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爱 下+番外——菡萏花开

作者:菡萏花开  录入:08-05

可即使如此,那人给不了他所有,就是给不了。

他,不碰他。即使他赤身裸体主动求欢,他也不碰他,掀开他离身的动作拒绝的那么明显,让他身体都凉的心惊,却遮掩不了那后涌的无尽羞耻和难堪卑微。

比之年少时的荒唐,这也只不过是又一次的自取其辱罢了。

离开肖家那么久,无数夜深人静时,他可以积聚多次的勇气去回想跟肖父肖母生活的点滴,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冀着去寻找出他们真心把自己当过属于他们孩子的蛛丝马迹,他是何其庆幸,这样的“蛛丝马迹”让他随处可见、随手可碰,甚至他绞尽脑汁想找出其中的破绽,却都遍寻不见。

他始终记得自己幼时生病,肖母是怎样把他抱在怀里,红着眼睛一天天陪他把病给养好的;他也记得自己百般耍赖不愿从肖母怀里出来,肖父是如何跟他吹胡瞪眼,最后却宠溺无奈一笑,大手一捞,将他抱了出来送回房间,仔细地给他掖好被角的;甚至,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温馨欢乐的早晨,三人愉快地共进晚餐,那是一天美好生活的开始。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怎么忍心将这都当做是假的呢?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也许“真的”是怎样也就不值得探究了。

有勇气想肖父肖母,可他从来没有勇气去想他,无论他积聚了多少次的勇气,每每只是脑海中的回忆拉开一个缝隙,全身就冷意连连,逼迫得他只能停止一切妄想杂念。

不是他要否定他对他从小到大的‘真’,他能肯定肖父肖母了,那么对于他,不敢说全部,但作为兄长的部分,也是有理由去相信的。

只是,他在乎的,他介意的,永远不是他当兄长的那部分啊。

今天他让他给他作画,他是那么极力掩饰内心的惊慌,可还是尽力画了。

不过,哪需要他坐在正前方以作参照呢?根本就是多余了。

他的一切,哪一样他不是铭记于心、铭刻于骨?

没有人知道在他这段感情萌芽的初期,是怎样随便一个角落、一张纸,寥寥数笔,就把这人给记录下来。那个时候,他的自我矛盾、纠结、躲避,通通都是用这一支笔一张纸掩饰发泄。为了怕被发现,画一张他烧一张,从最初的恋恋不舍到最后烧的几近麻木。

因为,他对他的感情,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肯定,那人的一切都在他心里,抹不去、擦不掉。几张纸、几张画,又能代表什么。

这个习惯,即使在他后来被送出国,都没有改变掉。

尽管肖父肖母已经陪在他身边,可内心深处里已经空出来的那个空缺,不是两人给予的温情可以填满的。

他又开始画,不停的画,画过就烧,烧了再画,要不是某次他烧的太忘我,肖母就不会发现他那隐匿极深却又浅显易见的感情了。

以往凭借着内心记忆,不知道画过那人多少次,今天面对真人时,他竟然有了隐隐的跃跃欲试,所以,他慌了、惊了,却又极力极力地压抑住,不让自己失控。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画等来的却是男人两个字“不像”。

无论画几张,都说不像。可怎么能不像,他在他的心里存活了那么久,既不肯偏安一隅,又不肯占领全部,可却把所有的姿态、声貌都刻在了上面。怎么能不像?

他都不用抬头看他,就能画得他的一切,包括细微的皱眉,固定弧度的微笑,温善不变的脸庞,高高在上的倨傲。他是记得那么清楚细微,清楚地自己都无力、细微地都可笑。

像是要证明什么,他开始仔仔细细画他的全身,完笔时,却听见那人说,其实都很像,形神兼备。

只是一句简单地肯定,就让他的心不安分了,也就根本没了能力来承受那人紧接出口的一句话,一句把他的心赤裸裸看透揭露的话:只凭印象能把他画的那么像那么好,他很高兴。

是啊,他很高兴。

从来都没有跟他直接表达过自己情绪喜怒哀乐的人,这次见面跟他说过,他会伤心,他会高兴。

时光倒回几个月前,这该是令他多么兴奋期待的事情啊!

