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走,不接腔。
他却还嫌不够似的问我:“你说说,高君跟刘顾乾还能好多久?”
这问题委实有些奸诈和尖锐,怎么回答都得罪人。
我只得含含糊糊的说:“这哪是人想就能做到的,随缘呗。”
他琢磨了琢磨,笑着说:“你说的对,天知道,地知道,可就是不让人知道。”
他奇奇怪怪的笑了笑,又伸手过来搂我的肩膀,低着头,把脸凑的很近的对我说:“我会对你很好的
,所以你得老老实实的跟着我。”
我推推他,纹丝不动,也就放弃了挣扎,十分不耐烦的说:“我他妈又不是你的东西。”
他到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感叹道:“啊,我还是真是寂寞啊。”
我直到后来长大了,才明白这一天晚上的陈衍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他只是嫉妒高君罢了,嫉妒他同
刘顾乾之间的那种真挚。
尽管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两个人是无法长久的。
1.13 钱是问题
在大学正式报道之前的整个夏天,我都在陈衍那儿借住,期间为学费的事情犯过愁,后来却想通了,
上不上大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当初想想上大学,只不过是为了留在本市,有个正当的和李明淮住在一起的理由。但对于如今已经离
“家”出走的我来说,理由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为此陈衍倒也不忘趁火打劫,说是愿意借给我学费,利息什么的可以行个方便。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但凡放高利贷的人,永远在生意做成之前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不清钱的话,什么样的交情都是个
屁。
我把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随手塞起来,大学什么的,我觉得不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人的活法不同而
已。我也没想过有多么光鲜的生活。对于李明淮来说,我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不可能到我所
生活的世界来,我也无法回归那条所谓的正常的道路。
既然如此,又既然难以割舍和放弃,倒不如将他放在一边。我知道自己正处于徘徊阶段,但总有一天
,我会得到解脱。
陈衍的厚道在于——没有向我索要房租,我有时觉得,那大概是当时我没有出卖他和他朋友的缘故。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热,陈衍因为“业务”处于旺季的关系总是不见人影,我找到了一个小饭馆服务生
的工作,三百块一个月,包午饭和晚饭,算是不错。小饭馆地处我所考上大学的附中附近,与大学位
置十分相近,由于高中生仍处于补课阶段,生意还有些忙。我的工作很简单,记菜单端菜,顾客大抵
同我年龄相近,并不难伺候。
老板是个将近五十岁的妇女,为人和善,午饭和晚饭我是跟着她吃的,餐餐有肉,也还算丰盛。我有
时候都想,就这么过一辈子,似乎也是可以的。
那天下午,我正在擦桌子,陈衍揣着裤兜慢悠悠的走了进来——我有将近两个星期没见他了,两个星
期前,他形色匆忙的收拾了些东西,临走前十分冷淡的看了我一眼,说:“有人问的话,就说没见到
我。”
我大概明白他可能是去避风头了,所以并没有想到这么快他就回来了。
他笑眯眯的坐到我擦的那张桌子前,问道:“还在这儿干呢?”
我当时找这个活计的时候,委实被陈衍笑话了一通,“我说你怎么就那么笨,多的是来钱的出路,只
要你开口,哥哥立马就帮你。”
我还没傻到过他那种拿命换钱的生活。
我一边擦桌子一边问他:“你回来了?”
“啊,回来了,家里没人就过来看看。”
我没应他,擦完他面前的桌子后,转战他处。
陈衍倒也不着急,翘着二郎腿坐着,也不搭腔。
等我忙完了,他从后裤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弹了两下,扔到桌子上:“喏,给。”
我就是不打开那信封,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没动,只瞟了下,“干什么?”
他一笑,“你真不准备上学了么?”
我眼皮抖了抖,“你的钱我可不敢借。”
他从鼻腔里一阵怪笑:“你要是跟着哥哥,还用得着自己挣钱么?”
没错,我和陈衍的关系是很奇怪的,住在一起,又做爱,却似乎也就只有性这样的关系,再多的就没
有了。
陈衍不止一次的说让我跟他。
说的好像是包养女人似的。
我没答应过,他也并没有表现的像是爱我或者喜欢我什么的,更多的反而像是养个小物件一样,只是
感兴趣而已。
我对他没有爱情那样的东西,只是因为肉体上的饥渴又找到了不错的对象那种想法而已。
更何况,陈衍那样的人,也不在乎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不喜欢被他圈养的感觉,也不认为自己愿意当他的所有物。
对于陈衍言辞上的挑衅,我没有理会,将那信封推回去,“上不上学,我真觉得无所谓。”
陈衍脸色一下阴沉起来,抓起桌上的信封揣回去,怒气冲冲的用脚踹开小饭馆的门走掉了。
我花了很多时间将老板安抚好,并保证他再也不会来,也终于保住了这份收入微薄的工作后,才拖着
十分疲惫的身体下班。
本市的夏夜微冷,风吹过皮肤有一种干爽而轻松的感觉,我那在这样的空气里重重的吐出一口烟,兜
里是老板刚刚给的一个月的工钱,三张大钞——这样的空气,以及这样的夜晚,我在这样的一口烟后
,终于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一天又一天这样捱着过,生命是如此的漫长而毫无目的。
我就这样了么?
