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嘉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瓷瓶,胸膛里炙热的感情如烈火焚烧,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身下的男人。
岳承修望着反常怪异的陆仁嘉紧蹙眉头,惊见对方的眼眸似夏夜璀璨的星辰,无声痴望着他,陆仁嘉搂住他的脖颈对准他的唇贴了上去……
第七十六章
山林之中皓月当空,繁星万里,如此绝美夜色,然而树下对坐的两人却无暇观赏一分。
陆仁嘉望着被自己强吻愣忡的“岳承修”,笑得如偷腥的小猫,仗着对方身体不能动,玉白的手指轻佻的勾起男人线条坚毅的下巴,得瑟道,“你以为你那拙劣的妆容就能骗得了我!”
“……”,男人猛地一震,面具下的眼神闪烁不定,似无奈似忧伤,唯独没有欢喜。
陆仁嘉真给他气死,赌气的用手戳着怀里男人的额角,嗔道,“你以为我刚才吻的是谁!你这个蠢货!”
男人只觉得太多的惊喜蜂拥而上堵在他的喉咙颤抖着,却一句话也不能说出来。张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陆仁嘉索性解了他的面具,细细的在他面上寻找人皮面具的接口,终于在被长发遮掩的脖颈找到了接口,毫不犹豫的一把撕开。月色下司徒宇俊朗的面容无所遁形,陆仁嘉似获得无上的至宝般两手捧着他的脑袋,郑重宣布,“我爱上你了,司徒宇。”
幸福从天而降一点预兆也无,让人措手不及。司徒宇只觉得一颗心脏剧烈跳动地快要震出他的胸膛,眼前情景甜如美梦,如若今夜一切都是梦,那他情愿一辈子沉睡再不醒来。太过巨大的幸福让人忧怯,患得患失,他颤抖的开口只想要再确定一次,“你再说一次!”
陆仁嘉咧着嘴笑得温柔,引导着司徒宇的手掌贴向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俯首贴着他的耳畔细语,“有人说,撒谎的时候心跳会加速。如今你的手贴着我的胸口,我要你亲自感觉我的真。我爱你,司徒宇,从今以后我不会在辜负你分毫,你信我。”
“我信你。”司徒宇目光坚定,唇角牵出一丝不明显的苦涩,“你走以后我一直在后悔,如果当初我信你,今天我们也不用绕这样一个圈子。你离开我,让我想了很多……以后我不会再那样……让你难过,甚至不惜代价离开我。”
陆仁嘉低嗤一声,丝毫不放在心上,把他抱的更紧一点。两人的脸贴在一处陆仁嘉细细的蹭着他,笑问,“我当初射伤你,你不恨我?”
司徒宇淡然道,“我应得的。谈何恨意。”
“哈哈哈。”陆仁嘉抱着怀里的司徒宇心情大好,在他脸颊上偷了一个吻,又疑问道,“你怎么会混进血盟,并且易容成岳承修的模样?”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思量片刻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与你细细说来。”司徒宇似感觉到毒性已过,手脚貌似可以动弹了,艰难的挣扎着要起身。
陆仁嘉小心的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张嘴犹劝道,“慢着些。”
霜白的月色照拂着大地,似为山林陇上一层如真似幻的薄纱。陆仁嘉三步并作两步牵了马匹,两人执手并肩而行,仿佛心有灵犀般都不愿开口就怕扰了此时梦幻也似甜蜜漫,只愿脚下的道路再没尽头,偶尔侧首四目相触,端的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两人顺着道路慢慢爬上山顶,黑夜之中月色之下,四周群山寂寂,山风拂面。陆仁嘉回首幽幽地望着司徒宇,唇角上扬,亮晶晶的眼眸似含着一段似有似无的春意。
司徒宇一愣仿佛魂魄都让对方吸取,情不自禁伸出手将他怜惜的纳进自己怀里,俯身温柔的吻上渴求已久的唇瓣。
陆仁嘉配合的抬起下颚,伸手勾住对方的脖颈,亲启牙关迎接司徒宇的舌,柔软的舌相互缠绵厮磨,传送着彼此的爱慕的情意。
一吻毕,两人紧紧依偎着席地而坐,陆仁嘉望着墨夜尽头,山峰之侧隐隐吐露一丝幽幽的白,淡淡道,“日出。”
司徒宇下颚抵着他的肩膀,两手搂着他的腰,开口吐出的温热气息有些痒的喷在陆仁嘉的脸颊边,“嗯,我们一起等日出吧。”
天边那一缕细白渐渐散播开去,良久,东边一片黑暗中隐隐朱霞炫晃,颜色变幻不定,或白或橙,迷离梦幻,只见天际缓缓一层血线四映,如同火龙腾空,一喷一耀,转瞬间眩目的太阳如一个大赤盘踊跃而出,周边的云彩被日光一照,绮丽变幻,白虹蜿蜒……
“你还未告诉我为何会扮作岳承修?”
