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洋笑了一下,“既然这样,那就别告诉我了,我想,等他的伤口愈合了,他会跟我说的。”
刑枫看了他好一会,说:“看来哲川没选错人。”
“嗯?”
“说你好呢,呵呵。”
这样一路到了家,两人把卫哲川一起弄上了楼。舒洋留刑枫坐一会,刑枫说太晚了不方便打扰,就下了楼。
舒洋很少在卫哲川家里留宿,平时他都回自己租的房子。
卫哲川喝醉了酒,舒洋不放心他一个人,就留了下来。卫哲川的房间装修的很简洁,家具的线条也很简单,没有繁琐的装饰,只有地上一个白色的大花瓶里插着几支曲柳和枫叶百合,还有墙上一幅抽象画。
舒洋给卫哲川找睡衣的时候,在衣橱的抽屉里发现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三个人,两个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大男孩,还有一个长相甜美,笑容开朗的女孩。几乎是第一眼,舒洋就知道了那个女孩是谁。
“舒洋……”卫哲川呢喃着,睡的似乎很不安稳。
舒洋把照片放回原处,“来了,怎么了?”
“难受,舒洋,我难受。”卫哲川往他腿上爬,然后把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谁让你喝那么多的。”舒洋摸着他稍有些硬的头发,“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舒万福给儿子取名叫舒大宝,小名还是叫大宝。
三个月的时候,舒万福给儿子办百日酒,能请的人都请了,最后才想起舒洋来。
舒洋没告诉卫哲川,自己准备了一千块钱红包,回家的时候交给了舒万福,说是不知道该买些什么,舒万福一捏红包,一双眼睛都笑没了,差点就把舒洋当贵宾了。舒洋在家里不自在,也没留下吃饭,早早就离开了。
舒万福追了大半条路出来,往舒洋手里塞了两个红鸡蛋,“以后没事就回家看看,毕竟都是一家人。”
舒万福说话的时候,有点结巴。舒洋知道他不善言辞,光是这两句话,就让他说得老脸一红了。舒洋攥进了鸡蛋,说:“爸,我有空就回去看你,看妈,还有大宝。”
“哎,好。”舒万福搓着手上的灰,然后说:“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卫哲川下班回家,发现门口有个小篮子,竹编的,上边还有一张小纸条:我弟弟满月,给你一个红鸡蛋,记得吃。
没有署名,卫哲川猜也猜出来是谁了,他笑了下,低头拎起那个小竹篮。
晚上,舒洋收到卫哲川的短信:组织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请下达指示。
舒洋想了想,笑着回了一条:组织想你了,号召中。
卫哲川的短信迟迟没有回复,舒洋等的困了,决定睡觉,谁知这时有人敲门。
“响应号召来了,还不快开门。”卫哲川的笑脸出现在门外。
舒洋把他让进来,“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真来了。”
卫哲川进来,把人搂住,“你把人叫来了,就没有再撵走的道理,我今晚不回去了。”
“我这里床小……睡不下。”舒洋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这我就不管了。”卫哲川仰身倒床上,死活不起来了。
舒洋过去拖他,“那你先把衣服脱了再睡啊。”
卫哲川一把把他拉身上,翻身覆上去,“要脱一起脱。”
这一夜,狭窄的房间喘息此起彼伏,薄薄的被子几度被潮热的汗水浸湿。太过贪欢,两人一夜间全都感冒了。
第13章
舒洋的抵抗力差,一个感冒拖拖拉拉了半个多月还不见好。卫哲川的身体素质不错,可惜常和舒洋待在一起,免不得做点亲密的事,所以这感冒也是反反复复总好不透。
转眼六月将近,夏天的味道渐浓,舒洋也把卫哲川的帐还了大半。
刑枫过了忙碌期,闲的骨头缝都疼,于是就时常往卫哲川家里跑。卫哲川那段时间忙着采访,四处奔波,又时不时出差。刑枫几次扑空,于是转移目标,改往舒洋的店里跑。
舒洋的店里生意渐好,于是又请了个店员,原本的早点铺子,如今在下午做起了茶点生意,因而每天愈发热闹起来。
刑枫时常坐不到位子,他也不计较,随便端了椅子往收银台一靠,拉着谁和谁侃。
舒洋开玩笑说他是中年妇女之友,刑枫还笑的特得意。
“对了,我前两天给哲川打电话,他说今天回来。”刑枫拿着块绿茶点心,顺口说。
“是吗,我还没听他讲呢,是今天回来吗?”
