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速水流觞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这场赌我赢了吗？

疯子，明明你自己也知道没希望了，还要像飞蛾扑火一样，非要到最后才肯承认自己的心……

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句

“凌簌！”

我赢了，因为喊完之后就看见凌簌闯进了这扇关了我许久的门，不过同时我的脖子上也架上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林路

“林路，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你会和哥哥联手来害小尔”

“够了，现在你不是看见了吗，反正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倒不如在你面前把他杀了，让你难过一辈子”

让凌簌难过一辈子，林路，这就是你对凌簌的爱吗，你爱他，所以你想看他难过一辈子吗……

但是，林路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从我看见眼前的血开始，不是我的，而是属于他的，从心脏那个地方不受控制的涌出，很快的染红了他的衣服，染红了身下的地毯……

而那边，却看见凌簌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转轮手枪，枪口周围还有刚刚发射后淡淡烟雾

凌簌，杀了林路

这本不是我要的结果的，我可以安全的从林路的匕首下逃出来的，林路本可以不必死的，在我眼前死掉……

我赢了这场赌，凌簌是在乎我的所以能够赶过来救我，甚至杀了林路，但是那把手枪后面的凌簌的表情，为什么那么陌生，甚至是让人心寒

想起以前的凌簌总会嬉皮笑脸的在我周围耍无赖，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还是会叫我“老婆”，知道我心中每一个柔软的地方，总会让我感动的落下眼泪，只要他在身边我就能会心的笑出来，就能感到他给我的安全

但是眼前的人，却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凌箫，他的大哥……

那种阴狠，那种冷漠，就像是我就要失去他了一样……

我们的一生当中总会对某些人和事物产生难以割舍的近乎扭曲的执着，明明知道自己很难得到，却还是拼尽了全部为了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这一刻，我甚至后悔了，我如果不那么坚持，是否林路就不会死，如果我能早点看到凌簌的动作，或许我就不会再看见这样血腥的场景……

林路还温热的的尸体与凌簌那冰冷的眼神似乎在我的原本还算平静的心里投下了一枚炸弹，涟漪难以平复……

似乎凌簌也看见了我震惊的眼光，放下手中的枪，赶紧走过来，抱住我……

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还是那样的香气，还是那样的心跳，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记得在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本不用杀了他的”

而回应我的是

“他伤害了你”

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17.

有些事情，你不经历过你不会明白，不会看透。我们在生活中的每件事情中都学到了一辈子都受用的经验和教训……

有时候连眼睛看见的东西都不能相信，因为我们看得到的表面，却看不到内心……

与你，便是如此，我离你越来越近，但是却感觉越来越不认识你，甚至于心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是我第一次对我的爱产生怀疑，我对于你的疑问越来越多，导火索也自然是因为林路的死，我要怎样看你，才能真正了解你……

“小尔，你醒了吗？不能说话是不是，你要是难受就点点头好吗？”

事实上，我是最讨厌医院的一个人，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在这个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地方奉献出我的时间……

我记得，之前我是被注射了海洛因吧

努力扭过头看见身上插着的管子，旁边的心电仪，呼吸着脸上的氧气罩所带来的气体，我就知道这次的剂量还真是不少，没有要了我的命真是该去烧香拜佛了……

在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不能说从不接触毒品，但是至少也只限于一些软毒品，没什么大的伤害。但是却看见过那些人真的吸食或注射海洛因，而且也有人因此中毒甚至死亡，所以我都一直避免与此接触

不过到了最后，自己还是免不掉要一尝海洛因沉沦的滋味……

张开嘴想要说话，但看见凌簌的一刹那，我却突然不想说了，甚至于不想看见他一直在我旁边陪着我，或许我还是接受不了我一直接受的凌簌会如此镇静的杀死一个人，即使是为了救我

“小尔，你想说话吗？”

摇摇头，示意他我还是很累，想要再睡一会

“知道了，你休息一会吧，只要你醒过来就行”

闭上眼睛，想到的还是那天的事情，还是林路最后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他的眼睛还看着我，带着怨恨，好像是在控诉我的存在是让他承受这一切不幸的原因

挥不掉的内疚……却又想不透，为什么要对一个伤害我的人内疚，或许是他那份对凌簌同样深刻的爱吧……

即使是扭曲的，但是既然他都已经逝去，至少要承认他为这份爱所牺牲的所有东西，哪怕是生命……

对于死亡这件事情，从开始看见妈妈自杀时对死亡的恐惧，到后来对于死亡的麻木不仁，再到现在的内疚……我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为什么在产生变化

