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 第二部——含情凝睇

闲妒能的言官权臣们在给养上刁难我；再者，我长期带兵在外，手握兵权，难保主上不会生疑，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都不

占优，这战难打啊！”

凌风一席话道来，段如澜默然，的确如此，自古以来，手握重兵的权臣鲜少有不被皇帝怀疑的，深入浩瀚的沙漠作战，

前所未有，劳师远征正是兵家大忌，这战不好打。

凌风见好友沉默不语，不禁笑道：“怎么？一向智勇无敌的段将军怕了？”段如澜忙答道：“怎么会？咱们齐家军什么

时候怕过！”

凌风一时豪情满怀，点头道：“正是这个话！这战要是好打还要咱们齐家军来吗？为我大燕的黎民百姓，凌风虽肝脑涂

地何惜？”

二人相视一笑，凌风道：“叫你来不过是有些事咱们要先有准备，一来要重建漠北大营，可以与玉门关互相策应，既然

要深入敌人境内，咱们的后防就要越稳固越好；二来要在西北一线多多调集粮草，眼看秋末了，要赶在隆冬之前调集的

越多越好，但是不可透露我军的做战意图。这些事你去办吧。”段如澜肃然领命而去。

第76章

在众人还未知觉时，凌风的备战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于大猛收拾好行囊却怎么也等不到回京的命令，有心打听一下，

又知道军中最忌军心涣散，主帅还没下令撤军，底下的人都准备回去，这不是找不自在嘛。

凌风忙着重建西北防线，督导练兵备战，西北军务焕然一新，再不是过去那不堪一击的时候了。

眼看秋末，朝庭的军需物缁和冬衣也到了，高宗特意赏赐给凌风一件狐腋裘，所谓“集腋成裘”，至少要上几百只狐狸

腋下的毛才能成这件衣服，足见其珍贵，如此圣眷日隆，凌风心中却越发惴惴不安，高处不胜寒啊！

于大猛终于品出点味道了，这是要西进，果然十月初一这天，凌风终于下令了，派罗老将国驻住玉门关，调纪慎将军驻

住新建成的漠北大营，自八万大军向大漠进发。

大军是出发了，可是茫茫瀚海，何处寻找北赫的主力和王庭？连行五日，来至一处绿洲，四处的探子回报都没找到北赫

的主力，只不过有零星的放牧部落在附近。

凌风沉吟半晌，心中有了计较，吩咐一声“就地扎营”。段如澜见凌风表情有异，忙问道：“王爷可是看出什么端倪？

”

凌风笑道：“我料到今夜必有劫营的。”

如澜一惊：“王爷何出此言？”

“咱们如今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那忽雷也算是当世的枭雄了，他怎肯容旁人在此挑战他的权威？”凌风从容道来，“

这几天派出去的探子并没有查到北赫大军的踪迹，这也罢了，只是为什么每天都有放牧的部落在我们附近出现？”

段如澜低头一想，确是如此，只是这有什么不妥吗？他疑惑地望着凌风。

“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有放牧的部落？一般的百姓见到敌国的军队只会逃避，怎么还会从容不迫地放

牧？”凌风点出问题所在，如澜恍然大悟：“这必是北赫的游骑假扮的。”

“只怕军中也有北赫的细作。”

“不知王爷怀疑是谁？”

“前几日救罗延庆回来的那个薛夜儿来历不明，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对人说起，为免打草惊蛇你着人暗中查访。”凌

风细细嘱咐，如澜点头应了。

凌风又吩咐道：“传令下去，击鼓升帐！”

……

夜晚的大漠寒冷而静谧，燕军的大营周围突然出现数百个精悍的北赫轻骑，马蹄上都用棉布包裹，当先一人凝神细看了

看过于安静的营帐，有些疑心，不敢冒进，挥手让两个小兵当先去打探。

两人悄悄来到最近的营帐，掀开门帘一看，里面空无一人，二人吃了一惊，回头大喊：“将军，中计了！”

此路人马乃是素来精明强干的扎木合，他本就心生中疑，这才派两个小兵打探，如今见势不好，立即下令撤兵。

还不等北赫撤离，只听四下里喊声大做，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当先一员虎将正是于大猛，他手中双锤一摆，笑道：“兄

弟们，莫放走了贼寇！”

双方酣战在一处，这数百北赫精骑颇为骁勇，虽然燕军早有准备，仍然被伤数十人，扎木合且战且退，他箭术精湛，虽

说神弓被高君粲偷去了，可是一把普通的硬弓在他手中有如神助一般，箭无虚发，倾刻就死伤数人。

于大猛催马向前，双锤兜头砸下来，扎木合见势大力沉，不敢应拼，一带马躲闪过去，不料紧接着第二着第三着接踵而

至，扎木合手忙脚乱，又是被困在此，怎敢恋战，虚晃一招，拨马便退，于大猛带着众人在后面吆喝着追了一通便回营

交令了。

经此一役，燕军上下无不钦佩凌风的心机智谋，更明白深入北赫的腹地，前路步步惊心，对此虎狼之师，决不可轻敌。

此后二十来天里，燕军在大漠里转来转去，却一直未能找到北赫的主力，而燕军漫长的补给线却难以为继，总要派大量

的人员保护粮道的通畅，由于机动作战，又时常不能解来粮草，凌风为此日夜心烦。段如澜劝道：“王爷何必担忧，咱

们开战前在玉门关和漠北大营都屯有粮食，可暂解燃眉之急，当务之急是派何人去两地押运粮草为好。”

