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上——没有鱼的水煮鱼

起来。

于一川对这种兴趣不大，无聊时看看也不错，他捏着轩尼诗酒瓶，只顾和白总说话：“要不要再来……”

他注意到白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池里的两个人，于是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

舞池里的两个舞者是一男一女，女的穿着黑色抹胸和短得不能再短的格子热裤，配又高又细的黑色长靴，看得于一川替她捏把汗，而那个男舞者上身赤裸，下身

穿着一条紧身裤陪黑色长筒过膝靴，于一川还是第一次见男的跳钢管舞，他觉得新奇，那个男舞者腰身异常纤细，动起来异常灵活，于一川甚至觉得他十分妖娆

，呃，如果这个词可以拿来形容男人的话。

“那个女的好辣啊……”白总在一旁说道。

“是吗？”于一川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那个女舞者身上，他盯着那个男人。

男舞者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柔软的腰身如波浪般贴着金属色的钢管起伏，他的头发是经过漂染的淡金色，留得及肩的直长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白皙修长的颈项

上异样的性感，他伸出舌头舔着钢管不断做出性暗示意味十足的举动，媚眼如丝身姿曼妙，场下已是一片赞叹声。

于一川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钢管舞表演结束之后白总立刻冲过去，于一川怕他喝多闹事，也赶紧跟了过去。

白总围着那个女舞者：“你跳得太好了，赏脸喝杯酒吗？”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也冲去，举着一支酒塞给男舞者：“太棒了！这支请你。”

男舞者已是满脸的汗，他一声不吭地接过来仰头灌下去。

中年男人马上鼓掌，又递了一支酒过去：“爽快！这支也请你！”

男舞者看起来酒量不太好，一支酒下去就有些摇晃，而他没有拒绝，只是接过那支酒仰头又全部灌了下去。

“痛快！”中年男人满意地塞了几张钱过来，塞在男舞者纤细的腰身处，又随手摸了一把：“一个男的，学女人跳钢管舞，哈哈，真是人各有志。”

“谢谢老板。”男舞者像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刻薄，只毫无波澜地道谢，鞠个躬就走。

于一川跟在他身后。

他跟着他走下舞池，走过PUB外围，走进后台，他连白总都没有再管。

进化妆室之前男舞者终于回过头：“先生你有什么事？”

于一川沉默地望着男孩年轻而疲惫的脸。

男孩面无表情地说：“先生要请我喝酒的话，请拿小费来。”

于一川停了一下，摇摇头：“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男孩转过身：“你认错人了。”

他朝前走去，于一川在他身后叫道：“你是乔子蓝，不会错的。”

第34章

男孩的身体震了一下，他低下头。

于一川走过去：“你不记得我了吧……”

“你是叶苗的哥哥。”乔子蓝低声说。

“你记得我？”于一川有点意外，他很快恢复镇定：“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高考完了就跑这玩？”

乔子蓝沉默了一下：“我退学了。”

于一川没有说话，乔子蓝接着说：“其实我本来不想和你相认，我这个样子……不要告诉叶苗你见过我，好吗？”

于一川看着他，点一下头，他掏出钱包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递过去。

“我有钱。”乔子蓝把刚才那个中年男人给他的小费夹在两根细长的手指间：“我不要同情，真的。”

于一川愣了愣：“那算小费。”

“呵，那我就谢谢老板了。”乔子蓝眼睛望着他，伸手将钱夹过来：“你为什么想给我钱呢？你明明和我只有一面之缘的，是为了叶苗肯做到这个地步，还是…

…”他褐色的眼珠望向于一川：“你想和我上床呢？”

于一川立刻反应过来：“我不是同。”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乔子蓝眼波流转：“我以为单纯给钱的好事已经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呢，我走啦，老板。”

他转身就走，于一川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并没有再叫他。

其实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傻！傻的是自己！叶苗懊恼地想，明明最开始只是答应十分钟时间让他道个谢，为什么发展到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见面吃饭而现在又坐在这

间和式房间里等怀石料理的地步！

气氛很好，环境很好，食物除了分量少了点也很好，可是坐在对面不是哥哥而是这个段铮就觉得不那么好了。

段铮挂着一直以来的傻乎乎笑容：“味道还可以吧？”

“很好吃，”叶苗点头：“谢谢你又请我吃饭，不过你其实只是拿了我两块钱而已，真的不用这样一再破费……”

