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午后——秦人秦鬼

“我不回去，跟你一起过年。”韩宇扬摸摸何佳有点乱的头发，笑眯眯的说着。何佳觉得心猛一条，抬眼看着他认真的问：“真的？”

“真的。”那人回答的很认真，笑的很温柔。

虽然没有暑假那么长，但是寒假可要横跨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热闹程度是暑假难以相比的。天天在热火朝天的超市里钻来钻去，韩宇扬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何佳，还要买啥啊？”韩宇扬推着已经满满当当的车子问，明明是冬天，他早就热出一头的汗。

何佳给了他块小毛巾：“你快擦擦，我看看单子哈。我们再去买卤牛肉就基本完了。”

“领导，我能不能问个问题？”韩宇扬微弱的举手示意。

“说”何佳非常豪气的挥手。

“买这么多东西放哪儿啊？你那小房子里可没有冰箱啊！”韩宇扬心中开始暗暗窃笑。

“呃……”何佳语塞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多，往年一个人东西买的少很快就吃完了，可今年两个人就忍不住多买了点，保存问题实在是没想到。干货还好说，这些冷冻产品也好说，可就是熟食有点难办。

“领导，我有个提议，希望领导批准。”韩宇扬笑嘻嘻的凑到何佳身边，有点不怀好意。

何佳警惕的看了一眼：“你有什么阴谋说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其实也没什么，我在市区有套房子，靠内城挺近的，城墙根下面，做饭什么的东西都挺齐全的，不如咱两过去住吧？”

“啊？”何佳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他有点犹豫：“这，这样好吗？”

“好得很，特别好，咱们这下超市出来直接过去打扫一下，晚上带东西过去你看怎么样？就这么定了。”韩宇扬迅速拍板。

“啊？”何佳还没反映过来，这件事情就这么被决定了。

“快走快走，咱们结账过去。”韩宇扬推着车子就往结账处走。“哎，等等，等等，还没买牛肉呢！”

两室一厅的房子，采光很好，装潢也以白色为主看起来十分敞亮。韩宇扬把窗帘都拉开，窗户打开让房间透气，何佳正拿着抹布擦地板，他直起身子，捶了捶腰。韩宇扬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抹布说：“你坐着歇会儿，我泡了茶。我来弄就好。”

何佳捧着茶杯，淡淡的绿茶香气飘荡在鼻尖。屋里的地热暖烘烘的，窗外吹来带着寒意的风反倒让人觉得有几分清醒的感觉。看着跪在地板上努力劳动的人，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命运，还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感到身后的目光，韩宇扬转过头冲何佳呲牙笑了：“领导，下午吃啥？”

“吃屁”何佳笑骂。

“屁能吃啊？那好吧。”韩宇扬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何佳的提议，两个人在屋里笑成一团。

打扫干净，给屋子里贴上红红的福字和年画，韩宇扬笑着说：“我们应该再贴个喜字，这就齐活了。”何佳觉得心扑通扑通的跳，脸也红起来了。

把东西都捣腾过来，两个人都累坏了。何佳拿了毛巾去洗澡，韩宇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春节的特别节目，闹腾又喜庆。手机不住的震着，韩宇扬看了又看，实在无奈的接起来：“队长。”

十六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韩宇扬的眉间，手中持枪的却是他的爱人。他的瞳孔中有几丝惶惑，可更多的却是孤注一掷的坚定与疯狂。

“韩宇扬，放他走！”那人手里的枪甚至没有丝毫的颤抖，他的声音尖利带着些嘶哑感。

“你知道，我不能！他是重犯。放了他我怎么对得起国家和肩上的责任！”韩宇扬的枪口同样指着对方，同样坚定有力。

对方突然流露出软弱的神态，他的眼中闪着泪光，声音都有些颤抖：“求求你宇扬，放他走，我保证他不会再回来了。求求你，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他不住的哀求着，他的样子十分可怜，脸颊上有擦伤与灰尘，平日整齐服帖的头发散乱的贴在额头和脸颊，身上的白衬衫变成了灰色，他身后的男人扶着树站着，一只手捂住不断流血的肩膀。

“惟，惟怀，不要求他，大不了就是个死。你不要求他！”男人艰难又干涩的说着，可谷惟怀却没有回头，他要为他最爱的人寻一线生机，他的一只脚稍稍动了动。他看着韩宇扬，仍旧是哀求的神情：“宇扬，我知道你恨我背叛了你，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你就当我着魔了。我爱他，离不开他，即使他知道我是卧底也还护着我。这种感情跟和你在一起完全不同，不是对兄长的崇拜和恋慕，是时时刻刻都有把火在心里烧，一旦熄灭就会万劫不复，你懂吗？”

“我不懂”韩宇扬知道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他怕自己的心会动摇：“我不懂是什么感情能让你背叛我们之间四年的情谊，我更不懂你竟然抛弃责任和荣誉，抛弃国家和父母就为了和这个毒贩子军火商在一起。”

“求你，你不懂没关系，求你放他一条生路，我做的这一切我会去承担，我只求你放过他。”

