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落看云归(云之君)下+番外—— 清夜无尘

作者:清夜无尘  录入:08-29

齐王至帝前,下跪,行稽首之礼,山呼万岁。

武帝起身离座,走下来,亲手扶起齐王,轻声问了句:“怎么样?”

齐王也轻声回道:“臣昨夜率尉迟运、长孙览、王轨诸将军立即带兵进驻太师府,搜缴宇文护所藏朝廷兵马符玺,并尽数抄没其所敛聚的家资。”

武帝微笑略一点头:“好。”

齐王躬身,退至一旁。

武帝步回帝座,面对百官,语带悲声说道:“列位臣公!吾弟卫王直薨逝,此乃家国之殇,社稷之哀,朕哀号祭奠,悲痛难陈。恰逢如今外强犯境,国事多艰,望众卿以国家为重,恪尽职守,同舟共济,稳我北周基业,保江山清平!”

众臣齐应:“臣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武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站立起来,走至帝坛正中,戚哀之色尽去,面容沉郁严酷,双目寒意逼人。扫了下面一眼,武帝朗声说道:“大冢宰宇文护逆乱谋反,通敌卖国,妄图弑君篡位,遂于昨夜伏诛。齐王,请宣读敕书,昭告天下。”

齐王打开敕书,朗声念道:“太师、大冢宰、晋公护,奸恶荼毒。世宗之崩,安所为也。丧心病狂,今再谋弑主。护倒行逆施,扰乱朝纲,结党营私,唯庸才是用,以固其权。党同伐异,残害忠良。骄奢纵欲,横征暴敛,至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今护已伏诛,其乱党余孽伏法尽除,则已正法典,以振朝纲……”

诛杀宇文护后,武帝大赦,改天和七年为建德元年。

第46章:罪与罚(下)

“义不理财,慈不掌政”武帝把父亲宇文泰临终前的教诲一直铭记于心。宇文护虽死,其根系尚存。若不能斩草除根,一旦条件允许,必然沉渣泛起,卷土重来。怎么办?最原始的方法往往就是最有效的方法——杀!杀!杀!

当我高坐这帝位之上,我已经不是宇文渊,我只是武帝,武帝首先不是一个人,而是宇文氏执掌江山的玺印。我要考虑的不是自己的是非成败,而是家国江山的浮沉谁主。

接下来,武帝进行了一系列的清剿工作。谁该杀,谁该留,他在这几年早已看得清清楚楚。流的血虽多,却没有一滴是无辜的。

武帝召唤天宫宫伯中大夫长孙览等,命令逮捕宇文护的儿子:柱国大将军谭公宇文会、大将军吕公宇文至、崇业公宇文竟、正平公宇文乾嘉,以及宇文护的弟弟:宇文乾基、宇文乾光、宇文乾蔚、宇文乾威;以及柱国大将军北地郡人侯龙恩,侯龙恩的弟弟大将军侯万寿、大将军刘勇、中外府司录尹公正、袁杰、天宫膳部下大夫李安等,就在殿中全部诛杀。

宇文护的世子宇文训是浦州刺史。当天夜晚,武帝派越公宇文盛乘坐驿马车前往征召宇文训返京,走到同洲,下令宇文训自杀。宇文护的另一个儿子、昌城公宇文深正充当使节在突厥汗国,还没有回来。于是,武帝派开府仪同三司宇文德携带皇帝的敕令,前往突厥汗国,就地诛杀宇文深。

宇文护的长史叱罗协、司录冯迁,以及所有的亲信,一律免职,褫夺公权。

武帝恩怨分明。对于侯龙恩的堂弟、开府仪同三司侯植的家人就没有下杀手。侯植曾经对侯龙恩说:“主上年纪仍小,国家安危握在几位权臣之手,如果用血腥手段建立个人威信,岂仅朝廷危如累卵,恐怕我们家族,也会因此残破败散。他又对宇文护说:“你是皇上的至亲骨肉,承受帝国的重托,只有效忠主上,那才是社稷之幸哪!”宇文护不但听不进去,还对侯植心存忌恨,侯植忧郁而死。但只因为他说过这样的话,武帝认为他是忠心耿耿,因此虽然侯龙恩兄弟全被处死,但提别赦免了他的子孙。

