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 上——堂桂花

作者:堂桂花  录入:04-04

眼了,咱们回去!”

小榆钱儿被说得赧颜,贴在他耳边道,“我就闻闻!咱们家也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才不稀罕!”

庄净榆心中一动,“小榆钱儿,想家了么?”

小榆钱儿的小手指头拨玩着他垂下来的头发,狡黠的一笑,“嗯……有一点,爹爹一个人在家,要是他跟我们

一起出来就好了。”

“那你跟叔叔一起不好么?”庄净榆有些吃醋儿了。

“才不是!可我想我们都在一起!”

那要是只能选一个呢?庄净榆正待问他,身后忽然传来声响。

“这位公子,我家老夫人想请您和这位小公子过来用个便饭,可以么?”管家大叔的笑容和善,看着很是亲切

呃?庄净榆愣了一下,“这……不大好吧,我们还有朋友在那边。”

那位大叔瞧了欧阳璧他们一眼,微露难色,“我家老夫人年纪大了,禁不起吵闹,方才在车里瞧见两位,甚觉

投缘才想请二位相见。至于您的那些朋友,我们另送一份菜肴可好?这一路辛苦,难得碰到人说说话,公子,

您不忍心拒绝我家老夫人吧?”

你都这么说了,让人怎么拒绝?

欧阳璧已经听见,高声道,“净榆,你去吧!没关系的!陪陪老人家!”

敬老也是品性良好的表现之一嘛,再说,他也觉得这些天的伙食实在太对不起净榆美人了。没办法,银子都拿

去赈灾了,他们身上都剩的不多,所以不敢大手大脚的乱花。让他去吃点好的,也让他好受点。

那大叔大喜,对着欧阳璧的方向深施一礼,“多谢公子体谅。公子,请吧!”

第五一章:陈老夫人

这……这老夫人未免也太……太年轻了吧!庄净榆有些傻眼。

车里铺着秋香色的地毯,织着乳白色的大朵芙蓉花,车中嵌着一张金漆螺钿的黑檀几案,摆着白瓷茶具。无一

处不透着富丽堂皇,却不是暴发户般令人窒息的俗艳,而是天生高贵的优雅。

贴着车底打造的锦榻上独歪着一位美妇人,保养极好,看来不过三十出头。她容貌颇美,尤其是一双眼睛,微

微上挑,年轻时很是强势,现在却平和了下来,却仍带着几分飒爽英气。一身浅银灰缎子的团花衣裳,质地精

良,却十分素雅。发髻上戴着套珍珠嵌银的簪环,只有那龙眼大的珠子里才低调的透出一份奢华。旁边一位中

年仆妇随侍在旁,稳重端庄。

据那管家云贵介绍,他们老夫人姓陈,这次来西北是料理一些家事。

见了面,“老”夫人也不吭声,只管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二人,好似要称出他们到底几斤几两。

庄净榆被瞧得有些不自在,牵着小榆钱儿上前,不卑不亢的躬身施礼,“晚辈庄净榆,见过陈老夫人。”

“小榆钱儿祝陈奶奶福体安康,康宁吉祥。”小家伙儿很是机灵,知道吃人家的嘴软,眉开眼笑着说着吉祥话

陈夫人听得“奶奶”二字,嘴角微微一扬,挑眉笑了起来,“你是小榆钱儿对吧,真乖,过来给奶奶瞧瞧。”

小榆钱儿毫无惧色,挺着小胸脯走上前去。

陈夫人拉着他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小胳膊,有些不悦的皱眉道,“这孩子怎么养得?瘦得跟小猴儿似的!”

老夫人瞟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责备之意显而易见,看得他很是心虚,“小榆钱儿前段时间连接病了两场,才

瘦下来的,过些天应该就能养好了。”

小榆钱儿闻言立即鼓起双颊,睁大了眼睛,扮了个鬼脸,“小猴子多可爱,要是长成小猪,就走不动路了!”