“两年前我便知晓此人,当日他的副部带着浑身死气的岳承修到药王谷求医,药王的规矩向来诡异刁钻,硬是要一命换一命。副部是个忠心赤胆的汉子,愿以性命相换,当下便要自刎,是我救了他,替他向药王求了情。药王虽有灵药救得他的身但救不得他的心,岳承修一心寻死,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一年后便死去。副部为抱恩,愿意效忠于我。”望着陆仁嘉微微一笑,“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你合该就是我的人。”
陆仁嘉点点头,继续道,“其实我真不是陆寒声,我只是长得像他。当日谎称自己是他也全是权宜之计。哪里知道陆寒声与那奸诈的谢吉天还有一段该死的纠葛,那老家伙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几番硬是要至我于死地,亏我机灵能应变,要不早给他杀了。”
司徒宇冷笑一声,握着陆仁嘉的手,鹰隼般锐利的眼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阴狠的冷光,“那老家伙必死无疑,我已为他掘好坟墓,你且看着他一步步往里跳。”
陆仁嘉不解,“此话怎讲?”
司徒宇宠溺的捏捏陆仁嘉尖削的下巴,唇边隐隐挂着一丝狡黠,“这还不是多亏了你的主意。”
“我?”陆仁嘉真真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又会扯上我?”
“我只是借鸡生蛋,还不是你信口胡诌《破穹心经》秘藏宝藏之说。”
陆仁嘉苦苦沉吟道,“那羊皮卷上的黑字,你当初是使了什么障眼法?”
“这有何难处?我便是在自己的手里涂了药粉,趁他们不注意快速的在羊皮卷上写了几个蝌蚪文,我常年与胡族混战厮杀,自能懂得少许胡族文字。只是我涂的的药粉甚是奇特非要遇火烘烤方能现出青黑,我手中有残余药粉,怕穿帮便让洪懿拎着架在火上烘。你未瞧见,我出门之时,一直都是手掌握拳,我的食指虽然小心谨慎还是青黑了一截。”
陆仁嘉望着他深藏不露的嘴脸,心里已然清明,恐怕血盟的那群尔虞我诈、老奸巨猾的狐狸都让司徒宇摆了个大乌龙,心里欢喜的同时难免好奇,“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只是坐观两虎相斗,得渔翁之利耳。”司徒宇微微眯着眼,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我潜在血盟绝非一日,其中厉害关系多少摸得七七八八。兰戈终日沉迷女色,纵’欲过度,气息浮躁,恐命数将至。白虎堂与朱雀堂明争暗斗,目的不过是血盟盟主的交椅。盟主的宝座终只能一人得,两人必将大打出手生死较量一番。不过他俩谁做盟主,对于血盟都是大伤元气。我正好乘虚而入,将血盟纳为己有。”话锋一转面有犹色,“不过,经我潜入血盟多番打探了解之后,发现血盟积弊甚多,且手下平庸无能之辈多不胜数,可用之才却寥寥无几。为此必须通过一番沉痛考验,大浪淘沙剩下的才是能堪用武的。”
陆仁嘉眼珠子一转,脑袋里灵光一现,戳着司徒宇的胸膛坏笑道,“你果真是毒辣,借着《破穹心经》秘藏宝藏一说,在江湖大肆扩散,江湖白道本就忌惮血盟恨不能赶尽杀绝除而后快。如此一来,白道中人定结集群侠合而攻之,血盟全力抵抗,能活到最后的自然是精英,到时你在出面救之。不仅得了人还得了心,这招真是够绝了。”
“知我者陆仁嘉也。”司徒宇揶揄一笑。
陆仁嘉道,“我还有一事不明,那日你我二人在茅屋露宿,夜间你出外见了谁?”
