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落看云归(云之君)上——清夜无尘

作者:清夜无尘  录入:08-29

卫王府里灯火通明,年轻的白衣男子站在前院里焦急地等待着。

很快,一名侍卫长来报:“禀云大人,我们里里外外寻查过,没有发现皇上。”

“什么?”云舟大惊失色,莫非自己还是来迟一步?

云舟眉心一颦,吩咐把卫王府的总管事押上来。

此人看样子三十出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舟压抑着急切的心情,说:“走!带我去这里的密室。”

管事在前面带路,一队人举着火把进入秘道,走了好大一会,终于看到一个幽暗的密室,里面自然是空无一人。

这种情况也是意料之中,皇上肯定已经被转移了。云舟还是进入密室里,目光迅速在各处扫视,却发现所有蛛丝马迹都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云舟的目光最后在唯一的床上停留下来,脑海里忽然出现武帝被囚禁的身影,心里不禁难过起来,高居庙堂的一国之君如何忍受这禁锢和凌辱?

忽然,床脚有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弯腰捡起一看,是一串套在腕上的佛珠,黑檀木制成,颗粒均匀,饱满溜圆,柔润盈亮,不似寻常之物。武帝素不信佛,这是谁的呢?

云舟回头看来总管事一眼,那人正垂首而立。云舟望着他,严厉的说:“卫王逆乱谋反,已被齐王押回京城受审,势必获罪,诛连九族,满门抄斩,你助纣为虐,更脱不了干系!”

那人闻言腿一软,跪倒地上。

云舟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这样吧,我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只要你的话能助我救回皇上,我可承诺保你性命。”

总管事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说道:“几天前,卫王把一名男子关在这里,吩咐我严守秘密,谁泄漏出去,就杀他全家。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那人就是当今皇上。今晚,在你们到来之前不到一个时辰,一队黑衣人把皇上带走了。过不了一会,齐王就来了。”

“黑衣人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北齐人?”

“小人不知,他们大概有五十人,带头的一个之前来过几次跟卫王密谈。但他们全都黑布蒙脸,来去神速。他们好像提到过一个冀王,这个冀王跟卫王好像有什么交易。”

云舟把珠串递到他面前,问:“这是卫王的?”

总管事仔细一瞧:“应该不是,我没有见卫王戴过,卫王素来不喜黑色。”

云舟没有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倾倒出一颗药丸,塞进总管事的口中。总管事马上昏迷倒地。

云舟召侍卫长过来,指着地上的管事,说:“林将军,你带一半兵马把他押回长安,尽快追上齐王的队伍,把他交给齐王。这人可是唯一的证人,一定要严加看守,绝不能让他逃脱!还有,你替我向齐王禀报,说皇上不在卫王府,我立即前去追寻。另外,这件事跟冀王有关。请齐王彻查冀王的情况。”

侍卫长应到:“属下遵命!”

“好!立即启程,万事小心!”

云舟带着剩下的人马集中在卫王府门口。几个派出去探路的侍卫陆续回来汇报:前方并没有以“冀”字为名的地方。

云舟无奈地皱起眉头,仔细看着前方的路。路上依稀可辨马蹄的踪迹,直通往西北方向,心中暗存希望,便循迹追寻而去。

驱马疾驰,一路上,云舟暗暗责怪自己太过轻敌,低估了宇文直。此人比自己设想的狡诈得多。竟然及时把皇上转移,并且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还有,宇文直分明已经与外敌勾结,那个冀王到底是什么人?

好不容易兵至雍州,还是没有能救出皇上,线索又再次中断,现在,怎样向齐王交待?齐王实际上已经背负诛灭九族的风险将卫王带回长安禁锢,如果万一皇上有什么不测,那卫王肯定趁机夺权控制朝局,并藉此诛杀齐王。如果他们有事,自己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云舟觉得如坠冰窖之中,全身被冷得麻木了,心里的痛楚却异常尖锐。

已经走了半天,渐渐进入戈壁荒漠,天地苍茫,人烟灭绝。云舟越往前走,心里越茫然。皇上,你到底在哪里?

忽然,前方一道裂谷切断了所有的去路。他们一直追踪的马蹄印记到此戛然而止。

深不见底,有如天堑的裂谷,断绝了一切希望。

云舟跳下马,跪倒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插进粗砾的沙石里,尖利的石角在手上留下斑驳的血痕。

一串黑亮的珠子从身上掉了下来,在灰黄的沙地上闪耀着不同寻常的光芒,云舟凝视着它,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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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途中,齐王与卫王并肩而行。宇文宪一边应付着宇文直不时提出的疑问,心里不禁担忧这个谎言到底要进行到什么时候。云舟他们为什么还没有赶上来?

前面出现了一处驿站。齐王决定在这里稍作休息。宇文直素来不堪劳苦,自然同意。

一行人就在驿馆内住下。

单独回到自己的房间,宇文宪走到窗前向远处张望。希望看到云舟的身影,自己已经抛下身家性命作赌注。如果云舟能及时赶回,必然是已经救出皇兄,那么自己这次冒险就算功德完满;如果皇上救不回来,那么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只能设法在回京途中多耽搁些时间,希望云舟能赶上。

正在出神间,一名贴身侍卫来报:“林将军求见!”

