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恙——直立行走

谁都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对望着，忘了时间的流走。玩了一会，周畅拉过我的手，拽在自己手里，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把玩，细细研究中我掌心的纹路。我不想让他一个人玩得太high，也反手去拽他的手，依样画葫芦的玩。两只手就这么打了起来，可是不带硝烟。

新年的钟声和外面的鞭炮声一起想起来的时候，才打破了这静谧的时光。我也才想起来，已经12点了。旧的一天和旧的一年已经过去了。我好心提醒周畅，不早了，可以移驾回宫了。周畅嘟着他本来就嘟嘟的嘴，撒娇一样说，人家好心来陪爱妃你守岁，你居然撵我走。我答他说我怕你走太晚不完全，他想也没想说那就不走了呗。

好吧，我对这小孩无能为力。

54.

当窗外各种嘈杂的声音逐渐淡去的时候，周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问我，你有没有多余的睡衣，我想洗个澡！

他那小脑袋离开我腿的第一瞬间，像一个开关，本来静谧的时光登时变成了地狱。他好像总是有办法让我身体的某个部分发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麻。

周畅用几乎惊恐的眼神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腿麻了，我帮你揉揉吧

我已经有了一次经验，迅速用手格挡开，说你洗澡去，我去给你找睡衣。

周畅蹦蹦跳跳又一步三回头的去洗澡了。我一般在沙发上忍着那种密集的针扎一样的刺痛过去，一边思考着周畅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认真沉思了一下，我还真的有点怕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一边思考一边摸索出一套睡衣，站在浴室门口继续沉思。其实认真算起来，我也没怎么思考出什么结论，主要的时间都用来了犹豫。最后总结了一下，果然是射手座的典型性格，优柔寡断，面对改变或者未知总是有点迷惘和害怕。

周畅在浴室大吼，说林立，你还没找到衣服啊。我说我把衣服房门口了你自己来拿吧。周畅伸出一只手来，说拿来。我像最恭敬的奴仆一样，低头弯腰，双手奉上衣服，我听到头顶哧哧的笑声，想抬头看看他究竟在笑什么。然后无法避免的，我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从他光滑的脚背开始，扫过他柔韧的小腿，结实的大腿，窄细的腰身，平坦的胸膛，然后周畅充满笑意的脸和眼睛。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抬头之前不闭上眼睛。我感觉自己的脸很热，我想，它一定红了。

周畅接过我的衣服，很坦然的穿好，然后说你不洗洗。

我都傻了，说，哦，好。然后直接往浴室走去。没走几步，感觉周畅拉住我，接着听到他问，你不带睡衣进去，是打算裸奔啊！好吧，我又像机器人执行命令一样，去摸了套睡衣去洗澡。

在浴室的时候，脑袋里面都还在乱七八糟的盘算，这究竟是个神马样的状态。我甚至都想好了，就让周畅去睡我房间，我去睡我爸妈原来的房间。

好容易琢磨完了，收拾收拾出了浴室。周畅坐在沙发上，还是用那种看穿一切，万分包容的，看着犯错小孩一样的充满笑意，可是又让我觉得很jian，让我很想抽他的眼神看着我。我真想扑过去撕碎了他。

周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过来坐啊。我耳朵嗡嗡嗡的响。做，做，做！一切都是幻听，幻听。

我摇摇头，摇清楚自己的意识，走过去，站在周畅的身边，说你不睡吗大半夜了精神还这么好

周畅见我不肯坐下，也站了起来，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睡啊，怎么不睡。

我真想，吼他说你能不能别笑了。我吸气再吸气，说，行，那睡吧。早起早睡身体好。

周畅拉住我，说，林立，你敢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亲我，却不想在我醒的时候，对我做点什么吗

我勒个去啊。周畅，你是真喝醉假喝醉，真睡着，还是假睡着啊！

这小孩，天生就是来克我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周畅继续拉着我的手不放开，很认真的问我，上次你是不是很疼，很不舒服。