“我的手下,混在白道中的线人。还记得你在京都遇刺的那一夜,服毒自尽的那群人?”
“记得,怎么了?”
“我的手段向来残酷,他们便是自己胆怯不愿身陷囚笼,遭受拷问,一死了之。如此倒也成全了我,我命人将这些尸首统统完好的押送回去,请了尚阳的蔡甄,将这些人统统剥皮制成人皮面具,让我的人戴了,混进白道。”
陆仁嘉听闻此,身体无端打了个寒颤,“那昨晚夜间,行刺的那些人也是你安排的?”
“不是我。”司徒宇断然否定道,“走漏消息的,依我之见,应是谢吉天。洪懿独自出山,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下手岂不错失良机。但此人心思也甚是有趣,凡事总想著名正言顺,顺理成章。便是下手除敌,也犹豫再三,恐怕污了自己的手,落别人把柄。绞尽脑汁方想到两全之策,可惜了得消息行动的偏偏又是这般无能的莽夫。非但不能除之,反而让洪懿生擒。”揉了揉陆仁嘉的头发,起身道,“今夜之事定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待我亲自给这群草莽之辈画一张藏宝图,再掀惊涛骇浪。”
陆仁嘉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嘴角不厚道的高高扬起,问道,“你下步怎么做?”
司徒宇将丑陋的人皮面具往脸上贴好,让陆仁嘉帮忙压实,最后一本正经的戴好,沙哑着嗓子道,“自然是帮助洪懿抢到小半张破碎的藏宝图。”
第七十七章
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万客来”客栈群英战邪魔,一夜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各种争夺版本相传于民间,有说为倾城美人,有说为复国宝藏,有说为武功秘籍……那飞快的劲儿,都不像是人嘴在传,而是风在四处散播。
清流,满堂春大酒楼。此间正值饷午,坐客满堂,端菜的小二鱼贯而出,酒楼之内酒肉香气阵阵喷出。大堂之内,角落靠窗位子端坐两名青衣男子,其中一名面容清丽的听着毗邻桌的一群汉子低声议论:明聚楼广邀天下英豪,散布英雄帖之事。登时微扬唇角,白葱似的手指从桌子底下握住身旁戴着金色面具男子的手,懒洋洋道,“你的探子使得苦肉计才混进明聚楼,也不知他献上藏宝图没有。今明聚楼楼主广下英雄帖,网罗武林豪杰,恐其用心不单单在宝藏。”
司徒宇看了眼身旁笑得狡如白狐的陆仁嘉,“明聚楼财源广布富有四海,在江湖之中又享有盛名,算得上武林豪门翘楚。且明聚楼现当家南宫傲,年方二十有八,其才智谋略远胜父辈,非池中之物。南宫傲下了英雄帖,网罗武林豪杰,若其意在宝藏,就真真太小看他了。依我之见,他不过是顺着江湖争夺兀烈宝藏铲除武林隐患血盟之势,广发英雄帖笼络人心,届时群英汇聚他登高一呼,武林盟主的宝座岂不手到擒来,名正言顺。”
陆仁嘉点头,“他做上武林盟主于你不也不无损失,事情到此可均在你的预料之内,倒也可喜。且看洪懿如何应变,你我二人蛰伏于暗处,来个以静制动。”
时值五月初六,黄道曰,宜:订盟,采纳,祭祀,动土,破土,交易;忌:嫁娶,安葬。当日夜间三更时分,更夫手执铜锣打得是一慢两快“咚!……咚!咚!”口中正要高呼,“鸣锣通知,关好门户,小心火烛。”身后倏地掠过一阵疾风,见对面的灰墙上两道黑影一闪而过,身法形同鬼魅,那更夫吓得连忙搓眼睛细看,睁眼之间哪里还有踪迹,半信半疑莫非是深夜精神困顿产生幻觉。
骚动的黑夜之中明聚楼内惊呼一声,“有刺客!”巡夜的侍卫手持火把,闻风蜂拥而来,片刻之间便将两位不速之客,牢牢围堵围堵。高墙之上更有手持火箭严阵以待的射击手。
黑压压的侍卫忽的让开一条道,见信步走出一名身着暗紫华袍,腰系八宝玉带,头插琉璃玳瑁簪的青年,生得剑眉星目,轮廓刚毅,眉宇之中自然流露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来人正是明聚楼楼主南宫傲。