我并没有在这种问题上耽搁多少时间。
回去的时候屋里黑漆漆的一片,陈衍没回来。我没怎么在意,电视里又没有什么精彩的节目,便按照
平常的习惯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感觉与平常不大一样,定的闹钟没有响,阳光也太刺眼了些。睁开眼睛的时候,
正对上陈衍的脸,我不知道他保持着这样充满威胁的姿势多久。
我伸手推了他一下,歪着身体从他罩着的身体下挪出来,“你回来了?”
他兴味索然的应了一声,就势坐起来看我换衣服。
我倒不是怕他,可但凡人被这么一直盯着,总也有些奇怪了,“你看我干什么?”
他也不答,往床的中间坐了坐,抓住了我正在套T恤的手,“你几点上班?”
“十一点。”
他就这么把我整个就压到床里面去了,就着我还没穿上衣的情况,一下子就伸到裤子里去。
我对陈衍的调情手段毫无抵抗能力,更何况是早上起床蓄势待发的情况,我没有任何推拒。
多么悲哀。
心理上的拒绝是无法凌驾于身体之上的。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我在他这儿没少吃苦头,可又实在是一边痛又一边爽,只要不搞到流血的地
步,我是随便他怎么样。
这次手边没有润滑剂,他没有耐心的想就这么进来,顶的我干痛,我趴在那儿一个劲的干嚎的惨叫,
对他来说非常扫兴,只得去找了润滑剂来,草草弄好后便迫不及待的进来。他的那种暴力倾向,在两
个星期没见后,似乎越发有些变本加厉的趋势,拽着我的头发,又发着狠的抽动。
“他妈的,你想搞死我!”我勉强的保持着趴跪的姿势,以减轻自己的负担,但他却极为恶劣的在填
满的时候将所有的体重都压迫到我身上。
他在我背后一阵冷笑,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平在床上,继续他那大幅度的抽动。
整根的抽出,又整根的进入,又痛又麻的摩擦,动荡的内部器官,使我难以顺畅的呼吸,他又是那样
紧紧的按着我的肩部,遏制了我的抵抗,由着我徒劳的竭尽所能的破口大骂。
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恶劣的射到里面。
我终于得以翻过身来顺畅的呼吸时,股间热辣辣的痛,泄愤的踢了他一脚,结果是他无动于衷,自己
却龇牙咧嘴了一番,“你他妈有病啊!”
他哼哼一笑,不知从哪里摸出昨天见过的那个信封,摔到我脸上:“这钱是你梦中情人的老婆送来的
,妈逼放心用吧。”
1.14 还是去上学
蓝彩洋送钱过来?
我将信封从脸上拿下来,抓在手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衍又是一阵冷笑:“我的钱是臭的,他的就香?”
我不理他,起身将钱收好,这么高这么厚的一沓子钱,真是够要命的。
还要等一会儿我才去上班,但陈衍看起来心情非常不爽,为了自己好受点我快速洗漱完毕去上班。可
陈衍兴许是今天兴致非常好,在我的手拉上门柄的时候笑的阴森森的开口说道:“我送你去上班吧。
”
这个时候拒绝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路上我没吭声,车里气氛就是一个低迷阴沉,我让他把车停到路口。
他一脚油门踩过去,换挡的空挡里冷笑:“让你少走两步不好么?”
少走两步自然是好的,但我还想保住自己的那个打工。
我坐在副驾驶上不敢张嘴接话,说的好听了不免有点阿谀奉承,说的难听了,又是拱火,怎么着我都
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到了地方,陈衍猛地将车停到店门口,那路本就不是机动车过的,只是平常无人管理,偶尔也能见到
机动车路过,但也没有嚣张到这个地步的——正好把路截断了,一时间前后不禁喇叭轰鸣,我十分狼
狈的从车上下来,将车门关好,透过玻璃也只来得及看他一眼,他便勾了嘴角,不知道是不是讽刺的
笑了一下,便将车开走了。
我知道这事儿不算完。
陈衍这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我是没见过这种追在别人屁股后面让别人用他的钱的。更何况李明淮家
的钱跟他的钱本来就不一样。
我拿李明淮的钱——哪怕是蓝彩洋拿来的,她是李明淮未来的老婆,这钱也是要姓李的——顶多丢了
骨气和面子,可拿了陈衍的,说不定哪天命都得搭了进去。
脸和命,我当然要命。
这一天的打工老板都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地样子,我想那大概跟我脱不了干系,与其坐着等死,倒
不如我主动解决问题。等该下班的时候,我给老板说快要开学了,以后都不准备来了。
老板一副谢天谢地又不好意思露出来的表情,她人不错,但女人总是胆子小的,这一天她一定都在琢
磨个什么合适的理由把我辞掉,其实我倒无所谓
我领了微薄的薪水,笑了笑,便走了。
陈衍已经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了,这回他没把车堵在店门口。
天气很热,他穿着的T恤已经被汗湿了一大半,看起来有点邋遢,表情却是冷冰冰的,见我出来,一
只手伸过来,发狠的搓了搓我的后脑勺:“陪我去吃饭。”
我本该在店里吃饭的,但因为要离开,也实在不好意思厚脸皮的吃那最后一顿饭,这会儿确实很有些
饿了。
“你的车呢?”
