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待韩放稍微转好,便领着回颜打猎去了。
——
白子墨告病不去打猎,卞凉远和李延煜二人跟着去了,把李昭放到他家,他每天闲在侯府里偷懒。这天又路过书房,伸头发现
李昭气鼓鼓的在抄书。笑嘻嘻地问:“哟,小昭,被罚了吧?还差多少遍啊?不如我帮你抄吧?”李昭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说话
,白子墨却径自入内。李昭抄了半天不开腔,白子墨就绕到背后去看,字写得歪七扭八,生气夺了笔严厉地骂:“不用心又有
什么用?这样干脆不要写了!”李昭也赌气似的把桌上物件一推:“不写就不写!”
这下白子墨是真的有些气了,问:“你屁股好了?还没等伤疤好,就忘了痛了?你都十三岁了!再过两年都到了你父王上战场
的年纪,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有勇无谋,有力无策!你活该被罚!你学没学到你父王一星半点儿的智谋?”白子墨见他眼里
快喷出火来,却还是继续说:“本来前日里的事是有别法可解决的,连阿音都知道智取,你自己说你都学了什么?”
说完在书桌上翻了一下,抽出一本兵书硬要塞进李昭怀里:“你给我好好看看这些!”李昭别扭的不接,连连往后退缩,推动
椅子发出嘎吱刮地的响声,比之更尖利的是李昭的眼神,他沉声说:“我要去看母妃!”白子墨没听太清,问:“你说什么?
”李昭大声嚷着:“我要去看母妃!”说完就绕过桌子冲了出去,白子墨伸手揪住他的臂,被李昭使足劲儿咬了一口,有些哭
腔地指责:“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母妃,我要去看母妃!”
他神色一滞,手下便松了,有些模糊地听到阿音在喊:“昭哥哥!昭哥哥等等我!”这才猛地回神,朝四周有些傻掉的人喊:
“愣着干嘛!追啊!出了事怎么办!?”脚步有些怯懦的也跟过去,远远见到阿音追到李昭,却被他一推:“回去回去!讨厌
,烦死了!”这一下用了力,把小姑娘推跌在地上,李瑶慌忙拨开白子墨过去抱起痛哭不止的女儿:“好了好了,阿音乖,昭
哥哥回家了,过几天就回来,不哭了啊,不哭了!打爹去,都是爹的错!打他去!”
白子墨看着这一幕发生,没来由觉得头很痛,也不管多冷,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66
韩放在自家门口徘徊许久,终于是张瑾澜看不下去了,上前扣了门又退到一边。阿平一打门便看见一脸神色奇怪的人杵在门口
,忙将门拉开一边喊:“快进来啊老爷!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韩熹微抱着儿子急步走出来,眼神复杂地盯着韩放看了
许久,有些颤抖地说:“把门关上。”“夫人!”张瑾澜和阿平都同时出声想劝,韩广伸手出来喊着:“爹!”韩放也伸手想
抱住他,韩熹微将他的手往下拉,又退了两步,仍是说:“他既已不要这个家,又回来做甚?关上!我见不得他!”一边说着
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推门。
张瑾澜张口欲言,被韩放拦住,便冷下脸骂:“说两句好话陪个不是你是如何?”韩放叹了口气,定定看着已然合拢的大门:
“算了,她是恨透我了,就是想知道她是否辛苦。”“韩子牧!我如今才知道你原是如此没有担当的人,她若真是狠透你,又
为何托我或平之将乃父书信转与你?”韩放跟他下阶,想辩解两句却怎么也法启口。张瑾澜愤然掀了轿帘坐了上去,韩放也钻
进另外一顶,无力地唤:“起轿。”
阿平傻傻站在门里看见韩熹微靠在墙上慢慢往前挪了几步,又再迈不开步子了。门外的话不甚清晰地听了个大概,韩广伸手擦
她脸上的泪痕,她钱了那柔软的手,却哭得更凶了。
——
再见到的李亨的时候,李适早已经回来了,韩放因为前日里韩熹微的事有些郁气不散,自觉自己确是无甚担当,李亨伸个头进
来正式他服了药强撑着眼皮在看书,卞雅云也随后而至,先是瞪了李亨一眼像警告他不守规矩,又免了韩放的礼:“你也快起
来吧!”韩放谢过她说:“皇后驾临,小人自然是不胜荣幸。”“快别
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做这些了,亨儿心性乖张,又被宠坏了,也只你捏得了他软,前日里叨扰了。”“哪里的话,皇上让他在我
这里,我也不敢慢待了。”卞雅云柔柔一把推李亨上前:“你也该这到,照规矩本宫不该私自到你这里来,今日过来,就为亲
自得你一句话,亨儿我就交给你了,虽说太师所教是极好的,你却也明白他的为人,何况……”“何况我这里,皇上还是稍微
来得勤快一些。”韩放浅浅一笑,结果她的话说,“我这里虽然不能教太子什么,带个孩子总还是会的。”
卞雅云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真是想亲自对他道一句谢,她母子二人,此生都是该谢他的,可这心里想着,却
怎么也说不出,卡在喉咙里,酸胀不已。见了皇后离开,韩放到书桌前开始研墨,问:“太子殿下书没抄完吧?”“嗯?”李
亨抬眼看他,又肯定地“嗯”了一声,上前接过他递来的笔,强迫自己耐下性子来,耳边听到韩放轻言解释:“皇上喜欢罚人
抄书,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则他精通书法,可从一个人的字中一窥究竟,性子先磨平了,字才写得好。二则,书多抄抄,也多
记得一些他想说又懒得多说的话。”他听过,却仍不能太专心,韩放依旧缓慢的做手上的事,一边说:“正如那日的事,太子
若是愿意忍上一忍,说不定也能找到其他的法子呢?为什么就挑了那最直接最对自己无益的?”李亨果然还对那事记恨在心,
这下听完,双目一抬,对上韩放若有所思的样子,又低下头去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当当的落下一笔。
——
“好些了?”李亨进门的时候正巧看见有人端走药碗,见他气色好多了便如此问到。韩放见他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
气地白了一眼,往香炉里丢几片香,“你想问什么快问吧!憋了小半个月,你不急我都急了!”李适一脸被看穿的尴尬:“唉
,我不是见你头两天不太好吗!”韩放看了看他,慢慢眨了几下眼睛,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了,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趁你不再
回了一趟家。是,我回了。结果如你所愿,我连门槛都没能跨过去。”“唉,又怎么是如我所愿了?你去了便去了,我有说过
不准吗?”
