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恙——直立行走

周畅爸爸出院以后，周畅要轻松一些，至少不用两头跑。我知道周畅的压力很大。很多问题，以前都是由他爸爸做决定，现在周畅只能和他妈妈商量。我很少烦他，上我的课，偶尔去他家看看。他妈妈也会招呼我，不是很热情，看得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来是很幸福的家庭，现在却里里外外都带着沉重。

周畅学会抽烟。会闷闷的想问题，很长时间不说话。问他点问题，回答也很慢。感觉很迟钝。我让他好好休息。周畅只是很苦涩的笑着说，他不敢休息。我也就不敢多问。

我翻了很多书，在网上也差了很多资料。我现在唯一还算拿手的就是做菜了。有段时间晚上我几乎都不去实验室，下课就往周畅家赶，帮他家做做菜什么的，在我看来，他们家就三个病人，全部都需要食补。

周畅妈妈很过意不去，说耽误我了。我不敢说他多，把我搜集到的，对周爸爸比较好的食谱，统统告诉给周妈妈，让她选择的做给周爸爸吃。周妈妈闪着泪眼说要认我当干儿子。我只能在心里说，我真不敢当。

那真的是很愁云惨淡的一段时间。

57.

那时候周畅喜欢不定时的到我家坐坐。也不干什么，就是坐在沙发上发呆。他的憔悴和忧郁都明显的摆在脸上。，也许他把我这里当成了一个短暂的避风港，木有头疼的问题，没有让人窒息的压力。我很心疼。可是又不想打扰他，不想做多余的事情烦他。他想说话，我就陪他，他不想说话，我就在旁边候着。有次我看他那么疲倦，想帮他揉揉肩放松一下的，可是手刚放上去，就看见他憋着眉头，我就不敢动了，有时候，我觉得那时候的周畅，一阵风吹过，都能增加他身上的负担，让他觉得累。偶尔周畅会枕在我腿上休息，还是不说话，就这样躺很久，时间差不多就恍惚的回家去。我知道他不能不回去，可是看到他的精神状态我又很怕会出事。偶尔叨念两句，他就皱着眉头说知道了。

我希望周畅可以振作一点。可是周畅说，他很振作，只是很累，每天都有很多事，第二天还有更多的事。很累。于是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开口。周畅很用力的抱了我一下，说谢谢。

其实我很找周畅开诚布公的谈谈，我很想知道事情的始末，现在的进展，我很想能够帮到他。站在旁边只能干看着的滋味，太无力。我想知道周畅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就算我给不了，我也会想办法找能给的人来给。等周畅主动开口的可能性太小了，我都不知道他是太逞强还是太见外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拖着一天的过。很憋屈，无处着力。

天气渐渐开始变得炎热。人心就浮躁了。这个空气非常尝试的城市，每天早晨起来，感觉一身汗涔涔的感觉是这的很像骂娘的。周畅有时候会火气很大。我常常活莫名其妙的接到周畅的电话，他很淡定的跟我说，你把手机离耳朵远点。然后就听到他在那边噼里啪啦一通乱骂。然后说我爽了，挂了啊。

他挂了电话我就想笑，我喜欢现在这样的周畅，至少他愿意向我发泄。他不把情绪憋在心里我就安心多了。

偶尔周畅也会提到一些他家里的事情。他爸爸公司的合伙人依然杳无音讯，人家蒸发一样。工地上的事情还搁置在那里，工人，进度很多事情还是在烦着他。不过可能他心里也有了些想法，看起来要开朗豁达了。周畅说找到一个线头，事情会简单很多，现在他在努力找线头。人看着也精神多了，虽然还是显得很累，不过眉头皱的没有那么紧了。这是好现象。

师兄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来我这个城市发展，要我盛装欢迎他。我不知道他说真的假的，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师兄笑笑说你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在火车站等他不就知道了吗我开他玩笑说，您大少爷也屈尊降贵的坐火车啦。师兄说，去你的，创业阶段，当然要精兵简政。

