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点点心悸……
宫熠今晚上也确实被整惨了,他知道自己能上这个节目是夺了好多人的机会,当端玉对他说这件事时,他就本能地想要回绝掉。
但是制片人已经定好人选,KFV内部也把通告贴了出来,一多半的艺人都听说了,宫熠是想拒绝也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去,身边连个经纪人也没有,到了电视台后台什么也不知道,没人给他发节目流程表,没人来给他化妆,上台该穿什么衣服他也不知道。傻傻地坐了半天,如果不是身边的小助理领着他去化妆间,央求到一个不算太忙的化妆师给他弄了下头发,宫熠更要慌张无措。
还好服装穿的是端玉指给他带来的,宫熠本身是清新阳光的气质,即使不精致的打扮也还看得过去,所以上了台往后排一缩,在镜头前称不上打眼,也还能让人看出来清秀怡人。
不久之后正式开始录像了,宫熠才知道,这档节目其实挺有些奇妙的。参加这档节目的明星很多,但大部分是各个演艺公司当出道的新人,夹在那些颇有名气的耀眼星光中间,除了是同桌,更像是来打酱油的,混个眼缘罢了。
如果想要给观众留下印象,想要主持人照顾自己,多给几个镜头,只能有这几种方法。首先是后台够大够硬,自家经纪人或老板提前塞了红包打了招呼,镜头定量地可以多来几个,主持人会有意识地多找他回答问题。其次,就是自己争取,找着机会怕主持人或者身边大明星的马屁,说的话这才不会被剪掉,如果马屁拍的有水平,够味道,说不准镜头就立马增加了。
最后嘛,就是出人意表,当主持人随意一点,能点中你回答问题时,要另类而幽默,让观众能笑起来。当然,扮傻扮白痴的也有,总之就是要想方设法的出挑!
宫熠坐的位置已经比较靠后,前面还有八九个别公司的新人,整场下来,主持人的问题虽然多,但有时会重复地点某几个人。依照游戏规则,每个人至少能有一次开口的机会,其他的,就看各人的把握和运气了。
轮到他时,题目正好轮到了成语解释。宫熠前面几个人都算回答的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眼看着要到自己了,他笑容僵硬地想了想,决定大着胆子试一试。
也算是他走运,问他问题的是两个主持里的女主持,面对宫熠时没有吝啬笑容,看了他几眼,打趣地说:“啊,终于遇上一个我喜欢的类型,KFV的宫熠,看起来很像我中学时代邻家的弟弟啊……长的真俊秀,宫熠,介意姐姐掐一下你的脸么?”
宫熠笑着掩住嘴巴,说:“姐姐您可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偶像啊,我还看过您十年前演的《皇妃心计》呢,您真的要掐我的脸么……唔,当然可以了,可是你要小心别掐出水来噢。”
“哈哈,宫熠一句话把我的年龄给暴露了,小心姐姐生气哦……好了现在问题来了!请听好,请你解释一下,语重心长是什么意思吧。”
宫熠对着镜头的方向眨了眨眼,弯曲起眉眼回答说:“这个成语嘛,我小学三年级时候就知道了。但是我觉得小时侯老师讲得不对……我觉得语重心长放在现在应该这样解释,如果别人的话讲得重了,我们应该会在心里怀恨很长时间。”
女主持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这个太有趣了,算是反其道而为之么……那么请问宫熠,苦尽甘来你又如何解释呢?”
这不,平白就多了一个问题出来。
宫熠露出一个羞赧的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回答说:“我用一个小故事来解释吧。几个月之前我还是个普通大学生,一次走到市场上,看见有几个工人们刚卸完了一车苦瓜,又来了两车甘蔗,一个个的脸色都很难看。这时候,旁边的调度员一看,顿时大声喊道:大伙加把劲啊,苦尽甘来了哎!”说到这里,忽而转了口气,平缓而认真地说道:“我想每个人都吃过苦瓜,但只要你愿意,甜甜的甘蔗终究是能够吃到的。”
哗——他话音一落,现场霎时想起了一阵自发的掌声。
虽然短暂,但这掌声贵在真实。
观众是有自己的判断和欣赏水平的,宫熠的回答既幽默又富含积极向上的人生哲理和深意,自然顺利地博得掌声。
女主持与他交谈的也十分高兴,接着又问了他一个成语,宫熠又是用谐趣的风格回答了她,气氛逐渐的越来越好。
未免其他人没有时间,三个问题后,宫熠的镜头就切换到了下一个人身上。但宫熠对自己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自足地乖乖坐在位置上,面带温暖的浅笑,看着其他艺人和前排的几个大明星是这么样的表现,一分钟也不耽误地在学习经验,归纳自己的不足。
即使如此,宫熠说了不到三分钟的话,节目做完之后也觉得脱了层皮。他看到前排几个很有名气的大明星都主动和主持人告别,有样学样,耐心地等着,然后找到机会也去打了声招呼,礼貌地告辞。
那个男主持对他印象如何他不知道,但这个女主持,宫熠看得出来,这位姐姐还当真挺喜欢自己的,不然也不会笑着对他多说一句,路上小心。
宫熠没出糗已经觉得谢天谢地了,拉着小助理从电视台逃也似的跑了,在路上拦下出租车和小助理拼车,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二十八。
这个时候还有烧烤吃么?