凌风想了想，问道：“这两处的粮草是一样多，还是怎样？”

段如澜答道：“玉门关城坚墙厚，自然存放得多一些，大约可供我们半个月的需要，漠北大营刚刚建立，存放得不多，

除了他们自己留下的，也不过是七天左右的存粮。”

凌风听了摇了摇头，叹道：“朝庭的粮草为什么总是拖拖拉拉不能到位？这两处的存粮解决不了大军的粮草，我只是担

心朝中有人故意从中作梗，那就难办了。”

段如澜也道：“大帅可给皇上密奏此中情由，如果朝中真有小人作祟，有皇上作主还怕什么？”

凌风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怕皇上也乐见此事。”

“怎么会？王爷是我大燕的擎天玉柱，何况还有拥立之功，皇上对王爷十分倚重……”如澜有些疑惑。

“其实不管是先皇，还是当今圣上，对我们齐家始终是忌惮的。”凌风只说了一半，其实他心中明白，有些事是无法说

出口的，说到底，皇上对他是又爱又恨，既爱他的才干能力，又恨他在朝野和军中的威望；不能不用他为大燕效命，却

又怕他立下不世功勋。既然有人肯挺身而出挑战他的权威，皇上一定觉得很解气吧。

段如澜默然了，凌风温言道：“话虽如此，我还是会给皇上奏明此事的，大军在外粮草绝不可短缺，皇上不会不明白这

个道理的。在朝庭的粮草未到之前，先派妥当的人去玉门关和漠北大营调集粮草吧。”

“不如我亲带人马去一趟吧。”事情紧急，如澜主动请缨。

“也好，你带人去漠北大营调粮，顺便看看那里的情形，不知纪将军有什么需要？玉门关调粮就让凌云去吧，让他多加

小心！失了粮草提头来见！”凌风说到后来疾言利色，段如澜知他为此事烦恼很久了，也不敢深劝，忙出来传令。

第77章

在沙漠里转了十来天，一场象样的仗都没打，人人都有些憋闷，押粮虽不是什么大事，总算也是件差事，因此人人自觉

自己是凌云最好的搭档，个个都当仁不让。

“这次让我去吧，保证不会出问题的。”高君粲历来是冲锋在前的。

“你们俩搭档，好象有点不靠谱吧，每次你们凑在一起都没好事！”王怀臻当即泼了冷水。

“你靠谱？！上次要不是你把延庆弄丢了，大帅怎么会对峻哥和凌云行军法？”高君粲反唇相讥。

一旁的罗延庆不乐意了，你们争你们的，关我什么事？也忍不住道：“怎么叫把我弄丢了？我是自己跑的好不好！”

“那你也不能去！虽知道你什么时候忽发奇想自己走掉了！”王怀臻大乐。

“不去就不去，不过是押运粮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不能去，只有峻哥合适了？”

一直笑吟吟看着大家斗嘴的凌云道：“要不我一个人去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峻哥和我都走了，你们怕要

翻天了！”

“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一直沉默不语的于大猛说着。

“好啊，有于大哥陪着我当然好了！”凌云拍手叫好，其他人也没有反对，于大猛是沉稳忠直之人，又武功不俗，凌云

机巧灵变，大猛沉稳憨厚，的确是最好的的人选。

第二日一早，凌云和于大猛点齐了三千人马，向玉门关而去，凌云白马银盔，抖擞精神，好不威风！他怎知前面变故在

即？

大漠天气变幻莫测，去时还顺利，押粮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了风沙，凌云和于大猛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个背风的地方暂歇

一夜，待天明再走。

夜晚的大漠颇为寒冷，凌云和于大猛围着篝火烤着猎来的野兔。凌云想着天明即可回营交令，心中轻松便随口与大猛闲

聊：“从前在京城时，我还没来羽林军，峻哥和君粲他们几个倒也小有名气，知道几分，就是和于大哥不大相熟。”

于大猛淡然一笑道：“他们都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子，我不过是……是奴隶之子，怎么能入得了你的耳？”

凌云一阵语塞，宽慰道：“怎么说于老将军当年也是边关威名赫赫的勇将，于大哥才是将门虎子，我们这些父兄庇护下

的纨绔子弟怎么能比得？”

“我从来未对别人说过我的身世，”于大猛有些伤感，“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凌云愣怔地看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于大猛，不知该说什么好，听他接着又道：“如你所知，我父亲当年在漠北一带颇有

名气，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骁勇，还因为他相貌英伟，是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

