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午后——秦人秦鬼

“有”何佳有点愣神，实在是对方的气势太强，他被惊到了。

男人一边喝着，一边拿出来一张照片，放在柜台上：“见过这个人么？”何佳低头一看，这不是韩宇扬么？不过他穿着一身迷彩，看起来整个人都正气了很多。心里一紧，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找宇扬？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展开。何佳故意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不知道啊，每天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记不住。”男人点点头，没有多话，只是收回照片，扔下一张十块钱就走了。何佳觉得脑袋里全是问号，就眼巴巴的等着韩宇扬下课来解答问题了。

所以，韩宇扬一看到何佳，对方就颠颠地的跑过来说：“宇扬，今天有个人拿着你的照片找你。”

“什么？”韩宇扬心一沉，难道真的如同自己想的那样，金四找过来了。

“今天有个很酷的男人，要了杯柠檬水，然后拿了张你的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啊？穿了一身迷彩，还挺帅的。”何佳的话题不知不觉的拐了方向。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韩宇扬有点心焦。

“瘦高瘦高的，差不多这么高，戴了个大墨镜。”何佳连说带比划“不过我看他挺凶的，就说不认识你。是你朋友？”

“不是，你做得对。”韩宇扬勉强笑着，心中深深的忧虑了。

十九

“今天有个挺奇怪的男人，在学院打听你了。”韩宇扬刚一进宿舍门，就听到陈夏汇报了。

“什么样的男人？”韩宇扬心里咯噔一下。

“挺酷的，穿黑色衬衫，对了还拿了张你的照片，你军训时候拍的啊？还穿迷彩服呢。”陈夏大大咧咧的说着，手里夹了根烟。

“是军训的时候。”韩宇扬勉强的笑着。

“那是你什么人啊？跑学校打听你。”陈夏好奇又有点八卦的凑到韩宇扬身边。

“不知道啊，我还没见上呢！估计是以前的同学吧！”韩宇扬糊弄的说，心里在暗暗猜测到底是谁。难道是金四？不对，最近风声这么紧，金四又是个惜命的，肯定不会为了报仇冒这么大的风险出现在自己面前。可如果是金四手下的话，又能是谁呢？难道？这样想着，韩宇扬拨通了队长的电话。劈头就是一句：“徐长天是不是逃了？”

队长愣了一下，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什么时候？”

“一周之前，他在保外就医的时候越狱了。我们死了四个弟兄，金四接应的。”队长的声音里带着沉重。

“知道了。”韩宇扬放下手中的电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徐长天是金四手下第一得力的人，当年为了抓他可是折损了不少同事和兄弟，如今他逃走了，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徐长天的出现，让韩宇扬的心一直惴惴不安，最可怕的是，如果他发现自己与何佳的关系，何佳也不会安全。想来想去，韩宇扬决定让何佳暂时关了奶茶店，去自己的安全屋里住一段时间。可怎么劝说，是个大麻烦。韩宇扬想起来，就觉得头疼。

“何佳，周末我们去城里过吧？”韩宇扬决定先把何佳带进城，然后再慢慢说，何佳总会答应的。

“好啊。”何佳嘴里叼着吸管，手里正在切水果。最近上了些新品，鲜榨的果汁很受同学的欢迎。

“那一会下了课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韩宇扬笑着说。

“对了”何佳喊住了要走的韩宇扬，有点俏皮的眨眨眼睛说：“什么时候，再穿一次迷彩服给我看看？那样好帅！”

“嗯”韩宇扬点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他会穿着迷彩服走到何佳的面前跟他诉说关于自己的一切的。

这个时候韩宇扬还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让他做出一个痛苦却从不曾后悔的决定。而微笑着点头的何佳，也并没有想到，接下来迎接他的会是如此哀戚的伤痛，甚至疼过了四年前的那一场噩梦。这个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想到之后的改变，还是渴望着对方的温暖，还热切的爱着彼此。

刚走到教室，就被专业的同学叫住：“韩宇扬，有你一封信。”

接过信的那一霎那，韩宇扬的心里突然闪现出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可下意识里却慌乱了起来。他拿起信封走到教室最角落的地方，有点粗鲁的撕开信封，倒出来的是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让韩宇扬屏住呼吸。他的手有点微微的颤抖，翻过一张照片后用红色的水笔写着很触目的字：“跟我走，否则……”照片上，是何佳和自己在趴在柜台上聊天，不过照相的角度很奇妙，看起来好似两个人在接吻一般，看起来温馨幸福的场景却让韩宇扬全身发凉，坐在暖气片边上却如坠冰窖。

一整个中午，韩宇扬都浑浑噩噩，心里有几百个念头在飞快的转动着。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样做？到底怎么样才能保护他？知道下课铃声惊醒他，他才发现自己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个中午。握着手里的照片，韩宇扬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队长，有件事情要当面汇报。晚上九点，在老地点见。”韩宇扬在电话里简短的说了两句。