唉……他揉着自己酸酸的腰一头歪倒在沙发上,做艺人果然是很辛苦的啊,他要吃个宵夜也这么难了!
不知道现在那家外卖烧烤店有没有关门啊。宫熠还是嘴馋,也确实有些饿了,爬起来想打外卖电话问问,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咿呀一声开了,岑舒砚揉着太阳穴从里头走出来。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低头瞧他,“才回来啊,先去洗澡吧……等下出来有吃的。”
啊?宫熠摸摸冰凉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游魂似的冲进淋浴间洗了个囫囵澡,穿好珊瑚绒的睡衣出来时,发现桌子的盘子里上摆放着十根炸肉串,还有一碗的炸小馒头,金黄椒盐的感觉,那久违的香味啊,让他立刻口齿生津。
宫熠稍稍一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你,你去……买的?”
他有点不能想象,长发飘飘的岑舒砚,站在人家烧烤摊子前,一板一眼等着老板烤肉串的情景。
岑舒砚点点头,白净的脸在白炽灯下清雅而柔和,“吃完了就刷牙睡觉吧,盘子和碗明早再洗。”
“嗯!”宫熠已经拿起一串在啃,咂巴着油乎乎的嘴巴问他:“你怎么不吃?”
岑舒砚冲他轻轻摆了下手,“这些是给你的。”他其实不喜欢这类烧烤类的食物,不过是发现宫熠一点钟还没回,就穿鞋下楼去买了一些。宫熠说想和一起吃烧烤,那他在旁边坐着看着他吃,也是一样的。
不过,在宫熠听来,还以为他先吃了,这些是特意给他留的,便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吃完了揉了揉自己的胃,打了个饱嗝。
岑舒砚看得直摇头,倒了杯水给他,“以后别吃这么快。”
“哦,好~”宫熠笑眯眯地答应着,三下五除二洗了口,拽着岑舒砚的胳膊回房。
一个关门一个拉灯,上床盖被。
第二天岑舒砚起的比宫熠晚,醒来时,宫熠已经出门了,早上要赶去K大上课,中午要上声乐课,下午就得赶去片场,把段惜碧今天拍戏需要的香料道具给备齐。
因为今天大部分都是感情戏,没几个地方要用香料,宫熠终于乐得清闲了几个小时,抱着香料盒子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看岑舒砚和那个甄媛媛的对手戏了,微笑着说自己要去囤货,背着双肩包走了。
岑舒砚NG的次数又超过记录了,七十八次,段惜碧这回也恼了,指着他的鼻子就毫不客气的开骂:“你是暗恋,暗恋她知道吗?暗恋的感觉你不懂么,上学时没暗恋过隔壁的班花?靠,就是那种有话不敢说,有情不敢表,只能默默隐忍的眼神啊,那种深层次忧郁的眼神!!!”
半晌,段惜碧转身骂别人去了,岑舒砚背着手,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这种酸涩苦闷的滋味,可是……只要对面站着的是另一个人,他就是表露不出那种感情来!
低头,又想起刚才宫熠慌忙着离开的神情来,心里更加不痛快。
没来由的,他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把眼前的甄媛媛想象成宫熠呢?
岑舒砚差点被嘴巴里的一口水呛到。
咳咳……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想成宫熠,说不定更是演不出来吧。
可是不管怎样,段惜碧已经凶狠地威胁他道:“眼神再不到位,岑少你仔细自己的细皮嫩肉!”
岑舒砚挑高了眉梢,怎么的,段导这是想用武力逼迫了?
事情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棘手的,他不能赞同段导的想法,但是他自己确实做的不好,还连累这么多演员跟着他一起没完没了的重来,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
深吸一口气,岑舒砚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就见眼前梨花带雨的甄媛媛慢慢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他,眸子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和哀怨。
童子端为了与人斗香,三月没有回家,她独守空房三个月,自然是满心里的寂寥无人言说。
岑舒砚集中了精气神,拨云见日一般,缓慢而模糊的,眼前的她变成了脑海里笑得眉角弯然的宫熠。
心里头是非常诧异的,但……机不再来,岑舒砚试着动了动眼睫,回想着心中过往那层峦叠嶂的酸涩触感,终而一寸寸抬起下巴,看了过去。
这次,耳边不再是段惜碧怒吼的“cut”,而是好多人惊讶的抽气声,一浪接着一浪,接连不断地在推搡重叠。
一分钟后,岑舒砚顺利完成了这一幕,闭着眼再睁开,眼前的人还原成甄媛媛。她一脸情动地看着他,支吾着问:“你,你刚才莫非是……”
岑舒砚稍稍蹙眉,语调陡然降下去几度,“甄小姐,您的演技很好。”
戏里再多么深情蜜意,那也是假的。一句话,轻巧而果断地把她的表情划在了他在意的范围之外。
后头,林让喜滋滋地凑上来,递给他水壶和纸巾,“岑少你太棒了,我看现场的女人们都被你一眼秒杀了。”
“秒杀?”岑舒砚心说还有自己没听过的词汇啊,今晚回家继续上网学习。冷静地擦汗喝水,坐在椅子上休息,准备酝酿下一场大戏。
与几位老戏骨的对戏,他是格外重视的。
那一头,宫熠顺着提供香料的老师傅告诉他的地址,逛到了本市最大的香品交易街,是相当难找的一个偏僻巷子,他一扎进去就好似游进了海里的鱼儿,刹那间就不见了踪影。
他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眼睛睁得老大,却在下一刻恨不得把眼睛摘下来,放在手掌下看眼前的东西。
“老板,你这真的是沉香沉水?”他指着店门口一块树心大料问。
老板是个八字胡,抖着胡须冲他笑了两声:“这位小哥,说实话这确实是真的,但你甭看了,你玩不起这个的……如果你真新喜欢沉香,花几千块钱买串一般的沉水珠子还是可以的。”
宫熠听到这话,耳朵有点发热,他也知道沉水原料很贵,油脂厚的大料更贵,但这人直接说他买不起,实在是心里堵得慌!