刑枫点头:“错不了,我打电话给程邺的时候,他说他和哲川同一班飞机。”
“哦。”
刑枫留意他的表情,然后一巴掌拍自己嘴上,“瞧我多嘴什么,哲川大概是想给你个惊喜呢,我嘴那么快干什么呀,对不住啊。”
舒洋笑了一下,“是下午的飞机吗,那我得多买点菜,刑枫,你晚上也一起来吧,人多了热闹。”
“就等你这句话呢。”刑枫咧着嘴笑。
舒洋下午就没在店里,而是去超市买了一购物车的菜,都是卫哲川爱吃的。卫哲川爱吃海鲜,舒洋还特别买了菜谱勤加练习,他拉刑枫试吃了几次,刑枫对他的手艺那是赞不绝口。
卫哲川的那班飞机五点整抵达机场,从机场到家,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舒洋从两点钟就开始准备,他怕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给刑枫打了电话,叫他过来帮忙。刑枫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就过来了,还带了几瓶酒。
两个人一人系着一条围裙,在厨房里忙的陀螺一样。
鸡是现杀现炖的,垃圾桶堆了一堆鸡毛,舒洋两个袖子高高地卷起,细手腕忙起来一点不含糊。
刑枫根本就是个门外汉,哪里懂厨房的事,舒洋说什么他干什么,手忙脚乱也是一头的汗。
“哲川好歹还会炒几样菜,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我很好奇你这么多年吃饭都怎么解决的。”
“我会啊,不过就会煮个面条,反正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办公室,楼下就是饭馆,叫餐也方便。”
“你吃不腻啊。”
“还行,我对吃的没那么多要求,以前接了个案子,忙了三个月,那三个月我顿顿青椒肉丝炒饭,不也吃过来了?对我来说,能吃就行。”
“真是个怪人。”
“哎,舒洋,你这是夸我呀,夸我呀,还是夸我呀?”
舒洋扑哧就笑,“夸你呢。”
“哟,来了,都听见说话声音了,跟程邺一块儿上来了。”刑枫耳朵贴门上,然后蹿进厨房。
舒洋擦擦手,“我去摆碗筷,哲川肯定饿坏了,他每回出差回来都抱怨飞机上的餐食难吃,你们喝酒吗?”
“必须的啊,怎么着也得喝两杯。”
“行。”舒洋过去拆开了刑枫带来的酒。
们很快就开了,卫哲川的脸上洋溢着欢畅的笑容,转头正和程邺说着什么,两人情绪都挺高涨。卫哲川进门,瞧见舒洋,他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特大号的笑容,走过去拦腰就是一吻,“宝贝儿,想我没?”
舒洋闹了个大红脸,抓过卫哲川手上的西装外套和公事包,“饿了吧,饭都好了。”
“还是咱们家洋洋好,知道心疼我,我是真饿的不行了。”卫哲川的心情显然不错,“哦,对了,忘了介绍,这是程邺,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设计师。舒洋,你那店的装潢可多亏了他。”
舒洋笑着说:“是吗,真谢谢你了。”
“客气了。”程邺笑了一下,很快转向哲川,往他肩上拍了一下,“能借你浴室用一下吗,想洗个澡。”
“快开饭了,吃完再洗也不迟。”
“你知道我有洁癖。”
“那行。”然后他转头跟舒洋说:“洋洋,给他找套衣服,就从我衣橱里拿。”
“好。”舒洋进了卧室。
一门墙之隔,卫哲川在外边和程邺说着什么,两人笑的很肆意,舒洋甚至没怎么听到刑枫的声音,明明刑枫是话最多的,可是现在除了最初的几句寒暄,之后就再没他的声音了。
程邺洗了澡出来,“对不住了,菜都凉了吧,难为舒洋做了这么一桌子菜,受累了。”
舒洋笑着摇了摇头,“别这么说,快过来吃吧,我去给你们盛。”
“我跟你一起。”卫哲川要站起来。
舒洋按住他,“不用了,你不饿了吗,多吃点。”
卫哲川拍了拍他的腰,“行,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今天一定全吃光。”
舒洋弯着眼睛笑了,去给他们盛饭。
没一会,刑枫进来帮忙端饭,说:“怪了,以前没见他们这么好过,现在他们说话,我都插不进去半句。”
“舒洋,你也多吃点。”程邺给他夹了一些虾,笑容亲和友善,让人无法拒绝。
“好,谢谢,你也吃啊。”舒洋说,却没有碰那些虾,而是看了眼卫哲川。
“最近股市涨落太厉害,我那天找一个玩了十几年股票的朋友咨询了一下近期大盘走势,他给我看了几份财经新闻的报纸,你猜怎么样……”
卫哲川一谈到股市,情绪总是无比高涨,一双眼睛盯着程邺,说的正起兴,哪里会注意到舒洋。
程邺表现的很沉稳,脸上带着笑意,听的很认真,也很入神,时不时说上两句。舒洋根本听不懂那些股市的专业术语,更别说加入他们的谈话了,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保持安静,不打搅他们。
吃晚饭,舒洋进厨房洗碗,卫哲川跟了进来,舒洋把他推出去,“都是油烟,你进来干什么?不用你帮忙。”
“谁说我是来帮忙洗碗的?”卫哲川抱住舒洋,低头在他嘴角上亲了一口,“几日不见,厨艺见长,这是奖励。”
“行了,人都在呢,你出去吧。”
卫哲川笑呵呵地出去陪程邺和刑枫说话了。
刑枫从洗手间出来,瞧见舒洋还在厨房里忙活,就过去帮忙。
“怎么回事?我看你老抓来抓去,这天还没蚊子吧?”刑枫问。
舒洋说:“有点痒。”
“哪儿啊?”刑枫擦了手上的水过来要看。
舒洋指了指背,“后边,好像长了几个疙瘩,估计是过敏了,没事,我一吃虾就过敏,抹点药就好了。”
“知道吃虾过敏,你还吃,傻不傻啊。”刑枫掀起他衣服,看了一眼,“哎哟,怎么这么多红疙瘩啊,你到底吃了多少虾?怎么弄成这样儿啊,你瞧瞧。”
舒洋把衣服拉下来,“一没留神就吃多了。”
刑枫想了想,好像饭桌上舒洋就一直没动那盘虾,他碗里的虾也都是程邺夹的。
刑枫出去的时候,舒洋已经把碗都洗好了,正在擦灶台上的水。
刑枫经过卫哲川,卫哲川正笑的前仰后合,刑枫忽然有点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哲川,我那本《大清例律》呢,那可是我的宝贝,赶紧还我,别给我弄坏了。”
“一本破书至于吗?”
