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燕然反而捏的更紧,手上暗暗贯了法术,眼看顾锦文的脸紫涨起来,又听见他歇斯底里的大叫:“他可是老子家的人!”
冀燕然抬起下颚,眸子里逐渐向外透出水红色,一层一层扩散开。
莫少离看他动了怒,连忙扑过来打圆场,两只手用力掰住冀燕然一只手,这才迫使他松开了。
冀燕然一把搂住莫少离肩膀贴在自己怀里,声音漠然阴冷,一个字一个字吐给顾锦文听:“老子可是他的人!”
莫少离只觉脑袋轰然炸开了似的,冀燕然盯着顾锦文,顾锦文张着嘴看他,自己又望向冀燕然,时间似乎就那么停了瞬息,直等
到门外面忽然落了一阵风,刮的晒在院子里的簸箩吱呦呦在原地转了几圈。
莫少离两巴掌拍开冀燕然的手,一言不发扶起来坐在地上还直着眼愣神的顾锦文,待他在凳子上坐定才开口问:“你现在不是应
该在学堂……怎么这时候跑过来了?”
顾锦文拿手指冀燕然:“他……”
莫少离说:“他是……过路人,暂住下的。”
顾锦文明显不相信:“你……”
莫少离垂了眼睛,那人就站在自己身后,门口淌进来的光融化了他身影,模糊进自己眼内余光里,呼吸间万种变化。
“别瞎想,那都是他自己胡说的。”
冀燕然更是听不进去了,伸手要来握他肩膀,莫少离却皱着眉头躲什么东西似的绕开他,低了头去一边烧水,把个冀燕然急的要
跳脚,顾不得顾锦文看戏一样的目光,亦步亦趋跟过去,看他在灶台前面蹲下,自己也蹲下。
莫少离推他:“你干嘛?”
冀燕然无话可说,想了一想,又站起来抓起来顾锦文的衣领:“逼你考状元的,是不是就因为这个人?!”
小书生也站起来:“你放开他!!”
冀燕然不答言,周身开始泛起来青光,他整张面孔倏然青白的吓人,瞳仁又回到那种极致的血红,束在脑后的头发散开,打着旋
飞舞。
顾锦文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双脚石化了一样动弹不得,浑身抖得像是筛面的簸箕,嘴唇碰到一起,却连句完整的句子都喊不出
来,只是哆哆嗦嗦的翻白眼:“……妖、妖、妖、妖……”
莫少离也慌了,不顾一切奔过去要拦他的手,冲着顾锦文喊:“你快走!改天等我回家去,再跟你解释!”
冀燕然听他要‘回家’,不由得更急,另一只手掐住莫少离的腰让他怎么也近不了身。莫少离使劲挣扎,看着顾锦文已经被吓得
快没了知觉,心里又惊又害怕:“……冀燕然你不是说你被废了道行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冀燕然心一横豁了出去,喘着粗气瞪住莫少离:“两样事!一是吃了他!二是带你走!”
莫少离咬着牙:“冀燕然,我再说一遍,他死,我死,快放了他!”
这句话好似在滚油里浇了一勺凉水,四处迸溅的火花被浩大的潮音吞没。
冀燕然血红着眼睛说:“果真如此?”
冀燕然完全被妒火烧干净了理智,无穷大的力气暴风骤雨一样卷向昏迷了的顾锦文,而在同一刻,莫少离绝望地闭了眼,从怀里
掏出一张符纸,刹那间金光淹没屋顶。
就好像凭空一声炸雷,电光火石的一瞬,爆裂在了南山脚下,随即席卷了整个村庄。
村长气喘吁吁跑过来就看见顾家爹娘哭倒在地上,一声儿一声肉抱着顾锦文不撒手,而顾锦文两眼翻白躺在他娘怀里一动不动好
似死了一般。
老村长顾不得喘口气,忙亲自上前探了探鼻息,似有若无,又摸摸胸口,但总归还感觉到那么一点点热气,忙命跟过来的人抱了
起来,送去镇上医馆里救治。无奈顾家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仰躺在一边发不出一点声响,顾老板尚还撑得住,扶住村长的胳膊
不断拿袖子抹眼泪。
“这究竟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好好地,炸起雷来了?公子哥儿怎么突然就躺到这里来了?”老村长左顾右盼,“少离那孩子呢?