“我不会。”韩宇扬刚说完这三个字，就看到谷惟怀向他扑过来，他不受控制的一枪射到了谷惟怀的大腿，可谷惟怀用胳膊死死的箍住他，同时向着朝着男人方向的队友开枪。清脆的枪响在边境的森林中惊起了大片的飞鸟，霎时间天旋地转。

韩宇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梦到这一幕，跟何佳在一起后的每一夜都能安然的睡去，可那通电话却让自己再一次梦到那些旧事。他闻到煎蛋的油香气和吐司烤熟的味道，他坐起来伸手去拿床头柜上放的杯子，却不小心将手机扫下去，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宇扬，醒了？”何佳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他探头看到房间里，对着韩宇扬温柔的笑了：“好了就快去洗漱，我们吃早饭了。”这一刻韩宇扬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从那场噩梦中醒过来了。他在何佳的身边，过着温暖平淡的日子。

用毛巾擦着头发，韩宇扬坐在餐桌前，何佳已经开始吃了，他一只手端着牛奶，一只手拿着一本杂志在看。餐桌上十分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偶尔会听到碗盘相碰的声音，细微却清脆。

“碗筷你收，我做早餐啦，让我歇歇。”何佳把碗推到韩宇扬面前，神态里有些微微的俏皮感，韩宇扬笑着揉揉他的头发。

两个人卧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上逗乐的节目，何佳笑的前仰后合。他转头看着韩宇扬：“你怎么都不笑？”委屈的小样子。

“呵呵呵……”韩宇扬故意发出一连串的干笑声。两个人闹成一团，玩得不亦乐乎。气喘吁吁的靠在沙发上，韩宇扬转头看着坐在一旁找指甲刀的何佳，忍不住打心眼里高兴：“这样真好！”他说。

“什么？”何佳没反应过来，扭头问他。

“这样真好！”

这是他从心里想要的生活，以前他以为会和谷惟怀平淡的过这一辈子，可谷惟怀却不同，他要那种激烈的有起伏的生活，平淡对他只是个插曲，不能成为主旋律。当他接下那个卧底的任务时，韩宇扬心中就突然有个预感，他觉得谷惟怀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后来事实证明了这一切，谷惟怀爱上了金四，为了他他背弃了祖国、责任，还背叛了他们的爱情。曾经他以为会陪伴一辈子的人，成了刺在心口上最锋利的一把匕首。还好，还好自己遇到了这个人，看着身旁的人，韩宇扬的目光变得温柔。

十七

窗外是震天的鞭炮声，屋内却安静的要命，绵密的吻不断的落在何佳的脖颈、胸口和脸上。何佳忍不住微微的弓起身，他想要蜷起来。忍不住的羞意，让全身都变得有些红了。他的手不断的在下半身游走，抚摸着下腹和腿根。何佳的双手有些推拒，那人直起身看着他，温柔的笑着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那我就继续了啊。”韩宇扬有点坏心的咬了咬何佳的前胸，让他瑟缩了一下。

“你别这样啊！”

“果然肉肉的摸起来很舒服嘛！最喜欢你小肚子了。”韩宇扬得意的说着，伸手掐掐何佳肉肉的游泳圈。

“喂！”何佳呲牙，这人真是的，本来好好的气氛和情调都被他折腾的变味了。

“嘿嘿”韩宇扬谄媚的笑着，低头“吧唧”亲了一口肚脐眼，然后就一路往下。对着某条状物体自言自语道：“何小弟，好久不见了，想我没？我挺想你的，我家弟弟也挺想你的，你们打个招呼吧！”

“喂！啊……你……你别这样。”

“别哪样？”韩宇扬坏心的吻着何佳的嘴角，手还不断在胸前作怪。

“不要让两家弟弟坦诚交流……”何佳有点咬牙切齿。

“那让韩小弟和何妹妹交流？”韩宇扬坏笑着，某只不安分的手就探取战略性地带。

“啊！你好歹提醒下啊，不要这么突然啊啊啊……”何佳被吻住了唇，某只手带着黏哒哒的润滑剂做起了扩展运动。被吻的意乱情迷之际，某人趁其不备直攻战略要塞，何佳闷哼一声，又被对何小弟作怪的手夺取了注意力。

窗外的鞭炮声慢慢变得疏落，零星的爆竹声在深夜里响起。韩宇扬抱着何佳，两人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我们会一直这样吧？”何佳突然出声。

“会。”

“就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会一直有吧？”

“会。”

“那就好。你看，外面下雪了，新年来了。”何佳的声音渐渐变小，他困了，窝在韩宇扬的怀里沉沉睡去。

怀中的人有点软软的胖，看起来温温润润的好像玉石一样，经不起磕碰，可心里却藏着最坚韧、最温暖的灵魂，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然后占据他。

“我会保护你的。”在心里默默的许下誓言，韩宇扬的心已经十分坚定。这一次谁都不能抢走他最爱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他。