男人也有跟他坦露心迹的一天呢!

可这些话,置于现在,只能是莫大的讽刺和……欺骗。

不愿意想,不能承受回想的那番痛苦,可Andy邮件的那段音频还是让他明白,因为药,因为春药,又是因为春药。

他都不敢想象吃了药的自己,在那晚该是有多欲求不满、满目难堪的跟及时赶到的男人求欢,男人愿意在那时跟他发生关系,愿意碰他,他想不出该是自己陷入何种疯狂难堪的境地,才逼得男人如此了。

那么骄傲,那么主观,不愿意的事情就算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愿意做的人,当时却碰了他,跟他发生关系,那是怎样一种心情?

真是……被逼无奈了吧。

不作奢望的想,其实,这么多年同一屋檐下的生活,还是让这人对自己有些怜悯之心的。

然而,却在碰过他,跟他发生关系后,不再提及此事,宁愿蜂蜡所有。事后一次次看着自己因为误会,那么痛苦卑微的煎熬着度过那段时光,也不跟他坦白讲明。

人家的态度那么明确,自己竟然傻的在听完那段音频后只为知道是他跟他发生关系而欣喜若狂,却没第一时间想到整件事情背后男人的沉默是为什么。

男人的这些行为举动,事后他偶尔为之一想,都羞耻绝望地浑身发抖。

就那么怕他知道,对他纠缠不休吗?

如果不愿意,当时那就别碰他,让他自生自灭啊!

可偏偏……

最后,竟然只是因为自己帮他挡了一刀,就对自己各种态度转变了。

温柔的他,体贴的他,无微不至的他,他小心翼翼、惊喜享受之余沦陷的彻彻底底。

幸好,这人还有给不了他的东西,不然他又怎会在那无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背后感受到他的抗拒、抵触?

明明不愿意,却自降身份陪他演一出“以身相许”的戏码,对于如此骄傲的他而言,是委屈了。

第79章

可能真是昨晚想的太多了,肖齐第二天醒的有些晚,而且两眼通红,肿的跟核桃似的。

米佳见了,也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昨晚哭着睡着的,只体贴的在冷水里放了几个银汤匙,冰了一会儿,递过去给肖齐敷眼睛。

“没事吧你?”

肖齐摇摇头,眼睛酸痛肿胀的睁不开,头也有些昏沉沉的,可心里却清亮了不少。

“我看你大哥虽然话不多,也没明说要你一定回家,但心里应该还是希望你回去的……你……”

米佳一直都没明确问过肖齐的事,也直言确劝他回家,主要就是觉得这是人家家事,她多言多语总是不好。但今天一看肖齐这幅脸色苍白、双眼通红、眼下虚青,根本休息不好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了。

肖齐转头对着有话难言的米佳笑笑,说,“我知道,心里都明白。放心吧,小佳,今天我会跟他说清楚的。要是……可以……,我会回去一趟,不再这样了。”

是啊,不能再这样了。

不管他们对他的感情究竟真假如何,在他心里,那始终都是抚养他长大的人。他对他们的感情从小滋生,长大了相伴相随,早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割舍不掉。

回去见见肖父肖母,让他们知道自己很好,也让自己知道他们也很好,这就足够了。

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是怀疑的、不确定的、犹豫的、躲躲闪闪的。

没有理由的,肖齐心里就是确信今天还会见到肖礼,所以,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在心里酝酿准备要说的话。他不想自己一面对那个人就吭哧支吾、结巴紧张,他想让自己尽量表现的镇定些、沉稳些,不是那么慌张。