”
顾老板摔手:“我也正纳闷,这事发生的太蹊跷,今儿个锦文本是去了学里,一直到过午了还没回家去,我遣了人去问,才知道
他来看他弟弟,我跟他娘担心他兄弟两个,带了几个人匆忙来找,谁知道……走到了这山口竟迷了路!”
村长脊背上一凉:“这少离家离山口几十步远,一条路亮堂堂的出去,怎么会迷路了?”
“我们以为是撞了鬼打墙,几个人团团转了不知又多少圈,周边偏还起了雾,就摸索着往回走,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一道青光,
绿的好像那天上打过的霹雳,把几个人都吓懵了,不过这青光过去,天却亮了!”顾老板说的牙花都打颤,“才发现我们就在少
离家院子里,小儿就直愣愣躺在那……不醒人事了……”
村长瞪大了眼:“这、这……昨晚上邻村里也是闹了妖怪!如今大白日里就闹到了咱们这儿?”
顾老板也发愣:“……妖怪?……那锦文岂不是……还有少、少离可是被他叼了去?那哪里还有命在?”
还没说完,顾夫人一声抽搐,甩开嗓子又开始了一轮撕心裂肺的啼哭。
村长跺脚,回身就走,边走边喊:“不管什么,先救活的要紧!另一个再慢慢找,来人啊,去镇上找天师去!”
等到镇上的胡郎中细细把了脉,又起身翻了翻顾锦文的眼皮,摁了摁他胸口,最后一脸为难的看村长等人:“这……老夫也瞧不
出来……”
顾夫人听罢又要昏倒,顾老板忙扶住,村长就心不死的问:“这可是着了魔魇?”
胡郎中摇摇头说不像,低头踱了两步,“该不会就是被妖怪迷了魂吧?”
村长刚要答话,后面跟来看热闹的李先生‘嗯’了一声,众人都回头望他,他却又不吭气了,拢着袖子站一旁。
村长沉吟了下,对跟着的人说先把顾老板一家送回家去,然后又仰头望着门外喊:“去南山里头找人的那几个走了没?”
村民面面相觑,根本就没人回答,老村长叹口气,拨开人群走出去,把李先生拉到一边:“老李,你刚才那么大反应,说说吧。
”
李先生看左右没人注意,才用手掌遮了嘴,极小声极小声的说给村长:“要说奇怪,您老见没见这几天村子里的那个年轻后生,
长得极白净的那个?”
村长皱眉,细细想了一回,摇摇头。
李先生撂手:“那就是了,不知道少离啥时候带回来的,俩人来来回回出双入对的,可亲密了,我开始以为是他那些个念书的朋
友来住两天,也没理论,不过有天夜里,少离把我叫到他家去说朋友病了,那人却死活不让瞧,连推带搡把我赶出去了,你说奇
怪不奇怪?”