他这一打趣,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你这小鬼!”陈夫人脸上重又浮现起三分笑意,伸指戳了他额头一记,眼中却满是怜惜与疼爱之意,“都坐

吧,玉茹!”她对后面中年仆妇使了个眼色。

后面那仆妇微笑着在她对面摆上两个锦褥蒲团,示意二人坐下。又让丫鬟们把饭菜传了进来,摆上了碗碟银筷

“旅途简陋,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将就着陪我随便吃点吧。”陈夫人淡淡客套了两句,举箸开席。她教养甚

好,吃饭时姿态优雅,细嚼慢咽,连碗筷之声都几不可闻。

对面的二人却管不了这么多,小榆钱儿毕竟年纪小,好久没吃过这么精致的饭菜了,馋是天性,大眼睛一时看

着这个,一时瞧着那个,然后悄悄拉扯叔叔的衣袖,要这要那。

满桌子菜搭配得很是考究,比侯府还略胜一筹。庄净榆尝了两口,极其清淡开胃。若是平日,他断然不会无所

顾忌。可是如今,肚子里好象有只虫子,在尝到味道后就一个劲儿的推着他的手,不住的要吃。

庄净榆把心一横,反正明天就各走各路,就是丢脸也就丢这一回吧!下起筷子来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陈夫人见他俩吃得高兴,很是欢喜,比自己吃东西还要高兴。

有一味凉拌干丝,是用豆腐皮做的素斋,酸辣适口,庄净榆极是中意,很快就盘中见底,他还意犹未尽。一会

儿又把那做配菜的小酸黄瓜全吃了去,再一会儿,又把那碟秘制糟菜给消灭掉了。

陈夫人尽收眼底,眼神中微微有了些讶异。

小榆钱儿见叔叔不象前几天,一吃东西就愁眉苦脸,很是开心,小嘴巴吧唧吧唧嚼得正欢的同时,还很贴心的

照应着他,把自以为好吃的东西往他嘴里塞。

“猪猪吱!(叔叔吃)”小家伙儿抓了块皮酥肉嫩金光灿灿的烤鸭腿送到他嘴边。

在外人面前,庄净榆没好意思躲开,只得张嘴接了那油旺旺的鸭肉。香是香,却着实不对他现在的胃口。若是

咽下去,恐怕又得一顿好吐。

小榆钱儿见他眉头一皱,心知其异,也不嫌弃,捧着自己的小碗到他嘴边,“猪猪不吱,杜杜!(叔叔不吃,

吐吐!)”

庄净榆不好意思,那叫玉茹的仆妇却很是识人眼色,已经递了个小金痰盂到他面前,温言道,“没关系的,庄

公子。”

庄净榆这才吐了,微有赧色,“真不好意思,最近脾胃不和,失礼了。”

陈夫人就着这话问了起来,“你最近这脾胃是怎么个不好法?”

小榆钱儿急急把嘴里嚼的东西咽了下去,很是伶牙俐齿的道,“叔叔到了这边一直生病,天天吐!”

“哦,那找大夫瞧过没有?”

“瞧过,可也瞧不出什么毛病,可能过几天就好了吧。”庄净榆答得老实。

陈夫人略一思索,试探性的问道,“是否不喜荤腥,想吃些开胃的东西又不知道吃什么。早晨醒来,会觉得恶

心干呕。又容易疲倦,总是犯困,打不起精神来,还老想发脾气?”

这番话完全说中了庄净榆的症状,比他自己叙述得还要清楚,他很是惊奇,“老夫人,您怎么知道?就是这样

!我这是什么病啊?”

陈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嗔了他一眼,“你这情形有多久了?”

“有十来天了。”

陈夫人默想了一会儿,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这怕是有两个多月了吧!看他一脸惘然无知,真是糊涂透顶!若依

着平日性子,本想好好责骂几句,但话一出口却又变了腔调。

“也没什么,还是脾胃不和。这儿也没什么好大夫,瞧了也是白瞧!若是开了药也不必再吃了,你们从今儿起

,就跟着我一路吧,我让人给你准备膳食调理调理,你多注意休息就是了。”

这老夫人话说得虽然客气,意思却是命令。

庄净榆受宠若惊之余还有些纳闷,“那个,方便么?请问老夫人是要去向哪里?我们是要去西泠城再过燕云关

的。”

“那正好同路!”陈夫人不给他机会推辞,笑眯眯的给小榆钱儿挟着菜,“这孩子我也包管给你养得白白胖胖

的!”

