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 上——语秋

作者:语秋  录入:07-17

莫全德轻轻叩门问到:“大人,夫人情况如何?”

屋内莫清没有应答。莫全德又叩了叩门,刚要开口再问,突然一个火球从门缝中窜出来砸在他胸口,他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张大夫慌忙帮他扑灭火球,看到他的衣襟被烧透一个大洞。

莫全德扶着张大夫的胳膊坐起身,吐出一口黑血。“全福,速速去请长老大人。”

西洲长老潘岐早已得到莫清生了个儿子但妻子生命垂危的消息,这三日也每天都派人探问情况,莫全福去求见他的时候他刚开始用晚餐,听了莫全福所讲的情况,他立刻放下碗筷站起来就走,连正服都未曾来及穿。

在潘岐连说服带命令下,莫清终于打开屋门,他抱着妻子的身体,或者说尸身,目不斜视地从一众人之间走过,走出莫府,走过一条又一条大街,走向祭谷。他走得并不急,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和节奏,至始至终地面无任何表情。他周身散发的阴冷之气令人不敢靠近,潘岐也只是在他唤了几声便放弃了。

潘岐望着莫清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吩咐莫全德把莫羽抱来让他看看。熟睡的莫羽被送至潘岐怀中时惊醒了,他很不满地眯着眼看了潘岐一眼,动了动嘴唇,又闭上眼睛。

“可怜的小东西!”潘岐叹息着把莫羽放回到奶娘怀里。“起名字没有?”

莫全德难过地说:“那天夫人给起了名字叫羽,因为那天的漫天飞雪就像洁白的羽毛翩然起舞。大人也很喜欢,还说小羽毛快点飘来吧,没想到当晚便毫无征兆地早产了。他倒是飘来了,但夫人却飘走了。”

第三章:初啼

十五天之后,荀拓父子上门求见,莫全德抱歉地说他们的祭司大人还在祭谷闭关未出,又说前两日南北两洲的祭司大人也来过,并一起去祭谷劝慰他们的祭司大人,但大人避而不见,那两位大人便只好离开了。

“听说生了个儿子?”荀拓在路上便已得到消息。南北两洲的祭司也极为关心此事,看到是男孩便放心离开。但荀拓还是不太相信,异常的天象、早产,不都是为了印证那个预言吗,这孩子就是为了那个预言而生的,绝不会错!

“听说是夜里生的,有没有过子时?”荀拓又问。

“没有,但生下来没多久便听到子时更声了。”莫全德答道。

“我可以看看他吗?”

“当然。唉!这么多人都来看他了,只有他的父亲不来,可怜的孩子!”莫全德叹息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荀拓抱了抱莫羽,顺便亲自检查,确定莫羽的确是个男孩,他望了自己儿子一眼,心想难道还要倪儿再等十二年?难道那预言真的并非应验在倪儿身上?

荀倪好奇地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襁褓中婴儿的脸,呃,好滑嫩啊,真舒服,他忍不住又摸了几摸。熟睡中的莫羽被弄醒了,皱起鼻子表示抗议。呃,小家伙皱着鼻子的样子真可爱啊,荀倪被逗乐了,又去摸莫羽的鼻子,莫羽突然小嘴一张哇得大哭起来。

“天啊,小少爷哭了!”奶娘兴奋地喊到,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荀拓父子纳闷地望着一群激动的人,小孩子哭很正常啊,这些人都怎么啦?

莫全德开心地解释到:“大人,小少爷自从出生到现在一声都没有哭过,不管怎么逗弄他都没用,大家都很担心。你们听他的哭声多亮啊,声音真好,这下终于放心了!”

荀拓笑了笑,这小东西跟自己儿子还挺有缘分啊。

离开莫府后荀倪突然问:“父亲,他不是预言中的另一个人吧?”