村长捻捻胡子:“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月前,”李先生又拢起来手,“那前儿连着下了几场雨,从那之后就看见了……对了,少离还问我讨了一包雄黄粉,说是要
驱蛇……”
“……果真是蛇?”村长神情一凛,还没来得及详细问他,就从院子大门那边跑过来几个人,喘着粗气报告说找不到天师。
村长把眉头拧成个疙瘩,人死不能不救,人丢不能不找,南山里自古相传有人首蛇身的青大王坐镇,不过彼此相安了那么多年都
无事发生,偏偏这莫少离搬到山脚下几天就闹了妖怪……这可真是有些蹊跷。
而正忙乱的顾老板略此时微抬起头来,一时还撂不下悲伤,却又有另一番心绪涌上心头,牵绕不断。
可冀燕然尚不知自己把事情闹到这般田地。
他现在最恼的就是莫少离这貌似老实忠厚的小书生终是被自己惯坏了脾气,自己不过一世发怒,吓唬吓唬他说要吃掉那什么嚣张
的顾锦文而已,他竟然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张降妖符纸,上面的符文是赤金墨蘸了散魂血,再用缚命咒封在符纸里的,平常妖怪
看见都要闻风而逃,他却下的起那个狠手,连想都不想直接贴在了自己身上。
现在那地方疼的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拉开衣裳就看得见自己左胸上面一片巴掌大的乌青印子——幸而莫少离不知要领找不到命
门要害处,不然现在自己即使不魂飞魄散也肯定化出原型躺在地上任人收服了。
而此刻莫少离就躺在旁边,灰头土脸的蜷缩成一团,眉心里还扭着些许不情愿——冀燕然承认自己刚才一时慌张冲出来的时候,
抱着他腰的手劲的确没怎么掌握,肯定也是钻心的疼。于是咬牙蹭过去轻巧把他调了个个,小心揭开身上的青布衫,露出底下几
两白白嫩嫩的皮肉,上面四道勒痕清清楚楚,看了让人心疼,又颇得意。
冀燕然忍不住低下头,倏然向上散发的墨香味浸润到了鼻息里,继而嗅个没够。
莫少离脸上痒,皮肤又露在湿腻的水汽里觉得凉了,本能的用手去捂,却不想两只手摸索进那人的掌心里被握了个结实,然后动
动眼皮醒了,睫毛刮到冀燕然的下颚。
冀燕然就想笑,笑了一会觉得不对,又板起脸来瞪眼睛。
莫少离想揉眼,可是手都被他抓着,就抬头往那人身上蹭了蹭,一动才发现身上到处疼的难受,嘴里就含含糊糊的问:“这儿是
哪儿?”
冀燕然绷着脸说:“我家。”
莫少离静悄悄看着他的脸,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同他经过了这一段时日,甚至是想害怕都害怕不起来,只琢磨心中应该有什么事还
需惦记,慢吞吞想了半天想起来了顾锦文,脸色一变脱口就问:“冀燕然你把他怎么样了!”
冀燕然捂好了胸口,表面上气定神闲:“吃了,连骨头都没剩下,都在老子肚皮里。”
莫少离却放了心,坐在地上把这山洞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这石头生的年数久了,长得倒越来越像是海水里的大珊瑚枝桠,上面
描着遒劲的海藻纹路,泛起烟绿的光。身体底下是潮湿的,石头缝里似乎还流着泂泂不停的河水,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
视线又落到冀燕然身上,他离自己咫尺远,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顺着下巴磕,滴进衣服里。
莫少离伸手抹他脸:“好端端的你哭啥?”
冀燕然气不打一处来,把他手撩开,刚想说‘谁哭了’,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撕心裂肺的痛楚一触即发,疼得他浑身蛇鳞都差
点掀了起来,哎哟一声,差一点真掉下眼泪来。
莫少离吓一跳,连忙问,“怎么啦?”
“没事!”冀燕然直喘气,喘了半天哼唧了一句:“……死书生。”
莫少离爬过去掰他捂着胸口的那只手:“你又骗我。”
冀燕然躲他的手:“老子骗你什么了?”
莫少离不依不挠的拧着他的手指头,“吸我阳气,人没了阳气那还能活?可见是你骗我。”
“是谁拉着我口口声声说道行被废了,谁又刚装神弄鬼吓唬人的?”
冀燕然自知理亏,脸上微微红了一层,手也被他拨开,胸口往下的痕迹紫里泛黑,莫少离扑在他怀里,看得呆了呆,嘴里却还继
续说着。
“……你可知道,若吃了我表哥,我……哪里还有命在?”