可能是因为对妈妈的感情太深厚，以至于失去这样的感情我几乎都没有了生存下去的意义；而对于别人，与我毫不相干，便不会有过多感情，也就能做到冷眼旁观，有时候甚至能够再嘲讽的说出几句话；林路的话，内疚可能就是他完全是因为我而死的吧

其实我是真的累了，想起这短短的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就不想醒来，想把他们从我的记忆中全部抹去，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的待下去……

随着一个人消失的，是否有他的爱，还是说，他的爱还是以某种我们看不见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萦绕在我们心里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告诉自己，现在就是面对一切的时候了

现实亦是如此，一醒来就看见他们凌家兄弟在那里可能就是我要面对的现状了

“哥，你已经把小尔逼到这样的地步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小簌，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办法一直跟你在一起，他这个人曾经是MB，既然有过这样的过去，就不可能轻易地改变他内心的肮脏”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是小尔在遇见我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过客了，只有我知道小尔为我付出了多少”

他们两个都没有发现我已经醒过来了，我默默地看着凌簌缓慢的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冲着凌箫说话

“哥，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不相信有命运这样的东西存在，因为如果真的有，为什么他会安排我这样的人生，小尔的过去不好，但是我的就一定清白吗？不是的，哥，你明明知道爸妈是怎么死的，是我害死的，如果我没有杀了王烨，如果我没有奢求那么多，爸妈就根本不会死，不会的……”

压抑的语调中透露出的是他内心最痛苦的挣扎，这是我能肯定的

“小簌，我早就说过，那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自责，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心里的难过”

“哥，不是我不说，只是我也不愿意承认是我害死我爸妈而已……很过分吧。只是后来，我很庆幸的是我能遇见小尔，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对小尔的感觉，这种感情在我再次遇见他之后真的越来越深，其实我介意过他的身份，但是还是放不了手，他跟我在一起之后，放弃了他原有的生活，原有的交际圈，原有的朋友，将他剩下的唯一东西交给了我，那就是他自己，这就是他对我的意义，他让我觉得那些年缺失的空白正一点一点的被填补起来。”

“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看到小尔受伤害，自己的身上也会受到相应的疼痛，甚至更加深刻，所以当小尔被抓走的时候，我觉得我有可能再也碰不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就像硬生生的从心上扯下一块肉一样，伴着血液喷涌而出的不只是痛还有那种彻骨的绝望”

“那个时候我才下定决心，我一定要保护小尔，不惜一切，哪怕是让着双手再沾染鲜血，哪怕是牺牲掉我自己也在所不惜，而那些伤害过的人，不论是谁，哪怕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你才会伤害林路吗？凌簌……所以我该原谅你吗，我该原谅我自己吗？

“也就是说，我要是再敢动这个躺在床上已经一个星期都没醒来的人，你就能来对付我？小簌？”

我已经睡了一个星期吗

“不是再次，而是这次，我告诉你凌箫，我凌簌从今天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各走各的路，只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这句话凌簌说的坚定决绝，以至于很多年后我想起这个场景的时候，都会无比的感动，虽然因为我让他们两兄弟近乎决裂，但是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凌簌的爱在我这里得到了升华，而我的爱，也能够真正的托付给他

“好，我知道了”

凌箫竟出人意料的把态度软了下来，那镜片背后流淌的是害怕失去凌簌的悲伤

“我也不会跟你断绝关系，我保证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以后C城的全面业务就交给你管，既然你说，要保护他，那么就拿出点跟以前不一样的魄力出来，我走了”

感觉凌箫转身的刹那，那样骄傲的背影也有一丝落寞，他们兄弟本是如此亲密，只因为我……闹到现在这般

“小尔，你快醒醒吧，从你上次醒过来，我都多久没跟你说过话了，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凌簌看着门口凌箫走出去的方向，对着空气说话

“你看，我都把我哥气走了，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哀伤的表情，甚至在爸妈的葬礼上都没有，可能这次他是对我真的伤心了吧”

又懊恼的低下了头

我想用我最动听的声音安慰他，但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又缺乏水的滋润，一开口竟是沙哑至极的声音，而且是从呼吸罩里传出来的……

“凌簌，我爱你”

