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欲(第二部)BY 尘印【有前部连接】

作者:  录入:05-22

云锦书默默走下台阶,将离石厅时被叫住。“对了,锦书,你父亲病情古怪,这么多年来,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他就会发狂。你若是去探望他,千万记着这事,别刺激他。”

“我知道。”云锦书一阵难过,随夏侯枯木走出了石厅。

祖鼎天挺立龙椅前,目注那两人背影消失,他嘴角,始终含着丝兄长该有的慈爱微笑,然而眼神却冰冷无情,甚至闪着残忍的

光芒。

第17章

夏季第一场骤雨,从夜半开始,便猛烈地冲刷着黔南大地,势如倾盆。翌日午后,滂沱大雨逐渐停歇,红日挣脱了云翳冉冉升

高,林海雾气蒸腾氤氲,与江上烟波融汇成一片。

孤立江中的奇峰也在白色烟水里若隐若现。倏地,两个人影一黑一白,身法奇快,紧贴陡峭直立的山峰滑落,身悬半空中时,

仍掌来脚往,飞快过着招。四足沾到江面,两人更放开了手脚打斗。身形飞掠间带起浪花四溅,身穿素白衣裳那人逐渐不敌,

被逼得不住往江岸边退。

“第一百十一四招!”两人跃至平地的瞬间,祖鼎天瞅准对方一个空门,右手快如闪电突破防守,锁住了素衣男子的咽喉。“

锦书,认输吧。呵呵……”

“我输了。”云锦书轻咳两声,脸上尽是喜悦兴奋。前不久还只能在祖鼎天手里支持走上十来招,今天已大有进展。

从他开始练武的第一天到现在,仅短短月余,他的武艺却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突飞猛进。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云锦书绝对难以

相信这等奇迹会发生在他身上。

一切,来自祖鼎天交给他的一本薄薄绢册。

“锦书,你骨骼清奇,四肢修长柔韧,本是练功的好料子,可惜起步晚了,要是循着常人的路子来练,没有十几二十年,难有

大成。这上面记载的,是化蝶神功。这门心法走的速成之路,可以令人在极短时日内成为顶尖高手。不过——”

祖鼎天对神色雀跃的云锦书瞥了眼,续道:“武学之道,取巧不得。这心法固然能逆天而行,其实只是将人余生的精气神血提

聚到一起而已,使得修炼之人未老先衰。”

“那岂不是不能练?”云锦书好生失望,却见祖鼎天大笑摇头:“不能练,我还拿给你干什么?自从我得到这神功心法后,就

一直在想方设法化解这个致命缺陷。我入宫之后,曾几次偷偷潜进赫连贤宗的藏书库,找到本大还咒,里面记载的武学恰好可

以弥补化蝶神功的弱点。我化了几年工夫,将两种心法糅合为一。现在给你的,就是我修改过的心法。”

云锦书直觉祖鼎天不会骗他,暗忖祖鼎天要想杀他,易如反掌,又何必费这许多周章?于是道声谢,接过了那本绢册。

他悟性本来就高,再有祖鼎天的指点,武功果然精进惊人。

“我看用不了半年,你就能练到化蝶神功的最高一层了。”祖鼎天放开架在云锦书颈中的手,也为云锦书高兴。

“鼎天,谢谢你。”云锦书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哥哥是真的心存感激。刚到总坛的那几天,他多少还抱有戒心,但随着时间推

移,祖鼎天对他嘘寒问暖,又陪他练功过招,偶有两名总坛弟子在得知云锦书身份后,嘀咕着说了几句风言风语,祖鼎天知晓

后,将那两人责以重罚,并勒令那两人当众向云锦书下跪赔罪。

“云公子是本座的弟弟,你们胆敢对他不敬,是不是也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男子脸上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镇住了总堂所