宇文护被杀次日。北周大赦,改年号为建德。

罪臣余党既伏诛,下一步自当论功行赏。齐王宇文宪居功至伟,封大冢宰,等于接收了宇文护以前掌管朝政事务的大权。武帝任命宇文孝伯为车骑大将军,跟王轨同时加授开府仪同三司。

武帝查阅宇文护的档案信件,凡是假托神秘预言书、祥瑞预兆愚妄的鼓励篡夺帝位的人,统统诛杀。只有虞季才写了两张纸的一封详细分析天象变异、灾难祥瑞,建议宇文护把军政大权归还于皇帝。武帝赏赐虞季才粟米三百石、绸缎一百匹,升任太中大夫。

武帝又任命尉迟迥当太师、柱国窦炽当太傅、安武公李穆当太保。陆通当大司马、掌兵权,柱国辛威当大司寇、掌刑律,赵公宇文招当大司空、掌农业。

武帝在宇文护被诛后一两天时间里就把其残党余孽铲除干净,其行动之迅捷、目标之明确,不动声色,一夜之间,乾坤扭转,天下既定。

但武帝的心并没有轻松,因为老对手北齐已经大军压境。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这两个同时从北魏分裂出去的两个政权都成长成东西对峙的两个强大的帝国。他们同处北方,都有并吞对方,一统中原之势。于是,双方连年发生战争,争夺十分激烈。其自然条件及国力而言,北齐要强于北周。

但是,北周(当时还是西魏)太师、武帝的爹爹宇文泰励精图治,引入汉民族的先进文化,摒弃了鲜卑祖先的一些陋习,实施了一系列有利于政治稳定经济发展的措施,经过数年发展,朝政清明,国富兵强。相反,北齐那边,高氏家族每一任统治者嗜酒淫佚,肆行狂暴,昏暗臣奸,国力日渐衰落。

以前,周人常惧齐兵渡黄河来攻,故常年派重兵沿河防守,每至冬季,要有特种部队负责破除河上的厚冰,防止敌人踏冰过河。而到了后期,情况已经逐渐颠倒过来,齐人怕周军进攻,派兵负责破冰。由此,也可以看出双方力量对比情况的演变,归根到底,两国的竞争其实是国力的较量。

而这一次,北齐是倾其举国之力主动挑起了战争,来势汹汹,兵临城下,企图一决胜负。武帝明白,当一个国家的政权千疮百孔、危如累卵的时候,当一个统治者感到自己的统治地位受到威胁的时候,往往都会以发动对外战争为手段,从而迅速实施高压统治,以稳固自己的帝位。但通常,这也是他们的政权走向灭亡的开始。

想是这样想,但北齐这次进攻不仅集中了全国最主要的兵力,更派出了兰陵王高长恭和最高统帅、大将军斛律光。此两人战绩彪炳,无往不利,攻城掠地,如入无人之境,都是使周军闻风丧胆的人物。

大军压境。武帝首先想到的是齐王宇文宪,几年前的一次战役,当时领兵的宇文护连丧十余城池,几万军队只剩下几百人活着回来。是宇文宪力挽狂澜,横扫齐军,几天之内夺回失地。他是一位天生的战神。

事不宜迟,武帝遣人召齐王到御书房急议。

宇文宪在仔细听取了前方战况的汇报,低头沉思一会。忽然抬眸说道:“皇上,眼下,高齐国力不济,时局动荡,正逢新主登基未久,面对国内危机四伏的境况,一定希望速战速决,一举击败我国,借此建立新主威望,以振朝纲,以定人心。因此,他们集举国之力军力,并派出高肃和斛律光这两名最重要的主帅。他们求的是一战定胜,载誉而归。表面看来其势汹汹,但在我看来全国兵力集中到前线,必致后防空虚,这样无疑是背水一战,直把高齐江山的未来都压到了这场战役之上,确切的说,把赌注押在斛律光和兰陵王这两块筹码身上。”

武帝听着频频点头:“五弟所言极是。如果我们这次一举破敌,定能大大削弱高齐之国势。问题是,之前与这两人多次交战,我方都略败下风。不知五弟此次有何御敌退兵之策?”

宇文宪略一沉吟,又道:“臣打算正面避其锋芒,绕道后方,攻其无备。”

武帝说:“愿闻其详!”

