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文宛的嘴巴,惊讶地地张开,简直可以吞下一个鸡蛋。然后,难以置信地嘀咕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当然有可能。”我瞄了他一眼,用手指向最北的一个方向,“那里,就住着这样一个人。他是全天下最喜欢男人的人,他的身边有一大堆的美男子。”我添油加醋地告诉文宛。
文宛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变化多端来形容,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用完全走调的声音说道:“你是说……皇上?”
我无所保留地点点头。
“你是说,刚才的那些人,也是这样的人吗?”文宛小心翼翼地悄声问。
“也许是吧。”我继续朝前走,“大殷朝素来不禁男风,连皇上自己都掺和进去了,底下的人更是肆无忌惮。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些本来不那么想的人,很有可能会被这样的风气改变。”
“变得……心理变态?”文宛接着我的话。
“对!”这家伙还是很会活学活用的嘛。
“我从来都没听过这些。”文宛的声音很低。
“现在知道了。”我转头问他,“你怎么认为?”
“我觉得应该小心……”
“没错。”孺子可教也。
“你应该小心。”文宛话锋一转,紧张地看着我。“你啊!好危险啊!你长得……那么好看!”
我的脸色一沉,这家伙真是后知后觉,还很精准地点中我的死。我凶巴巴地说道:“你管好自己吧。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带你逃出来的。”
文宛的小脸写满了委屈,像个小媳妇似的跟着我。
“以后,别一副小丫头的样子,就像现在!”我口气凶恶地对他说,“长相无可更改,但!言行举止都应该像个男人一样。”
文宛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他自己觉得有点不对,很夸张地挺起胸膛,特别滑稽地把声音放粗,干脆地说:“知道了。”
我的神经抽搐了一下,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狭路相逢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我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情,以为辛勤劳动终将会有好结果。但很快,我便得出了一个结论,争取又快又好完成的任务只会换来更多更难的工作,除了管着我们做事的【领司】之外,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关注。这个发现不大不小地打压了我的士气,自己也变得有些迷茫地找不到头绪,可却没有任何方法,最近有一种无力感慢慢涌了上来。
不过,我还是坚持用爷爷告诉我的话来提醒自己,切忌急功近利,无欲则刚,顺其自然。
中午的阳光总算给空气增加了些许的温度,身后的宫楼就是军沿处,是安放战场将士寄回家乡的物品以及一些家书的。几天后会由专门的人,送到相关的家属手里。关于这一点,我觉得还是很人性化的,看来封建的黑暗里仍有令人欣慰的空气。
而今天的军沿处也是特别的热闹。已经出发了三个月的大殷将士,发回了作战以来的第一次音讯。在首战大捷后,有不少将士兴致勃勃地寄回了自己斩获的物品,也寄回了自己雀跃激动的思念之情。
“佑熙,你和我一起进去吧。”文宛有点怯怯地对我说。
他今天是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他哥哥存放在这里的书信的,所以特别忐忑。我很是仗义地点头答应了他。
军沿处里挤满了和文宛一样的人,他们都是自己在宫里当差,自己的亲人上了战场,一个个都踌躇而又兴奋,紧张而又犹豫。
“请问,有文安文守两兄弟的书信吗?”文宛走到一个管理的查度司面前,很小心地问。
“哪个营的?”那个查度司看了他一眼,态度还算不错地问。
“飞骑营的!”文宛一刻都不敢耽搁地回答。
“飞骑营的书信在那边。你问问那个查记的张侍书,让他找找。”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文宛很开心地道谢之后,就拉着我朝室内东边一角奔去。
我十分配合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因为,霍骁也是那个营的,我对他的书信也是很感兴趣的。实在是因为我真的很少看见他写字的样子。
“请问,有文安文守两兄弟的书信吗?”文宛再一次不安地问道。
那个张侍书立刻开始在身后整齐排列的信件和物品中查找起来。不一会儿,拿出了两封信,文宛的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不过,那个张侍书没有立刻给他,很客气地问了一句:
“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家住何州何府,可有凭证?”