握着何佳的手，有点肉肉的，但是很温热。两个人在人挤人的地铁里，偷偷的牵手，有点偷腥的刺激感。韩宇扬一刻都不想放手，他握住的这个人，是他想要用一生来呵护的珍宝，哪怕付出生命也值得。

二十

烛光、红酒、不中不西的一桌子菜，对面坐着的人一脸傻贱傻贱的笑。何佳好气又好笑的说：“你这是成哪门子精啊？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没有，只是突然想试试传说中的烛光晚餐而已。”韩宇扬摊着双手，有几分小无赖的说着。

“那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能开灯么？菜都看不清。”

何佳满头黑线的吹灭了蜡烛，韩宇扬快速打开电灯，拖着凳子坐在何佳身边。两人并肩坐着，不断的给彼此布菜，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柔的滋味。

看着带着泡沫的水流进下水道，何佳手里拿着碗有点发呆，今天的韩宇扬很不一样，温柔的有些古怪。太过美好的时刻，总让他的心里有些惊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现在的一切都很完美，还能有什么坏事呢？何佳摇摇头，压下自己心里的胡思乱想，却被从腰上缠上来的手臂吓了一大跳。

刚一转头，就被吻住了，唇舌带着侵略性，不断扰乱着何佳的气息。“锅子，我得洗碗……”何佳有点急促的说。

“别洗了，明天再说吧。”韩宇扬不断的啄吻着他，何佳高高扬起颈子，方便韩宇扬开疆拓土。

“洗手，洗手，脏……”

“一起去。”韩宇扬抱着他，两人跌跌撞撞的向卫生间转去。何佳在洗手台上低头洗手，脸色潮红，嘴唇微微张着，冰凉的水柱不断的冲刷着他的手背，感觉无比的明晰。韩宇扬不断吻着他的后颈，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印记。何佳轻轻的抖了抖，韩宇扬的手从他的衣襟下滑进去。双手带着令人战栗的魔力，在他的身上游走。

“不要，不要在这里。”

“没关系，你看，都立起来了。我们试试浴室，也不错。”韩宇扬的唇角带着略有点猥琐的笑容，何佳涨红了脸。

水声掩盖了急促的喘息和低哑的呻吟声，何佳的衬衫半挂在臂弯里，裤子掉在脚踝上。韩宇扬吻着他的胸膛，手指绕到身后开拓。看着对方穿戴整齐的样子，何佳有点恼怒的扯着他的衣领吼：“脱！”

韩宇扬低头笑着，胸腔微微的震动：“你好着急啊。”

何佳的脸更红了，他被抵到了墙角。

“既然，你这么想看我的裸体，那么你帮我脱。”韩宇扬心眼大大的坏掉了。

何佳有点恼羞成怒的胡乱撕扯着他的衬衫，崩掉了一颗扣子。韩宇扬早已经把下半身扒了干净，他附在何佳耳边低声说：“腿抬起来。”

羞愤的捂住脸，可何佳还是照做了。侵入的瞬间，韩宇扬有种想嘶吼的冲动。他一直想要得到幸福，可为什么总是会擦肩而过。深深的埋入最爱的人的身体里，他使尽全身力气，不断的亲吻着那人，他要记住他的味道，记住他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个表情。

韩宇扬从来没有像今夜这么热情过，他的每一个吻都炙热无比，他的眼神里隐含着深深的绝望，让何佳忍不住跟着心痛起来。他伸手，不断轻抚着韩宇扬的后背，献祭一般的挺身，想要安抚他灵魂深处的焦灼与惶惑。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心中却同样溢满了悲哀。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些感觉预示着什么。黑夜里，带着绝望情绪的爱情被献出，渴求幸福的人，想用它来换取爱人的平安与笑靥。

何佳真的是累了，被放上床就迅速的昏睡过去。韩宇扬蹲在床边，看着爱人的睡颜。他的指尖游走过爱人的发鬓、眉眼、鼻梁，最后停驻在红润的嘴唇上。他低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心里默默的祈祷：“原谅我，我的爱人。我愿意用生命换来你的平安喜乐，只要你能开心的在阳光下生活，那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有了意义。”

“喂！队长，我已经准备好了。之前跟您说的事情，希望您能做到。他，就拜托您多看顾了。”打完最后一个电话，韩宇扬抽出SIM卡折断，手机被泡进马桶里。穿好衣服，拎起一直放在衣柜里的行李袋，将一张纸条和钥匙放在床头柜上。韩宇扬转头，留恋的看着熟睡的人，温柔的笑了：“再见，我的爱人，愿你的梦中有我。”带上房门，他走入了漫漫黑夜中。

二十一

手中的纸条轻飘飘的，就那样落到了地上，何佳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俯身捡起。短短一夜，却已经历经了沧桑。他抱住头，地上薄薄一张纸，只有短短两行字，却仿佛已经挖尽了他一生的欢乐源泉。