宇文宪继续说道:“如今齐军已至胡阳,如果胡阳失守,则帝都危殆;臣建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包围北齐重镇洛阳,洛阳是水陆交通要塞,是保护北齐的一道天然屏障,本来是重兵把守的,如今北齐抽调了大部分兵马攻打我国,洛阳防守必然削弱不少,我们正好趁虚而入。洛阳被围,齐军定不敢怠慢,会立即撤兵增援洛阳,如此,胡阳的威胁立解。”

武帝一听,大为赞同。

宇文宪又说:“当然,这只是战略。实际上,臣是很担心斛律光和兰陵王这两个领军人物。兰陵王高肃素以勇毅着称,尤为体贴下属,身先士卒,将士都感其恩德、望其威名,打仗特别卖命。这是个他最大的优势,但他很年轻,并未久经沙场,还不算很难对付。最可怕的是斛律光,过去,我也数次败于其手下,这次,我也没有必胜之心。”

这个情况武帝自然清楚,好言安慰道:“五弟不必过虑。胜败乃兵家常事。朕又岂会责怪于你。如今能抵御斛律光举国上下也就只有五弟你了,你一定要坚定信心,不要妄自菲薄。至于斛律光,此人不除,定是我北周灭齐的最大障碍。但我听说,斛律光声威隆盛,功高盖主,新基的齐主似乎对此很不满。我就利用这一条,假以时日,找机会在齐主面前挑拨挑拨,必能借齐主之刀杀人,除之而后快。”

宇文宪听了,连声说:“天子神算,望尘莫及!”

武帝笑笑:“好了,你快去准备吧。”

宇文宪拜叩欲去,忽然又转过身来,望着武帝,欲言又止。武帝看着他,心中已了然几分,垂眸轻叹,说:“五弟,你就开诚布公地问吧。我还在思忖你怎么一直不问。你不问清楚,又怎么走得放心呢?他对你很重要,是吗?”

宇文宪突然听到这番话,心下更是惶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武帝转过身去,踱步到窗前,抬头望着高远明净的蓝天,丝丝的云彩似乎缠绕着遥远的记忆,不经意间已随风消散。终于,他幽幽地开口,声音很轻,似乎在自言自语:“人生若只如初见,漫漫思忆尽成灰……”窗外的柔光圈在他高大的身躯上,现出一个朦胧的剪影,他又摇摇头,仿佛要摆脱沉溺的心情,却挥不去语中的惆怅:“五弟,你放心,我没有对他怎样。你要见他,去找孝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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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派宇文宪抵达潼关,派柱国尉迟迥率领精锐部队十万人当前锋,直指洛阳。

北周中路军抵达洛阳城下,建筑土山,挖掘地道,猛烈攻击,历时三十天,不能攻克。宇文宪命人切断河阳通往洛阳的道路,阻止北齐增援,然后把自己所率主力投入,与尉迟迥合力攻打洛阳。各将领认为北齐守军一定不敢出阵,所以戒备并不严密,仅派出斥侯,作例行侦查。

齐王果然不负众望,战争的形势发展逐渐有利于周国。北齐重镇洛阳被北周十万大军围困,守城部队已经弹尽粮绝,形势岌岌可危,如果洛阳陷落的话,将直接威胁到北齐政权的存在。北齐武成帝万分焦急,急诏全国各地的军队前去解洛阳之围。

北齐全国各地的军马星夜兼程赶到洛阳城外,冲向将洛阳围成铁桶的北周军队。三军将士竭力拼杀突破了北周军队围城打援的第一道防线后,再也无力向前挺进了。眼看着北周攻城军队逐步地加强攻势,洛阳城的守军心里已经绝望了。如果北周军队攻下洛阳城,转回身再来对付北齐援军的话,北齐的援军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了。

胜利在望,齐王十分兴奋,但心里面总有一丝隐忧,因为传说中的北齐猛将——兰陵王高长恭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齐王不敢松懈,不断加强围城周军的守备和攻防。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洛阳城里的北齐军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他们在绝望中苦苦等待。齐王也在疑虑不安中等待。

第47章:兰陵凤舞邙山捷

西风烈烈,冰寒刺骨,黄沙漫起,红日无色。

萧杀呐喊声声震天,刀枪箭戟翻飞旋舞,

苍茫大地,狼烟滚滚,烽火连天,金鼓齐鸣,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这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争。