有人。自此,无人再敢给云锦书脸色看。

云锦书年岁未老,却已饱经沧桑,自然分得清一个人对他究竟是真心还是作伪。这祖鼎天虽和他同母异父,但的确当他血亲兄

弟般对待,关切之情发乎内心。也许正如祖鼎天那天所说,他是祖鼎天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祖鼎天也把对亲人的所有追

思都投到他身上罢……

就像他,在以往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能想到的,便是唯一还当他是亲人的大哥封君平。不知道封大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锦书,你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祖鼎天好笑地扬起双眉。

云锦书赧然,继而担忧地低声道:“我想起了封大哥。”

祖鼎天哦了声,安慰道:“我不是已经传令叫各处分坛替你打探了么?一有他的消息,立刻回报。锦书你不用担心。”

云锦书点头,眼见天边又有一团团浓墨似的乌云急遽聚拢,正在酝酿一场新暴雨,便与祖鼎天攀回半山腰。

回到自己居住的石室,云锦书洗去一身汗水,休憩片刻后已近黄昏,他和往常一样,去了厨房。

云清寒一日三餐,本来都由个指定的弟子送去石室,云锦书来后,就把这差事揽了下来。他已经痛失父爱二十多年,好不容易

父子重逢,纵然云清寒如今浑浑噩噩,他也不愿放弃与父亲亲近的机会。

今天厨子为云清寒准备的,是一盅补虚养身的沙参玉竹炖猪肉,还有几碟清淡菜肴。见云锦书来到,厨子赶忙将炖盅和饭菜放

进食盒,恭敬地送到云锦书手中。

云锦书刚走出厨房,就不出意外地看到祖鼎天含笑朝他走来。

每次送饭,祖鼎天怕云清寒会突然失控伤到云锦书,都执意要与云锦书同去。云锦书推辞过几次,拗不过他,只能作罢。

两人快到石厅时,后面脚步声急响,一人追将上来。“盟主,属下有要事禀告。”

祖鼎天回过头,皱起了眉头。这夏侯枯木身为总堂直隶的枯木堂堂主,向来办事稳重,此刻却急匆匆地一反常态。“夏侯,什

么事让你这么沉不住气?”

夏侯枯木即刻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立定身形,拱手唤了声盟主便闭上嘴。

云锦书知道该是自己回避的时候,内心深处,他也并不想介入天下盟的教务,朝祖鼎天笑了笑:“我送饭去,先失陪了。”

祖鼎天要的,是改天换日。可他学武,只想摆脱受人欺凌的处境,并无意卷进祖鼎天和赫连氏的宿怨之中,更不愿再去面对赫

连贤宗父子。尽管云锦书自己比谁都清楚,他踏进天下盟的那刻起,早已身不由已。

见云锦书一人前来,祖鼎天并未跟来,贝老爷子面露惊奇。

“盟主他有些事耽搁,我先来送饭。”云锦书客气地解释道。他自从得知这老人为救云清寒而成了哑巴,每次来石室,都对老

人十分尊重。

贝老爷子点点头,为云锦书打开了暗门。

云清寒和往常一样,坐在那张低矮的书案边,埋首在纸上书写着。听到脚步声入内,他回头,见是这些天来餐餐为他送饭的云

锦书,他已习惯了这个“儿子”的存在,微笑道:“你来了。”起身走到一边的饭桌旁入了座,等云锦书摆好饭菜,他便慢慢

地吃起来。

云锦书目光在暗室内逡巡着,最终落到书案上——他早就想知道云清寒整天在纸上写些什么,只是之前都有祖鼎天在旁,不让

他靠近书案。这次再也压制不住好奇心,向书案走去。

纸上空无一字,只有极简单的寥寥数笔,勾画出一人的侧影,黑发束髻,五官尚未描绘,但从服饰来看,应当是个男子无疑。

云锦书怔了怔,顺手翻起书案上另外厚厚的一叠纸张,惊诧地发现都是画着人像。或立、或坐、或卧……姿态各异,衣裳发式

均相同,脸部也都一片空白。

他起初还以为父亲画的,是什么武功招数,仔细看过,便知不是,心底疑云顿生——父亲终日都在画这个人,必定与此人有极

深渊源。这没有五官的男子,究竟是谁?

