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小爱——水巷

」

「……其实梁老师人满好的。」张景思决定替他的导师说几句好话，但是他的同学明显没听进去。

张景思满怀着疑惑抱着同学们的假卡去给梁深签名，正巧看到梁深在导师室里教数学的黄老师凑在一起说低级的笑话，两个快

三十岁的男人低级地笑成一团。

黄浩成瞄见学生站在一旁，咳一声拉平衬衫，一脸正经人一样地训斥还笑得东倒西歪的梁深：「梁老师，你太不像话了！还笑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种无聊的事情了！」然后埋头改他的考卷。

梁深也看见张景思了，瞬间一脸愤恨地说：「我一定要教训教训把这种低级笑话告诉我的学生！当死他！」

黄浩成忍不住探头过来嘲笑他：「你少来了，你这个学生恐慌症会有学生要跟你聊天？」

「怎么没有？」他指着张景思：「就是他告诉我这个低级的笑话的。」

黄浩成用凝重的眼神望着张景思。

张景思抱着假卡一脸惊慌：「我没有。」

梁深看到他手上的假卡：「怎么又是你来请假？」

「……我刚好有空。」

梁深哼一声拿过假卡签名：「奇怪了，这些人到底都在做什么，怎么常常请假？」

张景思看了一眼：「他们都是生病吧。」

「骗我没当过学生？」他一边抱怨一边签完名，拿还给张景思：「告诉他们啊，我是记不住他们长怎样，可是我记住名字了！

下次要请就不让他们请了。」

张景思听了笑一笑：「老师，你是不是不太会认人啊？」之前老是见到他就要确认一下他的身份。

「要多看几次才记得起来。」

张景思好奇地问：「那老师，你记住我了吗？」

梁深抬头看他，那张一开始看十分模糊的印象已经清晰起来。他笑，伸手拍拍张景思脸颊：「记得啊，我小老师是个帅哥嘛。

」

张景思一楞，不自在地避开梁深又要拍他脸颊的手，下意识的用指节碰碰额头，视线不断往旁边飘。「屁、屁啦……哪是啊。

」

梁深也楞了一会，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凑近看他：「你害羞喔？」

张景思往后退一步：「哪有啦……」

他这一退，那张发红的脸整张导师室都能看见了。梁深忍不住，很过份地倒在办公桌前大笑。

张景思小朋友委屈地瞪他的导师：「老师你……」他注意到其他老师往这里看过来，连忙一手半掩在眼前，丢下一句：「我我

回去上课！」就匆匆跑了。

梁深还在大笑，心情好得不得了，还一边笑一边喊坐在他对面的罗老师：「学姐，你看见了没？看见没？」

罗老师翻翻白眼，在心里替张景思默哀。

他的学弟什么兴趣没有，就是特别喜欢欺负这种容易害羞跟容易紧张的人，看来张景思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自从那次之后，梁深就变本加厉地在欺负他的小老师，因为他的小老师反应真的很有趣，有时候害羞害羞还会恼羞成怒，红着

一张脸、压低声音说：「老师你很无聊耶。」什么的，都会让梁深心情很好。

他的室友兼房客邪魅大学生听了之后表示内心也蠢蠢欲动，万分想见见这娇羞的小高中生，结果被张景思有着变态独占欲的导

师一口拒绝：「不要，这是我的学生耶，我的耶，我的。」

不能怪梁深老师说出了如此幼稚的话，实在是他从来不觉得学生可爱，难得一次想这样亲近（欺负）一个学生，因为从来没有

过这样的经验，于是就产生了如此扭曲的心理。

当然，以上邪魅大学生跟扭曲教师的想法张景思小朋友都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觉得最近老师好像特别嗨，也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中午的时候轮到他倒垃圾，他提着一大包垃圾往外走，刚好遇到以前一年级的女同学。张景思从以前在班上就跟谁都不错

，很自然就停下来跟她聊天，聊着聊着对方还说她们班上有几个人暗恋他，问他要不要考虑看看啊什么的。

张景思好笑：「我又不认识她们。」

「哎唷，我介绍你们不就认识了？」

「不用啦……」

「拜托，当你是朋友才帮你的欸。」她拍拍他的肩，又说两句之后就走了。

她一离开，张景思抬起头就看到他的老师慢吞吞地往这里走来。

张景思很自然地走过去打招呼：「老师。」

梁深八卦地看着女同学离开的背影：「女朋友喔？」

张景思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到那里去的，笑得很为难：「不是啦。」

「那你女朋友是谁？」

「……我没有女朋友。」

梁深努力地挖八卦：「干么不交女朋友？」

张景思微微偏头，浏海在额前一晃，一转眼珠之后回以老师一个意味不明的淡笑，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而他的老师果然无法体会出他笑容背后的意思。梁深想了想，迳自替他解释：「你喜欢年纪大的吗？」