寒假的剩余时光，韩宇扬过得无比舒心，浓情蜜意的好不快活。虽然想起队长在电话里说的事情，心头有些隐隐的担忧，但是享受现在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宇扬，明天城墙有灯会，去不去？”何佳叼着苹果坐在韩宇扬身旁，也递给他一个，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人太多

了，会挤死的。”韩宇扬含着苹果含含糊糊的说：“咱们就在家看元宵晚会，吃元宵多好。”其实韩宇扬这人，骨子里是个死宅，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宁可窝在家里一周一周不出门。人多的地方，更是能躲尽躲。想起城墙上扎堆的人，韩宇扬顿时觉得头疼。

“也行，你想吃什么馅的？我买了桂花的和黑芝麻的，晚上各煮点？”

“嗯，桂花的多点。”

“对了，你们后天就开学了，我也得回去开店了。咱们啥时候回学校？”

“明天吧。明天一起回去。”

开学的校园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学生和家长。回宿舍的时候，陈夏正在收拾桌子。看到韩宇扬进来，他笑得挺开心：“兄弟，寒假过爽了吧？”说完还诡秘的眨眨眼，韩宇扬都要笑出声了。不过，他还是正了正脸色挺严肃的回答道：“还不错。”

“就知道！”陈夏三八的拿着手里的抹布挥舞了一下，脏水瞬间溅了几滴到韩宇扬脸上，用手抹掉，陈夏谄笑着说：“那个，兄弟，我错了。那什么，我帮你把桌子和床板都擦了，就不用谢了哈。”边说着，陈夏边往门边溜：“我去看看思思哈，你慢慢收拾，慢慢收拾。”说完拔腿狂奔，手里的抹布还一甩一甩的不停滴水。

韩宇扬有点无奈的抚额，看着被陈夏擦得湿漉漉的桌子，只好拿了干毛巾去吸水。

“你打扫呢？”何佳站在门外，手里拎着装奶茶的袋子。韩宇扬冲他笑笑。何佳把喝的塞到他手里：“你喝着先，我帮你弄，你慢死了。”

初春的房间里，高大的男人靠着桌子，喝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有点微胖的男人正在弯腰拖地。定格的画面，让人打心里温暖。

十八

自从过年接到队长的电话之后，韩宇扬一直不怎么安心。金四之前虽然行踪隐秘，但也一直在掌控之下，上次的军火交易虽然情报有误，可最后还是在邻省截住了。可现在却完全失去了金四的消息，他有多残忍狡猾，韩宇扬是领教过的。当年谷惟怀叛变，和他接头的兄弟被抓，几天后尸体被扔到大路上，被折磨的几乎没有人形了。为什么最后谷惟怀会成为千夫所指，与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为了爱情他连国家都可以不要，更不要说战友之情了。现在这种情况，让韩宇扬总隐隐有点忧心。

“你最近怎么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何佳还是感到了韩宇扬的心不在焉，他好像总在思考着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什么，大概是论文累的。”韩宇扬抱住何佳，他不想让对方太过担心，毕竟这并不是多么容易解释的事情。把人搂在怀里，韩宇扬闭上眼睛。看他确实很累的样子，何佳也就闭上眼沉沉睡去。半夜，韩宇扬猛的睁开眼，转头看到身旁的何佳，心觉得安定了不少。他伸手摸了摸那人的头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

“何佳！何佳！”陈夏伸出手在何佳面前摇来摇去，好不容易换回他的神智。

“啊？怎么了？你要喝什么？”何佳回神过来，有点尴尬。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的。”陈夏伸手指了指里面的豆浆。何佳递给他一杯豆浆，突然问到：“你们最近论文很多么？”

“没有啊，我们最近没什么作业啊！”陈夏大大咧咧的说着。

“那……算了……”何佳的心猛地掉了下来。

“不过我们毕业要公开发表一篇，我看宇扬最近在准备。”陈夏跟着说，何佳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怎么？担心他啊？放心啦，兄弟我帮你看着他呢，有风吹草动马上汇报。”陈夏笑眯眯的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何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思思啊？平常你们都秤不离砣的，怎么最近很少一起出现啊？”何佳安心了，也就有闲心八卦了。

“分了！”陈夏撇撇嘴“女生太麻烦了，心思难猜，动不动就生气了，实在吃不消。”

“你们小孩子啊，说好就好说分就分，还真是。”何佳摇摇头，他真是不能理解年轻人的世界了。

“行啦，行啦，宇扬已经教训过我了。你们两真是一家人，说话越来越像了。我去上课了啊！”陈夏一听何佳要开始念叨，赶紧就溜。

中午的客人不是很多，韩宇扬去上课了，何佳捧了本书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低头时间长了，脖子有些困。他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活动活动，恰好看到有个男人走进来。男人瘦高，穿了件黑色衬衫，深蓝色的牛仔裤，军靴。看起来很苍白，衬衫的上两颗扣子没有扣，露出一小截胸膛。黑色的短发竖着，戴了副太阳眼镜，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人。他向着何佳走过来，趴在柜台上问：“有柠檬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