段铮以一声长长的叹息打断他的话：“唉，你也知道，我没有女朋友，平时生意上的朋友也难得交心，平时连个一起吃饭聊天的人都没有，我很感激你，而且因

为这样感激的情绪越来越感激你越来越想请你吃饭和你见面……唉，我是不是强迫症啊？”

“可能吧……”叶苗不忍心打击他，又不想再这样奇奇怪怪地下去，慢慢地说：“我马上就要高考了，空闲时间很少，还要和家人在一起，这一次真的是打算最

后一次和你见面，你的好意我已经领了好几回了，早就够了够了。”

段铮低着头，不说话。

叶苗看他一副失落的样子就反省自己说的话是不是重了，但他的确没打算这样下去，他不是敏感的人，但也明白两个男人不明不白地老一起吃饭不是什么正常的

事，不管段铮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他都没打算这样继续下去，他只要有哥哥就好。叶苗硬着心肠继续说：“对不起哦，我可能话说重了，但是我真的打算以后不

见了，我和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当初帮过你一点点小忙不值得你这样老是破费，而且……”他想了想：“你说你工作很忙，那么就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

时间……”

“不是浪费，”段铮抬起头：“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叶苗心里叫苦，不会真是对自己有意思吧，赶紧拒绝掉拒绝掉，叶苗不算是非常受女生欢迎的男生，但因为相貌清秀性格温和也博得了一些女生的好感，

LOVELETTER也不是没有收过，而他一直都是坚定的“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实在抱歉”的态度，这次就算是面对男人也不例外。

段铮接着说：“你说你我和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可是我们却认识了还相处了，我很相信缘分……”

糟糕！难道下一句就是表白了？叶苗马上抢着说：“不不，哪有什么缘分！缘分是指男女之间的！”

段铮眼睛明亮地望着慌张的少年，口齿清楚地说：“你错了，缘分没有性别限制，只有有或者没有。”

太糟糕了，又近了一步，叶苗只能装作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啊，我不懂，我要上课去了，再见，哦不，拜拜。”他站起身要走。

段铮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我还想再见你，只是聊聊天就行，我保证不再像从前一样一见面就占你中午时间，我只要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我不会再上十分钟的当了……叶苗用力要抽出手腕：“不要！我有喜欢的人了！”

段铮愣了一下，他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叶苗也后退了一步：“你长的帅，又有钱，你是个好人，对不起。”

“是我说对不起，”段铮马上说道：“我老是占用你时间，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只想着自己我太自私了，老实说我的确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强词夺理非要你和

我见面，是我在强迫你，我耍了小心眼，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这样老老实实地认错叶苗反而无话可说，叶苗看着他懊丧的样子：“没那么严重，没事的，我并不是怪你，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段铮摇摇头：“你心眼好不和我计较，我却一再因为你心软而拖着非要和你见面，我这种人实在太坏了，难怪你不想再见我，难怪你讨厌我，连我自己都讨厌我

自己……”

“诶我没有讨厌你……”叶苗急忙摇头：“你是个很好的人，真的。”

段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原谅我了？”

叶苗望着他：“我没怪你啊。”

“我还有资格当你朋友吗？”

叶苗点点头，段铮就笑起来：“你真好。”笑得傻乎乎的像只呆呆的宠物狗。

“好了，我真得走了，”叶苗背好书包：“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段铮接着说：“我保证，你高考之前都不打扰你了，但你高考之后，能不能和我见一面？”

叶苗有点不忍心，但觉得这种事越拖越麻烦，他避开段铮热切期待的眼神：“到时候，再说吧。”

他推开门，段铮在他身后说道：“如果你有麻烦一定要来找我好吗？我的电话你都有。”

叶苗没有回头，他嗯了一声，走出去。

晚上伊芬看电视剧时于一川回家了，她见儿子满身酒气忙站起来给他泡茶：“又应酬了？”

“没办法。”于一川靠坐到沙发上闭着眼睛：“当钱那么好赚啊。”

“你的钱已经够好赚了，几个月就买车什么的，你还是个大三的学生，我看电视上很多毕业生连工作都找不到。”伊芬把茶端到儿子面前：“真的累了就收手吧

，踏踏实实地找个工作……”

“然后拿死工资？”于一川打断母亲的话：“不可能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伊芬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茶吹凉，慢慢送到儿子嘴边：“好好好，你想怎样就怎样，但身体要保重，知道吗。”

于一川微睁着眼睛喝母亲喂过来的茶水，喝两口说：“苗苗在房间学习呢？”