或许只需揭开这谜底,就能令父亲回忆起往事……

“别动他!”耳边突然响起声低斥,云锦书一震回过神,抬头便见云清寒已站在他面前,脸色不善。

男人一下推开他,以身挡在书案前,似乎怕云锦书会抢走那些图纸。平素柔和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低吼道:“出去!”

“爹?——”云锦书手足无措,刚踏上半步想安抚云清寒,眼前白光倏忽划过,好在他习武后反应敏捷,本能地一侧首及时避

过,眼角余光扫到那竟是云清寒束发的一支银簪,不由得背脊发凉,惊出身冷汗。

他刚才躲闪时,若不慎慢上半拍,眼睛恐怕就会被刺瞎了……

贝老爷子一直在外面留神倾听,发觉不对劲,走进暗室一看,老脸立时板起,将云锦书推搡出暗室,嘴里还呵呵作声。

云锦书知道贝老爷子定是在责怪他刺激到了云清寒,他也怕自己再待下去,引得父亲发狂,只得黯然离开了石室。

第18章

他回房后没多久,便有弟子来请:“云公子,盟主请您过去一同用饭。”

云锦书微觉诧异,往常都是在各自居处用餐,今晚叫他过去,泰半是有要事和他商量吧。他随那弟子到得祖鼎天的石室,尚未

进门,就看见祖鼎天神情凝重。

“鼎天,你有心事?”他在饭桌旁入座后,试探着问。

“先吃饭再说。”

两人吃到七八分饱时,祖鼎天放下碗筷,清咳一声,慢慢地道:“锦书,之前夏侯找我,就因京城那边有了大变故。赫连老贼

已经驾崩,遗诏指定由太子长佑继位,冀王辅佐摄政。”

“赫连贤宗死了?”云锦书也不知心底究竟是何滋味,按说听到那个曾囚禁凌辱过他的疯狂男人去世的消息,他该幸灾乐祸才

对,可内心深处,却隐隐觉得赫连贤宗落到这等结局,堪称凄惨。

那个男人,贵为天子,拥有世间人艳羡的一切,却惟独求不到心中所爱……

他恍惚出神之际,只听祖鼎天不以为然地道:“未必。我当日那一刀,扎破了他护体神功的罩门,令他武功尽废,却不至于丧

命。赫连氏罪孽深重,我才不让赫连贤宗死得那么容易。依我看,他十有八九是被软禁起来了。那道遗诏,也绝不可能是出自

赫连老贼的授意。”

“那就是太子了。”弑父篡位,在帝王家也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祖鼎天摇头:“锦书你这可猜错了。太子长佑体质虚弱,生性怯懦,借他个胆子也不敢犯上,赫连老贼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原太

子围猎时堕马摔成了残废,后来立的那个又溺水身亡,他迫不得已,才改立自己一直看不入眼的长佑为太子,要他立即娶妃,

为赫连家留后,可怜老天也不帮他,太子长佑几年都没生育一男半女,呵呵……”

他笑容里带上说不出的轻蔑。“长佑该庆幸自己无所出,否则他也活不到今天,不过如今他既然被人推上了皇帝宝座,迟早不

得善终。”

云锦书心头大震,蓦然醒悟。“原来那两个太子一死一伤,都是你做的手脚罢?”

