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小爱——水巷

往田园生活，于是两个人请调到乡下的中学去教书，过着小屋子前有菜园，菜园前有几只老母鸡，再往远望还有高山跟小溪的

惬意日子。

于是城市里的那间小公寓就剩下兄弟俩一起住，过没多久哥哥梁暮嫌弃梁深，不愿意跟弟弟一起住，觉得每天上班累得要死回

到家还要看弟弟那张死人脸很让人郁闷，于是就自己叛逆地自己搬出去住，现在住得地方又明亮又舒适，就是城市里有钱人、

高知识份子会住的地方，跟那间脏脏旧旧的小公寓是天壤之别。

梁深只是个穷老师，不像他哥哥是个没有医德的医生钱收的不少（梁深口述），至今存款簿里的数字还单薄的可怜，因此对他

的小公寓感到十分知足。

因为本来公寓是一家人一起住的，地方就不算太小，一个人住难免空旷了，于是就把三间房间一间租给自己的死党，一间租给

附近大学的邪魅大学生，一间留给自己住，从此生活也热闹一点。

他那死党是没什么好说的，说起家里的那个邪魅大学生吧。邪魅大学生受言情小说荼毒很深，特别喜欢腹黑属性的男主角，只

要看到那种男主角倚在门边邪魅一笑眼中尽是冷然的光等等描述，就会兴奋不已。因此，大学生二十一岁的人生里面，都在追

求成为一个邪魅的人。

因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坚信这样比较容易交到女朋友。不过通常会这样坚信的人，都没有女朋友。

梁深昏昏沉沉地回家的时候，邪魅大学生正穿着直条纹四脚裤，姿态粗俗地倒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他一眼，无

法克制地勾起一边嘴角邪笑说：「回来啦，宝贝儿。」

梁深叹口气，包包摔了就倒上另一座沙发：「是啊你宝贝儿回来了，还不给宝贝儿按摩。」

邪魅大学生立刻扔掉手上的饼干，坐到他旁边给他捶肩膀：「宝贝儿今天怎么这么累啊？总裁我看了心疼。」

「宝贝儿是穷苦教师，今天还几乎满堂嘛，哪像总裁你啊。」

大学生摇头：「宝贝儿此言差矣，虽然总裁看起来很闲，但其实总裁也有总裁的烦恼啊。」

「嗯嗯，」梁深给他捶的昏昏欲睡：「总裁你烦恼什么呀？」

大学生深深一叹气：「总裁快延毕啦……」

梁深「喔」了一声，不意外。

大学生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这该死的，就不多说些什么吗！」

梁深喊冤：「总裁你少壮不努力怪谁啊。」

大学生又给他小碎花似的捶肩膀：「唉其实也还好啦我也不是那么想毕业。」

梁深突然低声问：「对了，阿唯回来了？」

「唯哥在睡呢。」大学生也压低声音。「别吵醒他，他刚工作完，杀气大得很。」

梁深看看客厅：「你看你扔在那里的袜子，被阿唯看到可以被念三天！」

「不，宝贝儿，那是你扔在那里三天的袜子，如果被唯哥看到可以被念三年。」

梁深立刻跳起来将袜子扔进洗衣机，又蹑手蹑脚回来：「我还有什么没收？」

「宝贝儿别怕，我估计唯哥明天晚上才醒得来，不急。」

「哦。」梁深听了又回到沙发躺下：「给我捏捏腰。」

大学生一边给他捏一边问：「宝贝儿今天在学校有什么有趣的事啊？」

「哪有什么有趣的事，学生都烦死了。」

「所以我说你身在福中不惜福。天天看女高中生，多幸福啊。」某大学生一脸向往。

梁深叹气：「你看你脑袋里面都装什么……」

「喔我都忘了，宝贝儿你对女人没有鉴赏能力。那今天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爱的小男生啊？」大学生投其所好。

