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 下——跨过

诉自己，秦风，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

手机又响起来，我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接了。

“你到底怎么了？”跟森这么久，我还是立刻就听出了森的声音带着愤怒，“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低下头，泪水顺着手臂慢慢地流下去。

“是不是在哭？”

“没有。”说着，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森静静地听我哭完，叹一口气：“到底怎么了？”

“你说我不是你情人。”

“你听见了？”

我当然听见了，听的清清楚楚。还听到你说完，你身边的女人笑呢。

“有些场合下，不能说实话。”

“我不懂。”

森告诉我，这就是他们的世界。他虽然不喜欢，可是必须要那么做。他的很深奥，我一点都不理解，森就说我不需要理解，我

只要知道他还是喜欢我的，心里也只喜欢我一个，让我不要乱想。

我嘟着嘴，擦了擦眼睛，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眼睛有些涩，依然觉得很委屈。

森又说他今天很生气，因为我打扰了他，当时他正在做很重要的事情。

我缩了缩脖子。

能够相见森生气的样子，那美丽的眼睛一定是在喷火的，光想想就害怕。

挂上电话。

我忽然才想起来，还是忘记问，森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宋家大小姐。

其实，我真的很希望很希望不是。

之后的日子跟以前一样，只是再也不敢看那些连续剧了，总觉得看了以后，自己就会乱想。地上的菜长得很好，半个月收一次

，一个人吃总是嫌多，我就收起来，弄干净，给公司的那些同事送过去。

他们都很喜欢。

李姐甚至问我多要了些，说比起菜场买的菜，我的要好吃些。

我得意地挺起胸膛，那当然，天天浇水，拔草，跟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还能长的不好。

送过一次给小瑞。

他看了一眼，说他最近在减肥，不吃菜。

减肥不吃菜？难道他光喝水么，我正想再问下去，他就走了。

小瑞是越来越忙了。我叹了口气，为什么我的通告永远是那么少呢。

明明连化妆的小武哥都说我条件是他见过的极出色的。

问李姐，她总是说有合适的一定优先考虑我。我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了。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11月的天已经有些凉了，森打来电话让我自己去买些厚衣服，我点头应着。

拿出老家带来的几件厚衣服套上。

城里面的衣服太贵了，我舍不得花这个钱。

菜园子里已经全部都种上了油菜。想着等到来年的了春天，就是满满一地的油菜花，森要是看见一定会非常的开心。

我偷偷地把这个小秘密放在心里，准备给森一个惊喜。

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特别的早，也特别的冷。

我冲着手背哈一口气，使劲地搓了搓，还是觉得全身都跟块冰一样，脖子手脚都缩成一团。

“好了，上台了。”

听到催促声，赶紧挺直腰板。

这是个露天的舞台。我穿着单衣走在台上，凛冽的寒风直往我脖子里面灌，只觉得像是掉进冰窟窿里面一样，脚丫子随时都会

掉下来一般。

李姐跟我说这场秀给的钱不高，而且又是在室外，让我考虑一下。

但是一听说会有电视台过来，我立刻就同意了，不为别的，只是希望，森能够在电视上面看到。

我一直记得，他说过，他喜欢看我走T台。

第十四章：小瑞

地上的油菜，长得很好。

一个个冒着肥肥的叶子，就好像是地上面长出来的墨绿色精灵一样。

以前美术老师讲过，绿色是代表了希望。

我看着眼前的大片绿色，告诉自己，我种了一大片的希望，等到明年三月油菜花开的时候，就可以收获希望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哲人一样，说出来的话贼有深度。

翻杂志的时候，翻到一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

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读了好几遍都没不太懂。就是觉得写的很好，要我肯定写不出那么美丽的文字。诗的后面跟着详细的解释。

看完合上杂志，口中默默地念着，人生若只如初见。

只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地一遍接着一遍念。

越念越难受。越难受偏偏又要念。

到了最后心好像是要碎了一样。

和森的初见依然记得很清楚。刻在脑子深处，随时都可以原音重现。

一个挺拔的男人，穿鬃色的衬衫，立于蓝天后土之上。

满地满眼的金黄色的油菜花，似乎把他的白衣服都给染黄了。

真的很美好。

即便他踩到了一只大蛤蟆。

初见依旧是那么那么的完美。

那几日，我沉醉在自己小小世界中，感秋伤怀，不可自拔，直到春哥一个电话打来。

见面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他来。跟之前在医院见到相比，好像更加苍老了，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春哥到底怎么了。

总觉得短短的时间，他似乎变了一个人。以前的纳子精神气完全消失了，好像是被人抽干了灵魂，只余下一个空壳子。

就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两只眼睛木然然的，好像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我看着春哥，说不出话来。

