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灰烬——清夜无尘

基地的ICU病区，夏尔站在窗外，看着病床上无知无觉的雅克，身上插满了医疗导管，还连接着生命检测仪。

主治医生的话在他耳边回荡，“病人经历了猛烈爆炸的冲击波又从几千米高空坠下，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只是他失血过多，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

“失血过多？那输血啊，还能有什么问题？”夏尔不解地皱眉。

医生解释：“问题是，我们无法找到与他血型相配的血液。病人的血型不属于我们目前人类的所有血型分类，简单地说，我们无法确定他的血液的血型，因此无法进行输血。”

夏尔心一阵抽紧，“那雅克不就等死了？”

医生拍拍他的手，“我只是先把最坏的可能性告诉你，不一定会发生。”

夏尔坚定地说：“我想上帝既然愿意为他创造奇迹，必定不会就这样抛弃他。”

一个星期后，上帝果然再次体现了对雅克的眷顾。在那个宁静的午后，阳光透过窗帘落下一地斑驳的影。夏尔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为雅克读报。

当读到“军方的医学鉴定机构已经对坠机现场提取的人体组织进行DAN比照，确定其中一具残骸是胡狼本人……”

夏尔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肘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吃惊地抬头望去，雅克睫毛轻颤几下，张开了眼睛，嚅动着苍白的唇，慢慢地吐出两个字：“夏……尔……”

夏尔惊喜地大喊：“雅克，噢，雅克，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随即握住他冰冷的指尖。

雅克微微一笑，慢慢的说：“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也许是多日不见的关系，当夏尔再一次看到那双碧蓝的眼睛时，总觉得里面荡漾着某种以前从没见过的情愫。

022、零度空间　“你是怎样活下来的？”夏尔很认真地问道，“这回不许用概率来解释。”

雅克淡色精致的唇弯成美好的弧度，“那就是奇迹。”

“行，你尽管敷衍我！”夏尔恼了，“反正你从来不当我是朋友。”

雅克依旧沉静地笑，“别生气，夏尔。过两天等我能走路了，我和你去一个地方，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清澈的蓝眼睛宁静柔和，像船外秋日的晴空，夏尔一望而沉迷，竟无法移开视线。

几天后，雅克出院了，夏尔开车来接他。等雅克坐上了车，才发现他们去的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你出院。”夏尔瞧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雅克笑了，“去哪？”

“深蓝，你不是很喜欢那里吗？”

雅克不置可否眨眨眼，“呃……其实我只是没其他地方去而已。”

夏尔愕然，“那——你说去哪？”

“你通常去什么地方？”

夏尔有些无措，支支吾吾，“哪些地方不适合你……”

雅克玩味地看着他，“既然适合你就一定适合我，除非你认为我跟你有很大区别？”

夏尔语塞，无奈地一踩油门，一抽方向盘，车掉头朝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半小时后，他们在基地最有名的GAY吧前停了车。这吧有个特别的名字，叫“零度空间”。

雅克推门下车，朝酒吧门口瞥了一眼，“这地方不错。”

夏尔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好。泊好了车，跟雅克一起并肩走入零度空间。

晚饭时间刚过不久，原来冷清的夜场渐渐热闹起来。有不少相熟的人跟夏尔打招呼，视线却集中在雅克身上。

夏尔正要走向平时经常坐的位置，雅克却领着他来到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前。夏尔笑了，“这里安静一些，是吧？”

雅克拉着他坐下，脸上保持着优雅的笑，在他耳边轻声说：“记住，在这一类公共场合，要选择像这类型的位置，让你后背和身体两侧靠着墙，利用墙体使你最脆弱的地方得到保护。这样如果遇到袭击的话，你只需要顾着前方就可以了。”

夏尔紧张起来，“你是说我们今晚会遭到袭击？”

“我说如果，不一定。”雅克按住他的手，“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笑得弯成两个月亮，夏尔感到被奚落了，气恼道：“是啊，你一个人就能拯救世界，根本不需要什么搭档，干嘛把我这个没用的东西留在身边，就为了欣赏你创造的奇迹吗？”

雅克的笑容一下子凝固，碧眸黯淡下来，缩回了手，“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如果跟我一起让你讨厌，你可以离开。”

“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尔立即后悔不迭，急切地说：“雅克，我很高兴跟你在一起，真的，我做梦都想接近你……”