可事情出乎他的预料,他的身边一点肖礼出现的迹象都没有,他仔细感受着一切的风吹草动、过往的车辆、擦肩而过的行人,却都让他失望了。

那个人,离开了。

也许,他今天还有事;也许,他以后会再来;也许,他是没了耐性;也许,事情就到这儿了……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松口气之余内心那股隐隐地脱力地情绪是失望,可他确实有些难过。

今天没有再出去靠画画赚钱,肖齐和米佳两人去了孤儿院。肖齐把前两天赚的钱拿出来给那些孩子买了些衣服书本零食什么的送了过去。然后,就在孤儿院里做了一天的义工,打扫、洗刷,给孩子们讲课,教他们画画,时间也就慢慢过去了。

直到天色黑透,才从孤儿院里出来。

一路回去,眼睛却时不时地留意周围,明明路灯也算是很亮堂,可他就跟看不清似的,执意地偷摸仔细看。

米佳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笑道,“不用看了啦,你那神出鬼没地大哥没在的。”

肖齐尴尬地抿了下嘴巴,想辩解一句,终是没说。

米佳也跟着忙了一天,却一点没见累,走路还蹦蹦跳跳的,声音充满活力。

“别想太多,他可能只是今天有事啊,哪能天天围绕着你转?嗯,你要是想回家也可以直接回啊,不用顾及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虽然是你主动跑出来的,但我猜哦,你爸爸妈妈应该会很高兴你能再主动回去的……”

“……会吗?”

“当然啦!”

她莫名地笃定口吻让肖齐有些开心地笑了。

这几个月,他真的很感谢小佳的陪伴,她的乐观、天真、热心无一不时刻感染着他。

因为国庆三天米佳都跟着肖齐住在她奶奶家混迹度日,临开学,只匆忙回家一趟就闪人了。可回到学校发现,有件她特别喜欢的衣服落在奶奶家,洗好晾干忘记拿了。

她给肖齐打电话嘻嘻笑着让肖齐送去学校给她,最好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落下了,一并捎给她。肖齐好笑她的粗心大意,却点头答应,还说下午就给她送去,让她先好好安心上课。

肖齐把米佳要求的那件衣服收拾好,又仔细检查了下米佳还有什么东西落下,然后就脸色窘红地又找到两件粉色内衣、一条白色印着小白兔的内裤,还有几双袜子。

出门前,他打电话告诉米佳说这就去她那,哪知米佳突然支吾起来,忙慌说不用他送来不用他送来了,她之后自己来取。

她突然变卦,肖齐一阵纳闷。坐在家里看着收拾好的袋子,想想米佳之前那副想要衣服的不得了口吻,肖齐想还是送去给她吧。

对于那么快就离开的肖礼,肖齐已经默默接受了。米佳的乐观让他放宽了心,大不了,他过段时间主动回去一趟吧,然后……然后回来,再过自己的生活。

肖齐刚要出楼梯口,就听到一个轻柔地女人声音不确定的问,“是……这里吗?”

那个声音,肖齐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他听过她宠他、嗔他、哄他,他无数次从这个声音里得到伤心难过时的安慰、欣喜高兴时的鼓励,甚至是好好生活下去的信念、力量。

像是为了进一步确认般,他慌慌张张跑出了楼梯口,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两个男人中间的女人。

她还是那么清雅温婉,那么漂亮温柔,也许是身边的男人都太过高大了,显得她过于娇小纤弱,隐隐还有着一丝摇摇欲坠。

身边的两个人男人同时伸手扶住了她,却被她伸手挡开了,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步履优雅,缓而不急,姣好的面容紧绷着,显出她的保养得宜,双眸莹润黑透,只是细看,却有着风雨欲来的平静。

“啪”,没人想到肖母再见肖齐,会突然地先甩出那么狠厉地一巴掌。

不是搂进怀里嘘寒问暖,不是摩挲脸庞察看消瘦,更不是抱着肖齐久违重逢迎头痛哭。

“方叶!”肖父急了。

肖礼脚步迈了下,却又平稳地收了回来。

“知道你为什么挨这一巴掌吗?”女人地声音是肖齐没听过的清冷,他不知是心更疼些还是刚挨过巴掌的脸更疼。

“这一巴掌,我让你记住,你是我方叶的孩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能是!”

