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又小又破,二层楼,六、七十年代的古朴设计,没有防盗铁门,木门外只有一扇纱窗的焊接铁门,看这款式
就知道是出自白教授之手,空隙有大有小、有圆有方,铁条有粗有细、有白有红,更要命的是,它只挡住了三
分之二的门,完全起不到任何防贼防盗的作用。
杨小空走上台阶,摇摇铁门拦,回头问白左寒:「立体构成创作?」
白左寒煞有介事地说:「得过奖的,别弄坏了。」
「骗人!」
「看来你没有认真看我写的那本教材,」白左寒在他脑袋上弹了一记,「书里有照片的!」
杨小空摸摸头,「你自己说那里面都是废话。」
白左寒拉开门,顺手把走廊上的灯打开,「我那是谦虚,你懂不懂?」
杨小空答道:「以前不懂,现在懂了,你就是爱装。」
「你再挖苦我,我不让你进门!」白左寒用眼角斜他,从走廊的花盆下摸出一把钥匙。
杨小空住嘴,俩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微微地看着。
白左寒打开房门,手搁在木门扶手上,轻咳一声道:「我养了一只宠物,比较凶,你要有心理准备。」
「会咬人?」
「不,它……喜欢拱人……」白左寒推开木门,脱下鞋的同时拉开嗓门唤道:「来福……」
屋子里传来一阵呼噜噜的声音,紧接着一头黑猪夹带劲风奔了出来,半公尺高,鼻头粉红,通体油光发亮,四
蹄健壮,有着粗粗的卷尾巴。
杨小空大惊失色,急忙贴紧着墙壁避开黑猪的拱撞,黑猪扭动屁股在白左寒脚下蹭两下,扭身往院子里放开蹄
子大跑,在咪咪虎的车胎上一阵乱拱,发出兴奋的吭哧吭哧声。
白左寒向杨小空解释道:「我买它回来的时候,它只有巴掌那么大,卖猪的人说这只迷你猪长大后体重不会超
过一公斤。」
杨小空抹把冷汗,「白教授,我觉得你被人骗了,这根本就不是迷你猪。」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它吃掉!它很爱干净,从不在屋里大小便,可惜它只能自己在院子里玩玩。」白左寒
看着猪的眼神充满怜悯:「它一定很孤独。」
杨小空笑得全身乱抖:「白、白教授,你想多了,有你陪它,它不会……孤独的……」
「笑什么笑?你别告诉魏南河他们,听到没?」白左寒死鱼眼一翻:「还笑!养猪有很好笑吗?」
「好、好。」杨小空连连摆手,「我不说,我不会跟别人说。」
白左寒愤愤然往屋里走,「别理它了,到楼上来。」
「那它怎么办?」
「它玩累了自己会回来。」
楼下是客厅,楼上是书房和卧房,白左寒无比自豪地炫耀道:「来福从不上楼,比狗还听话。」
「以它的体型爬楼梯很辛苦。」杨小空一针见血:「应该是懒惰,不是听话。」
白左寒无言反驳,气哼哼地从衣柜里翻找出毛巾和换洗的衣服,「去洗个澡早点睡吧,明早还要上课。」
杨小空接过来抱在怀里,「我没课。」
「我有课。」白左寒拉开衣柜下的抽屉找新牙刷。
杨小空在白左寒面前蹲下来,直视他说:「白教授,你也没课。」
「……」
「我的辅导员是去年刚留校的学长,我已经向他拿到你的课程时间表。」
「……」
「下学期的课时安排也出来了,你要吗?」
白左寒石化:「……」
杨小空面上始终是纯真无邪的笑容,他在白左寒的脸上亲一口,拿过牙刷进浴室里去了。
白左寒捂着脸,脸上火辣辣的,那个吻比打了他一巴掌还要命!
洗完澡的绵羊仔粉嫩嫩的,白左寒想吃,不敢吃,唯恐自己承受不起后果。
当然,从杨小空的角度看,白莲花洗完澡香喷喷的太诱人了,他想啃他的脸、想舔他的嘴唇、想咬他的脖子,
还想把他整个人都吞了,但是却害怕会不小心激怒他。
两人隔了一条无形的线睡了一晚,各怀鬼胎,第二天起床后,白左寒揉揉黑眼圈儿,心说:终于熬过一劫,阿
弥陀佛!
