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一笑:“你怎麽晓得?”
“你说有第三条路走,我只想到一个法子。”
我微侧首,轻触他面颊:“说说看。”
他轻抚我面颊,低声道:“你要我先带白槿回豳国藏起来,等你清理干净入主菡京时,再顺顺当当交给他,是不是?”
轻吻他额际:“也对也不对。”
韩焉眼中一怔:“哪儿不对?”
“要你带白槿先走是对,等我打扫干净豳国暗中势力也对。”
“你要白槿先去东也?”韩焉低低一呼,“这,这…”
“若他不回东也露个脸儿,卫国打这申国就毫无道理。”我耐心道,“虽说他私放缪渠之水,危害颇大,却无实据,说来有些不
妥。”
“那该此时就言明已在申国救出王子才是。”韩焉轻吻我耳垂,酥酥麻麻。
不由一笑:“等父王下旨叫我班师回朝时,再说不迟。”
“这算是保护麽?”韩焉眯眼笑笑,转至我身前,拉起我手来。
我微用力,将他拉得近些:“若是我不护着他,只怕他怎麽死的都不晓得。”贴着他胸膛轻道,“你说是与不是?”
韩焉立着不动,稍顿才笑道:“你怪我?”
微微眯眼:“我只是想问你。”
“问甚麽?”韩焉以小指描过我眉间,顺着颧骨滑到下颚,拇指流连在唇间。
微一张嘴,轻吻他手背,勾住他腰间。
韩焉叹口气:“好吧,我晓得你一定会问。没错,离开谵城前,我去见慕容澈时,是要他想法子杀了白槿,或是要把白槿藏得没
人找得到。”
“给我个理由,我要听真话。”手上微用力,捏他腰际。
他浅浅一笑,面上一红:“话儿早说了,还有甚麽?”
“哪些王政道道儿的,我当然晓得。”瞅他一眼,“我要听真话,别让我问第二次。”
韩焉微叹气,俯身抱住我,闷声道:“若说是我嫉妒他,你可信?”
“若是已往,多半不信。”我轻抚他后背,精精瘦痩的,隔着丝料,脊骨历历。
“现在又信?”
“本来理由就是个台阶,让自个儿心里顺当。”我贴着他耳边,轻道,“这个借口我听着很是受用,即便生气,亦不会当真追究
你甚麽。”
他猛地一抖:“你以为我说这个是讨你欢心?”
往后一仰首,直盯着他双目,并不开口。
对视一阵,韩焉扭过头去,哑声道:“我该晓得你是理智过头的主儿。”
微微眯眼,抬手勾住他下颚,将他转过脸来:“我没说不信你。”
他眨眨眼,没有答话。
我凑得近些,贴着他身子:“谎话尚需考量合理与否,然实情往往出人意料。”
韩焉面上一红,眼里就似汪着一潭碧泉:“你懂?”
嘴角一勾:“你都这麽说了,若我还不懂,岂不辜负了…”
韩焉一低头,堵住了我的嘴。
颈后一紧,他的手指,紧紧扣住,却微微颤抖,连身子都在发抖。
那脸上,一抹红,一层绯,如雨后芙蕖初绽时,莲心处那一番丽色。
世人爱以花喻女子,以竹喻君子。
我不以为然。
若美,独女子乎?若仁,非君子乎?
众生芸芸,不过是沧海一粟,若白驹过隙之间,得见一美,此生何兴?若拥美入怀,又何需计较是络裙,抑或冠巾?
此事无关风月,无关情爱。
颇为动情的轻吻,颇为诱惑的氛围。
我静静的等着,等着他加深这个吻,他却突地停下,盯着我的眼睛。
“你还是不信我。”他颇有些丧气。
一挑左眉:“怎麽说?”
“你没有闭上眼睛。”
闻言我心中一动,立起身来,将他抵在书桌前:“知道为何麽?”
他眼珠一转,却不言语。
我缓缓俯身,贴近他面颊:“闭上眼,就看不到你脸红了…”
他面上更红,往后一缩,却撞在桌沿。我跟进一步,口里调笑道:“躲甚麽,还怕羞不成?”
韩焉瞪我一眼,却透着半嗔半媚的劲儿:“这可是大帐,虽隔着帘子,随时会有人进来。”
“你也会怕?”不由好笑,紧紧盯他,“既然你嫉妒了,我又怎能不安抚你呢?”