“哈哈哈,锦书,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祖鼎天赞许地拍了拍云锦书的肩膀。“我和樊总管入宫卧底,做的事情,可多着

呢。”他笑了一阵,表情终归严肃:“这道遗诏,必定是连冀所为。他一向痛恨赫连贤宗,为了求赫连老贼下旨全国找寻你,

才被迫认祖归宗,即便满朝文武均拥他即位,他也不会答应,所以才让太子长佑当皇帝。”

“那他为什么还要当摄政王?”听说连冀仍在找寻他,云锦书心已乱。胸口那道早已痊愈的剑伤又开始莫名地刺痛起来。

祖鼎天紧盯着云锦书满脸不自知的凄楚神色,最终笑了笑,缓缓道:“锦书你何必明知故问?连冀这么做,当然是想借举国之

力,把你揪出来。”

云锦书咬紧了嘴唇,千辛万苦才逃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地,学会了武功,慢慢地找回了曾经失去的尊严,一点点地强

迫自己淡忘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而连冀,为何还要继续错下去?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连冀才肯放过他和自己?

他和父亲,前世到底欠了赫连贤宗父子多少债,要在这世受没有休止的折磨?

“锦书,别咬了!”看到云锦书将下唇都咬出了血丝,祖鼎天皱紧眉头,旋即舒展开,正色道:“有我在,绝不会让连冀如愿

以偿。锦书,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永远摆脱连冀?”

“……”云锦书重重点了点头。

祖鼎天完全看得出云锦书心中的挣扎,见他颔首,终于面露笑容:“这才是我祖鼎天的好弟弟。”

他起身,走过去关紧石室门户,猛地腾身跃起,一手抓住了石室顶部悬吊的油灯链子。云锦书正在奇怪,祖鼎天另一只手在石

室顶上推了下,一小块石头顿时移开,露出个暗格。

从中掏出个铁制的小盒子后,祖鼎天将石块复位,这才跃落,迎着云锦书疑惑的目光,打开了盒子。

盒内只有两片陈旧的羊皮,上面画着山丘河流。

“这是?……”云锦书仔细端详这两张羊皮地图上的图形,用笔似乎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祖鼎天沈声道:“锦书,你我是亲兄弟,我也不再瞒你。这地图,是我祖氏先人的遗物。我先祖打江山之时便已未雨绸缪,亲

自督令亲兵将历年搜集来的无数财物封存在一处极隐秘的地方,连两个义弟也不知道。攻入皇宫后,先祖为表与两个义弟世代

共富贵的诚意,就把藏宝地图一分为三,每人各执一份。他却没想到,赫连氏那时已经对他起了杀机。”

云锦书听祖鼎天将这大秘密也吐露给他知晓,对他毫不避忌,心中极是感动,垂眸看着那两张地图,一份,自然是祖氏先人自

己所收藏的,那另外一份——

“鼎天,你进宫,是为了盗取赫连氏手头那份地图?”

“没错。有了这富可敌国的财富,我就可以招兵买马,真正和赫连氏的大军相抗衡。我进宫后,就逐步接近赫连老贼,成为他

的心腹,偷到藏宝图之后,我又画了份假地图放回原处,赫连老贼只怕还没发现,地图已经被我掉了包。”

祖鼎天双眉飞扬,踌躇满志。“如今,就只差云氏所收藏的那份地图了。”

想起云清寒,云锦书情不自禁苦笑:“你也看到了,我父亲他什么都忘记了,哪里还会记得这藏宝图。”心里积压已久的疑团

却也解开——天下盟多年来肯善待云清寒,真正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等云清寒恢复记忆,好追问地图的下落。只不过这一层厉

害若是向祖鼎天挑明了,于云清寒并无益处,徒令三人尴尬而已。

祖鼎天察言观色,笑着一点头:“锦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不过你父亲的那份藏宝图,早在他结识你我娘亲后,便给了她

。”

“那为什么你只有两张地图?”云锦书愕然。

“这就是最让我头痛的。”祖鼎天长叹:“娘亲传回的信函上,确实说她已经拿到了你父亲的地图,可惜我天下盟的人没来得

及赶到,娘亲已被赫连老贼的手下所杀,尸骨无存。长老们猜想地图或许还在你父亲手中,可我天下盟在黄沙下游救起他时,

他身上除了衣物,没有任何东西。樊长老一直认为黄河水流湍急,地图若被冲走也有可能。不过么,我却不这么想。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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