我是我现在唯一能对他的说的话，林路的死我可以释怀，你当时的冷漠我可以忘记，因为我忘记了，这些所有事情的原因是你爱我……

凌簌回过头来，惊奇的看着睁着眼睛的我

“小尔，你说什么？”

“凌簌，我爱你”

凌簌大步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看着还在呼吸罩下的我的脸，把脸埋在我手里，感受到他脸上的湿润的液体，我的泪水也无声落下……

有人说：“两个人一起哭泣的时候，才第一次感受到彼此是多么的相爱”

此刻的我们便是如此……

爱情何时来，又何时走，我们怎么相遇，又怎样别离。

在我们的爱情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甚至多到让我自己对你的感情产生疑问，但是后来我发现，原来你在这场感情中有着和我相同的感受的时候，我便能确认这样的感情，能够被叫做爱情。

渴望你在身边，渴望你的关怀，渴望你的真心付出，渴望你的信任……

18.

如果能够永远这样走下去，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只是命运总是不从心愿……

身体一点一点的好起来，凌簌和我也恢复原来的状态，只是我们都绝口不提那件事情，我们都清楚，在这件事情中，看似是和平结束，但是我们都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他的亲情，比如我的信任……

并不是说不再信任凌簌了，只是毕竟经过这样的事情之后，对他的心我更加了解，看到了不一样的他，心中还是会有隔阂，却不影响对他的爱……

同样的，我们也获得了更多，那就是我们之间更加深厚的羁绊……

不过心里却越发的慌张起来，因为在这件事情中，我一直都担心的人始终没有出现——贺林

“凌簌，我问你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嘴里吃着他削好的苹果，嘟囔不清的说道

“我刚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头绪，找哥哥帮忙的时候，他居然直接拒绝了，那是我就在想可能是他搞的鬼”

“然后呢？”

“后来很奇怪的就是，有一个人一直给我发短信，告诉他调查的线索，但是我打过去就没人接，调查这个号码也没有任何结果”

“是吗”

看来还是贺林，时间耗费的长可能也是凌箫把信息封锁的太严……

不过，为什么他到现在都不敢现身，是怕凌簌吗……

到了现在，我有些话是该跟他说清楚了

“知道救你的那天，我其实都已经急得不行了，找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不行，他就正好发短信告诉我你的具体消息，还让我多带点身手好的人去救你。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小尔，你能想出这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啊，你要是让我说出我得罪的人，我还有可能说出来，我还真没想过有人会为了救我费这么大的劲，你知道的，龙阳街上多少人都巴不得我早点死”

“别想了，现在平安就行，我回头再查查看，来，再吃一片水果”

我该怎么跟凌簌说，告诉他其实我在之前就早有准备？告诉他我和贺林早就有联系？告诉他他觉得那个伤害我最大的人其实就是救我的那个恩人？告诉他，从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有危险而不通知他，一直瞒到现在？

不可能，既然说了一个谎，就要撒另一个谎甚至更多的去圆这个谎，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既然事情过去了，倒不如让凌簌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存在，与其说实话伤了他，我更愿意说谎让他开心……

住院后的一星期后，勇哥过来看我了，只是这次他可能也没办法再用平常的心态看我了，因为他明显的是知道了林路的死亡消息了……

而这件事情他可能也知道了。

“小尔，我来看你了，你没事吧”

“嗯，没事，快坐吧”

但是看见勇哥尴尬的表情，我就知道了原因。

“凌簌，你先出去一下吧，下去买点虾饺回来吧，我想吃了”

毕竟还是相互了解的，凌簌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小尔，这件事情我听说了，今天我来就就是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还有能不能求你件事情？”

“勇哥，我觉得我们之间用不着说求这个字”

“是啊……”勇哥感叹了一下，接着说。

“小尔，咱们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次我就开门见山了，请你让凌簌放开老板，放过酒吧”

“怎么回事？跟老板和酒吧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五若帮能够很快的和林路在一起，是老板在中间的关系，这也是我在后来才知道的，你们具体之间的恩怨我不想了解，我也没有资格插手，只是我在酒吧呆了这么长时间，里面的每一个员工都对酒吧有感情了，实在不想看到现在的情况”

可能老板也不是故意的吧，我了解他，我知道他只是一个胆小的人，做这样的事也多半和凌箫有关系吧

“勇哥，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办妥，酒吧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