这……这也太不见外了吧?庄净榆怔怔的正想找个理由拒绝,那老夫人倒斥责起他来,“此事就这么定了!你

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哪里有空操别的心?”

旁边玉茹轻声道,“庄公子,我家夫人是一片好心,你莫要误会,就安心的和小公子一块儿,跟我们走吧。你

放心,夫人一定会将你们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我不担心你们使坏,问题是——你们到底是何目的?

庄净榆很是怀疑,这天上就算无缘无故的掉馅饼,也没那么巧正好砸中他吧?

第五二章:意外发现

这边用了午饭出来,那边管家云贵也陪着欧阳璧他们用完了饭。这一家子殷勤周到,完全看不出有丝毫恶意。

“说不定人家老夫人瞧上了你,要招你回家去做女婿呢!”欧阳璧打趣完了,又正色道,“想知道她有何目的

,跟着走不就知道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心,这没几日就到西泠城了,有我在,包你吃不了亏。何况,瞧

她这么财大气粗的,咱们跟着蹭吃蹭喝也不错啊!”他正经不到两句又开始调笑,不过说的确也有理。

云贵倒是行动迅速,很快将他们两辆马车编入队伍,一同安排上了路。

青苔暗暗提醒,虽然这队人的车马上没有印记,但瞧他们行事,却与京中王公亲贵颇为相似。庄净榆嘱他留心

观察,若有不对,即刻离开。

旅途劳累,午饭后容易困倦,除了赶车和护卫之人,皆在午睡。

等醒来时,玉茹带着个小丫头,送来盒点心。共有四味,蜜饯小枣、糖渍青梅、怪味花生和香酥核桃。

瞧见江陵,她微有些愕然,庄净榆介绍道,“这是江陵,我弟弟。”

玉茹一笑,不置可否,“长得挺清秀,一起坐吧。我托一声大,你们就叫我一声玉菇姑姑吧。”

不在主人车上,她也轻松随意了许多,温言含笑,“这是在外面,许多东西都不得便,只能随意捡了一些,夫

人送你们吃着玩儿的。”

“真是多谢老夫人和玉菇姑姑了。”庄净榆忙不迭的道谢。

“叔叔不吃枣,玉菇姑姑以后不用拿这个来了。”小榆钱儿仗着年纪小,很不客气的挑三拣四。

玉茹掩嘴轻笑,故意问他,“那公子都喜欢吃什么呀?你知道么?”

“我知道!叔叔喜欢吃蟹黄酥饼,现在还爱吃山楂条。”小家伙儿大眼珠子转了转,“还有芋泥糕和栗子卷。

”后两样却是他和江陵爱吃的。

“小榆钱儿!”庄净榆出言喝止,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童言无状,让玉茹姑姑见笑了。”

玉茹笑得开怀,“没事!就是这样才好,公子不必多礼。这些东西原也不难,回头问问厨子,看能不能备得出

来?”她踌躇了一下才道,“你们肯陪着夫人,我瞧着都高兴,夫人……她其实很是寂寞。”

话里已有些寥落之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打起了精神,“瞧我!净扯这些没用的!你们要是不嫌闷,过

去陪夫人说说话吧。夫人就是表面严厉,其实心里很慈善。要是没话讲,你们就做你们的事,只在她眼前,让

她瞧着就行。”