“当然不是,他是个男孩子啊,预言中应该是个女孩子,这样才能跟你结合,然后诞生最伟大最接近神灵的祭司。”

“可是父亲,那我是不是还要再等十二年,我刚才算过了,就算一切顺利,等预言中最伟大的祭司出生的时候我至少都四十岁了,再等他长大,又要好多年,那时我已经很老很老了。”

“是啊,我是看不到了,但你能看到,你会以他为骄傲,而你也作为预言的一部分而记载于史册。”

“没意思!”荀倪嘟囔着。

“倪儿,你还小不明白,父亲为了孩子的成就愿意付出一切,想想你是最伟大祭司的父亲,而我则是最伟大祭司的爷爷,多么荣耀啊!”

“我还不如自己努力做一个比其他祭司都强大的祭司呢。”

“嗯,倪儿很有志气。你将来要做一个很强大的祭司,以及一个最伟大的祭司的父亲。”荀拓笑呵呵地说。

“父亲,我觉得您还是不要太在意那个预言了,并不是所有的预言都一定能实现吧?”

“没实现的预言,是因为时机未到。所有的预言都是神谕,是神透露一些线索给我们,然后我们去参悟感应。”

“参悟感应?父亲,那也许你们参悟感应错了呢,我根本就不是预言的那个人,不过是巧合罢了。”

荀拓脑子里闪现出他们四个祭司一起参悟出的那道预言:两位祭司的结合将获得新生,拥有最接近于神的纯洁力量。何为结合?何为新生?也许并非他们以为理所当然的那样!

三年后,荀倪十五岁,这年夏天,他从自己的贴身侍女那里初次感受到男人的乐趣,但很快便被父亲发现,勒令他面壁十日。十日后他从黑屋子出来问父亲如何处置那侍女,父亲淡淡地反问:“你认为呢?你是未来的祭司,对于勾引祭司的女人是何种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荀倪惊住了。“不,父亲,不是她勾引我,是~~”他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下去。

荀拓望着儿子。他虽然才十五岁,但体形已完全呈现青年男子的特征,无论从哪一方面,他都不再是孩子了。祭司传人必定是人之翘楚,而他的儿子更加出众,这一切都令他欣慰,却又不免唏嘘时光竟飞快如斯。

“倪儿,今年中秋过后,你便进祭谷修习纯净力量。”

“父亲,不是要满十六岁才可以进祭谷吗?”

“这个并非绝对。一个祭司在进入祭谷之前应该学的所有东西你早就学完了,这两年无所事事反倒荒废了些,我看你还是早日进祭谷静修较好。”

“可是父亲,我必须要到十八岁你才能传我纯净力量之源,没有纯净力量之源,我如何领悟纯净力量之本?”

“除非上一任祭司生命危在旦夕,否则绝不能提前传授纯净力量之源。倪儿,你记住,所有祭司的规则绝不能打破,祭司拥有的力量是神灵给与的,神灵同时也设下了相应的限制。”

“父亲,若上一任祭司生命危急时传人不在身边或者来不及传授怎么办?”

“他的生命消逝的时候,下一任祭司便自然拥有了他的力量,每个洲只能有一个掌握这力量的人存在,这是神灵设下的制衡。”

荀倪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又问:“父亲,您突然说送我去祭谷,是不是您打算出远门了?”

荀拓暗赞儿子的聪慧,笑着说:“最近总觉得有一些抓不住的思绪,需要找人去验证一番。”

“父亲,是不是又要有预言出现了?一名祭司独自不能领悟预言吗?”

“按理说只要纯净力量足够强大一个人就可以,但是我们四个都不行,所以我们通常会在每年试炼时一起叩问神灵的旨谕。”

“父亲,上次的试炼又是您胜出,但我觉得这样的胜负并无意义。同样,就算我能比您更强大,我的儿子成为最强大的祭司,又能如何?”