还是他先开了口，他说他要回老家了，特意来跟我说一声，另外就是把上回住院的钱还了。

看着春哥从兜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一张的票子，有整有零，很多都起了毛边。

最后还是不忍心看到春哥这个摸样，就把钱重新推给了他。

虽然，我也真的很缺钱。

送走春哥，没几天就到了圣诞节。

城里人似乎就时兴过这个节日，这几天的走秀安排的满满的。

虽然规模都不是很大，不过看着这么多场，我乐的合不拢嘴。在后台准备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的另外几个人在讲小瑞的事。

我本没于意，和平常一样地看着化妆师的刷子在我的脸上涂着抹着发呆，忽然捕捉到了一句话，差点没有跳起来。

接下来的秀，我总是有些恍惚，好不容易等结束，立刻给李姐打电话，要来小瑞的号码就打了过去。

第十五章：不懂

小瑞打开门，看了我一眼，然后让开一条道。

踏进房间，我吓了一跳。

脚步顿了顿，很怀疑这是小瑞的家，可是看他的表情，分明又是。

怎么会是这种光景啊！

满地丢的乱七八糟的，书，杂志，盒子，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屋子里面飘着乱七八糟的味道，有方便面有烟草还有酒，各种各

样混在一起，我好怀疑小瑞是怎么生活下去的。

这么想着居然说出了口。

小瑞挑了挑眼：“要不你收拾。”

我没有做声，还好身上的衣服是旧的，挽起袖子，就开始收拾。瞅了瞅，决定先把地扫干净，总算在一个犄角旮旯里面找到一

把扫帚。

小瑞站在门边，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关上门，躺倒沙发上，开始抽烟。

我一边收拾，一边在肚子里找着话题，这样的安静，让我很难受，尤其是小瑞现在的这个情况也让我很担心；可是本来就是嘴

很笨的人，怎么也想不出应该说什么。听到他们说小瑞被公司开除了，而且在这一行名声臭了，怕是再没有别的公司会请他了

，我真的是惊讶又难受。

他不是一直都有好多好多的通告，李姐也说小瑞很有前途的。

以前，小瑞还说过，他要做个世界级的模特，挣好多好多的钱，住大房子，开好车。要是再不能做模特，他得多伤心。

我一边扫着地，一边偷偷地看他的脸色。

烟雾缭绕之中，他的神情看不大清，只是那夹着烟的手指，看上去很苍白，好像是电影里面的吸血鬼一样。

“呵呵，没想到，到最后来看我的居然是你。”

我有些听不大明白，可是却很清楚地听出了小瑞的声音里面加着深深的凄凉。抖了抖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该说什么呢。

让他不要难过，会有好工作的。可是那些人不是说不会有公司再请他了么？我不知道小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被公司开除，

要不想去问。

问了只会让他更伤心吧。

好不容易把地清扫干净，我正想着要不要把桌上再整理整理，小瑞开口让我坐过去陪他说话儿话。

我坐过去。屁股沾到沙发上，总有点不太自然。端着眼，正襟危坐。

小瑞依旧在那里安静地抽着眼。零星的火花，寂寞地跳动着。

我这才近距离地看他。那白皙的脸上已经没有以前的光泽了，眉心唇边都冒着痘痘，下巴下面也长了一圈的青青的胡渣，应该

有段时间没有刮了；曾经的明媚照人干净爽气全然不在了。双目无神，就像是两潭死水。里面什么活物都没有。看的我一阵心

酸。

明明他说聊聊的，可是等我坐下了，还是一句不吭，

“小瑞，少抽点吧。”我犹豫地开了口。

他掐了烟：“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我还来不及反应，小瑞又撇撇嘴，一脸的黯然，“想也不是。”

“小瑞。”我喃喃地开口。

“你什么都不懂！可是有时候我也希望什么都不懂！”

“什么？”

“我以前那么对你，你不讨厌么，呵呵，连我自己都讨厌呢。”

“讨厌什么？”

小瑞一下扑了过来，头埋在我怀里，慢慢地嘤嘤地哭起来，后来越哭越猛。

我知道他很难过，能这么哭出来抬起手，轻轻地在他背上拍起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反正这么做总是不会错的。

小瑞哭了很久，哭到后来居然睡着了。我把他抱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关好房间的门，继续打扫，这么脏的地方，他一直待

着会生病的吧。

等我打扫完，看了看天已经好晚，收拾收拾正准备回家，小瑞居然出来了。

“醒了？”

“嗯。”

我擦了擦手，正准备开口说要回家，小瑞轻声道：“我饿了。”

“那我做给你吃。”

“不麻烦了，咱们去外面吃。”