梁深用力回想，想起了优秀的张景思同学。

尊师重道，乖巧又有点认真过头，怎么想都很可爱。他想起今天下午，昏暗的导师室内透进微弱的黄昏暮色，在微风的吹拂下

窗帘轻轻摆荡，少年坐在他身边，偏着头细细望着他……

只可惜想不起来少年长怎样。梁深再努力想一会，就干脆地放弃了。

他一脸欣慰地点头：「有个小朋友很乖巧，老师我看了很喜欢。」

「科科科那老师你要将他……？」大学生邪笑。

梁深挥挥手，一脸道貌岸然：「我不搞师生恋。」

大学生大笑：「你以为人家小男生就要陪你搞！」

梁深啧啧两声摇头：「看来总裁你还不明白宝贝儿我的魅力，快凑近点让你瞧瞧。」

他们这里闹，十几公里远外的张小朋友正端坐在书桌前读书，读到一半稍做休息，一边喝水一边在心里复习以后要替老师做的

事，顺道想起梁老师今天昏昏沉沉得样子，忍不住又在心里偷偷担心起来。

不知道梁老师有没有安全到家……张同学不知道另一边梁老师正跟人家大玩房东大战小室友的游戏，兀自担心着。

5

第二天梁深难得起了大早，就难得去了早自修。他到学校的时候连早自修都还没开始，一群同学刚到校，就聚在一起聊天。

通常这种时候最容易看出班上谁人缘好，或是哪个小团体特别多人。梁深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他的小老师（形似他小老师的人