伊芬点头：“是啊，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也别老忙工作的事，关心一下你弟弟的成绩。”

“没错。”于一川站起身，他走过去推开弟弟房间的门。

叶苗从书桌边转过头，他的眼睛立刻有了光彩：“哥哥你回来了。”

于一川顺手把门带上，走过去一把抱住弟弟：“想我吧？”

“好大酒气，”叶苗轻声说：“哥哥你不要老是喝酒啊，酒精对身体不好。”

于一川不和他解释什么，只说：“嗯，好，我听苗苗的。”

叶苗推开他：“哥哥你要不要喝点茶，我去给你泡。”

“妈已经给我泡过了，你学习吧，妈还让我关心一下你学习，虽然我更想关心一下你身体。”于一川笑笑：“对了，我看了个房子，周末有时间吗？和妈一起去

看看吧，你们都满意我就买了。”

“要买新房子，”叶苗看着哥哥：“你赚很多钱了？”

于一川捏弟弟的脸：“不算很多吧。”

叶苗望着哥哥，任由自己的脸被某人蹂躏，半天说：“钱只要够用就好了，哥哥这么辛苦，我不想的。”

于一川长出口气：“那怎么行，做人嘛就要做人上人，再说我赚钱是为什么，不就为了你们生活地更好吗，我现在都想从前上高中时，天气那么冷还骑着自行车

上学，风吹得都眼睛都睁不开，手也好冰，我冷不要紧，我舍不得苗苗啊……”他低下头看着弟弟的脸：“我想你过得更好，更幸福。”

叶苗笑着缩进哥哥怀里，其实他觉得那些一起吹冷风上学的日子也同样美好，哥哥的手握着自己的，仅仅是这样就很好，最好。

第35章

六月六日。傍晚。

于一川在回家路上接到方志磊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慌：“出事了，你快到我这来。”

“什么事？你慢慢说。”于一川边开车边打手机。

“你快过来就是，这下出大事了，我们搞不好会倒大霉，你快来，我等你。”

那头已经挂了电话，于一川犹豫了一会，开车转向设计院宿舍的方向。

于一川一进门就皱了眉头，关上门：“这么急找我来什么事，我弟明天还高考呢。”

方志磊房间乱糟糟的，男人抱着头蹲在房间里：“我们完了……”

于一川仍是冷静：“什么完了。”

方志磊抬起头，眼睛失神地望着站在他旁边的于一川：“院里今天通知要检查数据库，恐怕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利用数据库里的数据卖钱。”

“很快知道就是还没知道，”于一川反而笑了一下：“你有点出息行吗？”

“我怕啊，他们一旦知道了我们一定会被开除，搞不好还要起诉我们……”

“没错，”于一川摸着形状优美刮得很干净的下巴，语调轻微上扬：“我们一定会被开除，还会因为利用商业机密而被认定经济犯罪判坐几年牢，出来之后被整

个行业嫌弃完全混不下去，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方志磊快哭了：“一川你别吓我，我最相信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对不对？”

于一川摇摇头：“我没办法。”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办法……你这么聪明这么能干……”

“行了行了，”于一川弯下腰搂搂男人的肩，仍然是气定神闲的声音：“别慌了，你想院里就算查到数据外泄但他们也查不出是谁干的，一个院这么多人共用一

个数据库，而且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用那些数据干吗，我们又不是原封不动地使用那些设计方案，我们都经过了修改，再说我公司的事他们统统不知道，你不说我

不说就没事，明白吗？”

方志磊愣愣地望着他，于一川接着说：“不过我们的确不能什么都不做，你起来，”他把男人拉站起来：“我们现在手上的几个方案统统改掉，电脑里相关资料

全部删除，现在就干！”

方志磊急忙点头：“好，好，我全听你的。”

他扑到电脑前忙起来，于一川坐在他旁边：“你别慌，我们先把手头的证据销毁，然后我会留意院里的情况，万一真查到我们了，我会拿钱疏通院里领导，他们

拿了钱就不会多罗嗦，这事过一阵也就过去了，没那么严重。”

方志磊一个劲点头：“好，好，我听你的。”

“嗯，别怕，”于一川拍拍他的肩，用着哄小孩的口气：“我跟你一块干，我马上回学校拿笔记本，你一个人一晚上改那么多改不完。”

“你……你真好……”方志磊感激地望着他：“我能认识你，真是福气。”

于一川笑一下：“好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