宇文宪一阵惊喜,把林将军迎进房中。

林将军跪在地上,把他们在卫王府的情况和云舟的话复述了一遍。

宇文宪无法掩饰失望的情绪。救不回皇兄,这场赌局已宣告失败。他挥挥手,林将军退了出去。

宇文宪努力把心里的绝望感驱散开去,努力思考着当前的形势,寻求对策。现在关键之处就是找到那个所谓的“冀王”。但我们北周朝野上下,所有受封的宗室子弟中,并没有“冀王”这个封号。

由此可以肯定卫王不仅是谋权篡位,更是通敌卖国。那么他通的是北齐吗?但北齐也没有冀王啊,到底还有什么势力牵涉其中?宇文宪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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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跪在茫茫沙漠中,久久没有起来,只是呆呆的望着手中的黑檀木佛珠串。随行的侍卫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到。

在细心辨认下,小小的佛珠上刻着不同的梵文,云舟认得那是大悲咒。但除此之外,珠串连接处,一组三颗串联的略小的珠子上却是别的图案,好像是一种动物,类似猛兽——是狼,对,狼的图腾!

恍然间电光火石般,一连串的念头在脑海里呈现。这分明是突厥皇族的标志——狼的图腾。相传突厥的祖先与狼结合,生下十男,十男长大后分别娶妻生子,从此诞生了十个部族。后来其中大部分都日渐式微,只剩下阿史那部落蓬勃兴起,横扫整个漠北,成为今日的突厥王国。

他们就是沙漠中的狼。

当今的突厥可汗也十分推崇佛教,自己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那他身边的皇族宗室子弟笃信佛教也是必然的。

那么,可以断定卫王把武帝出卖给突厥了吗?

但是,突厥使团不是为和亲结盟而来吗?

云舟一时无法揭开这个谜,但是这是唯一的线索了,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都要追寻到底。他立即翻身上马,领着队伍,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第38章:玉碎(上)

宇文宪回到长安,也顾不得回自己府上,立即前往皇宫,急召孝伯前来商讨对策。

他简要地讲述了雍州的情况,孝伯听到皇上依旧下落不明,脸色立即苍白起来。

宇文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越是情况凶险,我们越要设法力挽狂澜,否则我们如何得起宇文氏的江山!”

孝伯凝重地点点头,宇文宪又说:“现在局势很严峻,在卫王对我发难之前,我们一定就要找到确凿证据,否则,到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孝伯语带哽咽地叹息道:“可是我真的不知该做什么。回京这些天来,只有干焦急。”

宇文宪皱起眉头:“孝伯,怎能这样说。你要时刻留意宇文护的动静,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完全把他排除在外。一丝一毫的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停了停,又说:“现在关键就是找到那个所谓的冀王。”

孝伯灵机一动,说:“所谓的冀王未必是朝廷册封的,也许是一个自封的代号而已。”

宇文宪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孝伯说:“皇爷不记得了?我们在益州时,那些匪帮不都喜欢自我称王吗?每座山上都有一个王呢,贵王、栗王、商王……我们见得还少吗?”

宇文宪细细思考他的话,最后点点头:“说得对,也许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他们又是怎样卷入到此事之中呢?他们目的何在呢?”

孝伯陷入了沉思中,忽然眼前一亮:“前段时间,刑部曾查获审理了一个案子:一队百人左右的暴民冲击崇州府衙,挟持了州府令,要求释放监狱里关押的一个囚犯,那囚犯原是北魏废帝的一个贴身侍卫。打着复辟北魏的旗号招摇撞骗,聚集一群乌合之众,在远离朝廷的地方兴风作浪。后来全被捉获。在行刑前,那帮人高喊——冀王不死!冀王不死!当时刑部奇怪为何他会是冀王?后来多方查证,冀是北魏孝静帝的出生地。冀王不过是他们复辟的代号而已。”

宇文宪忙追问:“这个冀王的组织还有人在吗?”

“当时可能没有全部歼灭吧?现在看来还有余孽未清呢。皇爷,我马上传令刑部彻查他们的下落,把他们全部捉来审查。”

不一会儿,刑部李大人匆匆赶至。宇文宪对他细细叮嘱了一番,李大人应命而去。

宇文宪坐下来,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看似山穷水复,忽而柳暗花明。只是这错综复杂的局面背后隐藏着怎样一个真相呢?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在操纵全局呢?

云舟最后一次遣人来报,他在关皇上密室里找到了属于突厥皇族的一串珠子。因此断定是突厥人带走了皇兄。

但是突厥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要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邦交吗?

宇文宪自言自语地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跟突厥结盟?是为了对北齐形成合围之势,震慑北齐。同样道理,难道北齐没有这样的图谋吗?如果突厥成了我国与北齐争夺的结盟对象,那么突厥会作何选择?”