）被包围在众人之间，跟着同学又笑又闹，一点都没有昨天拘谨紧张的样子，看那样子分明就是班上的风云人物类型。

梁深又再次在心里称赞自己的火眼金睛，太会选人了！

正巧这时候他的小老师抬起头来看到他，就朝梁深挥挥手，其他人见了也纷纷朝梁深打招呼：「老师早安！」

梁深一愣，从他打定主意当不理会学生的冷漠教师开始，就没有一群学生热情地向他打招呼的事情发生，但是他很快脸色一绷

，哼地一声转走视线，迳自从公事包里拿出书来读，十分坚定他冷漠教师的路线。

梁深觉得，学生是很危险的。

你跟他好一点，他就觉得你这个老师很好亲近，更可怕的是有些还喜欢动不动围上来包住你，跟你扯这个扯那个还爱赖皮，尤

其遇到年轻老师最容易这样。梁深刚当老师的那年不小心犯过这个错误，一整年都被学生烦得不得了，他本身又不是富有爱心

的人不喜欢照顾小朋友，自此之后痛定思痛，对学生采取的方针是：

不理你们！走开！很讨厌！

一群跟梁深热情打招呼的小朋友见老师扭开脸，纷纷困惑地放下手。

「老师干么不理我们？」有人嘟囔着问。

身为忠心的小老师，张景思连忙说：「老师在忙吧，我们太吵了。」

他忠诚的发言被他的主上听见了。梁深越发觉得这个小老师选的好，看看张景思，气质跟其他臭小鬼就是不一样！于是他趁着

钟响，大家连忙就座的慌乱中朝他的小老师勉励下属一样的微笑，正巧张景思看见了，正拉开椅子的动作楞在那里。

梁深笑完之后立刻低头看他的书，没注意到他的动态。

中午的时候，张景思抱着几张假卡匆匆跑去导师室堵人。他昨天才刚download梁深的课表，知道他今天下午没课，很可能中午

就不见了，因此第四节课下课钟声一响就往导师室直奔。

他到导师室的时候，导师室里弥漫着热茶跟糕点淡淡的香气。

头发花白、负责教国文的陈老师顶着一个圆肚子，一脸慈祥的煮着茶，而张景思的导师正一手捏着糕点，站在陈老师面前跟他

讨茶喝。

陈老师半闭着眼缓缓道：「小深啊，不要急，不要急，再等会。」

梁深一脸苦：「不行啊，吃这个一定要配茶才好吃。」说着又咬一口。

「那你不会等等再吃，就要吵陈哥。」坐在他对桌的罗老师瞪他一眼，桌上摆着一盒盒敞开的糕点，显然今天导师室里的点心

就是她带来的。

陈老师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呵呵笑：「不要急，不要急。」

张景思眨眨眼，抱着假卡走进来：「老师，这个要给你签名。」

梁深咬着手上的糕点看他手上的纸：「……你是我的小老师吧？」

「对。」

梁深皱眉：「那为什么是你拿来给我？班长呢？」

「呃……他请我帮忙。」

「不可取。」梁深摇头，回桌上找笔，在几张纸上签名。他签完之后塞回张景思手里，一边碎碎念：「下次不要帮他们，要请

假的叫他们自己来找我，自己的事就要自己解决啊，你帮他们就是害他们！他们以后变成枪击要犯就是你害的！」

张景思笑得很困扰：「……枪击要犯？」

梁深挥挥手：「好了好了，签完就回去。」

张景思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谢谢老师。」

梁深胡乱点头，只是张景思刚抱着假卡走出去几步，又突然被他叫住，于是又绕回来。

梁深从自己桌上那盒糕点捏出一块，塞进张景思嘴里。张景思吓一跳，连忙从嘴里把东西拿下来，拿在手里。

梁深拍拍他肩膀：「老师看你做事勤奋认真给你的奖赏。顺带一提我又给你在我心里加了两百分。」

张景思望着手上的甜点发呆：「……老师，加到一千分会怎么样？」

梁深敷衍他：「嗯，你大概会得大奖吧。快走快走。」

张景思被赶出导师室，见他走了，梁深又跑到陈老师涎着张脸待着：「陈哥，好了没啊？」

陈哥呵呵笑：「好了。」然后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小深啊，你就是没有耐性，你要多磨磨你容易焦躁的性子。」

梁深接过茶，喜孜孜地跑走了。

陈哥在后头喊他：「听见了没有啊小深？」

梁深一边喝茶一边应：「听见——了！」

6

品华高中的厕所事件，最近案情有了重大的突破。

虽然当初调阅监事录影机的画面找不出什么线索，但是在几日来主任人马锲而不舍的追查下，终于对犯人的身份有了方向。首

先，犯人是男孩子，高中生，短发，身高一百七十五左右，瘦高体型。一时之间，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下跟八十公斤以上的男生

都松了口气。

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学校，还印成公告各个处室、教室地发。

梁深一早来学校就看到桌上躺着这张纸，教数学的黄成浩老师对他说：「还好我年龄不符。」

梁深看他一眼，拍拍他厚实的肩膀：「你不只年龄不符，身高跟体重也是啊。恭喜你啊阿浩，你不是犯人！」

黄成浩生气了，指着公告上的模拟图说：「哪里不符！这身材跟我哪里不像！梁深你摸摸我的腰，我觉得它最近瘦多了！」

「不要，我才不摸！」梁深大笑避开他。

黄成浩立刻转头寻找温暖：「不然陈哥，你摸摸看吧，我发誓它真的小了两圈。」

陈哥呵呵笑：「成浩，不要减肥，年轻就是本钱。」

「听见没有梁深！陈哥说公道话了！」

梁深笑着躲他抓了自己的手摸肉的动作，抱着课本跟麦克风逃走：「我要上课了！」

「少来！从没见你上课跑这么快过！」

梁深逃出导师室，走没几步就撞上匆匆跑来要帮他拿麦克风的张景思。

张景思看他自己出来了，连忙迎上来：「老师，我来太晚了吗？」

「不是不是。」梁深脸上的笑还没褪去，一边将麦克风跟课本塞给他，塞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把那张公告也顺便带出来了。