“至于,你快给我,可有小美眉问我借呢,我都答应了。”刑枫催促着。
“我当什么事呢,我去找给你。”卫哲川说着进了书房,刑枫就跟了进去。
卫哲川找书的空儿,刑枫插了一句:“你跟程邺怎么回事儿啊?”
“什么怎么回事?”
“我记得,你们以前可没怎么说过话。”
“正是没说过话,我才不知道原来我们有这么多相同的兴趣爱好,你不知道,我们在飞机上聊了多少,我还真没这么畅快地和人聊过那么多东西。我以为当设计师的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想到他懂的挺多,都快赶上我这个当记者的了。”
“你能找到知己,我当哥们儿的替你高兴,不过我得提醒着你点儿,别越了界。”刑枫靠着书橱说。
“说什么呢。”
“忘了问你了,你知道舒洋吃虾过敏吗?”
“知道,怎么了?”
“你跟程邺说过?”
“飞机上说起舒洋的时候好像提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卫哲川停下动作,看着刑枫,“刑枫,我说你今天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刑枫,怎么这就走了,不多坐会儿?”舒洋看着在玄关换鞋的刑枫。
刑枫朝他摆摆手,“我这人吃饱了就待不住,出去溜溜,你们别等我了,我溜完就直接回去了。”
“能开车吗?”
“没事儿,走了啊。”
“哎,路上小心。”舒洋把他送出门外。
刑枫走后,程邺也没多留,待了一会就告辞了,卫哲川送他到楼下,“要不我开车送你。”
程邺拒绝了,“我打车就行。”
卫哲川进屋,舒洋正收拾着茶几上的茶杯,玻璃杯里的冷茶飘着残叶,卫哲川觉得舒洋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于是一时不免生出一点心疼。
“别忙了,明天白天洗也一样。”
“反正早晚都得洗,今天明天还不都一样。”舒洋打开水龙头,冲着茶杯,“程邺走了吗?”
“嗯,帮他打了车。”卫哲川说,想起刑枫先前跟他说的话,不由问:“洋洋,你是不是又过敏了?”
“有点儿。”舒洋几乎是一笔带过,“你也累了,洗个澡上床睡一觉吧,床单枕套都给你换了干净的,被子也晒过了,睡着肯定比酒店的客房舒服。”
卫哲川走过去,“身上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舒洋笑着推开他的手,“别碰我腰,我怕痒,真没事儿,你别杵在这儿了,我洗完就回去了,免得我在这儿你不安心睡觉。”
“你是不是生气了?”
“说什么呢,我好好的生谁的气啊,我还没那么闲,我晚上得回店里一趟。”
“唉,你真狠心,我才回来,你就把我晾一边。”
“那我晚上给你发短信,你那会要没睡着我就过来,这样可以了?”
“这还差不多。”
晚上舒坦没给卫哲川发短信,怕吵醒他,而卫哲川也的确累了,几乎在舒洋离开不到五分钟,他就睡下了。
第14章
几天之后,舒洋一前一后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是:我喜欢哲川,他对我也有感觉,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另一条是:洋洋,我回来了。
后一条短信来自方威。
舒洋几乎是在床边坐了大半天才回过神。
舒洋忽然想回家待几天,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当天下午就坐长途车去了舒万福那儿。舒万福夫妇俩带着孩子上个月就搬回老家了,说是在城里混不下去,家里还有几亩地,干脆种田去了。
农村的气息是久违了的,舒洋的印象里,农村是有大坝,有坟圈子,还有黑狗的。可这次,舒洋并没有看到那几样,农村现在也盖起了漂亮的楼房,道路也铺上了水泥,遍地茅草屋消失了,满街牛粪驴车也不见了,铺天盖地是一股半城市化的味道。
舒万福也正在盖房,农村毕竟是农村,盖栋二层高的小洋楼花不了多少钱。
舒洋过去的时候,舒万福正拎着个水泥桶,头上顶着安全帽,手拿水泥刀,一身狼狈地砌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