荀拓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那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若是我们强大到令所有人臣服,就像我们臣服于神灵,那么一切就有意义了。”

看到儿子陷入沉思,荀拓微笑着拍了拍他已经逐渐坚厚起来的肩膀。“我想去拜访一下西洲的莫清,你既然不想去祭谷,便跟我一起去西洲吧。”

最近荀拓总有一种莫名而强烈的感觉指引他去西洲,虽然西洲的莫清生的是儿子令他非常失望,但他依然很不甘心地关注着那个孩子。听说莫清非常不喜欢这个儿子,因为他长得太像他的母亲,看到他莫清就会想起逝去的妻子,甚至对自己的儿子生出一丝恨意。

“怎么可以恨自己的儿子呢?他的妻子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生命,他更应该爱这个孩子,才对得起死去的妻子啊。”荀倪想不明白。

“因为他爱妻子胜过爱儿子。”荀拓叹息。

“父亲,我觉得我真幸运,有您这么优秀的父亲,又这么爱我。”

荀倪乖巧地说出天下父亲都最爱听的话,果然荀拓大笑起来,他搂着儿子的肩膀说:“我也很幸运,有这么优秀的儿子。”

荀拓父子到达西洲祭司府,却并没有见到莫清,管家莫全德告诉他祭司大人只在一些必须露面的时间场合出现,其他时间都待在祭谷很少回府。荀拓心中暗暗嗤笑,若莫清早些年便如此用功,也不会在四大祭司排名最后了。

“你家小少爷呢?”荀拓问。

“在后院玩耍。”莫全德答道。

“可否带我们见见他?”荀拓客气地问。

莫全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恭敬地做出请随我来的手势。

莫府并不大,只是两进便到了后院,远远便听见小孩子的哭声,莫全德忙紧走了几步,院子里的几个仆从看到他进来都如同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谁又惹咱们的小羽毛生气了?”莫全德俯下身抱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莫羽,慈爱地说:“小羽乖,不哭了,跟伯伯说说为什么哭啊!”。

“阿德伯伯~~”小莫羽紧抱着莫全德的脖子抽泣着说:“小白白不理我了。”

莫全德瞅了瞅草地上那只被莫羽唤作小白白的小白鸟。那只小鸟前日不知怎么一头撞到院里的一棵大树上,扑楞楞在地上挣扎时被莫羽看到,莫羽捧着小鸟来找他为小鸟医治。他猛然看到莫羽手上有殷红的血迹时大惊失色,还以为是莫羽受伤了。当时他便知道这小鸟活不了多久,但他还是认真地为小鸟做了简单的医治包扎,这没过两天小鸟就死了,现在他需要好好琢磨一番如何跟小莫羽讲关于死亡的事情。

荀倪走过来看了一眼说:“这小鸟死了啊。”

“死是什么?”小莫羽大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珠仰脸望着荀倪。

荀倪挠挠头。“死就是~~这个小鸟他是迷路了来到你家,他并不想待在这里,但是他受伤了没法飞回自己家,所以他只能让自己的灵魂回家,把身体留在这里。”

小莫羽眨眨眼,这番话对一个三岁的孩子实在太难理解。“可是我想跟他玩,我不想他死。”

荀倪想了想说:“他大概想妈妈了,所以急着回家,你可以跟其他人玩,或者玩你的玩具啊。”

“可是我想跟他玩。”小莫羽坚持说,眼里流露出一丝幼童不该有的伤感。

荀拓走过来摸了摸他可爱的小脸蛋说:“伯伯抱小羽毛去找父亲玩好不好?”

没想到小莫羽一听这话便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伸着小手使劲推荀拓。莫全德急忙将他抱到自己怀里哄着说:“不去不去,咱们不去找父亲,咱们去看花花好不好?”

荀拓父子对望了一眼,心里均想看来那莫清对自己儿子应该是非常不好,才三岁的孩子就已经心里很清楚了。

第四章:预言

莫全德抱歉地对荀拓说:“大人,请恕小人不能陪大人前去祭谷,这孩子哭闹起来只有小人一人能哄住。”

荀拓对儿子说:“祭谷只能祭司进入,你去了也是在外面干等,为父也不知在里面会待多久,你留在莫府等我。”接着他扭头对莫全德说:“总管先生,烦您照顾倪儿。”

莫全德还想说什么,无奈小莫羽哭得喘不上气,他只得抱着小莫羽施了个不成样的礼表示歉意,荀拓并不介意笑了笑转身离去。

望着哭得哇哇不止的小莫羽,荀倪有些烦躁,心想再漂亮的小脸蛋这么哭起来皱成一团也不好看了。莫全德费了好大劲才让小莫羽止住哭泣,令蓉娘带他去洗脸更衣。他深深地松了口气抱歉地对荀倪说:“荀少爷,待会儿我得带我家小少爷出去玩,您是在府里休息还是一起去?”