雅克密长的睫毛扑闪着，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夏尔脱口而出。

023、真情表白　瞬间冷场，两人之间的空气冷凝成冰。

“夏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半晌，雅克轻轻地开口，低头垂眸。

夏尔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却又为一直横亘在心头的秘密终于能够一吐为快而轻松，此时破釜沉舟地说：“雅克，我喜欢你，这是我的心里话。本来我一直不敢说，因为你说过基地人员不允许胡来。我们是搭档，一起出生入死，我不让这自私的感情成为我们之间的一根刺。”

雅克一动不动，只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夏尔深深吸口气，又说道：“可你不知道，雅克。政务中心爆炸那一天，我第一次见你，你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当时我就知道，因为你，我的一生彻底改变了……”

雅克还是沉默着。

夏尔停止了表白，自嘲地笑了笑，耸耸肩，“行了，我都说完了，随你怎样处置好了。”

雅克终于抬头望他，蓝眼睛里似有泪光一闪，“你以为我会怎样处置你？”

“我怎么知道！”夏尔负气地说，“大不了让我卷铺盖走人！”

雅克握住他的手，“你想让我永远见不到你吗？”

一秒、两秒……夏尔咀嚼出这话里的深意，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你是说——希望我留下来？”

十指紧扣，四目交缠，雅克碧眸中蓄满了泪水，“留在我身边，因为——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

那一瞬间，夏尔心里爆发出一阵狂喜，却又因为雅克话音的的哀伤而不安。

酒吧里的灯光昏沉暧昧，眼前的雅克好像跟平时不一样了，柔顺的金发垂落在额角，衬托着伤后的苍白失色的脸，显得脆弱无助，特别惹人怜惜。

夏尔的心紧得发疼，又像被羽毛撩拨似的痒得难受，眼前瓷器一般纤秀的脸分明在诱惑。于是他觉得不顾一切放任自己去沉沦……

他伸手搂住雅克的柔软腰，用力将他按倒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的指尖托起雅克的下颌，俯身吻住那精致美好的唇瓣。

雅克明显挣扎了一下，却又不动了，任由夏尔抱住自己亲吻，身子软了下来，似乎深深陶醉其中。

好一会儿，夏尔才放开了他，动情地看着怀里的人儿，眼前的雅克让人惊艳，淡色的薄唇因为长时间的亲吻而显出一种潋滟的殷红，让人忍不住再次蹂躏；宁静澄澈的碧眸雾光迷离；苍白的肌肤染上一层诱人粉红……极致的美，极致的诱惑。

心动——情惑——彻底迷失。

“噢，雅克，我真的喜欢你，不，不只是喜欢——我爱你，我深深地爱上你了……”

雅克倒进他怀里，埋头在他胸前，听着那近乎狂乱的心跳，激动地应和，“我也爱你，夏尔，我爱上你已经很久……很久……”

夏尔满意地笑了，“很久，有多久？”

雅克抬眸看他，眸光迷离，“一千年。”

“哈哈，亲爱的，不用这么夸张吧。”

雅克坐直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激情冷却下来，为自己的热烈反应而窘迫不已，“天哪，我们都违背了基地的守则，该怎么办呢？”

夏尔满不在乎，“去他的守则，我们两情相悦，干别人什么事？”

雅克深深的看着他，碧眸像宝石一样闪光，“是的，跟别人无关，这是个自由世界，真不敢相信世界会变得这样美好。”

024、两头狼　“我们今晚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夏尔问。

“钓鱼。”

夏尔皱眉，环顾四周，“谁是鱼？”

“你躲到一边去，否则鱼是不会上钩的。”雅克抿嘴一笑。

夏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雅克碧眸沉静如海，轻声叮嘱道：“走吧，夏尔。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喊你，在这之前，无论看到什么你也不要过来。”

夏尔站起来，向洗手间走去。

“嗨——好久不见了！”两个男人走到雅克面前，没等雅克答应就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雅克斜靠在沙发上，手抚着膝盖，一一种矜持的姿势显得很性感，说：“你们好！我想我们并不认识吧？”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美人。”其中一个穿条纹衬衫的高胖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雅克。

“这搭讪的方式已经过时了。”雅克冲他莞尔一笑，“不过，现在你我很高兴。叫我雅克吧。您怎么称呼？”

“叫我埃里克，美人。”条纹男得到认可，咧开嘴笑了，毛茸茸的巨爪覆在雅克的手背上。

“你好，我叫杰瑞。”他的同伴没这么明目张胆，但看着雅克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贪婪。

雅克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两人仔细观察个遍，他们肤色较深，眼睛棕黄，带有中东血统，从敞开的衣领下，可以隐隐看到胸前八角十字架纹身。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两人就是自己今晚要找的人，所谓“黑血”组织的成员。