冀燕然听了一愣,屈起膝盖,两手捏住他肩膀,眼角挑的更高了,“唷?那是怪我阻了你们俩的好姻缘了?!”
“你可知道,”莫少离咬着嘴唇说:“我们两个是连了命的?”
是那老和尚对舅舅说过的,施主可知家里另一个孩子乃福泽丰厚,若使得这两个孩子锁了连命锁,便可渡过此厄,只是无辜连累
了另一个,使其无缘大富大贵者,无缘长命百岁者,无缘一生无灾者……除非这个能顺应天命得了状元,皇恩降临,说不定能改
了自己运势,方可偿还。
所以莫少离看着冀燕然,“我欠他们家一条命,一个状元命,否则我无论如何都还不起。”
冀燕然沉默了,继而额上开始暴青筋,逼近了莫少离,看着他眼睛一字一顿说,“那你欠我的又如何还!”
他手上暗暗用劲,攥的莫少离几乎都听见自己的手在咯吱咯吱响,而那人胸口上垂下来衣襟落在自己胸口,两个人就面对面相看
,连呼吸都彼此交错不停,于是莫少离就软了下来,把眼睛别过去,不看他。
“我……何时又欠你的了?”
冀燕然盯紧了莫少离,脑袋里巡回过千百念头,却一时想不出挑哪个来说。
莫少离本等着他解释,却又被他盯得不自在,想扭过头去,冀燕然不得不伸手扶正了,又重新凑过来。而莫少离这次没再想反抗
,乖乖闭上眼等他来袭。
在嘴唇碰触的瞬间,冀燕然察觉到他身子猛然有些僵硬,脊背也稍微弓起来,像被摩挲过脖颈的猫,贴紧他胸膛——这种反应是
自己从未见到过的,心口的那点心猿意马顿时被硬生生揪起一层皮,等不及落地就已经无止限的扩张起来。
冀燕然得寸进尺往下啃他脖子,再挪到肩膀,食指轻轻挑一挑,莫少离那件旧青衫就顺着溜下来,被他两三把扯落了,又抓过来
莫少离光裸的一条胳膊搂上自己脊背。莫少离多少有点惶恐,无奈睁眼就是一片水汽朦胧,其余啥都看不清,只好任他摆弄。
冀燕然忙忙活活解他裤带,本来的麻花结被他弄成死疙瘩,于是气急败坏要撕裤子,莫少离吓一跳,一个激灵挺起身来小声嚷嚷
说你你你别动,冀燕然就拽他手下来说那你自己解!
莫少离脸更红了,这洞里又黑又暗透着股阴冷,他扭身摸索着去找衣裳,冀燕然可等不及,一下又将他扑倒。莫少离两眼汪着水
,身上被他啃噬过的地方全都酥酥麻麻起了反应,而冀燕然也不再犹豫,一只手探进了裤裆里,用两根手指夹着下体揉弄。说不
出的爽快感好像轻飘飘的云彩自小腹升起来,莫少离本能地曲起来膝盖,双腿又环着冀燕然这么大个人,夹不紧也张不开,只剩
下细手腕撑在地上酸的都要爆了筋,忍不住了才叫出来。
“……冀、冀……燕然!”
“唔?”冀燕然抬头,看他紫胀了脸,伸手捞过来旁边那团衣裳,抬高了腰就要往下面塞,突然发觉衣服里有东西烫的烙手,连
忙抖落出来一看,两张金灿灿的降妖符纸,飘落到地上,染黄了一小片青苔。
莫少离看他愣住了,便也顺着他视线扭过脖子,目光碰触的瞬间,顿时出了一层白毛汗。
第六章
那还是在那天集市上。
“你决定了?并不是谁都可以挥剑斩情丝斩的这么潇洒的。”
天师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三张符,拿袖子拢了只露出点边角给莫少离看,却也明晃晃的耀人眼。
莫少离一脸紧张看着他,手心里攥出了汗,试着想去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