杨小空则直懊恼:好不容易才一起睡了一晚,没吃到真是可惜。
依旧是大雾漫天的清晨,黑猪蜷在走廊边的破窝里睡得酣畅,杨小空弯腰摸了摸它的头,发现这头猪比工瓷坊
那几只狗干净多了,或许是因为毛短的缘故。
白左寒煮了一锅稀饭,给自己盛一碗,给杨小空盛一碗,剩下的大半锅都是给猪吃的。
杨小空埋头喝粥,稀饭里有花生和玉米粒,味道不错。
「吃完饭回去吧。」白左寒懒洋洋的坐在椅子里,用小杓玩着稀饭,全无胃口的样子。
「白教授今天很忙吗?」
「忙……」白左寒习惯性吐出这个字,急忙改口:「嗯……不忙。」
「我也不忙。」杨小空不想走。
白左寒怒:「身为一个学生,怎么可以不忙?不忙,我给你找点事做!」咚咚咚上楼,在书房里翻了一阵,找
出一本厚厚的「伯里曼人体结构」,丢在饭桌上,「临摹一遍。」
杨小空接过,欢欣鼓舞地应道:「好!」转而掏出手机,按了几声,说:「为屿,你帮我向曹老请两天假,白
教授叫我临摹一遍伯里曼,我临摹完就回去!」
白左寒晴天霹雳,差点厥过去:「谁、谁让你在这临摹的?」
杨小空掐了电话,无助地看着他:「白教授,我都请好假了……」
白左寒:「……」
吃完饭后,杨小空殷勤地收拾碗筷,在厨房里钻进钻出,一副主人的样子,白左寒蹲在走廊上搂着他的黑猪,
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心下念着:老子总算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了,杨小空!
魏南河在开家长会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和乐正七很要好的女孩,女孩长得甜美可人,乖乖巧巧的打招呼说:「魏
叔叔好。」
魏南河伪装慈祥地应道:「你好,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女孩笑眯眯的回答:「我不想考很好的学校,问题应该不大。」
乐正七在魏南河身边拉扯他:「你别问了、你别问了……」
魏南河不理他,继续说道:「看来你挺有把握啊!」魏南河笑问:「打算考哪间学校?」
女孩说了一个大学的名字,魏南河的脸拉了下来:居然是那间学校?岂不是又要和乐正七凑在一起?
乐正七观察着魏南河的脸色,小声说:「我考文博系,崔颦考的是历史系。」
「那岂不是靠的很近?」魏南河一点都不给乐正七面子。
乐正七垂头丧气地说:「也不是很近,还隔了一个中文系。」
魏南河皮笑肉不笑:「看来你们连地理环境都勘察过了。」
乐正七不满地在他胳膊上扭了一把,示意他回去再说。
小气的老男人忍气吞声地对女孩挤出一个笑容:「乐正七书念得那么差,也不一定考得上,呵呵。」
正说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远远地唤了声:「崔颦!」女孩跑过去勾着青年的胳膊,叽里咕噜地说了几
句话,还不时回头朝乐正七拼命眨眼睛。
魏南河冷眼:「她和你眉来眼去什么?」
「哪有!」乐正七直皱眉头:「你别疑神疑鬼的,她就是炫耀一下她哥很帅而已!」
「她只是朝你眨眨眼,你就知道她什么意思?」魏教授掩饰不住语气里的酸劲:「挺心有灵犀的嘛。」
乐正七坐在课桌上,晃着两条腿,没好气说:「你是来开家长会的还是来吃醋的?」
魏南河没应,低头看乐正七的联考成绩单。
崔颦拖着青年跑来,介绍道:「乐正七,这是我哥!」
乐正七面对帅哥有点局促,抓抓脑袋,说:「你好。」
崔颦指着魏南河:「这是我同学的叔叔。」
魏南河和那个青年握握手,「你好你好。」
「你好,魏教授,我叫元凯,我们见过面。」那青年穿的很低调,衬衫,西裤,一条正正经经的灰色领带,黑
框眼镜别在衬衫的口袋上,一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打扮,却英俊得光彩夺目,全身上下隐泛一种牛郎的气质,
一看就不像做正经职业的人。
见过面?在哪见过面?魏南河在脑袋里使劲想了一遍:老子应酬时,片叶从来不沾,这是哪个酒店的公关?