“去哪里?”荀倪当然不想老老实实待在府里。

“南山脚下有一个牧场,小少爷喜欢那些小牛小羊什么的,对了,荀少爷可以去骑马。”

“好吧。”荀倪勉强地说。他对哄小孩没什么兴趣,骑马还可以考虑。

此时已是夏末,原野上的风比都城内凉爽许多,荀倪纵马飞奔,只觉凉风呼呼袭面好不痛快。肆意地奔跑了一段时间后,荀倪不敢跑得太远,便打马返回,远远看到莫全德陪着小莫羽蹲在地上低头不知看什么。荀倪凑过去瞅了一眼,原来是一条蚯蚓和几只蚂蚁在打架,他蹙蹙眉心想这么恶心的东西这小家伙倒看得高兴,鼻子里哼了一声打算打马再跑一圈。

又跑了一圈回来,他发现莫羽还蹲在地上,只是莫全德大概已经蹲不住,笼着双手斜着身子站在他身边。荀倪走过去一看,莫羽竟然还是在看蚯蚓和蚂蚁打架!莫全德看到他过来,笑着解释说:“小孩子的兴趣就是跟大人不一样。对了荀少爷,听说您和我家少爷是同一天生日?”

“是,我比他正好大一轮。”

莫全德叹口气说:“同人不同命啊,这孩子真是命苦!”

荀倪想起父亲说过关于莫羽的种种情形不禁心生怜意,他努力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小羽毛,你不是说看小花花吗?小花花是谁啊?这虫子这么丑有什么可看的?”

莫羽头也不抬嘴里嘟囔着:“伯伯说小花花要当妈妈了,要好好休息,否则会像小羽的妈妈一样。”

荀倪惊讶地望了莫全德一眼。“您怎么能这样跟他讲?”

莫全德再次叹口气。“我哪里会这样讲,我只说了前两句,别看他只有三岁,却好像什么都知道。”莫全德俯下身柔声对莫羽说:“小羽毛,咱们去骑大马好不好?等骑回来再看他们谁能打赢。”

估计莫羽也看得够久,便点点头站起身。荀倪翻身上马拍拍马背说:“来,就坐这匹。”

莫全德说:“这匹太大了,我找只小马驹。”

荀倪说:“我抱着他,你放心。”

莫全德迟疑了片刻后问小莫羽:“小羽毛愿不愿意坐荀倪哥哥的马?”

小莫羽点点头,莫全德方才已经看见荀倪骑技不错,便把小莫羽放在他身前怀中又叮嘱到:“让马慢慢走着,别跑起来,他会害怕。”

荀倪搂着莫羽,感到他小小的身体全部缩在自己怀里。莫全德陪着在一旁走,突然说:“荀少爷,您知道吗,小羽不太跟人亲近,他肯让你抱着骑马,真是挺奇怪呢。我记得他出生后一直都不哭,我们都担心他会不会是哑巴,后来您跟着荀祭司来看他,您一碰他他就哭了。”

荀倪笑笑说:“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命数非常接近,所以有亲近感吧,就像血亲之间有天生的感情。”

“血亲之间天生的感情?”莫全德摇摇头叹口气。

荀倪猜测莫全德是想起莫清对小莫羽的态度而伤感,他感受着胸前小小一团身体的热度,恻隐之心油然而起。

这天小莫羽一直让荀倪抱着,莫全德怕他累着或者烦了,想把小莫羽抱过来,小莫羽却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荀倪本来心里也有点烦了,但小莫羽甜滋滋地叫着荀倪哥哥,那声音就好像恰如其分地敲打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令他感觉十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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