“让小弟开走了,你想吃什么?”
你很难想象一个人,用这会着这样一种冷冰冰的表情,硬邦邦的语气,说着这种存有几分温柔的对白
。
我抬头看他一眼,他眼睛里的东西虽然那么冷……我却觉得,他似乎是在乎我的。
这样一来,他之前那些奇怪的举动就不再难以理解。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单纯的只有那种事情,而我又总是陷入对于李明淮的那种反反复复的迷恋之中不
可自拔——那真是一种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的坏感觉。
可这个时候,我终于发现,有什么人似乎是在乎我的。
于是就不再感觉那么孤独了。
陈衍的意思是找个饭店吃饭,山珍海味什么的,我还真没有兴趣,随便指了路边一家小吃店,叫了份
炒面算是了事。
我是真的饿了,用筷子往嘴里刨面的样子估计还真有点饿虎扑食状,陈衍拿着卫生筷问我:“你慢点
成不成,至于饿成这样么?”
我呼噜呼噜的吃着面,也顾不上答话,等付账出来后,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压马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
口水话。
他看起来心情似乎变好了。
吃饭的地儿离他家有个十公里,走回去有点不大现实,他选了个好停车的地方打电话让人把他的车开
过来,等车的那段时间里,我咳嗽了一下,趁他高兴的时候将酝酿已久的话吐出来:“过几天,我想
去找房子……”
他猛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皱起眉毛,“住的不是挺好的么,搬出去干什么?”
“开学以后,我不想住学校的宿舍,你那儿离学校太远了,不方便。”
他哼了一声,“妈的,你还真准备去上那什么破大学?”
在他看来,上学就纯粹是脑袋烧包了。
拼死拼活的念几年书有球用,这是他最常用的话。
他对社会和人生充满了愤怒以及不信任,谦让和容忍以及宽容是他最为唾弃的东西。
“念不念书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说,“跟你没关系。”
他啐了一口,低头瞪我,“和我没关系是吧。”他可能是想狠狠踢我一脚的,但他的车开过来了,他
便将脚收回去,弯身进了车子,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我站在路边上,看着那辆车子消失在车流之中,忽然觉得很想笑。
这一幕在电影或者小说中,大概充满忧伤或者悲痛,最好再来点瓢泼大雨什么的来增加悲惨意境。然
而生活之中没有那么多的伤痛——如果有的话,也只是个人感觉。地球不会因为谁谁谁难过而停转一
秒。
世界末日总要来的。
我被陈衍扔在大马路上,夜间的本市是有些冷的,我白天闷在屋子里都被热透了,反而喜欢这种微冷
的空气。
1.15 流水账大学
那天晚上我是步行回到陈衍家的。一路上我走的闲闲散散,等到了门前,也已经很晚了。敲门的时候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敲响了。
陈衍没再难为我,开门的时候就拎着我的行李,迎面扔过来,“全收拾好了,他妈的给我滚!”他冷
冷的说。
我抱着行李,还没来得及说上一个字,陈衍就已经把门摔上了。
把行李单肩背好,我摸摸鼻子。
搞的简直像是分手一样。
那天晚上我投奔了一个交情不算深的朋友,他一人独居的出租屋环境自然不如我过去所住的地方,房
间狭小,我打了地铺,薄薄的褥子挡不住潮气,我便在那种硬邦邦又夹带着明显的湿气的地板上凑合
的度过了一晚上。
这位叫林强的朋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跟我是一个高中毕业的,一同干过倒卖假发票的勾当,说
到交情还真的并不深厚。但我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到达了他的家,并敲了他家的门的时候,他也并没有
多问什么的收留了我。
我躺在地板上的时候,忽然觉出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可以叫做喜剧了——我大概会一直过着这种借
宿的生活吧,我自甘堕落的想。
第二天将被褥叠好后我就要告辞,林强也并没有多留我,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大概意思是我是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