我看着周畅黝黑到似乎带点湿意的眼晴，突然间觉得很感动。周畅比我勇敢，比我更愿意接受改变。

好吧，死就死吧。我对自己说。

我放下紧张，问他，你确定，真要我做点什么他很挑衅的扬起下巴说，我怕你有那个心没那个胆。我扬起右手在空中虚晃两下，说，滚。

周畅耍赖皮一样，双手交叉，圈在我后颈上，很皮的看着我，说，我滚了，你怎么办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然后几乎不给我回嘴的机会，就很轻柔的吻上来。

这是一个很轻柔，很羞涩的吻。只是四瓣嘴唇简单的贴合，慢慢的厮磨。

亲完周畅很轻很轻的说，你老实的告诉我，上次你是不是真的很疼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其实那地方疼不疼对我来说，已经是其次。我怕了自己的心理反应了。这个比起其他的都来得要刻骨铭心。

周畅看出了我的迟疑，吸了口气说，没事，这次我在下面，好不好。

他那好不好三个字，很轻，就像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小孩，有着无限的宠爱。

我眼中的湿意瞬间弥漫，控制都控制不住。我几乎是抱着虔诚的心态拥抱周畅的。

他躺在床上的那种温顺和平和，是那样动人，令我感动不已。

我细致温柔的亲吻和抚摸他身体的每个细节，感受他的情动和急切。

我看着他投入热情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能和眼前的人紧紧的拥抱，传达彼此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抱着他，感受他的体温，需要承受些什么，经过多少时间，统统都值得。

我耐心细致的为周畅做扩张，舒缓他的紧张。周畅甚至自己准备好了保险套和润滑剂。他是做好了准备要把正自己送给我的吗

整个过程，我都觉得自己的眼眶中充满了眼泪。我看见的周畅都是模糊柔和的。

我进入他的时候，周畅抓着我的手臂，闷闷的哼了一声。我停下动作看他，周畅勉强的笑了下，说慢点。我找他身上敏感的地方给予轻柔的刺激，说，好。慢点。

我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既柔且软，好像可以化成水一样，无比满足。我问周畅，是否舒服。周畅羞红了脸，回答我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你要躲我！太TM难为情了。

55.

周畅看我的眼神羞涩又暧昧。我最怕他这种眼神，让我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他心里在盘算什么鬼主意。有时候他上班的空隙会给我发来一两条消息，也不管我是不是在上课，问我有没有想他。我真想呸他，可是心里有觉得甜甜的。

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两个人如果相爱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更不清楚两个男人在一起应该是什么样的情形。我和周畅现在在一起，有时候觉得很满足，有时候又会想很多，自己都觉得有点混乱。

慢慢养成习惯，周末再怎么说也至少要见一次面。平时我不忙周畅也不忙的时候，他回来学校找我。在我们学校的食堂蹭一顿饭。我常常嫌弃他，大学食堂的饭他都蹭。周畅要命不要脸的说，我回自己母校蹭个饭有什么丢人的。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大学上的就是我现在学校的三本。我惆怅，算来算去，我们还是校友了。

周畅家在我家附近不远的河边买了一套新房，已经在着手装修了。有时周畅会被勒令去查看装修的进度和情况，周畅就摸鱼打诨的跑到我家来留宿。没事儿两人接个吻拥个抱，躺一起睡个觉什么的。我有时候会打趣周畅，问他我们像不像偷情的，周畅会很愉悦的唱想带你回家见妈妈。

天气转暖的时候，人心很容易浮躁。于是周畅也跟真浮躁。他开始跟我抱怨说他上班上得他头疼胃疼蛋疼。频繁的加班，少的可怜的薪水。听名字是个白领，每个月工资拿下来，充了电话费，加了汽油，差多这个月的工资就白领了。