「年纪大的……不知道耶。」

「我的学姐，罗如秀，今年三十三岁，未婚。」

「……」张景思除了笑之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不就是罗老师吗？」

梁深状作惊讶：「你介意师生恋吗？」

张景思又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他很无奈：「老师……你究竟要干么？」

梁深倒笑了起来：「我要去上厕所，刚好遇到你啊，遇到你很开心啊。」

「很开心？」

「你什么脸？这表示老师我喜欢你啊！我告诉你，我可是只跟喜欢的人聊天……」之后还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串，全都是在说

明被他喜欢是一件多难得的事情。

张景思呆呆地回望他的老师，眨眨眼之后很缓慢地将脸别到一旁。他两手都提着垃圾，没办法再习惯性的害羞就拉拉浏海、或

是用指节摩擦着额头，只能尽可能地看着旁边，嘴硬地说：「老师你很无聊……」

8

最近梁深会时不时跑来找他。

其实在走廊上巧遇，然后老师学生开心地闲聊两句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很多时候，人缘好的张景思身边都围着一群人，他的

梁老师也不顾他身边站着一群好朋友，见到他就双眼发亮的笔直往他走去，扯着张景思东讲西讲，全身散发着旁若无人的气场

。

而且梁深闲扯的话题很广，大多都没什么营养，比方说今天吧，梁深拉着他大大嘲笑了一番黄浩成老师今天穿了一条桃红色内

裤来，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完全对张景思身边那群同学视若无睹。

他优秀的学生含蓄地笑着，没有问他的老师为什么会知道黄老师穿什么颜色的内裤。

对于梁深摆明了只理张景思的态度，老实说，张同学心里有点小小的虚荣。

但是他从小被培育成一个谦虚的大人，所以张同学就算虚荣，也只能在透漏在偶尔转转眼珠、偷笑笑出两个酒窝、跟乱拨浏海

等等小动作上面。张景思将虚荣心藏的很细密，梁深老师没有发现。

这天，怀着一颗越来越膨胀的虚荣心的张景思同学，十七岁，在骑脚踏车回家的路上不小心碾到钉子还什么东西（他没看清楚

），结果前轮脆弱地爆了，他「啊啊啊」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急速扁掉的前轮，满脸欲哭无泪。

「怎么这样？」

品华高中位于城市郊区的地方，天色一暗就像位于乡间，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好像一不小心前面的路灯就会站着一个穿白衣

的长发女生呜呜呜在哭。

张景思望着前面已经亮起来的路灯，脑袋空白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告诉自己要镇定，首先打电话给他还在读小学的妹妹。

「喂？哥？」

张景思的妹妹张景涵，小学六年级，虽然还是很娇小很可爱，不过最近已经不会甜甜地叫他「葛格」了，张景思有点小小伤心

，不过含蓄如他当然没有把这点伤心表现出来。

「景涵，哥哥会晚一点到家喔，你自己去买饭吧？」

虽然景涵妹妹已经不叫他的哥哥「葛格」了，不过两兄妹感情还是很好。张景涵一听哥哥这样说，立刻关心地问：「那要买你

的吗？」

「不用，你自己买吧。你零用钱还够吗？哥哥的书桌抽屉有放一点钱，不够的话你拿去，出门要小心，不要走没有灯的巷子，

现在坏人很多，要小心一点。」

「嗯！那哥你也要小心喔！」

「好。」

张景思一脸温馨的挂掉电话，一转头就看见有个人在看他。

「……」张景思一口气提到喉咙，脸色苍白。

那个人语调平板的说话了：「哇，你真是一个好哥哥耶。」

张景思一口气瞬间泄了出来。他虚弱地扶着脚踏车蹲下：「……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导师坐在机车上，带着黄色的安全帽呈现一脸呆滞状：「我才要问你怎么还在这里咧，未成年这么晚回家会被警察抓走喔

。」

「现在才七点啦老师。」

梁深上下打量他，终于发现他前轮的异状。他倒抽一口气：「你的轮子！你发现了吗！」

「……我很早就发现了。」

「天啊，太过分了，谁干的？」

「老师你的脸好八卦喔，你根本不是在关心我吧？」

「胡说。」梁深瞬间收起八卦的笑容，一脸严肃状：「这样还能骑吗？」

「不能。我想说牵到脚踏车店修吧。」

「喔！脚踏车店在哪？」

梁深说到了张景思的伤心处。

「……很远。」

「天啊。」他的老师又一脸憋笑的怜悯。

张景思终于受不了了：「老师你很过份耶！笑得超明显！」

梁深立刻遮住嘴巴：「胡说。那你怎么办？牵过去吗？」

「嗯，也只能这样了。」张景思望着前轮叹气。

「嗯！也只能这样了。」他的导师很同情地点点头，然后发动机车。

张景思死盯着他的老师看：「老师，你要回家了喔？」

「对啊上班好累喔要赶快回家。」

「……」

「干么这样看我？」

「……没有啊。」

「不要这样看我喔，我才不会帮你，我不要跟学生一起走回家的路！」

张景思很清楚他老师古怪的原则，于是讪讪的收回谴责的视线：「那老师再见。」

他的导师立刻一催油门骑得好远。

张景思望着老师的背影叹气，默默牵起脚踏车慢慢踏上寻找脚踏车店的路途。

过几分钟，前面有机车大灯由远而近过来。

张景思看着他一脸臭脸的老师。

梁深抱怨：「你走好慢喔我在前面等你耶。」

「呃……对不起，如果你早点跟我说，我一定会走快一点。」张景思很老实地道歉。

「我刚刚突然想到啊，这条路好像有色狼，专门性骚扰男学生。我怕你发生事情我要负责，所以我才跑回来。」

张景思没听说这种事情，不过他很聪明地没有反驳他。

梁深大叹一口气：「学生最麻烦了。你上来吧，就拉着你的脚踏车，虽然有点危险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梁深觉得自己下班了还要做这种事，好可怜喔。