“我叫文宛,是他们的弟弟,我是云州人士。”说着,他低头从袖子里找出一封类似名帖的东西,递给张侍书,“这是我进宫的时候,在家乡开的凭证。”
张侍书点点头,终于将其中的一封书信递给他,说:“这封,是他们二人写给家弟的。还有一封是寄回云州家乡的,恐怕不能给你了。”
“是是是。”文宛尤为珍惜地接过信封,百感交集地抚摸着信封上写有自己名字的墨迹。
“这位小兄弟,你呢?”张侍书微笑地看着我。
我有点为难地看着他,来查找霍骁的书信,是临时起意。身上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凭证。于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是有个朋友在军中,这次不知有没有他的书信。不过,我没有凭证。”
“那便无法领走。”张侍书很遗憾地说。
“那,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写过来,可以吗?”如果有,过几天就会有人送到府上去。
“可以。”张侍书很斯文地点头,又问:“不知是军中哪一位?”
“霍骁。”我吐出他的名字。
霍骁是竞武第一,这个名字当然很有识别性,那个张侍书一听,脸上果然写满了惊讶,想不到我会说出这样的一个名字。
“是袁将军麾下的校尉霍骁?!”张侍书有点怀疑自己刚才的听力。
“是。”我明确地回答他。
“啊,好,你等等。”张侍书转过身去,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红木盒子,打了开来,里面分了好几阁子,都是军中四品及以上的职称的信件。
他将三封信件取了出来,摊在了桌上。信封上果然是霍骁刚劲有力的字迹,我连忙仔细地一个挨一个地看了过去。
第一封是“父亲大人霍匡亲启”;第二封是“恩师杨怀起亲启”;第三封是“副都统严远意大人亲启”。
我静静地收回视线,抬头装出笑容灿烂地对张侍书说道:“哈,没我的信。您收起来吧。”
霍骁,算你狠。
张侍书用一副“果然呢”的表情将书信收了起来。
“请问,您是从回鹘回来的吗?”我为了缓解气氛,问了一句。
“正是。”
“等书信派发完毕,等该办的事情的办完了,就会回去吗?”我接着问。
“正是。”
“您是文士,来回奔波一定很辛苦吧。”我多虚与委蛇你几句,你可以忘记刚才我丢脸的事情吗。
“小兄弟多虑了,在下这点辛苦怎能和战场上的将士相提并论呢?”张侍书很谦虚地回答。
“佑熙,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一直没出声的文宛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当然恨不得早点出去,立刻同意了,和文宛一同拜别了张侍书,就大步朝外面走去。
没想到,那位很善良的张侍书在我身后竟然特别热情地对我说道:
“小兄弟,在下会将今日之事转达给霍校尉,请放心。”
“不用不用!”我着急地转身摇着手,很艰难地说:“不麻烦您了。”
“在下本来便是掌管此事,转达之事也是经常为之,不必客气。”张侍书笑了笑。
我还想回去和那位热心过了头的张侍书说上几句,只是文宛很着急地拉着我往外走,一刻也不许我留。
出了军沿处的大门,我有些生气地甩开文宛,“你干什么,时间还早。”
文宛用奇怪的表情的对我说:“我刚才好像看见那些心理变态的人了。”之后,他又疑神疑鬼地四处看了看,“好像是跟着我们来的。”
“是吗!”我也一下子提防了起来,不住地朝四周看。
果然,有几个看着很面熟的人,从我们刚才出来的门里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个人,的确是那天被我“奋力重击”的那位,他们也不住地朝四周张望着。
“快跑!”我压低了声音,抓着文宛跑了起来。
没跑出去多远,我们就听见后面也有跑步的声音跟了上来,听上去,人数还不少!
“追上来了!”文宛惊吓地对我说。
我看了看前面分开的两个路口,急切地冲文宛喊:“分头跑!甩掉之后,在奉医堂的后门口会和!”
“好!”文宛答应了一声。
于是,我们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分开跑了去。
虽然我上辈子有“短跑小王子”之称。可是今时今日,又怎么能同日而语呢!
身后的不断传来追赶的声音,我更加用力地摆动着双腿,幻想着自己正奔跑在校园的操场上,希望精神可以控制。
同时,我又不断鼓舞自己,大不了和他们打一架,虽然以少胜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脑子在紧张的状态下一片混乱,我只知道自己见了拐角就冲,见了门庭就穿。到了后来,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
“砰——”
就在这时,我一个猝不及防,撞上了从转角出现的……某种物体……
我惊叫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然后,我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等我脑中的混沌散去,恢复清明的时候,我终于审视起了现在自己目前的状况。
当我发现,自己此刻正压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小男孩时,脑中不禁响起了电线“吡啵”的爆炸预警。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如果,我的眼睛没有看错的话……
我知道他是谁……
太子容睿!?