都这么说了,又吃了人家东西,庄净榆想不去都不好意思,带着小榆钱儿一起过去了。下车时正好遇到欧阳璧

,他本来弄了副围棋想陪他消遣解闷增进感情,却眼睁睁看着又多了个“情敌”。

玉茹说得不假,这陈夫人也不是特别爱跟人搭话,没几日混熟了,便发现她的生活很有规律。

一早起来念半日佛经,午饭后小睡片刻,下午空闲时,庄净榆只要带着小榆钱儿在她跟前就行,正好抓了这孩

子就在她车里学岑夫子布置的功课。陈夫人听了,有时会心一笑,有时也会出言指点几句,虽是女流之辈,见

识却是不低。尤其写得一笔好字,圆劲秀逸,令庄净榆自叹弗如。

说来也怪,他自从跟着陈夫人吃饭以来,那呕吐之状减轻了许多。每天单独为他准备的几道小菜甚是可口,还

特别炖一盅汤,吃得庄净榆很是舒服,脸色也渐渐红晕起来。

庄净榆虽然不知经济,可瞧这菜色花样,所费应是不菲。他私下找了云贵提出要付些银钱,云贵的表情却古怪

之极,要笑不笑的,“我的公子,您就放心吧!千万别客气。”

庄净榆无法,只好把那车里的燕窝补品等寻了些送去,权当回礼。

“无病、无痛,快来追我呀!”一大清早,还未上路,江陵就牵着两条膘肥体壮、毛光水滑的老狗,追着小榆

钱儿在客栈院中嬉戏。

自从发现陈老夫人的车队里居然还带了两条狗,两个小孩兴奋了,成天跑去逗弄它们。可怎么看,这两条曾经

叱吒风云的猎犬虽然垂垂老矣,但也不屑于沦落到做俩小屁孩的跟班,很是高傲的爱理不理。只好由江陵牵着

慢悠悠的跑上一圈,伪装出一副你追我赶,人狗和乐的皆大欢喜。

庄净榆现在嗜睡得越来越严重,陈老夫人又特意交待不许人吵他。小榆钱儿虽是夜夜与他同寝,但早上醒来后

,很乖觉的自己起来找江陵带他先去漱洗。

待庄净榆起来后,瞧见的就是副场面,着实让人忍俊不禁,“你们俩就别折腾那两只狗了!它们年纪大了,禁

不起你们这么跑。”

小榆钱儿跑得小脸通红,咧着小嘴大笑着对他扑来,乌黑的大眼睛澄澈透明,仿佛全世上的光芒都在他眼里了

,让人无限欢喜。

“叔叔!”小家伙儿迫不及待的一下跳进他的怀里,童音里带着浅浅的鼻音,隐含着浓浓的娇意。

爱怜的擦去他一头的汗,吻上他的额头,“身子才刚好,这一大早的又跑出一身汗来,待会风一吹,仔细又要

着凉!江陵,把狗收了,你也进来擦擦汗,准备吃饭吧!”

乍听到“江陵”这个名字,旁边的窗户忽然动了一动,陈老夫人露出了半张脸,一双美目精光四射,盯上了那

个少年。这些天她只跟庄净榆和小榆钱儿来往,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上了这张脸。

短暂的讶异过后,她的目光顿时冷得跟冰似的,隔着老远都觉得寒气四溢。江陵打了上激灵,小脸上的笑容立

时冻住了,僵在那儿动弹不得。

庄净榆一抬头,察觉他的异样,“怎么了?”

江陵飞快的往窗户那儿瞟了一眼,却见陈老夫人已经离开了,他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没……没事,我这就送无病无痛进去。”

姓陈?那不是大洪朝皇家的姓氏么?

啊!江陵已经猜到这陈老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了。顿时,他的怀里跟揣了二十五只兔子似的,真真的百爪挠心

屋子里,陈老夫人,也就是尉迟睿之母寿春公主冷冷的瞅了玉茹一眼,“那孩子你见过了?”

“都这么多年了,人都化为白骨了!夫人,看开些,算了吧。”多年主仆相伴,玉茹自是了解事情的始末,更

清楚夫人的脾气,没有否认,只柔声劝解着。

“哼!我若是当真容不得他,岂容他活到今日?”陈夫人说着眼角竟湿润了起来,“就他是个有情意的,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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