肖齐被打偏过去的脸上,苍白中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映衬的清清楚楚。

离的几步远,肖礼都能清那指印的轮廓,可想而知,肖母这一巴掌是真用了力气的。

肖齐始终低着头,母子二人安静着,静到肖母都能听见肖齐那几近于无的呼吸。她颤着手向肖齐的脸摸去,却因为眼前人后退的一避,扑了个空。

她神色一变,扬手对着那张脸又要挥下去,可半路硬生生止了,手攥成了拳垂了下来。双眸的莹润彻底化作两行泪水,缓缓地滑下。

“你……躲我……?”

女人哽咽的嗓音像是比刚才的巴掌更加可怕,肖齐吓坏了,忙抬起头,急切地摇着,没、没有,我没有……躲你……他只是下意识地避开……

肖母眼泪流的急,一双眼睛朦胧模糊地看不真切,肖齐五脏六腑翻腾地情绪几欲压下,去终于也压不住了,陪着肖母一起哭。

肖父在旁边看着,面上沉静不变,却柔和放松了许多,这才是合理的场景哪,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互诉,呃,衷肠。

那天,肖母听见电话那端像是什么摔碎到地上的声音,人就急了,非要自己来接肖齐回家。肖父劝不住,对她的身体又一百个不放心,没办法,肖礼折回S城一趟,把人亲自接了过来。

到了肖礼预定好的酒店,肖母携着肖齐,母子二人把套间里的门一关,单独说悄悄话去了。

拿过肖礼吩咐人送来的冰袋,包上毛巾,肖母给肖齐敷在脸上。

“宝贝……疼不疼?”

肖齐敷着脸,笑笑摇头,“不疼的。”

肖母眼睛又开始泛红,抚了抚肖齐额前的碎发,比离家的时候长了许多,一张小脸包在这发型里就更显得小了,尖瘦尖瘦的。

“这几个月,你吃了好多苦,是不是?”

“没有的事,您别多想。”肖齐忙笑着安慰她,“您看,我很好,不是吗?”

肖母心里一阵地发紧,颤着音问,“你不愿意……叫我一声?不……认我?”

肖齐一下握紧了脸上的冰袋,觉得手上被冰出一阵寒意,垂下了头。

肖母一阵沉默,然后哭出了声,抱紧他,捶着他后背,“你是不是真想要了妈妈的命?你还要不要妈妈活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想过妈妈没有?你想过妈妈没有你要怎么办没有?……”

肖齐从来没有看过肖母情绪波动的这么厉害,他记得肖父说过,肖母的身体不允许她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所以,平时她一直什么都是淡淡的、笑笑的,连心情不好、生气苦闷都甚少有过。

慌地忙丢掉脸上的冰袋,急切地叫道,“妈妈!”

“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让你伤心了,你别哭,好不好?你不要哭,你身体不好的……”

肖母只需要听到肖齐喊出的这声“妈妈”,情绪就已经好多了,只是眼泪流的更不自禁。

等到两人能够心平气和说话时,肖母早已一手抱着肖齐,一手给他脸上重新敷上冰袋。

她缓缓地跟肖齐讲着肖父说那番的起因和意图。

要不是那个温馨宁静的下午她的问题让肖齐在她怀里伤心无助哭地像个小孩子,晚上她就不会跟肖父坦言这件事,并让肖父去探探肖礼的口风了。

哪知“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没有在肖父身上有所体现。不仅没把肖礼态度探出个虚实,还被反将一军,甚至能把事情办砸了,让肖齐听个一清二楚。

肖齐静静地听着肖母时而无奈,时而好气,又时而好笑地娓娓道来整个事情经过,心底最后一丝不安、一缕疑惑、一些不确定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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