「怎么,您忘记了?」元凯唇边一抹笑意,兀自地眉目传情。
抱歉,搜索失败,魏南河想当然地敷衍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印象,您留个名片,下次有应酬的话一定光顾
……」
元凯嘴角抽搐:「我在附小教英语,您用不着光顾……」
魏南河一窒:「小学老师?」那更不可能认识啊!
元凯提醒他:「去年你们学院的崔教授和我妈结婚……」
「呃?」魏南河想起来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崔颦:「你是崔教授的女儿?」
乐正七更惊讶:「崔伯伯是你爸?」
崔颦:「啊?」
元凯用胳膊肘顶顶崔颦:「小颦,你也忘记了?他是爸的同事,做瓷器的那个魏教授。」
崔颦有点失神:「啊?」
元凯面带笑容:「爸不是提过几次吗?他家有个小孩长的很可爱。」
他家有个小孩长的很可爱?乐正七一头黑线:不是说我吧?
「啊!」崔颦如梦初醒,眼神矛盾地重新打量乐正七,一张俏脸换了好几种表情。
乐正七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脸:「怎、怎么了?」
崔颦激动地抓住乐正七摇晃:「你骗我!」
「我、我骗你什么了?」
崔颦亢奋得语无伦次:「无语凝噎,攻受立现,果然是养成系!」
乐正七被吓到了:「崔颦,你说什么?」
崔颦两眼放光,连气都粗了:「你放心,我不告诉别人,只会偷偷写你们的同人,拍你们的照片,偶尔放到论
坛上……」
元凯拉着崔颦就走,「走吧丫头,你把他吓坏了……」
崔颦摇撼她哥的手臂:「哥,你们女王忠犬配已经过时了,现在是大叔正太的天下!」
元凯:「咳!你给我花心思到你的考试上去吧!」
崔颦回头朝乐正七挥手,笑得很猥琐:「晚上传简讯给你,哈哈!」
「……」乐正七:为什么好好的女孩子会笑的这么猥琐?我第一次发觉你很恐怖。
魏南河低下头,很得意地笑了,「看来是崔教授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什么?」乐正七颓丧地扫了魏南河一眼。
「那要问你和他说过什么了,小屁孩。」魏南河摸摸他的脑袋。
乐正七想了想,痛苦地捂住脸,「童言无忌啊……」
那年魏南河没办法把乐正七身上的跳蚤抓干净,干脆给他剃了个小光头,他穿着一条吊带裤,膝盖上有着补丁
的痕迹,当时他身高只有一百四十公分,牵着一只流浪狗,蹲在工瓷坊门口吃浆糊,几辆车在工瓷坊门口停下
来,其中一个伯伯笑容可掬地问:「小朋友,你是谁啊?」
他趾高气昂的在一干美术学院的教授面前拉开嗓门说:「我是魏南河的老婆!」
天下地产旗下几家酒店的装修工程让杜佑山大赚了一笔,于是他请天下地产的总裁洪安东花天酒地了一番,两
个人狼狈为奸的合作了很多年,算是互惠互利,关系相当好。
任何生意要做大都不可能不沾黑,天下地产与黑道的渊源颇深,洪总裁与黑道上几位大腕的私交甚好。
此人看似诚恳老实,实则老奸巨猾,凡涉及到生意上的事他都尽量不出面,有一部份是请杜佑山在其中周转,
黑钱让杜佑山洗一洗,再到天下地产内部就是干干净净的了,所以几次扫荡贪污都没影响到洪总这位首富,反
而让他冠冕堂皇地越来越富。
而杜佑山从发达开始就和黑道脱不开关系,这是公开的秘密,几次扫荡贪污扫到他也没关系,有首富和黑道撑
在后面,他很快就又振作起来,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架势。
吃喝嫖赌,玩得正是尽兴,洪安东却不合时宜地先退场了,杜佑山从包厢里溜达出来拦住洪安东,「洪总,现
在才几点?别这么扫兴!」
洪安东一本正经的摆摆手:「不玩、不玩,我得回去。」
杜佑山拍拍他的背:「我选了几个人,环肥燕瘦,保证你喜欢!就算这些不合你意,我也可以再变几个给你…
…」
外面正下着暴雨,洪安东接过司机递过来的雨伞,丝毫不心动:「心领了,你们玩。」
这酒肉朋友改邪归正后真是让人失落,杜佑山实在看不惯他这副孬样,不满道:「急着回去干什么?你家那位
又不会陪你说话。」
洪安东转过头,看了杜佑山一眼,眼神凌厉。
他家那位挨了一枪,已经变成植物人好几个月了,当然不会陪他说话。杜佑山心说:不好!踩到他的痛脚了!