虽然他们只是组织最底层的爪牙，但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雅克优雅地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伸出舌尖舔了下唇角。这动作要多撩人有多撩人。条纹男和他的同伴像被火烧着了一般，恨不得立即将雅克扑倒。

夏尔在不远处盯着看，心里直窝火。他不是不知道雅克这样做的目的，但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两头色狼面前卖弄风情让他极度不爽。如果不是雅克的嘱咐在前，制止他的冲动，他早已冲上去撕了那两头狼。

“美人，第一次来吗？”

“请叫我雅克，”雅克睫毛轻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那个叫埃里克的条纹男邪邪一笑，“雅克，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去兜兜风怎么样？”

“随便。”雅克眨眨眼。

三人离开酒吧，坐进一辆敞篷跑车，向海岸公路奔驰。

夏尔开上自己的车，在后面远远跟着。

025、中枪　车在海边一所不起眼的房子前停下。

条纹男首先下了车，随后将雅克拉了出来，雅克看起来有些站立不稳，一副喝醉酒的样子。

另一个男的泊好车，也走上来，两人一起抚着雅克走进屋里。

等夏尔赶到的时候，听到屋子里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接着是几声枪响，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夏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忙用力将门撞开，冲了进去。

屋子里灯熄灭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夏尔找到了电源，将灯打开，看到地上躺着那条纹男和他的同伴，身上中了枪，已经不会动了。

夏尔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雅克，他立即大声喊：“雅克，雅克，你在哪——？”

过了一会儿，有个微弱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我在这儿。”

夏尔抬头一看，一道小楼梯延伸到二楼，楼梯口坐着一个人，低着头，蜷曲身子靠着墙。正是雅克。

夏尔连忙冲上去，“出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吗？”

“我中了枪。”雅克声音虚弱地说。

夏尔大吃一惊，忙查看他的伤情。昏暗的光线下，雅克胸前现出一块深色的血迹，正在慢慢扩散。夏尔急忙脱下衬衣，扯成布条，给雅克按住伤口。

雅克摇头说，“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扶我下去，还有要紧事要办。”

夏尔嘟嘟囔囔道：“还有什么比送你上医院更要紧的？”但雅克苍白的脸上有不容置疑的坚持，只好闭了嘴，让雅克靠在自己身上，半扶半抱地慢慢走到楼下。

来到两具尸体跟前，雅克谢绝了夏尔的扶持，从身上掏出一柄轻巧锋利的手术刀，在蹲下身子，打开尸体身上的衣服，尸体前胸的八角十字纹身清晰地呈现出来，大约有一英寸长，描绘着独特的文字，看起来像是古老的拉丁文字。

雅克捏起手术刀，用刀尖沿着八角十字架图案的轮廓，小心翼翼地切割下去，刀尖仅仅划开了表皮层，然后细致地将这层表皮挑起，轻轻放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多层的盒子里。这整个过程并没有伤到真皮层，没有弄破毛细血管，竟然没有一丝血液流出来，做得干净利落。

夏尔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

雅克简洁地回答说：“这将是我们进入‘黑血’组织的通行证，当然，如果你到时候还愿意跟我一起去的话。”

“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夏尔想也不想就脱口说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要跟在你身边。”

雅克没有再说话，专注地将另一个人身上的十字架纹身也用同样的方法弄了下来，放进盒子里，收在身上。然后指指尸体，对夏尔说：“他们不能留在这里，要马上处理掉。”

“扔到海里吧？”夏尔想起这里里海最近。

雅克点点头，“这主意不错，咱们动手吧。”

说完就要和夏尔一起将尸体搬出去，然而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了一下。夏尔急忙将他扶住，“你失血过多，别再用力了，到车上等我。”

雅克也意识到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只好拍拍夏尔的肩膀，叮嘱道：“把这里收拾一下，别留下线索。”说完就走到外面，坐进车里。

夏尔很快就将现场将两具尸体搬进车尾箱，又将现场的痕迹通通消除干净，这才回到车上，坐进驾驶室里。

雅克就坐在他身边，身体斜靠在座位上，双眼紧闭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夏尔担心地喊：“雅克——雅克——”

026、哭墙里的指环　“……你真吵，”雅克慢慢地睁开眼睛，“快去处理尸体……”

“我得送你上医院！”夏尔焦急地叫。

“处理尸体。”雅克简洁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夏尔忧虑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敢违拗他的命令。

驱车来到海边，夏尔选择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往尸体上绑上石块，沉到海里。

“不出一个月，他们就浮上来，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雅克已经来到夏尔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