我心里有点惴惴，想不通师兄怎么真的就来了这个城市。总不会是因为当初的玩笑，就真的过来了吧。我心里充满负疚感的想了一天又一天，结果接到师兄的时候，师兄一口流利的家乡话，我才知道，我之前的想法完全你是多余的。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居然从来没有问过师兄是哪里人，而师兄愣是没有说过一句家乡话，结果搞了半天，我和师兄压根就是老乡。

师兄当天下榻在我家，晚上我叫了周畅和师兄一起吃饭。周畅很爽快的答应了。晚饭的气氛还是很热络的。师兄详细介绍了他的人生规划，职业规划。心高气傲的师兄不想一辈子都帮别人打工，打算自己成立一个工作室，做点小程序，赚点小钱。目前公司从老板到技术员到保安就他一个人。然后热情洋溢的问我，要不要入股。

我斜眼打量着师兄，不是很信任的说，行不行啊你，别是骗我去当苦力吧。

师兄说你不当苦力谁当苦力。我拍桌子起身，拉着周畅对师兄说，你结账吧，我们走人了。

师兄说坐下坐下，和你说正经的。以后吧，我主要负责找项目外联什么的，技术方面的我们相互担着。以前我们合作过，我对你的技术有信心。师兄说，你现在学校还没毕业，功课也重，导师肯定也很BT。所以你就专心负责技术这一块的。赚的钱咱们对半分。反正你要是在其他地方兼职，也是打工，也是磨技术，还不如自己当个小老板，同样的做东西。

师兄的提议我很心动，第一，是很怀念那时候和师兄一起做毕业设计的时候，第二，确实，给谁做都是做，还不如给自己做。我说好，既然说好是入股，回头咱们起草个什么文书，把能说好的东西，先立好规矩，事情都你做了，就不能让你吃亏。

师兄很干脆的举起杯，说，好干杯。合作愉快。

周畅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几乎不插嘴，然后也端起杯子来碰杯。

接着师兄说，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我问他什么事。师兄说我能不能在你那里借助几天，目前我暂时处在无家可归的地步。

我看了师兄一眼，问他怎么了，师兄回答说一言难尽，还不就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我吸了口气，没继续问下去，说反正我平时也住学校，就当找个人看家。

周畅对此没什么意见。除了悄悄问我，师兄是不是也是。我想了下周畅的问题，回答说应该是。周畅红了红脸，没说什么。我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揭穿他。

周畅依然很忙，来我这里的时间很少。就算过来，也大部分时间是说说话。晚上周畅都要回家。他们家里面离不得人，如果他夜不归宿，他妈妈会担心的睡不着觉的，再说，他爸爸的情况其实也不算太好，周畅也不放心，都会尽早的往家赶。

58.

师兄风生水起的忙事业，要是接了单子，我和师兄会开碰头大会，讨论手上的项目，我在学校琢磨完老师布置的项目，晚上回寝室就琢磨自己手里的。我的日子也开始过得相对紧张。还是会很挂念，很担心周畅，但好歹不像以前你们空闲，总是会想很多。

而且有时候，我在做着自己手里活计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想到一些现在的境况，有时候觉得脑袋里面反而会出现一些清晰的思路。

我想明白的这些问题想找周畅出来谈谈，给他分析分析，希望他能作为参考。

他那里的情况还是一样的焦灼，周畅一般就在跑一些人脉，想贷款筹钱，还有就是找到那个杀千刀的合伙人，还有个很重要的就是照顾好他父母。

我没想到周畅会主动找我谈事情。因为师兄在家里的原因，周畅把我约到了快餐店。我有点费解，怎么就来了这种青年小男女来的地方。周畅说他现在是看见茶楼看见饭店就想吐。我只好忍笑。

这段时间真的为难他了。

我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那种嫌弃皱眉的样子就想笑。还是那个人，还是那样的眉目，那样的嘴脸。我不懂，为什么周畅可以一直都不发生改变，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周畅。