9

梁深觉得自己好倒霉。

脚踏车店的老板说，「喔唷这破成这样你是碾到什么啊？小型炸弹吗？这要整个换掉了喔！嗯……要多久啊？」老板对着轮子

摸摸看看，咬着烟看他们一眼：「要等是可以啦，可是要一点时间。不过我看你们甘哪很赶捏？不然明天再来拿啊？」

梁深看向他的学生：「不然你在这里等啊。」摆明了他要先回家。

「喔……」张景思看着地板：「好啊。」

「有这个大叔跟你作伴，应该不会有事吧。」

老板咬着烟怒目道：「什么大叔，叫我老板好不好？」

张景思乖巧地点头：「应该吧。」

老板更怒了：「什么应该，是怎么可能会有事！」

梁深拍拍张景思的肩膀：「太好了，老板都挂保证了，出事也能找他。」

老板：「……」

张景思对梁深微笑：「老师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吧。」

梁深跨上机车笑着跟张景思说掰掰。

老板皱眉，说出关键性的一句话：「他是你老师喔……？」

「嗯，对啊，班导师。」

梁深发动机车的动作一顿。

「夭寿，他是老师还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喔？」

张景思笑得很无奈：「我没关系啦。」

「喔……这样喔。」老板用带着谴责的眼神望向梁深。「你老师叫什么名字啊？我儿子也想考品华耶。」

这两句乍看之下好像完全不相关的句子让梁深将机车熄火，臭着脸下来扯着张景思走人：「我载你回家啦，还有，我叫黄浩成

。」

张景思在被扯上车的慌乱之中跟老板说掰掰。

机车发动，他们骑了一小段路，张景思终于忍不住遮着嘴抖着肩膀笑出来。

他的导师从后视镜看见他笑得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很不爽地骂：「笑什么笑？你刚刚故意的喔？你们这些学生心机都很重，

所以我才讨厌学生！」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张景思连忙贴近梁深后背，靠在他耳边大声说：「我没有故意啊，老师你误会我了！」

「骗鬼！」

张景思又开始笑。

他们遇到红灯停下来，梁深抓住机会回头瞪他。

张景思停住笑，对他老师说：「老师，你虽然……嗯，不过其实人很好。」

「我虽然什么？」

张景思打算敷衍过去：「重点不在那里啦，我真的觉得老师你人很好。」

梁深臭着脸转回去，瞪着眼前倒数的红灯说：「我人不好，我很衰。」

张景思垂下睫毛，温温地说：「老师，虽然你看起来很冷淡，不喜欢学生，不过其实私底下很好相处。」虽然个性很古怪。

「很冷淡跟不喜欢学生是我的本性好吗？」

红灯倒数完了，绿灯一亮，梁深立刻一催油门用时速七十一马当先飙出去。张景思在他耳边大喊：「老师你超速了啦超速。」

但是梁深不理他，硬是骑了一会才慢慢减速下来。

趁着耳边的风小下来，张景思又说：「老师，其实你人很好，干么都要让大家误会你？」

「那才不是误会，」梁深说：「那是我真实的一面。」

张景思失笑：「好吧。」

他指引着老师骑到他家，下车的时候梁深还不忘抱怨他家很远什么的，抱怨着抱怨着，他突然瞪着张景思说：「对了，那个啊

！」

「嗯？」

「就是……我私底下什么的……他们，我是说你的那些同学，应该不知道吧？」

「嗯……不知道吧。」虽然他们有亲眼目睹梁深抓着他聊天，不过他们大部分还是觉得梁深很古怪，不是个好相处的老师，不

知道他私底下的行为模式。

「那就好……你不准说出去喔！不准说喔！」

「咦……好啊。」

「我说真的喔！你不准说出去！这就当那个什么……」梁深脸皱着苦思一下，突然一拍掌说：「啊对！秘密啦！就是秘密！就

当我们的秘密喔，不能说出去！」

张景思一愣，目光微闪，片刻才笑起来，笑出两个无害的酒窝。

「……好啊，秘密。」

10

「所以你们两个之间有了秘密。」

很晚才回到家的宝贝儿梁深正趴在沙发上，让总裁给他马杀鸡。

梁深被他按得昏昏欲睡：「对啊。」

总裁一脸少女情怀：「好浪漫喔。」

况槐唯黑着一张脸从阳台奔出来，手上拎着一条内裤，怒地大骂：「是谁！谁把内裤丢进去跟上衣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