周畅的家人也不是很希望周畅做现在这份工作。他爸爸是做工程的，很希望周畅可以多跟跑跑，多认识点人，多锻炼一下自己。周畅既不想跟着他爸混，也不想继续再现在这个地方呆着。于是更加的浮躁。有时候吃个饭周畅都能够走神。他倒是有和我沟通交流过。可能那一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年。之前周畅爸爸工地上有2个工人从脚手架上面摔下来，去见了上帝。拉拉杂杂的处理完所事情以及赔偿死者家属用了100多万。周畅就越发不想跟着他爸爸做事。留在现在的地方，周畅又浑身不舒畅，他说，当一个人对一个地方一旦萌生了去意，那么留在那里的每一分钟都觉得是煎熬。好像全身被火在烧，做什么都没劲头。

周畅是幸福人家的孩子，除了当初女朋友的问题上阻挠过他，估计到现在还真没阻止过他做什么事情。也随他墨迹。周畅想来想去，所想先出去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项目好的业务可以发展的。

周畅出发的时候，我刚正是开学没多久，要死人一样的忙。师兄曾经很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过，他说，不是读了研究生就万事大吉了，凡是多想着点儿。那时候我正忙着考各种各样的证书，拿各种各样的认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专业术语搞到想扯头发，周畅还在边儿上事不关己的煽风点火说，走着，哥哥带着你去长见识去。

我一脚踹过去，恨不能踢死这个借考察之便行旅游之实的混蛋。周畅拉着他的行李箱在机场大厅到处乱蹿。边跑边喊，来呀，打老鼠，你打不着。

我抚额遮脸。他真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丢脸。

周畅登机之前我一直叮嘱这他，在外面要注意安全，身上别带太多现金，注意贵重物品，晚上就别在外面瞎转悠。他挥开我，说家里面有他内个周奶奶就可以了，我就别指望当个林奶奶了。还让我安心在家里等着他凯旋。

倒并不是我想这么啰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畅要走，我心里就特别的慌。心里很空很空的那种慌，感觉特别的不安，眼皮还老是一直跳，总觉得会出事一样。我都真想拉住周畅，让他别走。可是又安慰自己说可能是自己多想了，雏鸟心态，不希望周畅离自己太远。

笑眯眯的送走他，还是忍不住再叮咛了一次。搞得周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问我说，我有那么让你不放心吗

我自己都觉得无法解释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慌乱感受，只能催促他快快离开。

飞机起飞之后，我依然无法平定自己，老是忍不住想，要是一个不确定，飞机失事怎么办。那可算得上是尸骨无存。然后又呸自己说怎么不想着点好的，好像巴不得出什么事儿一样，飞机上还那么多人呢。觉得自己内心真是险恶，不停的呸自己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搞得计程车司机都郁闷的看着我。

我回学校一边忙活自己的事情，算是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别瞎想，一边等周畅报平安。还算周畅有良心，落地之后就发消息说安全着陆，一路汇报自己的行程。我怕他走马路上还发消息，耽误看红绿灯，就让他先别搭理我，先安顿好自己空再说。

周畅真的是人气很高的一个人。他这一上路，边走边在口口签名上直播他所见所闻。一会儿说北京的太阳黄的像块饼，就有人很默契的回复他，问他是不是饿了，周畅回复说烤鸭确实不错。一会儿说山东的大饼卷大葱非常好吃，就有兄弟问他山东姑娘怎样。周畅回复说very geiliable。我看着他洋洋得意的得瑟，看他天天更新自己的消息，感受到他这一路的快乐和充实，最重要的平安，也就安心了。

周畅更新他签名说，他已经混迹于宁夏某个城市的某个街头。我难得好心的回复他说你去了我最想去的地方。没多久周畅很得瑟回复我，问我是不是对他充满了嫉妒羡慕恨。我回他说没有，那是我想死在那里的地方，不用着急去过去。很快周畅一个电话打过来，我笑说，你不心疼你电话费啊，长途加漫游呢。周畅还是和我墨迹了半天，最后我实在是说服不了他了，只好说，我总觉得自己前世，是宁夏的一粒沙，你总得让我最终找到自己的归宿吧。

56.