韩焉摇头笑道:“那也不用…”
我咬住他嘴唇,用力一吸:“不用甚麽?呵呵。”
不等他回话,一手撑住桌沿,俯身吻住他。
唇齿依恋,因为寂寞。
没有停顿,没有阻碍。热湿的内部,有股独特的气息。与他全身透着的气息如此一致,暧昧的逗引着往里探询。
不可否认,有股快感在脑里升腾。
如同攻下一座城池。
一座号称固若金汤的城池。
而我兵不血刃。
有些狡猾不是?可谁不晓得“诈降”二字。
放开时,喘息间,眼眸所及处,指端流连着,我端详着他,他倚在我身上。
轻一扬手,解开他的衣带,却不动作,只贴着他耳边一蹭。
他亦没有答话,只埋首于我肩窝处。由是吻着耳际向下,迷恋于颈侧柔滑。他微侧首,双手扣住我脊背,上下摩挲。
探手入怀,轻轻拨开衣襟,风光无限。
绕圈吻过锁骨,滑向下,口唇的温热,让微凉的胸膛开始发热,直至肌肤透出玫瑰般的浅红,口中的低喘,腰际的无力,明明白
白告诉我,若只是吻,还不够。
托着他腰际,左手将桌上理出一片空地,吻住他眼睛,缓缓放低。他双手按住我脑后,全然不觉。
微微离开,撑起上半身望他。
见过他傲然,见过他肆情,见过他恼怒,见过他嘲讽,见过他隐忍,见过他含笑。
此时的他,算是动情麽?
微喘的唇,挺直的鼻,轻颤的眼睫,还有额间的细汗,不由俯下身来,覆住他的口,他的身。
热烈的回应。
勾住我的颈,含住我的唇,环住我的腰。
迷恋的向下吻住胸前一点,舌尖滑过的小圈,让他口中嘤咛,弓起身来,贴近我,磨蹭我。
口中一吸,柔软的一点呼之欲出,再一用力,漂亮的立起。
并不止于此,往下,往下…
窄腰,不逊于女子的柔滑…小腹,隐隐发热…岂只是小腹,舌尖所及之处,指尖所至之所…
发丝,无风亦会发扬;衣襟,无忧亦会摇摆;口唇,无情亦会相触。
如同呻吟。
并非痛苦才会呻吟。
诸如快乐时,那满足的呻吟,岂非更销魂…
“三王爷!”
帐外一声呼唤,我猛的一顿,韩焉一怔,忙的推开我,挺身立起,又羞又恼,瞪我一眼。
“何事?”我自缓缓坐下,懒懒开口道。
“武圣有旨,令官不时即到。”帐外之人恭声而应。
“哦,我这就更衣接旨。”回身时,韩焉早有系好衣襟,正在束发。
不由好笑:“还好我动作慢些,不然…”
韩焉一扭我手臂:“还不快点儿?”
“快点儿?”我一指那碗,“这又是甚麽牢什子的家伙?”
“你还问?”韩焉瞪我一眼,“连吃个药还要三请四迎的,真是王爷谱儿大啊。”
我连连摇头:“不吃可好?”
“好啊,反正是你的身子,我何苦操那份心!”韩焉忙得替我系上盘扣,扶正冠帽。
我摇首笑笑,喝了药才与他一同出帐。
稍顷,却是高公公亲来。旨意也没甚麽新意,无非是夸奖几句,勉励几句,末了,要接旨次日即刻率军回朝,再行封赏。
接了旨,高公公陪着笑脸儿:“恭喜三王爷啊。”
“公公客气了。”我面上亦笑,暗自塞张银票进他手心。
“此次三王爷灭申国,用计之巧,行军之神,真叫杂家开了眼界!”
“公公客气了。”请他入帐奉茶。
装着随口问道:“不知父王这般着急叫我回去,可是豳国那头儿有事儿?”
高公公眉开眼笑,连连摆手:“这麽急,还不是武圣替王爷您着急!”
“我?”
“三王爷一出征就是小半年儿,可把个如花似玉的郡主憋出病来了,您说说,这能不急麽?”
“滟儿…郡主病了?”我一挑眉毛。
“大夫来来去去换了几拨儿,总是不见大好。”高公公尖细嗓子,瞅我皱眉,忙又笑道,“您也甭挂着,不是甚麽大病,就是,
就是瘦得厉害,茶不思饭不想的。太医说是患了相思成疾,只要见着三王爷,立马就好!”
我口里应着,回头一望,郭俊掩口而笑,铭儿不以为然,张广他们只管偷着乐。
独独少了一人。
叹口气,回过头来:“高公公宽心,我明儿就回师!”
赏荷观莲
回得东也,父王体己,念我此次劳顿,特赐三日不用上朝。
次日,会荷花诞。父王退朝前着各公卿大臣午后入内宫赏莲,说是花开清丽,愿与群臣共美。
我将内旨扔在地上,鼻中一哼。
解语小心拾起,柔声道:“爷莫生气,不想去就告个假吧。”
我眯起眼来:“谁说爷生气了,解语,更衣。”
“爷可有中意的衣裳?”知忧也小心道。
拍拍衣襟,我望着二人道:“我不在府里时,出甚麽事儿了?”
解语知忧互望一眼,陪着小心:“回爷的话,没有。”
“没有?”我起身前行,立在穿衣镜前,“已往诸如穿衣之类小事儿,都是你们自行料理,这回子怎麽都来问我?”
解语身子一抖,忙的跪下,见知忧还立着,忙不迭拉她一并跪下,不敢抬头。
望着铜镜,我懒懒道:“我回来这一日半了,就没见着刘忠一面,他这管家还真尽职啊!”