孝伯不解地问:“但是——早在先帝时期,阿史那可汗就答应与我们和亲。”

宇文宪嗤之以鼻,“你以为他们真的想和亲吗,都快二十年了,他的女儿一个个嫁走了,始终没有轮到我们,试问诚意何在!”

孝伯说:“齐王的意思是,阿史那这次终于要把女儿嫁过来了,又出现了这种事。让他们知道了,还不马上趁机反目?”

宇文宪冷笑着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我有一个猜想,这根本就是突厥人自编自演的一场戏,由于我方多次示好,他们就勉为其难假意派人过来商谈,然后派人把自己的使团杀了,嫁祸给我们,名正言顺地撕毁盟约,让我们哑口吃黄莲。”

这个想法实在是出人意料,孝伯吃惊地望着他。

宇文宪又说:“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突厥这样做的前提只有一个:他们已经跟北齐有了利益上的一致了,很可能已经达成协议了。换言之我们已经是突厥和北齐的共同敌人!”

孝伯慢慢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如果是突厥,他们没有必要把皇兄捉走。如果是北齐,他们要消灭的是我们整个北周,而不仅仅是我们的皇帝,这样做只会使天下人耻笑他们高家的卑劣。这样看来,倒像是北魏余孽冀王组织可能性大一点,可是,现在往那儿找他们呢?”

宇文宪焦虑不安地说:“现在只能希望刑部尽快查出冀王的线索,皇兄落到这群复仇心切的暴徒手上,情况堪忧!”

刑部的李大人倒没有叫他们失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跟冀王组织有关的所有人一个不漏全关进来,几番提审。终于确定了十几个个头目。

宇文宪得到消息,立即亲自前去刑部提审要犯。

看着一干犯人齐齐跪在地上,宇文宪挥了挥手说:“这样不行的,我要逐个击破。”

扫视了他们几眼,最后确定一个囚犯,“他先来!”

偌大的刑讯室里空荡荡的,囚犯发现自己的同伙都消失了,悄悄的抬头望去,一个高大严肃的男子端坐堂上,旁边站着李大人,还有另一个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的冀王是谁?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犯人沉默着,李大人断喝一声:“大胆刁民,敢在齐王面前放肆。来人,用刑!”

宇文宪手一抬,制止了他。向孝伯使了个眼色。

孝伯走到他跟前,把满满一盘金条放在他面前。

威严的声音又说话了:“你们这些所谓的头目有十三个人,都被我关起来了。聚众谋反是死罪,按律可株连九族。现在,我会给你们机会,谁告诉我有用的信息,我就勉他的罪,还可以把金条赐他。最后都不坦白的只好全部杀掉。你们自己考虑清楚,到底是分享财富,还是共同赴死?当然,最好你一个人全说了,就可以独享了。”

囚犯盯着金条看,又把目光移开了。

孝伯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以为所谓的冀王真的要效忠北魏废帝吗?他不过是利用你们来聚敛钱财,谋一己私利。这次他们暗中收了突厥和卫王多少好处?而你们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个谋反叛乱的死罪,值得吗?现在有了将功补过的机会,就该好好珍惜。你不说,你的同伙还抢着说呢。最后他得到了金子,你得到的却是死亡,还要你的父母老婆孩子陪葬!”

囚犯的神色颓然黯淡下来。把一切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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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宪和孝伯火速赶回皇宫。宇文宪对孝伯说:“我这就调集兵马杀往突厥,大军压境,量他们不敢对皇上怎样。”

正在说话的时候,宇文护进来了,面露忧色,说:“北齐探子来报,他们已经暗中调动军队,在边境邙山一带集结,人数不少于二十万。”

宇文宪和孝伯面面相觑,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宇文宪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就让他们来吧,高氏小子嫌上次死的人还不够呢!”

他们又商量了一下加强边境布防的事宜,宇文护就走了。

宇文宪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孝伯,我该怎么办?北齐和突厥果然是蓄谋已久,要两面夹击,灭我们北周。”

宇文宪无奈地说:“好了,现在我该先救皇上还是先去抵御外敌?孝伯,你说我该怎么办?”

孝伯黯然神伤,无法回答。心里默念:云舟,现在你是唯一希望了。云舟,望你不辱使命。救回皇上!”

第39章:玉碎(中)

西风烈烈,黄沙肆虐,红日无光,天穹失色。

这就是沙漠——苍茫无际,起伏连绵,极度荒芜的不毛之地。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一切都湮灭在沙尘暴和流沙之中。

已经好几天了,好像永远也走不出这片戈壁。穿越荆棘、翻山越岭,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宇文渊在漫天风沙肆虐时狂放的咆哮中,意识到生命是何等的渺小和脆弱。

宇文渊知道,他们迷失在沙漠里了。同时他也渐渐的发现了俘虏他的这伙人的身份。可以断定,他们不是突厥人,他们也是来自中原,也是第一次穿越茫茫戈壁。他们要把自己送到一个叫“冀王”的人手上。而此人早已逃亡到沙漠的另一头,把自己出卖给突厥。

推书 20234-07-10 :冤家情人(出书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