“抱歉，何佳，这条路还是太过艰难，我没有勇气去背负了。房子钥匙留给你，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为什么？为什么？”何佳不断的呢喃着这三个字。他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很美好不是么？为什么会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逆转？他不相信，不相信韩宇扬会用这样的理由来打发自己，他不是那样懦弱的人。突然，何佳心中有微弱的希望被点燃，他一定要找到韩宇扬，当面问一个清楚。

振作精神，何佳匆匆忙忙的出门拦住辆出租车，一定要赶到韩宇扬从学校偷溜之前抓住他。心里默默的念叨着，抓住这一点点希望的苗头不放，何佳看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物。这个世界很大，遇到对的人是那么不容易，这般轻易放手，以后的人生说不定都会在遗憾中度过。手握成拳，指尖掐的掌心有些微的刺痛感，这痛让他更加清醒。

“宇扬！”推开宿舍门，陈夏转头愣愣的看着冲进来的何佳。

“我都好久没有见他了。”陈夏有点无奈的说着：“不是说跟你出去了么？”

“他……他说有事，我以为他回来了。”何佳的脸色瞬间苍白，虚弱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更难过。

“没有，今天交作业呢，我也在找他，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陈夏挠着头，也颇为头疼的说。

“嗯，我知道了。”何佳深深的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你看到他快让他跟我联络。作业再不交就没有成绩了。”陈夏在何佳身后喊着。

从来没有一刻，让何佳觉得如此的无助和凄凉，哪怕是在曾经最艰难的日子里。心里空荡荡的，大风不断的穿过空洞，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冰雪封冻。最后一簇火苗的熄灭，终于让他寂灭了希望的光。茫茫然的站在校园的道路上，身旁的人来来往往，可他突然明白了。再也没有那个让他挂心的人，会从身旁经过了。“这样，也好。”何佳自嘲的笑着，松开一直紧握的双拳“也好。”

食堂里那个好喝的的奶茶店终于恢复了正常营业，不会再在每周末就歇业，这是近期校园里最好的消息之一。

“何佳！”陈夏气喘吁吁的奔过来，趴在柜台上说：“我去学院打听了。他休学了！”

“哦……”何佳淡淡的回答着，手里的调饮杯却抖了一下，洒出来一点茶水。

“别哦了，真的！”陈夏有点气急败坏的说着：“这人太不够意思了，一句话都没说就跑了。你说他到

底是想干嘛啊！”何佳只是沉默着，听着陈夏喋喋不休的牢骚。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切或许就这样结束了吧，他想着。

此时的韩宇扬却没有太多的时间想东想西，他躲在车后躲避着不住射过来的子弹，同时寻找最好的时机射击。

“韩宇扬，躲躲藏藏的很不像你啊！”男人唇角叼着根烟，黑色的衬衫上全是灰土，脸颊上有子弹擦伤的血痕。韩宇扬站起来，从遮蔽物后走出来。

“好久不见了，徐长天，没想到你还能出来。”

“你没想到，不代表我做不到，不过你的品位倒是改变了许多。”徐长天扔掉手里的烟头。

韩宇扬的瞳孔紧缩：“别打他的主意。”

“那要看你有多配合了？”徐长天唇角扯出一抹笑容。

“你想干什么？”韩宇扬看了他一眼：“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能达成共识的。”

“六儿！”徐长天唇中冷冷的吐出一个名字。韩宇扬仔细回想了下，那个总是跟在金四身后的单薄男孩子，一直到谷惟怀去了金四身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孩。

“他死了”徐长天收起了枪，举起双手：“被谷惟怀逼死的，他容不下。”

看着他的动作，韩宇扬端着枪的手却纹丝未动：“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弟弟……”

“谷惟怀已经死了。”

“金四还没有死。”

“金四救了你。”

“事成之后，我自会偿命。怎么样？要不要合作？”徐长天高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

“成交！”

二十二

“老板，要杯草莓汁！”

“老板！我的奶茶还没有好啊？”

“老板！豆浆打出来没有？”

饭点上的奶茶店，人总是特别多。周围唧唧喳喳的女孩子，围着柜台聊天聊得好开心。置身在喧闹和忙碌之中，何佳才觉得心没有那么空洞。已经三个月了，从希望到失望最后绝望，他终于体认到，爱人是不会回来了。那些过往的甜蜜，全部都变得血淋淋的，无时无刻不在嘲笑他的天真。

此时的韩宇扬并不知道，他一心要保护的情人，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热情。他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迷彩，潜伏在亚热带茂密的雨林里，一动也不动。紧张的注视着1点钟方向的一栋竹屋。竹屋的四周都有背枪的当地人把手，他们来来回回的走着，看起来十分小心。这是金四的一处货库，存着他大宗的毒品。与徐长天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他的信息都是给一半留一半，韩宇扬需要靠推测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这次能找到金四最大的毒品货库，韩宇扬费了不少周折。耳塞里传来最后的行动指令，韩宇扬的狙击枪准确的击中了守卫的头部，干脆利落。其余几个也被潜伏在四周的战友击毙。韩宇扬刚站起身，就看到窗口一闪而过的光，他迅速扑到。屋内还有守卫，他们开始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