被包围之人乃白虎堂堂主洪懿与其随身侍卫,半月之前“万客来”一战,他虽生擒得那为首的汉子,却无奈被迫与岳承修分散,对方似从人间蒸发般至此了无音讯。严刑拷问之下,那汉子招出了透漏消息之人乃神秘蒙面人,具体身份也不清明,只知此人与明聚楼颇有渊源。洪懿望着被自己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汉子,嘴角噙着一抹冷酷嗜血的笑容,眼前之人的的确确不知黑衣人身份,却无端扯谎拉上明聚楼,其用意不过是让自己与明聚楼为敌。当真以为自己不曾发现他吐露明聚楼时嘴角那一丝得逞的笑意。可惜他不知自己最厌恶的便是欺骗,一掌毫不留情的拍上汉子的头颅,生生将其击毙。
明聚楼他势在必往,几日前得探子回报,南宫傲救下一名被马匪追杀的弱质少年,那少年身份可疑且有可靠消息此人身怀半张兀烈藏宝图。事关兀烈宝藏之大,就算是空穴来风他已决定一探虚实,前往之前便早已料明聚楼定是戒备森严,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只身前往,来个瓮中捉鳖。即使如此,看着眼前铜墙铁臂也似战阵,洪懿分毫不放在眼里,手中执一把寒铁股扇放在胸前轻扇着,精致如玉的容颜衬着桃花眼下一滴泪痣愈发醒目,似情人误点的墨黛,听他气定神闲道,“南宫楼主久仰大名,本尊今日前来无意与明聚楼为敌,只是本尊有件十分打紧的物件落在府中,还望楼主行个方便。”
“哼!”南宫傲冷哼一声不屑道,“你当这是哪里?我明聚楼为何要给你魔教妖孽行方便,来人上八门金锁阵!给我生擒了这妖孽!”
一声令下,只见身后一片寒光竟是八人持剑围堵上来,那八人身着赤色铠甲,且面目之上佩戴狰狞兽面。个个身形矫健速度敏捷,身手不凡,八人各自站立方位,分别为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或两人或三人与洪懿战在一处,且位置不停调换,让人眼花缭乱,心生焦躁。八阵方位环环相扣,紧密无漏,且八人均是好手,洪懿与八人酣战短时间内硬是找不到缺口,将其破解。饶是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如若这般拖延对战也难免落下体力不支,情势不妙。
洪懿贴身侍卫让几个武功不弱的带刀侍卫缠住,分身不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人被锁在阵中。
黑夜之中忽的传来几声低不可闻的笑声,“好个八门金锁阵,好个环环相扣,攻受密不透风。可惜了,八门虽布的整齐,然中间却欠缺主持。如从东南角上生门击人,往正西景门而出,其阵必乱。”
洪懿听闻岳承修的声音当下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照其意行事,果真重伤两名剑士,破阵而出。
南宫烈一看八门金锁阵破,心中不由唏嘘感慨,他自认为百无一漏,却还是让高人点破玄机,有道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当下面色凝重道,“来者到底是何人,报上名来!何故藏身暗处故作玄虚!且现身出来!”
正当此时,东院走廊一华贵妇人不顾身后的丫鬟婆子的慰劝,跌跌撞撞跑出来,玉容惨淡满面泪流,无力的扑在南宫傲身边,哭诉道,“夫君,诚儿被抓了……”
“什么?!”南宫傲还未从爱子失踪的惊慌中反应过来。
高墙之上一黑影飘忽如鬼魅,对方朗声道,“在下血盟青龙堂堂主岳承修。南宫楼主,你且抬起头来看看我手里的孩儿是谁!”
南宫傲循声望去,却见东院楼顶之上立着一位身着青袍面戴金色面具的男人,男人身前一半大七八来岁的孩子肩膀受制,楚楚可怜的望着南宫傲,却固执咬着下唇不开口呼救。