解语忙的俯身叩首:“这个…奴婢不知。”
“你不知?”我笑而转身,“知忧,你定是知晓了?”
“奴,奴婢…”知忧吐得两个字,又拜下来。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怎麽今儿哑巴了?”我冷冷一笑,“看来我是宠你们过了头儿,得请家法了不是?”
知忧连连叩首:“爷息怒,爷息怒!奴婢,奴婢…”
“说!”
“爷不在的时候儿,武圣带着滟郡主来过两次…”后头的话儿又咽了回去。
我一皱眉,行至解语身侧:“你说呢?”
解语叩个头,低声道:“滟郡主想在爷卧房里添个柜子,说是日后方便些。管家就回说主子不在,他不敢擅自做主,郡主就恼了
。后来,后来…”
知忧接口道:“后来武圣就说管家恃宠而骄,打了他三十板子,遣回原籍去了。”
袖中手暗自紧握成拳,面上淡淡道:“是麽?那就罢了,你们起来吧。”
二人迟疑着立起,我回身冲着镜子道:“今儿赏荷,就穿那件青底暗花织金缎的盘领衣吧。”
“可是上头绣了四合如意灵芝连云的?”
“我倒不记得,似乎有银色滚边。”微一皱眉。
“那就是了。”解语忙道,“爷可是穿镶边云头履?”
“随你吧。”我瞅眼二人,口里道,“我不管日后是谁进这府里,你们只要记好谁才是正主儿,也就罢了!”
二人面色一白,忙的低头替我更衣。
我冷哼一声。好个刘滟,抬出父王,趁我不在来府里立威麽?叫你打得好算盘!
刘忠原籍…似是晔城,离东也也不算远,等子敬回来,着他去…也不妥,罢了,还是择日我亲自去一趟稳妥。
入宫时,恰好见着南宫闵,遂同行。
南宫闵摇头晃脑直夸还是夏日好些,不由好笑:“有何好的?”
南宫闵嘻嘻一笑:“倒还多亏这几年三王爷外平祸乱,民众安居,才有这太平景致,不然哪儿来的银子作宴?”
“宫中最近颇多饮宴麽?”
“可不是?”南宫闵眨眨眼睛,“就说入这六月以来,初一就是天赐节,武圣领着百官行香上清宫;初六是过半年儿,晚上在紫
合殿弄个家宴;十一那天儿是老郎会…”
“这节父王也过?”不由吃了一惊。老郎会是民间俗日,相好的设宴款待妓者宴饮歌咏,亦祀老郎神,父王搞甚麽鬼?
“武圣只说民风淳朴,饮宴歌咏也颇多风雅。”南宫耸耸肩又道,“十三的时候,又作鲁班会,宴请木石泥瓦诸业行家三十余人
。”
我摇摇头,没说甚麽。转个弯,就是戏莲池。
满池碧水风流,熏风暖日舞柳。孰不知含苞待放?清香依依还流。画眉欲试喉,檐上白盏紫琉。
似有似无含羞,欲迎还拒挽留。何时行罢天涯路?只需壶中有酒。回身再望时,梢头一枚青榴。
池中莲花或含苞待情,或尽兴绽放。一只独秀,化作一雅;三朵两朵,并作群芳。孑然挺立,摇曳多姿。层染碧绿,接天映日,
粉妆乾坤。
池边屏风帷幔,早设好酒宴。却无人落座,或聚或散,畅谈欢笑。父王还未到,臣子也偷得半刻轻省。
见我来了,自纷纷迎上来,或笑或敬,好不恼人。只得一一见礼,好容易罢了,自取了一杯梅子酒,立在池畔。
“得胜还朝,怎地愁眉不展?”
回头一看,却是亓过,也就拱手为礼:“亓相有礼了。”
“今儿是武圣赐宴,你这脸子也太难看了些。”亓过呵呵一笑,饮了一口酒。
“许是刚回来,尚且有些疲累。”我淡淡接口。
“是麽?”亓过眯眼一笑,“我还以为三王爷是记挂郡主呢。”
“这…”抬头看见安俊侯正走过来,口里不由道,“这是自然。”
亓过扭头一看,不觉笑了:“三王爷听我说完这句,再过去不迟。”
也就笑笑:“亓相请指教。”
“今日莫要触逆鳞。”
我瞅他一眼,亓过自笑得讳莫如深。也就颔首道:“多谢亓相指点。”这才行向安俊侯。
见我过来,安俊侯眉开眼笑:“生子当如此,我真羡慕武圣。”
“六叔近日身子可大好?”我躬身为礼。
“我倒好,就是有人不好。”安俊侯呵呵一笑,言外有意。
我装着四下一望:“怎地不见滟儿妹妹?”
“她身子不大好,怕见风,就没让来。”安俊侯瞅我一眼,“你若得空,且去看看。”
“这个自然。”自怀中取出一物,递于安俊侯,“这个,还烦劳六叔转交妹妹了。”
安俊侯似笑非笑道:“滟儿病了,你也傻了不成?这些个小玩意儿,你自个儿交予她不是更好?哪儿有我这样胡子眉毛都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