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涩的眼 下——老红军

果然啊，成家立业都当了爹的人，再叫乳名怎么合适？

成果垂头丧气，耷拉著脑袋站在杨云的身后。杨云喜欢孩子不假，可他不喜欢孩子的妈，绝对是事实。

杨云在婴儿房里逗孩子足足逗了有三十分钟。一会儿抱起一个，拿著铃铛玩具逗床上的另一个。还振振有词地跟孩子数落著孩子

爹的繈褓时代。听得成果阵阵鸡皮疙瘩砸脚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杨云是自己爹呢，只比自己大一岁，自己吃奶的时候他也未

必断奶了。

直到成果妈在外面叫成果，说宝宝该吃奶了。成果拽了拽杨云，“你再逗也喂不饱孩子”两人起身开门。

“我带杨云去旅馆，他住不惯这儿。还想商量商量案子，今晚不回来了”成果说完带头先走了。除了他以外的人都纳闷儿，杨云

住旅馆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成果没把杨云带到旅馆，而是去了靠海的一幢别墅。光看房子的外表和地段，就知道这里绝对比成果妈二层楼的别墅还贵。

“事务所是你帮我开的，这是用事务所关门的钱买的。也就是说，这房子……是咱俩的。连我妈都不知道这里，除了我，你是第

二个来这里的人”成果眼里闪著诡异的光，不无得意地将手里的钥匙抛给了杨云。

一路沈默的杨云，接过钥匙也没给成果个笑脸。成果意识到问题恐怕严重了，但还是靠近开门的杨云皮笑肉不笑地说，“孩儿他

妈~，欢迎回家~”杨云用肩头一搡成果，没搭理他。成果的心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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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布置，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都与北京那套杨云送成果的别墅很像。杨云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一进家就喜欢拱厨房的“猪”，今儿连吃都不顾了，成果知道杨云认真了。

“杨云~，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想瞒你。她跟我妈吵架回娘家了，我没想到她自己能回来。告诉你，你一定不肯和我来广州离

婚，我想等解决完你的事再解决自己的”成果一辈子没跟杨云服过软，难得地低头了。

“我还有离婚的必要吗？”杨云冷冷地开口。他还没理清自己对成果的感情，但看到那个叫“成果老婆”的人，却明白了什么叫

“世界末日”。

“你这话什么意思？”成果也有点气。我说了随后就解决自己的问题，你干嘛就不肯离了？况且现在是女方主动要离你还不肯了

？难道你对那个周娇娇还真有感情？

“这门婚姻对我来说有跟没有一样！我搭不起那钱。”杨云说。成果真没见过杨云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两人之间就像隔著个

冰窟窿。

“她要的钱我出，不需要你抛头露面也不需要你为她破财……”成果说。

“你的钱是你的，你有家有孩子，还是自己留著吧”

你的是你的。五个字就像一根刺扎进了成果的心里。杨云三十年没对自己说过这种话，却在知道自己结婚的今天说出了口。那看

著他结婚的自己，在他结婚后仍等著他的自己算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吗？

“杨云，你知道我对你的心。女人孩子包括我妈，为了你，我都能舍……钱算什么？”成果有点说不下去了。

“成果，没这个必要了。其实……我们做兄弟就挺好。你今天这个样子，我应该想到的……是我，太贪心。你有了自己的家我该

祝福你，那么可爱的两个孩子……你怎么忍心他们没了自己的妈……”

“杨云！你混蛋！看著我结婚你受不了了？想逃了？你想没想过十多年前你结婚时我的心情？我说过你一个不字吗？还是变了对

你的感情？”成果嚎。

“我没有孩子……”杨云低声说。但语气里满是凄凉。

“你放屁！你结婚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使你有了孩子我还爱你……”成果的泪不争气地就下来了。

“可我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那女人！即使我没病，她也永远不会有我的孩子！”杨云吼。成果似乎真的看到了杨云那颗为自己破

碎的心。

“杨云~~，我根本不爱她”成果好像有点慌了，他向杨云坐的沙发迈了一大步。似乎想扑进杨云的怀抱。杨云好似厌恶地一扭头

，不再看成果的脸。

“那你对我的感情呢？是一刀就能两断的？”成果问。

“我们是弟兄……”

“放屁——！”成果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杨云嘴里的“弟兄”俩字。

“有悄悄帮弟弟手淫的兄长吗？啊？有把弟弟的手放在自己的老二上揉自己的哥哥吗？以前的事我不提，就昨天晚上！杨云！你

对自己的弟弟干了什么？”成果也疯了，扑上来就蒿杨云的领子，打算跟杨云算总帐了。杨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概是做“

雷锋”被人发现了，经不起“表扬”还难堪尴尬，抡圆了手臂，啪！地给了扑上来的成果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打我？”成果不敢相信。杨云也有点被自己的举动吓傻了，坐在沙发上看著成果的脸一动不动。不要说打成果了，一辈子，