公元564年的冬天,北齐重镇洛阳被北周十万大军围困,守城部队已经弹尽粮绝,形势岌岌可危,如果洛阳陷落的话,将直接威胁到北齐政权的存在。北齐武成帝万分焦急,急诏全国各地的军队前去解洛阳之围。

北齐全国各地的军马星夜兼程赶到洛阳城外,冲向将洛阳围成铁桶的北周军队。三军将士竭力拼杀突破了北周军队围城打援的第一道防线后,再也无力向前挺进了。眼看着北周攻城军队逐步地加强攻势,洛阳城的守军心里已经绝望了。如果北周军队攻下洛阳城,转回身再来对付北齐援军的话,北齐的援军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了。

奇迹往往就发生在最绝望的时刻。当濒临绝境的洛阳齐军决心与洛阳城池共存亡时候,他们的救星到了。

一队五百人的北齐骑兵,仿佛从天而降,杀向周军的重重包围。

高肃冲杀在队伍的最前面,领着五百弟兄,一路势如破竹。仿佛一柄神斧,硬生生的在十万周军的茫茫人海中劈开一道天堑。

高肃的长刀上下翻飞,刀光所到之处,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太快了,实在是转瞬之间,围截高肃的周军根本来不及抬起兵器抵挡就已经身首异处。他们本能地往两边退去。

如入无人之境。

高肃心里暗自发笑,怎么?都小看这五百将士吗?他们不是普通的骑兵,是我从千千万万的齐军中精选的勇士!骑士的组成,也是北齐最有战斗力的“百保鲜卑武士”,他们个个都以一当百、作风顽强、纪律严明,是一支不怕苦、不怕死、撼不动、打不散的精锐劲旅。是我亲手训练了近十年的精兵良将。

刚才临行前,斛律光还劝我不要轻敌,五百人,还不瞬间就被周军吞没?

高肃俯视陡峭的邙山,山脚下的周军密密麻麻如蝼蚁一片,淡然一笑,道:“斛律将军,突破重围,最重要的是什么?速度!能一下子刺破厚厚布幔的往往是锋利的刀剑而非巨大的斧锤。我们七军在邙山上已经养精蓄锐,等待一决死战。五百尖兵从这邙山上冲杀下去,就像离弦之箭,还不把周军的包围穿个窟窿?斛律将军请殿后,等我与洛阳守军回合后,你我内外夹击,必全歼周军。”

眼下看来,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当然,还多亏了这五百匹来自漠北的良驱,它们高大的身躯腾云前奔,翻飞的铁蹄气势凌厉。这样精锐的兵马,所到之处自然无不披靡。犹如“钢铁猛兽”,更具威慑力和杀伤力。

周军虽然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但围攻洛阳长达两月,久攻不克,死伤惨重,军心动摇,早有退意。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看到邙山上突然尘土翻滚,一队骑兵,皆是金甲红马,犹如神兵天降,转眼间已经深入重围。周军一拥而上企图拦截,稍一靠近,便已经人仰马翻,身首异处。周军将领不断指挥军士前赴后继,却无法阻挡齐军的铁骑。五百人的齐军铁骑,列队岿然,连连相扣,仿佛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根本无逢可击。铁骑所过之处,周军尸体堆积如山,士兵们渐渐军心涣散。看到齐军铁骑身上马上染满鲜血,如同天神鬼魅一般,愈加胆战心惊,溃不成军。

高肃身穿黄金铠甲,手握宿铁大刀。越罗衫衣裾迎春风,玉刻麒麟腰带红。骑着一匹血红的宝马,奔腾如飞,他看上去修长矫健,即使冲锋陷阵也不失优雅风姿,如秀木迎风。与秀美的身材相反,他面目狰狞,煞气凛烈,仿佛地狱之神来到人间,要吞噬一切生灵。周军一见此人便不由自主胆战心惊,恐惧的情绪在周军士兵里迅速蔓延。周军的将领已经无法控制场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伍不战而退。

转眼间,这队五百人的齐军铁骑已经突破了周军十万大军的包围,来到洛阳城下。齐军一将士对着洛阳守军高喊:“北齐援军已到,快开城门!”

洛阳守将半信半疑,他是在无法相信这几百人的军队怎能突破千军万马的重重包围,疑心是北周的诱敌破城之计。醒过神来的北周军依仗人多势众,将他们团团包围,一时杀得是难解难分。

推书 20234-07-10 :退散吧,杯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