周畅说他现在特别的矛盾，他对他爸的公司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现在一大堆事情堆着。想找回合伙人的机会，现在目前看来是很渺茫了，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要吃饭，他说要找个银行贷款什么的现在才发现很难啊。他说以前的什么叔叔伯伯，原来都挺好说话的，现在，内谁卷走了钱，带着了我们的资料，现在这些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寒冰掌。

我笑笑说，没人会拿自己的钱去冒一个对自己没什么利益的险。而且这些人以前也是给你爸爸面子，不是给你面子。你把现在这样，他们的嘴脸，也可以想象。

周畅揉揉头发说，好烦啊，有些事我真想咬死你。

我很错愕的说，为什么是咬死我。

周畅说不知道啊，就是想咬你。

我说你要我可以，咬我勉强，咬死，不行。

周畅也笑了，说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轻松。

事情拖了这么久了，周畅也显得疲了。说起这个话题也各种无力。说多了还会烦躁

我想了下，其实我懂的也不多，不如直接提出自己的疑问，再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

那天我和周畅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快餐店里说了很久的话，我傻傻的问了很多自己不懂的问题。感觉上这像是我和周畅第一次说这样久的话，聊的这样的深入。

他向我述说他的一些矛盾，困扰，困难，我听着，说一些我理解的看法，渐渐觉得我俩好像回到了高考前的那段时间。相互扶持，彼此分享，共同承担。

那天说了很久的话，周畅可能也只是想要找个人好好倾述一下，这样的压力和困难，他不想让他妈妈知道。我喜欢周畅信任我，把我当自己人。

我告诉周畅，说你让我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轻松一点的办法，让所有人都不要去承担一个沉重的后果。

周畅用很不信任的眼神扫视我，问我你行吗

我说，我只负责提供思路。

然后各自回家。

我躺在床上使劲的想。这么样让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怎么让乱七八糟的问题清醒明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我顶着熊猫眼，给周畅打了电话，我问他说，我有一个很自私的思路你要不要听。

周畅安静了两秒说，我去洗漱一下，刚起，你10分钟之后打过来。

我笑了，这就是要听了。

还没到10分钟，周畅自己把电话打了过来，说你说吧。

于是我开始说。我说用你的说法来说，就是你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建筑公司，或者一个大一点的建筑工队吧，算不得开发商什么的吧。周畅说恩。我说，那如果你和开发商解约，或者和他们打个商量，请他们换个公司，其实也是可以的吧。周畅说，恩，但是有违约金什么的。我继续说，那应该有申请破产之类的这一说吧。周畅答说应该有。我想了想继续问，说你家那些工人，如果遣散了，饿不死吧。周畅说，好聚好散嘛，我给遣散费吧。我说恩，好，那要是公司没了，你父母不会怎样吧。周畅想了想说，现在这个状况，我妈应该不会说什么，我爸那边，有意见也发表不了，不过应该可以做工作。我听着周畅的回答，可以说对答如流了，心说，这小孩打这个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就是想等一个人，帮他下决心了吧。

我说那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现在让你出来养家糊口，不会饿死你父母和你自己吧。周畅咬咬牙说，尽力。

我笑笑说，好了，我没问题你，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周畅说，是不是什么问题到了你那里都会显得特别的简单，条理清晰什么的。

我在心里默了一下，以前是我父母，现在就是周畅你，其他问题，好像都不太难。

我回答他说，职业病吧，我是做软件的，如果不把问题分成一个一个的模块，如果木有流程图，我有点无所适从。

周畅说，我也是学软件的啊，怎么没这习惯。

我笑着说，你那是学艺不精。

周畅说你能不提我伤心往事吗我一开始没想明白周畅能有什么往事能让他伤心的，既然正事已经说完，就想在电话里随便和他聊聊，说你伤心毛线。

周畅很认真的在那边回我，他说真的，我大学就被2个人搞得很迷茫，一个是你，一个是……

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说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周爱卿，退朝吧。

周畅笑了笑说，渣，小的这就退下了。

59.