杨云连句重话也没说过成果啊。

男人大概都有点受虐的天份！杨云在成果面前三十多年也没展过什么雄风，一巴掌，彻底打醒了成果战胜雄兽的兽欲。本来还想

和杨云理清了李冬的关系后再占有杨云的，这一巴掌挨得，突然等不得了，扑到杨云的身上，目的相当明确：霸王硬上弓！

“成果！你别玩强的！”杨云马上就明白了成果的行动目的。成果没话，用实际行动回答著杨云那厮——老子今天要你是要定了

！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上咬著杨云的脸，下扒著杨云的裤子。大有全面进攻，闪电吞噬整个中华之趋势。

杨云开始反击了。他不反击还好，一反击成果才明白，杨云打小就是他们一拨人的“老大”。那是用拳头打出来的“高级职称”

不是用嘴吹出来的。杨云要么心甘情愿在自己面前装柔弱，他要不愿意，估计俩成果也强不了一个杨云。

即使知道必败也要打！这就是抗日战争初期国军迎敌的宗旨，也是军区大院“杨云部队”的军魂。狭路相逢勇者胜！有时，胜利

的确是掌握在有血性的一方手里，可这点，显然对成果和杨云这对儿冤家不适用。

杨云也不知是被成果逼急眼了还是失手，对著成果的面门，光！地就是狠狠一记上手倒钩。成果的鼻血都飞出来了，杨云吓得赶

紧收手，想拉起被自己打倒在地的成果，成果一脚踹在杨云的小肚子上就站起来了，用手蹭了下鼻子，看了眼手背上的血，指著

杨云的鼻子大声说。

“杨云！我最后问你一遍！爱我今天你就留下来，不爱我立刻给我滚蛋——！”指向杨云的手，跟著自己的话又指向大门。的确

！拳头上的胜负已见分晓，如果赢不了感情，再打也没意义了。

杨云想打败自己的保镖兼勤务兵兼马便的成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也挂了彩。脸上黑一块青一块，也

不知道哪儿是成果的鞋底哪儿是真正的踢伤。

“果果~”看著成果往外冒血的鼻子，杨云心软了。

“我不要你同情！我和你在一起三十七年，要的不是你同情！”成果又是一声。

杨云不说话。

“你滚！你给我滚——！”成果的泪，混著血往下淌。

杨云犹豫了片刻。成果看到他的嘴明明是“果果”两个字的嘴型却没发出声音，杨云转过了身，成果的世界又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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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成果就差没把那幢别墅点把火烧了。知道能再见杨云的第一刻起，他就期待著在这里和杨云幸福地生活……只可惜，

什么都没开始呢，好像一切又都结束了。

成果的下巴疼，牙疼，鼻子疼，眼睛疼……但这些都没心疼来得厉害。就是浑身疼得成果止也止不住地流泪，他还是使出最后的

力气，把满屋的家具砸了个稀巴烂。

除了疼，成果就觉得委屈。

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自己根本不爱“周乔乔”那女人。说出来能让人笑掉大牙。没了爹，老娘天天逼自己。杨云不在。程猓遥远

得像个梦。麻木的成果跟哪个女人结婚都无所谓了。因为打官司，认识了另外一家事务所相貌平平的女书记员。女人的名字跟杨

云老婆惊人相似。成果知道女人叫“周乔乔”的一瞬，撞鬼中邪了一样，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娶这女人。

婚后，成果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间比回家还频繁。

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为杨云守，可这次，却真的不知道在坚守什么了。只因为回到这里就像回到了北京的别墅，仿佛世界上只剩自

己和杨云。虽然这“杨云”远在天边，躺在别人的怀抱，成果也自欺欺人地逼自己只想自己和杨云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可现在呢？

“杨云——！我操你大爷——！”

黑乎乎的房间里满地狼藉。没点灯，成果对著黑暗大声地吼。吼完，听著自己的回音实在忍不住了，啊！地一声，索性放声恸哭

。

女人一样地痛哭过后成果浑身无力，躺在沙发上动都懒得动。嘴巴里，还有鼻子的伤口应该处理一下，可想想，还是没动，糊里

八涂地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一睁眼就是乱糟糟的屋子。看得成果又是一阵心烦和伤心。起来，浑身象车轮撵过似的。镜子里，整个脸肿得

象个祭祖的猪头。冲过了淋浴，成果知道自己有点发烧了。

坐在沙发上喝著冰箱里仅有的一瓶矿泉水，成果逼自己冷静地好好想了一会儿。不管杨云怎么决定，自己都要对自己有个交待。

三十多年的感情，主角一直是自己和杨云俩，凭什么一切要由杨云说了算？

想清楚了，成果下决心做自己最后想做的事。看时间差不多了，打了个电话给别墅的中介。告诉对方想卖掉这里，“门没锁。你

们随时可以过来看房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成果的喉咙，咽吐沫都疼。想卖的好像并不是房子，成果没想到，没了李冬横在中