洪安东笑笑,勾住杜佑山的肩膀,「既然佑山这么热情,我也不推辞了。」杜佑山松了好大一口气,正要回话
,却听洪安东压低声音说:「我就要嫖你身后的那位。」
第七章
气氛陡地凝重下来,杜佑山收敛笑容,冷冰冰地注视着洪安东,「洪总,你是什么意思?」
洪安东的目光在武甲身上浏览,笑容暧昧:「怎么?舍不得?」
武甲往后退一步,侧过脸,面无表情地望定了杜佑山。
杜佑山推开洪安东架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他脾气太坏,我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我就要他。」
「不好意思……」杜佑山脸色阴沉,「他不行。」
「他没拒绝我,你不好意思什么?」洪安东嬉皮笑脸地往武甲走,故意刺激杜佑山:「我可比你有钱,你给他
多少,我出双倍!不,十倍!」
杜佑山拉住洪安东:「洪安东,够了。」
洪安东存心作弄人,遗憾似的摊手作罢:「佑山,你真不厚道,只是个公关你都不肯让我。」
「您要回去就回去吧,不送。」杜佑山毫不客气地把他往门外推,「他是我的保镖,不是公关。」
「我都没保镖,你倒是比我还怕死。」洪安东赖皮兮兮点起一支烟,得意地把烟雾吐到杜佑山脸上:「夜路走
多,胆子变小了?」
杜佑山胸口堵着一团恶气,出口就说:「有人义务给你挡子弹,我可没有。」
洪安东瞬间僵窒,捶了他一拳,「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一定揍你。」然后撑起伞出了酒店。
几年前彭爷请客,杜佑山照例前去出席并且送了份礼,那年冬天异常冷,穿了多少手脚都暖和不起来。
有型有款的黑色名车,蜿蜒停靠在马路两边长达上百公尺,鞭炮声不断,他将车停在最末,下车的时候,看到
彭爷贴身带着的那个叫周烈的小头目,正在马路对面和一个穿灰色毛衣的人说话。
他扬扬手,和周烈打个招呼。大家都知道,彭爷的独生子早些年死了,他老人家的位置最后是给哪个手下都说
不定,再者,彭爷的左手右臂个个都是行事狠辣、呼风唤雨的家伙,彭爷又相当护短,杜佑山一个也得罪不起
。
周烈也笑着应道:「杜老板,你好。」
周烈面前有个人背对着杜佑山倚在车门上,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杜佑山第一次看到武甲,虽然隔了一条马路,但杜佑山却将武甲看了仔细,武甲的眼睛长的很特别,眼神
带着懒洋洋的笑意,莫名其妙的色授魂与,杜佑山足足失神了三秒。
杜佑山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到周烈把那人的手拉进自己的黑西装里,而那人硬是抽了出来,往周烈脖子
上赏一巴掌,周烈一副受虐狂的贱相,笑嘻嘻地拔长脖子去挨打,两个人的表情和小动作就像老夫老妻那样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