他跟张景思并肩走着，手上拿着那张公告，突然转头对张景思上下打量。张景思被他的导师看得发毛，迟疑地问：「呃，老师

，怎么了？」

「你几公分？」

「嗯……」张景思摸摸头顶：「应该有一七八了吧……怎么了吗？」

梁深低头看了一下公告，沉吟道：「你很有嫌疑啊……」

张景思同学笑得很困惑：「啊？」

「张景思同学。」

「呃？」

「你说说看，开学前的那周，你人在哪里。」

面对导师犀利的眼神，张景思一边尴尬地笑一边说：「在家啊。」

「没有来学校吗！」

「嗯……返校日那天吧？」

梁深一推眼镜：「返校日那天，你整天都待在班上吗？难道没有去上过厕所！」

「……应该有去上过吧。」这种事怎么会记得？

梁深捂着脸：「老师没想到真的是你……」

张景思这才看清楚他手上拿的那张是什么，今天他也在教室里看过。他瞪大眼，慌张地说：「不是我啦！」

「放心……老师不会说出去。」

「真的不是我啦……」

梁深快他几步走上讲台，张景思只好快步跟上，替他将东西摆上讲桌，还要辩解：「老师——」

「啊啊别吵，回座位上去，要上课了。」

张景思同学只好垂着肩膀走回座位。刚坐下，他旁边的同学就凑过来低声说：「欸你跟梁深很熟喔？」

「没有很熟吧。」

「我看你好像常常跟他聊天。」

「没有吧，」他想一下：「就是会跟老师说两句话啊，不算聊天吧？」而且大多数时间，他都觉得自己在被他的导师言语上戏

弄。

梁深站在讲台上轻咳一声：「同学，翻到四十二页。」

趁着大家窸窸窣窣的翻书声，隔壁的同学又低声说一句：「梁深看起来很难亲近耶。」

张景思一愣：「会吗？」

「就很冷漠啊，不太喜欢跟学生互动。大家都这样觉得吧。」

「……大家？」

张景思这句话正好响在书页翻动的声音停止的时候，而且因为有点惊讶，竟然忘了收敛声音，话一说出口他就遮住嘴巴，一抬

眼睛果然看见他的导师在瞪他。

「老师不喜欢同学们在底下聊天啊，」梁深收回收像签筒要抽人起来念课文的手：「张景思，你起来念。」

「喔……」张景思叹气，起身念那长达三、四页的课文，他念得不快，念完之后也不晓得过多久了。他刚坐下，旁边的同学就

朝他挤眉弄眼地用气音说：「歹势。」

「没关系啦。」

讲台上的梁深停顿片刻，开始说第几行要用萤光笔画起来，然后大概讲一下这段的重点之后又抽了另一个人起来念课文。

同学们昏昏欲睡，张景思则盯着导师发呆。

原来大家觉得梁深感觉起来很冷淡吗？因为梁深跟他私底下讲话的时候总会开玩笑几句，所以他并没有这种感觉，但是仔细想

想，在上课的时候，梁深确实是很少说闲话，也很少在课堂上跟同学们聊天什么的，下课的时候有些女生想去找他聊天，他也

是避之唯恐不及一样的跑掉。

就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会对这个班导比对其他任课老师还不熟，甚至觉得他很冷漠、很难亲近。

可是张景思却觉得，其实老师人满好的。虽然有时候讲话口气很不耐烦，可是感觉得到没有恶意，甚至有点关心的意思，私底

下相处时也会开开玩笑什么的，还给他加了五百分，虽然加了也不知道要干么。

张景思同学太认真看着老师，在一片昏昏欲睡的同学当中显得非常明显。梁深皱眉向他看去，像在问他看什么看。

张景思摇摇头，还给了他的导师一个友善的笑容，但他的导师却一脸怀疑地眯起眼，疑心病很重的又把他叫起来念了五页课文

。

7

张景思亲眼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他的班导师梁深走在走廊上，迎面而来一群同学跟他说：「老师早！」梁深身体明显一绷，匆匆一点头就走了。

那群同学走过去，嘻嘻笑笑地说：「咦这次没无视人了？」

他向以前有被梁深教过的何佳榆同学请教这个问题。

何同学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梁深都这样啊。」

「都怎样？不太理人吗？」

「嗯……」何佳榆皱眉想了一会，说：「也不至于不理人啦，就是感觉会犹豫要不要回话吧？梁深他超怪的，从以前就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