间的今天，会由自己亲手来结束和杨云的感情。

十一点左右，成果没打电话，开车到了周娇娇住的宾馆。叫开门的时候，周娇娇一身睡衣出现在成果的面前成果有点惊。同样，

带著个大口罩突然到来的成果也把周娇娇吓了一跳。

“嫂子”成果叫了一声。周娇娇明显受到打击，有点乱阵脚。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成果说完第二句。周娇娇立刻答应了，让成果去楼下的大厅等。成果没犹豫，硬推开了周娇娇宾馆的房

门。

成果是律师，而且是专门搞民事诉讼的。帮人打官司打了将近二十年，经手最多的就是离婚案。离婚不外乎几种原因，其中，偷

情劈腿搞三儿的占最大比例。也就是说，成果对这类案子的嗅觉最灵敏。

成果没闯错。他嫂子的床上的确睡著个男人，却不是他哥杨云。

看到男人惊慌失措的脸时成果就知道自己今天可以凯旋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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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娇娇花了不少的时间打扮，三十分钟后才在楼下的咖啡厅里出现。一身佯装的她显得比在北京时还亮丽照人，成果不得不承认

，这女人大概现在是真爱上了。

“果果，我知道老太太请你做了她的律师”周娇娇快人快语。

几年不见，这女子好像比以前干练了。在成果的印象里周娇娇婚后一直就是个家庭妇女，靠依附杨云活著，成果一直觉得她对杨

云有种近乎敬畏的巴结。

“她没请我，是我主动找的她”成果纠正。

周娇娇笑了笑。“有区别吗？到头来，还不是你们仨和起来对付我一个外人”语气里带著可怜的调调。

“是你提出来要和杨云离婚的，现在撤诉还来得及”成果这是欲擒故纵。抛出这一招，成果心里比周娇娇还紧张恐怖。

“撤诉？你脑子没病吧？杨云有钱的时候我还可以在杨家做个活死人，现在没钱了，还要我卖狗养杨云……换你你能忍？”

“你跟著杨云过得什么日子别人不知道我很清楚。而且你自己也承认了，以前杨云对你不薄。可状子里，你却说杨云长期不履行

做丈夫的义务，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成果这是在诱供。杨云夫妻之间的事，其实他一直挺想探秘的。

“这义务是指床上的！杨云心里根本没我，我们结婚十多年，我还是个处女”周娇娇有气愤有委屈。面对成果，她把对方既当成

了和自己有点沾亲了解自己的亲人，又当成了公正的律师，所以才说得很坦荡。

“现在你还是处女吗？”成果够毒。在周娇娇企图把他当成“友”的节骨眼上戳了周娇娇一刀。女人到底脸皮薄，立刻微微把头

低下了。

“夫妻床上的事，在法律上历来没有明文规定，一个月要同房几次，一个星期又要同房几次……”成果打人一巴掌后变得语重心

长。

“现在你已经没有可供法庭的证据，证明杨云婚后从未对你履行过做丈夫的义务。如果由我做证人，起诉你离婚未成立之前与第

三者发生性关系……”

“果果！”周娇娇叫。

“所以嫂子，我尊重你，叫你最后一声嫂子……我建议私了，你没意见吧？”成果把这句话说得很慢，很中肯。

“最初，我也不想上法庭的……”应该说是周娇娇的短处被对方的律师攥手里了，她不得不低头。

“对杨云的财产我们做过调查，他给不起你要的那个价，你重开吧”成果切入主题了。

“十万！不能再少于这个数……”周娇娇开价。

“杨云给不起。三万！”成果一砍就是30%。

“八万！”周娇娇让步。

“三万。不接受就打官司”成果铁了心了。

“果果！我不是卖青菜萝卜的。十多年的青春损失费，三万？你打发叫花子呢？”

“杨太太，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知道杨云现在一无所有，他有钱有势的时候从未亏待过你”成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

是一分不让。

“五万！不能再低了。他出不起，他妈出得起……”周娇娇又做了让步。

“好！五万！兑现支票我立刻开给你。王桂花在香港经营的宠物店，除了领走自己的那些狗，你分文没有”

“果果！你太狠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周娇娇要哭了。

“你再不如杨云也比王桂花年轻。况且，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男人，你们可以从头开始”

成果毫不为周娇娇的可怜所动，从皮包里拿出需要对方签名的文件，一份份，在眼前的茶几上排好了，递了只笔给周娇娇。又从

皮包里拿出了支票本，慢慢地，公公正正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