可是,他现在还真就没法较真,只好扁扁嘴,背着背包往前面溜达,钻进一家看起来最破的店门,发现老板没在,喊了几声又没人答应,他便随意地看起来。看着看着就摇起头,这家店的老板也真是个糊涂的,好些香品上蒙了一层灰,这哪里能有顾客上门。
不过,宫熠瞧见柜子上角落最里面一个黑漆漆的手串,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它吸引住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刚要转头,忽然觉得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缭绕悠长,似有似无地勾住了他的心。
“是你么?”宫熠伸手,把这手串摸了出来,拿起柜台边的抹布擦了擦,顿时眼前一亮,也说不清是哪里好,就是觉得非常有眼缘,看着就觉得很舒服,而这股香气让他心头一暖,居然有种恍然如梦的忧伤感。
不由自主地把手串戴在手上,宫熠一回头,被一张蜡黄干瘪的脸吓了猛地往上一窜。“你你……什么人?”
“小偷,你想偷我的东西!”这人的嗓门可大,惊得宫熠直往后退。
“不,不是的!我是想……想买这个!多少钱啊,你是不是老板啊?”听他的口气,宫熠揣测他是老板,不过……他一个老板,穿的这么破破烂烂,不要紧么。
“哟,小鬼,你说你看中了这一串?”他龇牙裂嘴地靠近了过来,一口气喷在宫熠脸上,“你为什么会看上它的?”
宫熠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背过脸喘了几个气才说:“我,当然是因为闻到了它的香味啊……”
“什么?你说你闻到了它的香味!”这人似乎异常震惊,挠着头发在原地转圈圈,“不可能的,不可能……怎么可能我闻了十几年没闻到,一个突然出现的小鬼就闻得到!啊啊,要疯了疯了,真是要疯了……”
宫熠嘴角抽搐地看着他,“老板,我真的闻到了,我很喜欢这个沉香手串……你开个价吧。”
老头儿总算停下来,对着他打量了好半天,神色有点纠结地说:“卖给你可以,送给你都行,不过嘛……除非你能做到两件事,证明你与它有缘,否则就算是几万几千亿,我也不卖!”
宫熠愕然地看这这手串,“老板,你做生意的还讲什么缘分么?”
“当然了!这手串我放在这儿十几年了,你是第一个说闻到它香味的,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他摇晃着脑袋,忽然笑起来,露出几颗黄牙齿,“来来,过来!你想要这手串,就跟着我进来!”
说完,向店子里头走去。
宫熠无语地翻了几个白眼,谁让他把东西放的这么不起眼,谁会注意到啊……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不料这脚迈出去,他竟然是迈出了一片他过去想也不敢想的广袤天地,成就了今后无数人处心积虑也谋求不来的声名利禄。
当然,那是后话了,暂不细说。
宫熠从家小店出来时,天色已经晦暗不清了,他赶着去超市买点小菜,回家烧了,没有岑舒砚一起吃饭,他胃口不止差了一点,又因为心里藏着心事,两道菜都没吃完,只好收拾进冰箱。
他拿着书坐在沙发上,看一会看一次表,看一会儿又看一次表。
岑舒砚当晚还当真比前几日回来的早了点,一进门就发现宫熠神色木然地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就换了鞋子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问他那日被整的多惨,别是受了什么打击和刺激吧……
岑舒砚温和地问了几声,宫熠还是低着头不言语,他便打算换了衣服再出来跟他好好谈一谈,刚转身,胳膊被他死死拉住。
就见宫熠红着脸颊和耳朵,半仰着脸,看着他轻声细语地说:“岑舒砚,我……我……对你,那个,那个……”
“怎么?”岑舒砚低头摸他的额头,难道感冒了,似乎有些烫啊。
宫熠却是着火似的,蹭一下跳起来,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厕所里。
岑舒砚不明所以地坐在沙发上,心道这肯定是受了什么打击吧,宫熠的问题还很严重的。聂臣彬这个人,看来真的不能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