凌云饶有兴趣地听着，于大猛撕下一块烤好的兔肉递给他，接着道：“我娘那时不过是花季少女，天真幼稚，邂逅相遇

，一颗芳心尽付于他，不惜抛父别家跟随他，她只当这便是她的良人，呵呵……”

于大猛的笑声充满了嘲讽，凌云有些不安，这样的大猛他从未见过，听他的语意，似乎他的母亲并非从北赫掳来的女奴

。

“只可惜豪门世家的日子并不适合她，我父亲原本有一妻二妾，上面还有公婆在世，谁给容下她一个掳来的女奴？”于

大猛说到这里顿住了，轻轻拢了拢火堆，也许陷入沉思，他并没有接着说。

凌云微微有些眩晕，他吃了一惊，怎么会如此，分明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这时于大猛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谁又

知道，我娘亲并非什么女奴，她是先大汗的幼女，当今大汗的亲妹子，当年族中第一美女，是草原大漠上最尊贵的乌日

娜公主！”

就如晴空一道霹雳在头上炸开，凌云惊愕地看着于大猛，吃力地开口问道：“你……你何时知道这些的？”

“我娘亲受尽欺负，好容易生下我便撒手人寰，我父亲思念愧疚之下，不久也随娘亲去了，剩下我一人在那豪门深宅中

主不像主奴不像奴地活着。本来母亲的身世我是无法知道的，可是先母留下一枚蓝宝石护身符，那是她身份的象征，一

直挂在我的颈上，忽雷表兄来京城原本是要寻找他的姑母的，辗转查找方知我母亲早已逝去，他这才寻得机会与我相认

。”

凌云额上冷汗潺潺，喃喃地道：“于是他便让你做内应，好毒的计谋！”

“我原本是没答应做内应的！”于大猛略微有些恼怒，接着道“一边是父亲的故国，一边是母亲的亲人，我……我并不

想有选择一边背叛一边的一天。之前北赫入侵大燕，是他们错在先，虽然表兄要我做内应，我并未答应，可是，你们把

北赫赶出玉门关便是了，为什么还要西进夺我族人的草场家园？”

凌云手抚额头，已说不出话来，眼前景物都有些模糊不清，隐约听到有马蹄声响，还有警戒的兵士喝问：“什么人？”

“敌人来袭！快快迎战！”

大队的北赫骑兵围了上来，耳边听于大猛轻声说道：“我不想伤害昔日的弟兄，所以给你们下了迷药，要不了两个时辰

自会醒来，劫了粮草只是希望燕军知难而退，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凌云努力睁大双眼，最终还是徒劳地晕了。

……

另一路押粮的是段如澜，由于漠北大营离凌风扎营的地方不算太远，所以在风暴来临前赶回来了。

看着漫天黄沙，凌风知道凌云必会被阻在外面，不知怎么了，心中总有些不安，如澜知他担心凌云的安全，便道：“大

漠的天气原本就是这样，估计过了今晚他们也就回来了。”

“不知怎的，我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这么些天忽雷那边都没什么动作，而我们又迟迟找不到北赫的主力，万一有什么

变故？”凌风忧心忡忡的说着。

“要不派人接应一下他们吧？”段如澜也有些担心了。

凌风想着此时风暴正在肆虐，便道：“此刻天晚就不必了，想必他们也是在哪里避过沙暴，等明日你着人接应一下吧。

”

好容易等到卯末辰初时，天色晴好，昨日的狂风已不见，段如澜立即遣人前去接应凌云等人。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有小校来报：“启禀元帅，齐凌云将军回来了！”凌风心中一喜，赶紧道：“快传他进来！”

第78章

凌云从昏迷中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也是他内力沉厚这才醒来，看着狼藉的现场，他真是欲哭无泪，谁会想到真

相竟然是如此残酷？

他一边救醒横七竖八被迷晕的士兵，一边思索：失了粮草，反了于大猛，这下可麻烦了，不仅自己在大哥那里脱不了干

系，恐怕在朝庭那里大哥也不好交待了。

凌云愁眉不展地收拾人马回营，行不过二十余里，便碰上来接应的人马，来人问道：“可是齐凌云将军吗？元帅令我等

出营接应将军。”

凌云一听更加郁闷，有比他更背的人吗！一路闷声回来，没人敢跟元帅报告这个坏消息，凌云只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进了凌风的军帐。

“末将失了粮草，特来向元帅请罪！”凌云行完礼，干脆利索地扔下这个晴天霹雳，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爱咋的咋

的吧。

“什么！”凌风大吃一惊，抚案的双手微微颤抖，这个结果真是始料未及。凌云在回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同去的士兵

并没有注意他和于大猛的谈话，变故突发，更没有人注意是谁引来北赫人，他决定瞒下于大猛的背叛。

“末将带人躲避沙暴，不想遇到北赫骑兵来袭，事起苍促，致使大败，失了粮草，于大猛将军下落不明，末将办事不力

，请元帅责罚！”凌云横下心来，咬牙独自承担罪责。

凌风眼前一黑，险些栽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睿儿，你怎么会犯下如此大错？失了大军粮草，如何能安抚军心？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