛在那些个胭脂俗粉上浪费时间?”
我瞟他一眼,还是那么一副流氓相,我冷笑:“你今天到我家跟李明淮说什么了?”
陈衍愣了两秒钟,笑眯眯的表情再次挂上:“能说什么,就是问问你呗。”
“你问我干什么?我又没死。”
“瞧瞧,话说的这么难听,关心关心你都不成?”
“屁,你他妈少给我弯弯绕,你给李明淮到底说什么了?”
陈衍真的不高兴了,啧一声,冷笑:“我能说什么,不就是问问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再问问他什么人
怎么在你家呆着,又顺便问了问你跟他什么关系,是不是他男朋友。”
这他妈的叫“能说什么”。
我的火蹭一下就窜上来了。
我承认我怕李明淮知道我喜欢男人,更怕李明淮知道我对他的那点心思。
但他要真知道了,我也不会有多沮丧。
我早晚会让他知道的——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陈衍这样的,明摆了就是故意的。
他妈的,陈衍就是玩我呢。
但我吃他那一套。
我是什么人,能动的了他么?
我抬脚就要踹他,被他躲过了,毫不心软一把拧住我的胳膊,使劲的给我后脑勺一下子,“小王八蛋
,敢动老子。”
他拍了我一下也就放开了,把我丢到一边又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似笑非笑的看我,最后他才笑着说
:“行了,你跟我闹什么别扭。”他伸胳膊搂我的肩膀,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从李明淮面前跑出来
了。”
我没吭声,脖子却条件反射的缩了缩。
陈衍低笑:“有胆子干,没胆子承认?”
我立刻梗起脖子瞪他:“谁没胆子承认,我就是离家出走,怎么了?”
“能怎么,我就问问。”他还是笑眯眯的,又神经兮兮的拍我肩膀:“你不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在我这
儿?”
“我凭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他算老几?”我硬着脖子说。
陈衍嘲笑我:“你真这么想?你要真这么想,我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他放开我,揣着兜在屋子
里走了两步,单手从茶几上把手机抓起来塞给我:“给李明淮打个电话,免得他以为我把你拐卖了。
”
我瞪着手机,一点妥协的意思也没有。
陈衍嘿的笑了,把手机拿回来,拨了我家的电话,那边接电话也也快,刚一通陈衍就笑着对那边说:
“李明淮是吧?”
“……”
“我陈衍,就是给你说一声,张矾在我这儿呢。”
“……”
“嘿,瞧你说的,客气什么,我照顾你照顾不都是照顾么?”
“……”
“那行。”
陈衍挂了电话,勾着手机对我笑,“你猜猜李明淮对我说了什么?”
他不说,我也基本上知道李明淮说了什么。
“他说,你还是个小孩儿,不懂事儿,让我好好照顾你。”
“他还说,你回去之前的一切花销他会付的。”陈衍笑嘻嘻的看着我,“你的李明淮可真是个好人哪
。”
我被陈衍一番冷嘲热讽,按照平常的脾气绝对不可能隐忍不发,可这次我却如坠冰窖。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听别人从嘴里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我那个时候对李明淮的感情,是最普通不过的喜欢,还并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时间长了也就
会慢慢淡去——永远喜欢一个人是多么遥远而又不可能的事情。离家出走也不过是一时气愤,并没有
想过真的一走了之。
可最不该的是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李明淮的这么一席话。
我知道悲天悯人的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是多么愚蠢的事情,然而那个时候,我却没有想通。
你如何嘲笑我都好,我那个时候真的是没能想通。
1.10 只是不相干
我在陈衍家逗留的将近一个星期才回去。
对于我这次的无故失踪,李明淮同上次的态度截然不同,他那天回来以后,发现我正把腿搭在茶几上
看电视,并没有什么惊奇或意外,只是随口问了句:“回来了?”
他并不是在等待我的回答,而径自换了鞋,继续说道:“吃饭了么?”
我只是用手拿着遥控器随便的摇台,没有理睬他的意思。
他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踩着拖鞋在冰箱里翻了翻,又说道:“没吃饭的话跟我出去吧,正好我约
了彩洋出来吃饭。”
我冷笑一声,“我功课很紧张,没有时间。”
李明淮不再说什么,换了件外套便出去了,丝毫没有理睬我看着电视却说着“功课紧张”有多么矛盾
。
我想他对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反正再拖拖也就要高考,他比我不着急。
李明淮出去后没多久又带着蓝彩洋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回了自己房间温书,对于高中三年几
乎都是插科打诨的我来说,各种科目仍是生涩难懂的。
李明淮和蓝彩洋在客厅里窸窸窣窣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对他们两个在一起做些什么,谈论些什么毫
无兴趣,只是将房门关紧,把音箱调到最大,在一片暴躁的摇滚乐中复习功课。
只要我愿意,可以在任何环境中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