韩放“啪”的一声盖了香炉盖子,“你把秦逸留在都内,就一定知道他替我传递书信,你反正都装傻这么久了,今日又是怎样
?我再不孝,就不能知道父亲近况了?”“哎呀!行了行了!这又是哪门子邪火撒到我身上?我怎么知道中间还经了韩熹微一
道手啊?他托谁不好托你家夫人啊?”“你既然还知道她是我夫人,那秦逸不送到我家送到哪里?未明宫吗!?”他说得很急
切,中途停了一下又如连珠一般道:“你与回颜约过,每年上山围猎五日,这五日,只做她的皇上,那时你既不是阿九,你管
我做甚?”李适突然嘻嘻笑了起来,而且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你还真是,哈哈,每次这醋都是后劲比较大。”一双眼波
光流转望着韩放,后者被看得红了脸:“笑什么?你自己看看你这,哪里有而立之年的样子!”
李适照旧不理会他生硬的转移话题,继续问:“你不是一向夸耀自己最是不在乎这些的么?怎么一年匀个五日就不干了?”“
我……唉!”韩放气恼不已,干错推开香炉骂:“我怎么就是不会弄这个香呢?”李适还在笑个不停,伏在矮几上直不起身,
好容易才消停一些,眼泪还沾在睫毛上就开始劝慰韩放:“行了,你又不会育香,这胡乱丢几把香片什么的进去能有什么好结
果?去,让我看看太子这两日有无进步。”韩放一句话再未多说,伸手取了卷轴展开,心里却不似表面这般平淡:唉,阿九啊
,我哪是一年之中匀出五日来呢?你身份众多,阿九不过是其中最细末的一粒尘,我亦是过着一年之中你匀出来的几日,虽和
她相比是多了些,却也是不够啊,哪里又来的五日出让给他人?
想到这儿韩放咬住自己的下唇想清醒一下脑袋,从前数月不说一句话也抵死不低头,相互算计着利用着,而今相处时日变多了
,也真的交托了自己的一腔真情,便开始奢求一些看似无谓的小事了。
——
随着韩放堆在桌上的史书古籍增多,一年也快走到头了,李亨聪颖,就是年岁还小,初时还需点拨一二,很快便随心而阅,愈
发如鱼得水,轻易领悟史书所记,还看出许多蹊跷之处来,也只会心一笑翻过不究。日子也不再无聊,或与韩放谈论那些有幸
被记下的历史,或是与李谦谈谈今世,一话古今风流人物。李昭亦是在白子墨私藏的兵书中翻出不少乐趣,三人现下共谈,倒
比以前更加尽兴。
除夕,李适也不可能独独跟他韩放在一起,韩放也干脆回家,这次韩熹微没再赶他出去,也像料到他要来似的,一点没惊没喜
,只让他抱着韩广又邀他:“去去去,一边儿带孩子去,别在这里挡着我!”
韩放乐颠颠儿抱着儿子玩去了,阿平和韩熹微两人忙前忙后的,也有那么一丝节日的气氛。三十的火,十五的灯。一顿饭因为
韩广的闹腾,鞭炮的噼啪响声吃得是热热闹闹。也就没再深究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等到天黑透的时候,开始陆陆续续有滋
梨花竞相成群开在天空里。
韩放转头正看见韩熹微仰头凝视着那很快衰败的花,隐隐觉得她哭了,盯了好一阵,还是转过头去,蹲着身子问韩广:“好看
么?喜欢吧?这一朵?哦,那一朵也喜欢!”