周畅又开始忙，非常非常的忙。不过这次倒是热情洋溢的忙着。

找律师，找下家，安抚工人，筹钱。

周畅家房子还是有几套的。当时出事的时候，工人几次闹到他家公司，他家里去。有时候周畅都会笑说，还好他狡兔三窟，不然，早让这些工人们给撕了。周畅留了一套各方面还算过得去的公寓，其他的房产几乎是变卖了。

师兄有问过我说，周畅家里是不是有事儿。我点点头说恩。师兄问要不要帮忙，我想了想说，暂时不需要。如果有必要，我会开口。师兄锤了锤我肩膀说，你还真的不和我客气啊。

等周畅忙完了这一阵，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周畅是7月2号的生日，结果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他就是简简单单的感叹了一下说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都24岁了。咱们认识也有小7年了吧。

我笑着答他说，是啊。快7年了，怎么也该痒一下了吧。

周畅一脚踢在我脚弯的地方说，你是皮痒吧，给大爷我做饭去。

那时候师兄已经找到房子搬出去，周畅比较放肆。我做饭周畅跟在我背后，背后灵一样，我到哪儿，他到哪儿。

我在炉火前面尝味道，他从后面扣紧我，脸放在我背上，摸索着，感觉像是一会儿用额头，一会儿用脸颊轻轻的蹭着我。撒娇一样。

他说，好久都没有这么抱着你了，好想你的。

我吹了吹勺子里的汤，尝了一口，回头问周畅，要不要尝尝。

周畅探头过来也喝了一口，说还行。然后继续把脸放在我背上。

我用勺子搅拌我的汤锅，周畅说今晚我不想走了，你别赶我走啊。

我把周畅退出厨房，说，大少爷，你就好好等着开饭吧，你这么巴着我，咱们什么时候能开饭啊。

周畅就倚着厨房的门框说，赶紧的啊，大爷我饿着呢。这么久了，都没好好吃过家里的饭。

我转过头嘿嘿傻笑，周畅被我笑得莫名其妙，说你笑什么啊。我不理他，专心做我的菜。

真好，周畅把这里当成家。

周畅很急，吃过饭，把碗往洗碗池里面一扔，就拖着我往浴室走。

我说，饭后不适合做剧烈运动，怎么也的消化消化吧。

周畅说不急，慢慢洗澡，边洗边消化。

说着就咬住我的嘴。然后沿着我的脖子慢慢往下吻。

周畅扔了一个套子给我，抱怨说，今天买完这个，我兜里就剩10多块钱了，你别不收留我啊，不然我打车钱都不够。

我说，周畅你怎么也混到今天这份上了。

他白我一眼说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啊。然后拉着我的手开始帮他自己做扩张。

好吧，他是大爷，我先伺候大爷。

很久没做了吧，周畅很激动，很不好意思的承认，其实我也很激动。在浴室匆匆忙忙的做了一次，回到床上，细致的做了两次。

完事儿后周畅枕在我手臂上，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我胸口。我看着他嘟嘟的嘴唇，觉得慵懒又满足。

我问周畅以后有什么打算。周畅叹口气说，找工作，当苦力呗。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有意向的工作。

周畅想了想，说现实需要来说，应该找一个比较轻松，工作时间比较稳定，工资高一点的工作，不过呢，从他不多的上班经历来说，这个他就不抱希望了。

我只在大学的时候零散的打过工，没有真正在公司像上班族一样工作过，所以也没什么指导意见可以发表。

周畅说，我辛苦忙了这么久，这刚打发走最后一个工人就蹿你家来了，你怎么也让我休息个两三天吧，喘口气还是允许的吧。

我用了用劲把他往怀里拥，用下巴抵了抵他额头，说，行，你就先歇息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