我吓得一个激灵地从他身上跳了起来。
刚才只知道傻叫的宫女内监连忙回过了神,大惊失色地一拥而上。
一个颇有身份的内监,翘着兰花指,怒不可遏地对我细声道:“大胆!”
我暂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喉咙发紧地看着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太子。我多么希望,此刻自己可以五感全失!或者,厥过去也好!现实太可怕了!
容睿太子目光晶亮,踩着平稳的步子,朝我走了过来。
他应该十一岁了,不过走到我面前还是比我矮上了一截。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有跪下行礼,而是傻呼呼地站着!
“参见太子!”
我连忙准备跪下,可就在身体蹲到一半的时候,容睿太子用手止住了我的动作。他抿嘴笑了笑,又拉直了我的身体,让我像刚才那样站在他面前。
就这样,我僵硬着身体不敢有一丝挣扎,容睿太子仰着俊秀的脸庞盯着我,突然笑出了声,说道:“本太子记得你,可不记得你的名字了。说!你叫什么。”
“小臣叫林佑熙。”我刻不容缓地回答。
容睿太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下一刻,他拉着我的胳膊说道:
“你同本太子回毓华宫!”
我的胸腔猛地扩大了一圈。这位小祖宗想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刚才的冒失和失礼,准备拉回自己的宫中“大动私刑”“以儆效尤”吗?
我那一丢丢想要反抗的小念头,在看到突然围拢过来的宫女内监风雨欲来的脸色后,识相地按捺了下去。
全身的警报乱作一团,接着,因为身体系统无法紧急处理,而……死机了。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这个捉摸不透的小太子的带领着。
皇天后土!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十二章:怒火中烧
雕梁画栋,金堂御马,风动梨花,淡烟软月。
这里是太子居住的毓华宫,这里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除了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依然是摸不着头脑地站在那里,虽然四周不断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内监,她们忙里忙外,走进走出,面无表情,当然也不会来理我。
我来到这里已经有了两个时辰了,却没有人和我说一句话。而那位荣睿太子也不知去了哪里,他把我像宠物一样带到了这里,也把我像笨蛋一样扔在了这里。
我其实很想出去,想知道文宛现在怎么样了?被追上了吗?还是已经成功脱险,在奉医堂的后门口等着我?还是在四处在找我?
一个声音很干脆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你在想什么?”
是容睿太子!我惊异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刚才还不断走动的那些人,此刻一个都不见了,悄无声息地撤得干干净净。
“小臣并没有……”
“撒谎。”容睿太子很干脆地揭穿我。
“小臣只是……”
“你很想走吗?”他歪着脑袋问我。
我再一次失声了,他难道有读心术吗?
“你的长相不适合犯傻的样子。”容睿太子突然伸手捏起了我脸颊上的两团肉,然后恶作剧似地开始一通乱揉!
“小臣……”我有些艰难地发出声音,然后一鼓作气把那只在我脸上蹂躏的小爪子拉了下来。
容睿太子微微一怔,咧开了嘴巴,大叫:“你敢违抗本太子!”
“不是!这……这这只是……”我又开始期期艾艾起来。
不过,容睿太子只是虚张声势地吓唬了我一下,之后,就又展开了笑颜。他换上了一种钻研的神情,一丝不苟地看着我,缓缓开口:
“你和那贱人比……”
贱人?谁是贱人?!好吧,我承认我实在跟不上这位小祖宗极度跳跃的思维。
“呵呵,还得再等几年……”容睿太子似乎有些惋惜,用手拍了拍我的脸。
“小臣斗胆,不知太子带小臣来此处,所为何事?”我十分谨慎地问道。
“你在御医殿当差?”他老兄压根不管我说的话,自顾自问道。
“是。”我内心一阵纠结。
“只是僮走?”容睿太子撅起了嘴唇,嫌弃似地用手指弹了弹我的宫装领子。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殿下,我和你真的没有共同语言。我叹了口气,人生际遇真是变化莫测,几个时辰前,我还在被几个变态“追杀”,现在却在这个金屋子里和当今太子鸡同鸭讲。
“不该啊,你爷爷不喜欢你?”
“不,爷爷有自己的打算,小臣也愿意……”
“让你做正御好不好!”容睿太子睁大了眼睛,很兴奋地提议。
What?!开什么玩笑?!
我的第二自我已经快要抓狂了,这个小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任性欸!这样下去,简直贻害无穷。他老爹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要是他做了皇帝,江山社稷不是要被他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