不多时,韩广先在韩放怀里睡着了,两人轻手轻脚把安置在榻上后。韩放看着韩熹微掖掖被子,两人一起走出来,她问:“你
不回宫了吧?”韩放点点头,韩熹微又说,“我看他也不是日日紧贴着你。”韩放不见什么异常,只说:“他不能时时见我,
也不需时时见我。”韩熹微冷笑:“你倒是得了他无上荣光,犯不着在我这儿现。”
韩放紧锁着眉,语气有点不太高兴:“凭何我就能相安无事的和回颜处着,你二人就是要无理取闹?”韩熹微眼神游弋了一下
,叹一口气:“唉,这怎是无理取闹?我自不是那高贵人上人,也不用担着那些责任,没有这些担子压着,我又为何要耐下性
子来寻出和他相处之道?我霸着我丈夫不对吗?天底下有这种法理吗?”他听完,眉头靠得更近了,被骂到心里,一阵阵愧疚
痛楚。
“你去睡吧!”韩熹微苦笑一下,“已经收拾好了,我在这儿和小宝睡。”“还是我看着他,他晚上踢被子,你也劳累了诸多
日子,就好生去睡觉吧。”说着就不等韩熹微答应便拉开房门,又压低声再说了一次:“去睡吧!”韩熹微见门慢慢合上,心
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就这么过了几天,至初九的时候,李适先耐不住了。韩广包得跟个棉球一样一歪一歪地跑过去扯了他的衣脚:“爹!爹,小宝
在这里!”李适呵呵一笑一把捞他起来:“哎哟爹抱抱,唉,你怎么又长胖了?”韩放往后瞧了瞧问:“你怎么来了?冬苓呢
?就你一个人来?”“我这还不是看你高兴得都不知道回宫怎么走了,这不赶紧的来了吗?”边说边熟门熟路往里走,还不忘
叫唤说又渴又冷,刚坐下又装作酸溜溜地问:“你家夫人呢?”韩放有些无奈:“这不你来了,她就躲了吗?你先把小宝放下
。”“我不!”李适摇头拒绝,韩广坐在他膝上扭来动去,哼着奇怪的调,李适又说:“他抱着又软又暖和。”“那你又叫我
弄这些?”李适揪了韩广的手跟着他的调子胡乱挥舞着,“快,叫你爹喂我!”韩广小鼻子皱成一坨使劲摇头。
“你要不要去大房子里过元宵?嗯?”李适再问韩广,他干脆连嘴巴也撅起来摇头,韩放叫阿平去叫韩熹微出来,蹲下对韩广
说:“那我和阿九爹爹十五带你逛灯会去好不好?给你买大灯笼,好大,金鱼的,好不好?”“好!”韩广连连点头答应,伸
出短短的小指头和韩放打了一次勾,又郑重认真地伸到李适面前:“阿九爹爹说话最不能信,打勾勾!”韩放听他话得严肃,
忍不住噗哧笑出来,李适颇为无奈,一边和他打勾勾一边说:“你倒是说,我怎么不能信了?全天下没人比我更可信了。”韩
广又是那副皱脸的表情,韩放捏了小鬼的脸要他松些:“爹教你一句话,叫宁负我一人,不负天下人。”还未等李适脸色缓和
,就听见韩熹微声音在身后森森道:“那你呢?你是否也是,宁负天下人,不负他一人呢?”
这下轮到韩放脸色惨白,李适立马不高兴了,韩广爬下他的腿往韩熹微身边跑,韩熹微一把将他遮到身后,小小的韩广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愤突然变得很沉重。韩放慢慢站起来,幽幽地说:“好了!都不要再起争执了,其实错尽在我,你们只
管拿刀劈我成两半,各自拿去吧!”韩熹微恨恨说:“我是出身卑贱,却也容不得你一次次这般。”韩放看着两边的人,不知
道如何才好,李适温柔伸了手出来,韩熹微闭眼滚下两行眼泪:“罢了,你随他去吧,我宁愿你在他身边偶尔想起我,也不想
见你在我这儿,无时不念他。”
韩放早递了手过去,与李适十指交缠,几步出去回头看着,李适也就在一旁候着,等他回过身又拉他往前走,突然又停下两人
同时伸出手想去整理对方的襟子,却撞到一起,一起笑了。相携上了车,这些情况如同一根根刺,慢慢往不知为何跟出来的韩
熹微心上缓缓扎去。
韩放见李适根本没有回宫的意思,坐在车上有一下没一下捏他的手,就问:“你这是要去哪儿?”李适答:“哎,前些日子不
是小昭在长卿府上闹了一出么,现下和七哥二人还没讲和呢,正巧初三那天瞧见人家少游千金,一颗心都搭进去了,白溪音你
知道吧?长卿女儿,现在不干了,谦儿和太子一听就看去了,我瞅着热闹,也拖你一起去。”韩放有些无奈,假意骂:“你怎
么还这么少年心性?”李适神秘一笑:“我早是听说白溪音是个奇才,可惜他和七哥捂得严实,我也不好恬不知耻的去烦他不
是?反正今日逮着这个机会我也去看看,若真真厉害,我讨来做个太子妃不好吗?”
“你就这么怕他二人结成姻亲?”李适变得有一点严肃,想了一下说:“是,又不全是。要是真有这个缘分,那是最好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