第十六章：帮忙

跑到外面的小饭馆，这个时间人不是很多，店里有几张桌子空着，我们寻了张角落里的坐下，小瑞点了几个菜，又拿了两瓶酒

。

我看了看绿色瓶子里的液体，晃晃悠悠的，好像水一样，但我知道这玩意可比水要厉害多了。胃开始有些抽搐，许久不喝了，

那一回跟大家抱在一起睡觉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只是，看了看对面，小瑞已经径自倒了一杯，我咬咬牙，也启开盖子。

壮士扼腕，喝一杯又不会死。

总之只要记住不要醉就好了。

菜还没上全，小瑞的一瓶酒已经喝光了。

“小瑞，会醉的。”

小瑞抬起头，举起杯子晃了一下，泡泡从杯底翻出来，浮到表面：“若是醉了，倒好了。一了百了。”

我沉默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些寥落有些寂寞有些苦涩。

小瑞到底还是醉了，乱七八糟地说着话。什么树大招风，倒霉遇到小人，被人陷害，没人来看他。

我扶着他，想小瑞真可怜，可惜我没有什么办法，或者可以找森呢。

是啊，说不定森可以帮忙。

他当初就帮我找到了工作，小瑞这么优秀，一定可以的。

回了家，惭他放到床上，还没盖上被子，他一个咕噜就爬起来，吵吵闹闹地就是不肯睡觉，没有办法只好坐在旁边陪他说话。

“该是我的，我就要，不是我的，我也要。呵呵。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小瑞侧过头，眼睛慢慢地眨了两下，然后缓缓地

倒到了我的肩上。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风，你个傻瓜，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

我抓抓头。

“为什么要争？”

“不争怎么能够得到，你以为会自动地送过来？你是谁啊？什么都不是，凭什么！”

我支支吾吾的。

“就像你喜欢一个人，不去争不去抢，迟早会被别人抢掉的。”

是么？

心里一怔，心慌的厉害。

我不争不去抢，森，就会被抢掉么？

会么？

我也不确定了。

“可是，得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又没了。”小瑞又开始哭起来，呜咽声响起，我的肩头一片濡湿。

刚才他已经哭的两个眼睛肿的跟个粉色的核桃一样，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带了副大眼镜遮住，现下再哭的话，不知道眼睛得成什

么样。

“秦哥，嘻嘻，我伤心。”

“我知道。”

“好伤心。”

“嗯。”

“你一点都不知道，没有拥有过还不觉得，等到拥有了再失去，那种感觉，好难受……”小瑞絮絮叨叨地说着，好久才睡着。

等我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等充电打开的时候，发现森打来了电话。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犹豫着该不该回

个电话过去。忽然就想起了上次主动打电话过去的情形，还是放弃了。

后来几日，我忙完地上的活，就会过去看小瑞，有时候跟他一起吃饭，有时候帮他整理整理房间。

小瑞总算是又翻出了一件好看的衣服，刮了胡子，抹了些粉，说是要去找工作。

我这才想起来，可以找森帮忙。

编了条短信，居然找不到标点在哪里，小瑞瞧了我一眼，拿过手机说帮我编，我把话告诉他，小瑞一边打字，一边说难道你都

没发过短信。

我摸摸头，是啊，第一次呢。

没多久，森的电话就过来了。

我赶紧避开小瑞，找个地方跟他说小瑞的事情，森听我说完：“你第一次发条短信，还是为了别人的事？”

诶？

森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昨天不接我电话，也是因为要陪他？”

诶？不是不是，是手机没电了。

森没等我说话，又哼了一声。我顿时感觉脖子后面一股凉气，吹的我身子一颤，后背发寒，不禁缩了缩脖子，吞了吞口水，不

怕死地继续问道，“森，你有办法么，你帮帮小瑞吧。”

“为什么要帮？”

为什么呢？哪来什么为什么，有办法就帮啊，小瑞好可怜的。

“你跟他什么关系，我想起来了，上回你说你还抱着他大腿睡觉，这感情挺好。”

“森。”我听出来森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难过，好不容易联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十七章：年关

小瑞还是找到了工作。

他告诉我的时候，神采飞扬，看的出很高兴。

那家公司是家规模不小极有名气的公司，旗下还有几个国际知名模特，小瑞一个一个地报着那些人的名字，我虽然不认识，可

是也经常能听到那些人的大名。

心里很为小瑞高兴。

小瑞说很意外，因为是那家公司主动打电话过来的，他并没有投过简历或者托过人。

我想，大概是森帮了忙吧。

这么想着，心里又开心了，森无论那天是不是生气了，他还是帮忙了。

只是我没有把这个告诉小瑞，老师说过做好事不留名，只要小瑞能够振作起来就好了，何况他那么出色，不应该就这么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