周畅还是在全国各地得瑟，玩儿得不亦乐乎。我也不想催他回来。空了上网的时候，看他在口口上面得瑟，其实还挺欢乐的。

有时候，一件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不管你之前有没有预感，预感到了之后是不是采取了措施来避免，要发生的，始终是要发生的。

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脑袋里面的第一反应是，原来预感是真的。果然出事儿了。唯一的区别是，出事儿的不是周畅本人而已。

周畅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正睡意朦胧。看到来电显示是周畅的时候，还以为这小孩跟我玩儿呢，想都没想，就调笑着问他是不是想我了。

可是我听到周畅的第一句话居然带着颤音。断断续续的，甚至无法安然的说完一句话。我只能先安抚他的情绪，让他不要着急，深呼吸。慢慢说。

很费劲的听了半天，才明白个大概。周畅爸爸公司的合伙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卷走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以及公司所有的重要资料，消失于茫茫人海了。周爸爸一着急，怒火攻心，就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偏偏周畅也该走背字，买不到当晚飞机票，所以打电话过来希望我能先帮他去医院看看情况。

我听周畅这样慌乱又害怕，我真怕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事情。我一边安慰他让他不要着急。先注意安全，自己平安到达，才能分担家人的问题。一边快速的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我按照周畅说的医院赶过去，问了半天才知道找到地方。急诊室门口站着的面色憔悴苍白的夫人，应该就是周畅的妈妈。周畅的爸爸还躺在急诊室里面抢救。

当时已经是深夜，幽深的走廊里，寂静无声。而这寂静，是这么的让人害怕，绝望。

我向周妈妈大致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说是周畅多年的同学，也说明了一下周畅的情况，周妈妈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愣愣的听着，不错眼珠的看着急诊室的大门。我想让周妈妈先回家休息，我来帮她守着，可是她倔强的不肯离开，一定要亲自守在这里。我只好扶她先到附近的椅子上坐下。感觉我手上扶着那软弱无力的身体，我突然感受到比周畅更甚的害怕。

周畅是第二天中午过后到的。拖着行李箱，就直接到了医院。当时周爸爸已经转到了病房。我买了些点心牛奶先周妈妈先吃点垫垫肚子，她正趴在床边休息。

周畅的面色十分的憔悴，估计这一晚上，是担心够了吧。我站起上来，接过他手上的行李，把床边的位子让给他。周畅握了握我的手，侧身做到他父亲的床头。

周爸爸还没有醒过来，还在昏睡，周畅握着他爸爸的手，放在颊边，轻声喊爸。我看着这一幕很想电视剧的镜头，鼻子突然的就泛酸。生离死别，生老病死什么的，我发现我一个都承受不起。

那段时间周畅很忙，报案，协助取证，照顾他爸爸，还要料理他家公司的事情。周畅妈妈的身体只能用不是经常生病来形容，周畅也舍不得让他妈妈每天跑医院的。周畅白天要到处奔波，晚上要去医院守夜。可是是请了一个护工在帮忙照顾的，周畅的妈妈会是不是的过去看看，可是有天发现那护工相当会偷奸耍滑后，就辞了。本来我是想让周畅另外再找一个护工的，周畅想了想咬咬牙说算了，就不浪费内钱了。我想这次周畅家可能真的是遇到大问题了。

我很想帮周畅分担点什么，有空我都会去医院替周畅，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周畅本来就瘦，现在再看，就是皮包骨头了。我很想时刻关心他，可是听他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我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是种打扰。只好默默陪在他身边，我能做的就尽量帮着做了。

周畅爸爸的合伙人像石沉大海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对这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周畅要比我好一点，近段时间的奔波让他对相关的东西有了些了解。但是我还是常常可以从他的表情上看出茫然。真是为难他了，突然之间就要承担这样沉重的责任。

周畅的妈妈也认识我了，开始会说一些感谢的话，后来也就渐渐不说了。周畅爸爸已经醒过来了。可是不会说话，只会依依呀呀的吱唔。医生说曾经一度情况很危险，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